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如夢似幻
進入山洞后，暮離吩咐宋墨好生警戒，便閉目調息了起來。汀幽之氣對他實力的恢復大有好處，這次他利用陰煞真火，將周家鴛鴦池內的汀幽之氣化為汀幽之晶帶走。鴛鴦池數千年積攢的汀幽之氣，驟然間少了大半，周家現在只怕已經亂成一團，不過任他們萬般猜測，只怕也想不到汀幽之氣竟然可以直接從鴛鴦池中被帶走。
要知道，汀幽之氣只能存在於出產它的氣穴中，一旦脫離，就會化為普通的靈氣，消散於天地中。
這次周家可算是元氣大傷，想要讓汀幽之氣恢復到原來的程度，鴛鴦池起碼得封閉千年以上才行。
暮離給周家留下了一半的汀幽之氣，倒不是心存歉意，而是有心無力。汀幽之晶只能儲存在體內，現在的數量已經是他承受的極限，要是再多，只怕就不是他煉化汀幽之氣，而是汀幽之氣直接將他同化了。
宋墨看著暮離雙目緊閉，周身氣息冰寒，他盤膝而坐的地面上，逐漸開始結出了冰霜。洞中瀰漫著一股陰寒之氣，還隱隱夾雜著一股奇異的冷香。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暮離的呼吸忽然急促了起來，臉龐上浮現了不正常的殷紅，他睜開眼睛，虛弱的吩咐道：「快過來，用你的功法助我調息。」
宋墨依言過去，將掌心抵上暮離後背，按照暮離的指示，將靈力源源不斷的注入他的體內。
也許是宋墨所修的功法剛好是這陰寒之氣的剋星，暮離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暮離牽引著這股外來的靈力，在各大竅穴中流轉，一點點煉化體內的汀幽之晶。
宋墨只覺得自己的掌心快要凍僵了，暮離卻仍然沒有停止的跡象。他的靈力漸漸不支，鼻間儘是幽幽的冷香，這冷香似乎有似乎有迷幻的作用，瓦解人的意志，讓人沉迷其中。到了後來，宋墨只是憑著本能將靈力輸入暮離體內，靈魂則順著這股幽香，飄飄蕩蕩不知到了何方。
在體內靈力枯竭的剎那，宋墨不支倒地，暮離跟著他一同倒下來。
在暮離冰冷的軀體觸碰到他的一瞬間，宋墨的神思清明了片刻，但隨即又被撲面而來的清幽氣息迷惑，不由自主沉迷了進去。
宋墨覺得自己彷彿置身於一片冰天雪地中，懷中是自己愛慕已久的美人，正緊緊抱著自己。
「冷……好冷……」懷中的美人不斷的低聲呢喃。
宋墨緊緊摟著她，想用自己的體溫讓美人暖和一點。美人似乎感覺到了溫暖，順著熱源挨了過來，想要汲取更多。
時間彷彿沒有盡頭，宋墨感覺自己擁著美人，已經度過了不知多少個日夜，這片冰天雪地中卻始終沒有其他人過來。天地間似乎只剩下了自己和美人兩個，彼此依靠，互相溫暖，
彈指間，匆匆數十年過去，宋墨逐漸變老，原本的黑髮變得雪白。而懷中的美人卻一直沒有變化，容顏依舊，只是卻始終沉睡著，睡夢中不斷的喊著冷。
兩人一直緊緊的相擁著，在冰天雪地中汲取著唯一的溫暖，宋墨覺得這樣過下去也挺好，起碼有一個人始終陪伴著你，直到天荒地老。
……
當山洞被早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來的時候，宋墨猛然驚醒。直起身來，入目是昨日離開周家后歇息的山洞，原來自己在冰天雪地里數十年的經歷，不過是一場幻覺。
所謂的一夢百年，原來就是這樣的滋味。不過夢境太過真實，夢中的感覺，實在是太過美好，讓人刻骨銘心。宋墨有些可惜，自己一直看不清夢中人的容顏，只依稀記得她十分美貌，絕代風華。
抬起頭來，宋墨不禁一驚。暮離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醒了，幽深的眼睛正盯著自己。
「主人，你感覺如何了？」宋墨謹慎的開口詢問，暮離的臉色不再是昨日的蒼白，周身也不再直冒寒氣，似乎已經恢復了正常。
「嗯……」暮離淡淡的嗯了一聲，移開了視線：「你先恢復一下法力，然後我們啟程返回棲霞嶺。」
「是。」宋墨低聲應是，他現在體內的法力空空蕩蕩的，根本無法馭使法器。從儲物袋中掏出回靈丹，宋墨服食了下去，專心打坐起來。
一連服食了五粒回靈丹，宋墨感覺體內的法力恢復了大半，然後才起身，和暮離一起離開了洞府。
直到現在，宋墨也不知道暮離昨日究竟在殷家做了什麼事，弄得這般狼狽。不過暮離顯然不欲多言，宋墨也不好打探。
剛剛回到棲霞嶺，暮離便立刻被族長叫了去。
昨日在周家發生的事，顯然已經傳回了殷家，畢竟當時在場的還有好幾個修仙家族的子弟，像這種勁爆的事情，是無法瞞住的。
也不知道暮離是如何與族長說的，他從主宅中出來后，宋墨緊接著被叫了進去。
廳堂中，殷家族長殷廷睿雙手負立，眉頭緊鎖，似乎在猶豫著怎麼開口。
宋墨恭謹的站在下方，靜靜等待著。
片刻之後，殷廷睿終於下定了決心似的，緩緩說道：「這次的事情，我都聽說了。玉漓這孩子，雖然也算是受了委屈，不過這件事現在已經傳開，即使她和周青淵什麼都沒做過，名聲也已經毀掉了。如果你不願意繼續和她舉行雙修之禮，我也可以同意。」
宋墨猛然抬頭，不敢置信的看著殷廷睿。
殷廷睿無視宋墨驚訝的神色，繼續說道：「我會在族中為你挑選另外適合的女子，雙修之禮的日期也會延後，你覺得如何」
仙家無情，宋墨腦中忽然浮現了這句話。殷廷睿此舉顯然是在自己示好，表明殷家的誠意，但不知為何，他卻絲毫沒有被器重的欣喜。他想到了那個死在自己掌下的無辜少女，若是她還在活著，在周家遭遇了這樣的事，回到家族不但得不到親人的撫慰，反而還要被橫插一刀，會是什麼感覺？
「不必了……」宋墨聽到自己這樣說，聲音艱澀：「我心慕殷玉漓道友，如果可以，我希望雙修之禮如期舉行。」
如果此刻悔婚，就坐定了殷玉漓清白已失的傳言。他這樣回答，不僅僅是因為暮離，更是為了對已經死去的殷玉漓那一份隱隱的歉疚。斯人已逝，就不要在身後繼續背負污名了。
殷廷睿顯然沒有料到宋墨會這樣回答，愣了楞，臉上漸漸浮現欣賞之色：「好！我果然沒有看錯你！玉漓能夠遇到你，是她的福氣。周家那邊，我會跟他們理論的，已經很久沒有人敢這樣落我殷家的面子了。」說著，他的眼中閃過一道寒光。
宋墨點點頭，見殷廷睿沒有其他要說的了，行禮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