第46章
半年的時間，小根已經記不清自己手上經過了幾個人。
這些所謂變成真人的武俠人士給他帶來的唯一的好處，就是他長高了。除此之外，都是些讓他心甘情願接受的糟心事。
他感受到了客棧一日日的變化。
從原來不需要他有絲毫的顧慮，到後來失去了無限供給的食物，再到後來會產生灰塵，最後到如今每隔一段時間就需要裝修一番。
他身上一直以來的系統，也慢慢融入了自身，他甚至能感受到原先明明白白按照一格一格劃分的內力，如今也變成一條，再變成自己丹田內無窮盡般的浪潮。
原來固定不會改變的技能，也成為了他可信手拈來的武藝。
藏寶庫、聚靈閣、飛龍工商……這一切的東西，在他不停兌換中，也終於在某一天早晨失去了。他發的工資也從那些傳奇的衣物、武器、寶石、酒，變成了貨真價實的現金。
他就像是很快就能夠成為一個真正的人了。
但最基本的新陳代謝都沒有這一點無時不刻提醒著他，他就是一個人造產物，他還是一個物品。
好在他心態也是好，按照宮九的話來說就是——遲早有一天，他能夠變成人的。
何邦在某一天來客棧里的時候，喝得半醉，迷糊間問小根：「現在所有的人，習武，十個裡面八個是為了成仙。剩下一個是沒這個能力的，還有一個就是我這種。」
小根把玩著酒杯：「你是為什麼習武？」
何邦嗤笑：「為了家族的長久。」
小根想了想，覺得這個理由總比自己這個天生就會「武功」的好。
為了家族的長久，何邦即使帶著何睦離開了本家也從未放鬆過。何睦每日的演練都是在何邦的監督下完成的，完成後的時間才是屬於何睦自己的。
這樣一想，何睦也是蠻辛苦的。
何睦經常來客棧。
自從客棧開了幾家分店，每家分店都有了個人的古風樂器音樂彈奏項目，同樣也為何家兄弟的樂器店帶去了一定的收益。
別人一問這樂器哪裡買的？
客棧里的人就指向何睦。
何睦上學之後，人情世故終於懂了點，對客人都客客氣氣的，也算是幫了忙碌的何邦不少忙，樂器店的收益是蹭蹭蹭往上漲。
人總是羨慕自己得不到的東西，而忽視自己所擁有的東西。
勉強能看到這個世界，但還未能恢復完整視力的花滿樓如此對小根說。
小根羨慕何家兄弟，雖有約束，卻終究自由自在。而何家兄弟也羨慕他，因為他似乎根本沒有什麼需要擔心的東西。
花滿樓對自己的生活再怎麼滿意，他也依舊希望能夠有看到的一天。無情對自己的暗器再怎麼自信，他也依舊希望能夠站起來習得高深的武藝。恢復了神智的慕容復對自己的戀人萬分自得，他也依舊希望某天能夠壓回一次。
人總是不知足的。
因為不知足，才會有做事的動力。
想再多也不過是想。還是將事情拉回到小根這次的夏家之行。
夏家的位置在大陸偏北，本家的安全措施可謂是四大世家中最為嚴密的。傳說哪怕是最近風聲鶴唳的俠盜組合，也全然不能進入到夏家內部。
這俠盜組合便是楚留香和花滿樓，如今在江湖傳聞中，可確是讓不少心中有鬼的人家日夜提心弔膽的。
不過他們兩個先前完全沒打算進夏家順什麼東西。
夏家最有價值的是他千百年來獲得的所有功勛，一戰成名，百戰成神。
江湖上，總有門派是自古到今被所有人都稱為名門正派的，比如小根所知曉的少林、武當、峨眉等，夏家便是如此，正義凜然到無人可以質疑。
夏家很少大張旗鼓擺什麼生日宴，畢竟夏家人因為自身工作的原因，總是聚少離多。他們是在用自己的生命保衛著自己的目標，或許是國家、或許是人民，他們是心甘情願捨棄掉自己那瑣碎需要慶祝的日子的。
這一回打著夏鳴生日大發邀請函，最主要的原因便是這半年來，讓所有人都不堪其擾的紙人問題。
其中提議大張旗鼓弄一番的當事人是小根。
他打算給紙人一個正大光明近攻夏家的機會，也打算找到紙人的目的。
小根、宮九、無情、東方不敗四人這一回是必去了，其他人都表示到了那天再說。
無情和東方不敗都是和四大世家熟悉了，小根和宮九是有目的性前往的，至於其他人都是些任性的主。
可等到了夏家門口，小根才發現了一位出乎他意料的人——葉孤城。
「葉城主怎麼也來了？」無情推著輪椅問。
葉孤城微微抬起自己的腦袋，看向夏家的大門：「何睦相邀。」
原來自從何睦拿了那把黑麒劍后，葉孤城對何睦的興趣就從零升級到了十分。葉孤城甚至還曾表示：「此子十年後可與我一戰。」
小根聽說這話后直接看向花滿樓：「這話是不是有點耳熟……」
花滿樓笑而不語。
葉孤城回答完無情的問題后，甩開衣袍大步邁進了夏家大門，輕車熟路就朝著夏家主宅走去。
無情和東方不敗也是熟門熟路，直接就跟上了。
這兩人都是和這幾個世家有了一定的交情，這半年來東走西逛的，都將幾個家族本家參觀了遍。
反倒是只看過夏家平面圖的小根和宮九，一邊走一邊將現實和地圖對上，走在了最後面。
整個夏家的建築在建造的時候，都是按照中心軸對稱建造的，主宅便是從大門進入后，拐過中心花壇后，直面的那一棟。
至於游泳池、越野場等等都是在夏家的中心軸線上的。
小根和宮九早就打好了主意，跟夏家打聲招呼后，就偷溜去「參觀」藏書。
在別人家做出這種行為，本身是一件極為失禮的事情。尤其是夏家和客棧的關係還是不錯的。
關係不錯，不代表著人家的藏書可以免費借給你看呀。給予信任不代表對方可以揮霍這份信任。
藏書藏書，「藏」字並不是一個玩笑話。
但是很多事情，不是一份「信任」就可以解決。小根有直覺，來夏家這一趟絕對能夠讓他知道他想知道的很多事情。
……
一柱香的時間后，宮九和小根就走在了夏家某個小道上。
宮九望著兩旁四季常青的香樟樹：「我以為以夏家的姿態，必然種的都是竹子或者梅花，再或者是白楊之類。」
小根不理解宮九的「以為」：「我們客棧附近也沒種幾根竹子……」
宮九富有深意呵呵一笑，沒有反駁小根的話。
小根忽視了宮九的深意笑容，走向記憶中的目的地：「要是楚留香和花滿樓也在，恐怕我們行動起來更加方便一點。」
楚留香自從有了花滿樓的贊助，兩人順東西能力是日趨見長，今天哪家拍賣行的壓軸古董被偷走了，明天外國哪家博物館的館藏被換了贗品。
有人拍手稱快，有人則是官方不帶任何髒字將人辱罵了一頓，私底下差點暴走到恨不得拿著機關槍找到楚花兩人，來個大掃射。
一向自負的宮九知道楚花兩人如今的名聲，他眯眼：「小老闆，你這是在質疑我的能力。」
「術業有專攻，楚留香這種私闖民宅專業戶肯定有他的獨家秘笈。」小根眼尖瞄見了一圓頂建築，「那棟就是夏家專門用來放書的房子。」
轉移話題一把手小根是也。
宮九冷哼一聲，看向那棟房子。
突然樹葉一陣「嘩啦」，兩個人幾乎可說是從天而降出現在小根和宮九的面前：「小老闆，背後說別人壞話可不好。」
熟悉的壞笑和熟悉的香味，還有熟悉的陪同者。
小根噎了片刻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楚留香、花滿樓，你們兩個什麼時候到夏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