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呵……」
簡貞剛轉頭,便發現陸安辰的臉與自己竟然只有咫尺之間,不禁倒呵一口冷氣。
由於角度的原因,少年有一半臉暴露在窗外透射進來的光照之中。淺淺的光暈打在臉上,像極了西方神話故事裡出場時的天使,肌膚如玉又勝似白雪,細膩的竟然連一絲毛孔都不曾找到,只有一層及細的絨毛因為側光的緣故,還能用肉眼瞧見。至於另一半臉,則完全隱匿在暗處,融合著那嫣紅的薄唇,散發出一股嗜血之味。天使與魔鬼,或許只在一念之間。
「咕嚕」簡貞不自覺的咽了一下口水。也不知道是因為嘴巴發乾,還是因為被某人蠱惑。
「安辰哥哥?」簡貞試探性的出聲喊道。
她發誓,即使是在陸景晟面前也沒有如此小心翼翼過。至少陸景晟還是有原則的「吸血鬼」,但是陸安辰卻是隨時會狂躁的鬼畜。作為一手將他塑造出來的「親媽」,簡貞完全知道黑化后的*oss殺傷力有多強大。只是為什麼現在boss還未成年,就有了黑化的傾向。
漆黑的眼眸,像是滋養了曼珠沙華的極地之土,暗黑,墮落,卻是獨屬於他的世界。
然而,陸安辰的反應像是被木偶線牽絆的木偶,每一個動作慢得都能以幀做單位。讓簡貞有一種明明被判了「斬立決」,中途卻變成了「凌遲處死」。
「你……是……誰?」
許是不常開口的緣故,陸安辰的嗓音有些沙啞,但是入耳後卻成了極具魅惑的迷迭之音。即融合了少年的清冽,又夾雜著獨特的韻味。
感受到陸安辰噴洒在臉上的溫熱氣息,簡貞不禁心速加快。
「呵呵,我是簡蜜啊,安辰哥哥。」藏在被子里的雙手早已握緊成拳,簡貞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你……不……是。」這是毋庸置疑的肯定句。
「我真的是簡蜜,你看我的臉。你摸……」有時候,當結局橫豎都一樣的時候,還不如死磕到底。只是有些人的做法總在意料之外。
簡貞話還未說完,眼前就是一黑。原來少年白皙且骨節分明的手,蓋住了簡貞的眼睛。
「這……樣……是。」
「這樣……不是。」說著,陸安辰又把手放開了。
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是一個人的靈魂所在。某種意義上,陸安辰雖然因為患有自閉症降低了他對周圍環境的關注度,但是卻給予了他極高的敏銳度,只要涉及到他感興趣的,必將探究其根本。
「你是……貓貓。」正當簡貞不知該如何回答的時候,又說了句讓簡貞不知該怎麼接的話。
「貓貓?」翻看簡蜜的記憶,貌似陸安辰的確養了一隻純正的新加坡貓。那貓體型嬌小,有一雙像畫了眼線般的杏仁大眼,跟在陸安辰的身邊很溫順,也很通人性。不過見到生人就會膽小戒備,所以,陸安辰基本不讓別人碰那貓。
不過她跟貓有毛線關係。
「你的貓貓不是在家裡嗎?」
簡貞有些鬱悶的微鼓著臉,圓滾滾的杏眸怯怯地看向陸安辰,並且不著痕迹的將身子往後挪了挪。
怎想,她愈是往後退,陸安辰就愈是靠近一分,狹長的眼眸中透著一股莫名的興奮。
「你怕我。」溫熱的氣息隨著嘴巴的張合全部噴洒在簡貞的臉上,帶著少年特有的清冽。不過這卻讓簡貞有些頭皮發麻。
「呵呵,怎麼會呢。」受不住陸安辰那如狼的眼神,簡貞只能側過臉避免與他對視。
然而此時,簡貞並沒有意識到因為剛剛不停地磨蹭,病服領口處鬆了兩顆扣子,所以隨著她側臉時的牽扯,衣領有些敞開,使得裡面精緻如玉的鎖骨依稀可見。再加上宛若烏桕般般黑的長發正如瀑一般鋪在身下,更加襯托著頸部如「曲項天歌」的天鵝一般修長美麗,尤其是在光照的映襯之下,甚至能看見頸部淺白通透的肌膚中正在流淌的青細血管,讓人不禁聯想到「玉頸生香」一詞。
這一幕,無疑讓陸安辰的眼睛變得更加暗沉嗜血。於是,他將臉埋到了簡貞的脖頸深處。
感覺到頸部的肌膚因為某人呼出的熱氣變得有些濕膩,這讓簡貞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誰能告訴她,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簡貞皺著眉,反射性的想要推開陸安辰,結果在脖子和鎖骨的交接出猛地一疼,騷年,你是屬狗的嗎?!
明明這個時候的陸安辰應該是一個沉默寡言,不喜與別人觸碰的自閉症少年,怎麼此時此刻……這讓簡貞有些惶恐,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慄了一下,貌似現在的陸安辰有些脫離劇情。
「貓貓……要乖。」
聽到耳邊再次傳來陸安辰的聲音,簡貞感覺自己快瘋了。但是她又不能做什麼,只能□□的做躺屍狀。因為反抗boss的結果只會死的更慘。
「咔擦」
「蜜蜜,粥來了。」
幸好沒過多久,安瑾就端著粥開門進來,這讓簡貞心中鬆了一口氣。因為陸安辰在聽到開門聲的一剎那便立刻起身了。
剛進門的安瑾雖然感到病房內的氣氛有些詭異,但是也沒有多想。倒是看到陸安辰比之前站得離簡貞更近,心中瞬間欣喜萬分,這是不是說明安辰開始不那麼排斥外人了?
「小辰,你能不能幫媽媽把蜜蜜扶起來?媽媽要給蜜蜜喂粥。」為了驗證心中的想法,安瑾試探性的向陸安辰問道。
「安姨,我……」剛剛從虎口脫離的簡貞神經一凜,開始撐著沒掛吊瓶的手想要自己起身,結果起的太猛導致手力不支,身子又往後仰去。就在這時,一隻有力的臂膀托住了簡貞的頭,然後整個人便被支坐起來,身後是某人消瘦卻不顯單薄的胸膛。
「好,好,好,小辰,你做的很棒!」看到簡貞被陸安辰抱在懷裡,安瑾不禁有些熱淚盈眶,一口氣說了三個好字。這一幕,無疑讓安瑾對於陸安辰的康復又燃起了信心。
然而此時,相較於安瑾的喜極而泣,簡貞這邊卻是有苦難言,剛放鬆的身體此刻又瞬間僵硬。
哪怕隔著彼此的兩層衣料,簡貞還是能夠源源不斷地感受到身後傳導過來的灼熱體溫,這讓她渾身不自在,感覺整個背部的細胞都在燃燒,想要拒絕,卻如鯁在喉。
陸安辰似乎感受到懷中少女的不適與排斥,卻仍是固執地將她圈禁在懷中。他舉起左手,輕輕地梳理起簡貞微微有些凌亂的長發。修長白皙的手指隱入黑色的秀髮之中,然後又從發間穿出,猶如一把上好的象牙梳,將如綢般的黑髮分成四股,自上而下形成黑與白的交融。
「好了小辰,讓蜜蜜先喝粥。等下涼了就不好喝了。」站在旁邊的安瑾終於意識到空氣中瀰漫著的怪異因子,不過她又講不出具體怪異在何處,只能出聲打破此時的詭異氛圍。
「我……喂。」陸安辰撫平好簡貞的最後一縷髮絲,拿出一張濕紙巾擦了擦手,然後抬起頭將視線聚焦在安瑾手中的保溫盒上,緩緩地吐出了兩個字。
「……好,好,小辰喂。」聽到平時寡言少語的陸安辰跟自己說話,這讓安瑾有些微楞,隨後便又是激動萬分,上一刻心存的疑慮幾乎一掃而空,轉而樂呵呵得將保溫盒交到了陸安辰的手中。
「我自己可以……」
「喝。」
簡貞想要反抗,結果對手氣場太強,在僵持了三秒鐘后,簡貞還是乖乖地將嘴邊的一勺南瓜粥含進了嘴裡。在吃和狗帶之間,簡貞當然選擇前者。
而此刻,作為「閑人」的安瑾則拉開一條凳子,開始靜靜的享受著眼前她自認為和諧溫馨的畫面。
嬌弱娉婷的少女小鳥依人般的靠在身後天使美少年的懷中,即便圓潤的杏眸中透著一股莫名的怯意,卻仍是貝齒微張,接受著少年每一次虔誠的投喂。
除了見過陸安辰對家裡那隻撿來的新加坡貓表現親密之外,安瑾還是第一次見到陸安辰對其他事物有如此親近的舉動。仔細一看,此刻簡貞的神情倒和之前新加坡貓被撿來時,睜著近似畫了眼線般的杏眸對他人產生排斥感時的神情有幾分像呢。而當時,陸安辰也是將貓先安撫,然後再是細心的餵食。不過貓是貓,人是人,兩者怎麼能進行比較呢?!安瑾把這當做是自己昏了頭所致。
然而,在某種意義上,我們偉大的母上大人真相了。
眾所周知,自閉症患者的思維跟普通人根本不是一個星球的。明明不可能的事情,在他們眼裡就是理所當然。雖然陸安辰整體上與常人無異,只是性格上有些邊緣化,但是,在某些時候,陸安辰的思維方式還是不能用常人的思維去揣測。
「安姨,陸叔叔呢?醒來之前我貌似聽到了他的聲音。」
趁著陸安辰給自己擦嘴的間隙,簡貞開始找話題緩解此刻的尷尬。
「剛公司打來電話,說是有急事,便匆匆的走了。」
「哦,這樣子。啊嗚……那安姨,你知道我媽媽什麼時候回來嗎?」簡貞再次含住一勺粥,鼓囊著嘴問道。
「我前幾天剛跟你媽媽通過電話,說是一周后便會回國,怎麼,我們的蜜蜜想媽媽了?」
「是的呢,安姨。」這樣是不是說明她還有一個星期就可以脫離苦海了?!
想到這裡,簡貞不禁櫻唇微勾,眉眼含笑,滿臉的流光溢彩。
而身後之人觀察到這抹神情,卻是覺得有些礙眼。
貓貓,似乎想要急著離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