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秘聞
最終,陸塵瀟忍無可忍地把太史飛鴻轟走了,這傢伙走的時候,表情竟然還很委屈,顯然沒有意識到自己究竟哪裡做錯了。大自在天跟著太史飛鴻一起走了,走的時候竟然還很悠閑地插話道:「這傢伙果然很煩人吧。」
陸塵瀟:「……」說這句話的人自己也很沒有自覺啊喂!
那個晚上,陸塵瀟睡得及其不踏實,他先是夢見自己還是諸惡老祖的時光,快意恩仇,生殺由心,然後他看見大自在天懶洋洋地躺在魔主的寶座上,見到他來了,露齒一笑:「小瀟子,給朕更衣梳頭……」啊啊啊這個渣渣他不認識是誰啊。
陸塵瀟倉皇離開,一轉身,就看見一身黑衣的太史飛鴻站在他身後,表情冷冷淡淡:「既然你執意要和謝廬溪攜手……」
然後陸塵瀟就被嚇醒了。
他醒來的時候,余璉正坐在他身邊,他看見陸塵瀟一臉驚魂未定的表情,就忍不住吭哧一聲笑出聲。陸塵瀟僵著臉,維持了三秒鐘的鎮定之後,終於惱羞成怒地抄起枕頭就開始砸人了:「你這傢伙果然是聽到了什麼吧?」
余璉被他砸的滿地亂跑,辯解道:「你沒有說夢話的習慣……不過我能稍微感知到一點你的心情,猜得到你夢到什麼了……」
陸塵瀟的手頓了一下。
余璉還在不知好歹地繼續猜了下去:「我猜猜看,肯定有鵬鵬吧……哦,就是大自在天,然後太史飛鴻應該也在,謝廬溪……」
陸塵瀟面無表情地舉起了枕頭,他發誓,不砸死這傢伙他就不姓陸!
然而,下一秒,余璉突然貼近了陸塵瀟的臉,兩人雙眸相對,陸塵瀟看見余璉的眼眸清澈如水。余璉很輕地問他:「那麼,你有沒有夢見我呢?」
陸塵瀟呼吸忍不住一窒,喉舌一僵,原本很容易出口的答案竟然卡在了喉嚨里。
然而,有時候沒有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余璉很輕地嘆了一口氣,後退一步,鬆開了對陸塵瀟的鉗制。現在,兩人中間橫亘著一種詭異的尷尬,陸塵瀟出聲打破了它:「現在什麼時候了?」
「離天亮還有一會兒。」余璉說,「你還可以睡一會兒。」
修為到了陸塵瀟這個情況,睡眠其實早就不再是必須了,不過陸塵瀟心中有些亂,所以打坐修行反而不大適合,但他又不想給太史飛鴻一個打擾自己的借口,就乾脆睡覺去了。他這點小心思被余璉心知肚明,因此才建議陸塵瀟再多睡一會兒。
陸塵瀟搖了搖頭:「不用了。」
余璉聞言,也不再說話。兩人就這麼寂靜地站了一會兒,很快,這寂靜也被新的喧鬧給打破了。陸塵瀟好奇地看了幾眼,看情況是太史飛鴻新收服的手下鬧出來的。雖然心底有些好奇,但陸塵瀟還是分得清分寸,和他無關的事情最好不要管。
然而,幾分鐘之後,一個黑衣男僕敲了敲門:「門口來了一隻妖怪,聲稱要見你。」
「見我?」陸塵瀟很是吃驚。
但是對方的態度很篤定,陸塵瀟只好懷著滿腹的疑惑到了門口。
陸塵瀟幾乎是剛剛一露頭,就被人撲了一個滿懷。
他嚇了一跳,瞬間就把對方給甩了出去,下意識地回頭看向余璉,余璉還沒反應過來陸塵瀟為什麼要看自己,露出了比陸塵瀟本人還要懵懂的神色。
陸塵瀟瞬間尷尬。
他若無其事地轉過頭,希望沒有人注意到他剛才一時想太多。
「真過分。」被陸塵瀟甩開之後,那位妖怪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九條雪白無暇的大尾巴在半空中甩甩,昭示著來人的身份——九尾妖狐,大妖凌三秋。和初見時候的風騷搶眼相比,現在的凌三秋可謂是狼狽至極,穿著灰濛濛的道袍,面色慘白,陸塵瀟隱隱約約在他身上嗅到血腥味,這對於風騷愛美的狐狸而言,簡直是不可想象的狼狽。
陸塵瀟沒理會凌三秋的抱怨,反而眉頭深皺:「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凌三秋白了他一眼,由於外貌太媚看起來反倒像是對陸塵瀟拋媚眼:「我這麼辛辛苦苦過來,你關心的就是這種細枝末節?」
「……」陸塵瀟仍舊皺著眉,他這次下山是瞞著門派出來的,雖然說一聲估計也不會有什麼問題,畢竟太衡劍派不是什麼逼人雙修的邪派,不會限制陸塵瀟的人生自由。但他要去的地方有些微妙,雖然陸塵瀟本人理直氣壯,但有時候多一事畢竟不如少一事。
但現在凌三秋得知了陸塵瀟的所在。
這件事將要導致的麻煩還是其次,陸塵瀟更好奇的是,對方是怎麼知曉的。
凌三秋無可奈何地回答:「放心吧,我是請了烏龜精算的,你不用擔心你的行蹤被別人知道——我說,你就不能關心我一下嗎?」他說著,又斜了陸塵瀟一眼,媚態橫生,卻是習慣使然。
陸塵瀟對凌三秋的習慣有些無可奈何:「成吧,你怎麼把自己搞成了這個樣子?」
凌三秋眼珠咕嚕嚕地轉悠了一圈,打量了四周幾個魔仆。陸塵瀟懂他的意思,帶著他進入了洞府內部,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展開了防護的陣法,這才頗為不耐煩地催促道:「現在可以說了吧。」
凌三秋瞅瞅待在陸塵瀟身後的余璉,總算聰明地沒有再廢話:「你應該知道,我的情況比較特殊……呃,我和青龍王的小妾談過戀愛,而且還生了一對兒女。」
陸塵瀟點點頭,他知道凌三秋有本事在「東海龍王」眼皮子低下偷人,自然有本事在再潛入一回東海水晶宮內部,既然真正的東海龍王已經被太史飛鴻收為寵物一號,那麼,現在待在「東海龍王」這個名號上的人……或者說,妖怪,就很讓人好奇了。
而且,東海龍王一案還牽扯到靈霄派一千多年前的一段歷史。
陸塵瀟委實很好奇當年的素素,金鵬,還有東海龍王的舊事,如果裡面真的有什麼隱情的話,恐怕很多事情都要改寫了。雖然這件事情嚴格來說,和陸塵瀟沒有關係,但他身邊的人基本上或多或少都牽扯其中,這讓陸塵瀟想要袖手旁觀,恐怕也是做不到的。
「也就是說,你發現了那個假龍王的秘密,死裡逃生?」陸塵瀟好奇地問。
「不是。」凌三秋尷尬地笑了一下,「為了混進去,我勾搭了龍女鮫人還有貝娘,不小心攤子鋪的太大了,玩脫了,最後這群女妖怪們圍追堵截問我到底真愛是誰……」
陸塵瀟:「……」
好吧,這也是一種本事。
「那你怎麼回答的?」
凌三秋頓了一下:「我告訴她們,我的真愛還是凌珏他媽。」
「……」
「然後差點被打死,短時間之內我恐怕都不能再出現了。」
陸塵瀟很想吐槽一句活該,隨即想起凌三秋還算是給他做事,只好把這句吐槽吞下:「你……何必呢?」
凌三秋也有點鬱悶:「誰能想到她們竟然會那麼認真呢……哎,前車之鑒後事之師,所以說平時也要注意,不能隨便亂招惹人。我的下場正在你面前呢。」
一直沒做聲的余璉突然在這個時候,很輕地笑了一聲。
陸塵瀟被這聲神出鬼沒的笑聲,激起了一背的雞皮疙瘩,他抽了一眼凌三秋,這隻狐狸精正在忙著梳理自己尾巴上的白毛,看起來可蠢——沒錯,他和凌三秋是完全不同的人,他才沒有凌三秋那麼蠢,這麼可能和他淪為一樣的下場呢?
陸塵瀟在自欺欺人中獲得了慰藉。
「好在,我還是得知了一些有趣的情況。」
凌三秋嘿嘿一笑:「不過這個情況你應該比我清楚——你知道域外天魔嗎?」
知道,這個名詞對於每一個立志魔道的修士而言,都是耳熟能詳的。正如正道修成正果是成仙,那麼魔道的正果自然是成魔,而最後得到的道果也分為很多種,大修羅,血魔,煩惱魔,蘊魔,天子魔等等。其中,域外天魔之所以最為著名,自然是因為它是修仙之人得道成仙之時的天劫之一,它們終日遊盪在魔域中,嚴格來說,並不能稱之為活著——只有當它們奪舍了其他人的身體時,它們的人生才真正開始。
不過,這方世界也有幾千年沒有人得道升飛了,因此這種魔物的名聲漸漸沉寂。
陸塵瀟沉默了一瞬:「你是說,青龍王其實是被奪舍了?」
「為什麼不能呢?」凌三秋意味深長地反問,「至少,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很多事情都能解釋了。」
一聽這話,陸塵瀟就是一愣:「搞了半天,你還沒確定啊。」
「我只知道,只有域外天魔能在高階修士的元嬰里種下精神控制的種子,這個我可以肯定,是在和別人雙修的時候發覺的。論魅惑,我們狐族也是大師。」凌三秋聳聳肩,「但是你問我到底是不是青龍王,這個我沒法告訴你,除非我也被下了同樣的控制,不過被控制的我的話,你敢信么?」
……這倒也是。
不過,陸塵瀟的注意力卻被另外一個細節吸引了:「你都和別人上床了,還嫌棄對方太過認真?」
凌三秋獃滯了一瞬。
「咳。」余璉打斷了兩人,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說起來,我倒是聽說過一個傳聞,當年仙魔大戰打斷了通天之柱,導致了這些年來天地法則有變,再也沒有人得道成仙。這其實是魔界的一個陰謀,為的是讓魔界吞噬我們這個小世界,最終擴大魔界的力量。」
「可有實證?」
余璉搖了搖頭:「我也只是聽長輩提起過一句,他們也只是猜測。」
余璉的長輩……
陸塵瀟算了算這個年齡和輩分,不由咋舌。這位年紀匪夷所思的前輩,恐怕也早就不在人間了,恐怕誰也沒法求證當年他是怎麼想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