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Scene8

眾所周知，貓是不會飛的，所以必然是有什麼東西帶著軒轅小白飛了起來。他一下升到近百米高的地方，然後又掉落下去，再度飛起，又落下。這感覺就像是被綁在一個皮球上不斷被人拍，而且還是反反覆復沒有止境！

軒轅小白想，要是他還是一隻黑貓，這會兒一定已經在炸毛尖叫了。

他過了一會兒才弄明白髮生了什麼。有人抓住了罩在他身上的網，那個人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跳躍著前進。軒轅小白從沒見過有人能一跳跳幾十層樓高，並且在以極高的速度落地之後還能立即再跳起來。這使他幾乎一直處在失重狀態，一顆貓心懸在半空，口中不斷發出啊啊的慘叫。風吹進他的嘴裡，他的臉頰像波浪一樣顫動著。不過即使這樣他還是沒有鬆開他的人質。他死死抱著那個帶著黑貓面具的人，就像是抓住山車的安全扣壓杠。就在他覺得噁心到想吐的時候，世界突然定格了。

謝天謝地，那傢伙終於不跳了。

軒轅小白還沒來得及安慰他飽受折磨的心臟，就被丟進了一個黑漆漆的地洞。

「啊！痛痛痛痛痛……」

他下落的角度不太好，一隻前爪被壓在身體下面，他的肚子還撞到了什麼硬物。

「你要是能挪開一點，不要這麼徹底地壓著我的話，我將不勝感激。」硬物開口說道。

軒轅小白連人帶網翻了個身，靠在洞壁上。

「我叫軒轅小白，你到底是誰？」

藍月亮的光透過他們頭頂上的洞照進來，讓軒轅小白得以看清他的人質。那張黑貓面具一定是在跳躍的過程中弄丟了，現在躺著地洞中央的是一個極為英俊的男人，棕色頭髮，淺藍色眼睛，貓耳圓潤略向前傾。

羅曼陛下皺了皺眉。他的臉就是他的標誌，很難想象喵星球上還有貓會認不出他，要知道他的頭像是被印在最大面額的鈔票上的。

「你是野貓嗎？髒得可以。」

羅曼陛下慢慢站起來，他的身高在貓中算是非常高的，加上軒轅小白還坐在地上，這讓他可以把從地球來的黑貓看得一清二楚。毫無疑問，這的確是一隻貓，一隻穿著可笑短褲的貓。臉上沾了太多泥巴看不清，不過光從黑髮、金眼和尖耳廓來看，這應當不是一隻純血統的貓。

羅曼陛下掏出一塊絲綢手帕，打算擦掉衣服上的泥污，但是很快他就發現這麼做完全是徒勞的。他身上沾滿了泥土、灰塵、不知名的枯草、腐爛的葉子……看樣子只有離開這個地方才能好好洗個澡弄乾凈自己。

「太高了，爬不上去。」羅曼陛下目測了一下地洞的深度。

在聽到「野貓」這個詞的時候軒轅小白的腦子陷入了短暫的宕機，直到羅曼陛下已經巡視完了一圈，他才反應過來。

「你怎麼知道我是野貓？我是說，我本來是一隻野貓。你歧視野貓嗎？」

「不。所有的貓都是我的責任。」羅曼陛下說這句話是發自真心的，他比過去所有的皇帝都更加關心混血貓的生存環境。他檢查了一下裝備，發現他的槍還在。他手錶里的定位裝置可以很快引來救兵，看樣子沒有什麼可擔心的，除了這身髒得一塌糊塗的衣服。

「我不是很懂這個地方，當你說貓的時候其實是指人？」軒轅小白一面說一面找網收口的地方。他想要從這個結實的網裡出來。

「喵星人。我們是喵星人，我猜想你大概從沒離開過深紅沼澤。我們基因賦予我們獨特的外貌特徵，區別於宇宙中的其他種族。」羅曼陛下解釋道。通常對待陌生貓他沒有那麼好的耐心，不過誰讓他現在正在無聊地等待救兵，而眼前這隻貓又看起來特別可憐，連自己是什麼都不知道呢！

「你們是喵星人，但又不是我知道的喵星人。我想我大概是穿越了。」軒轅小白翻了個白眼。他終於找到了網收口的地方，但是很可惜，那上面有一組密碼鎖，他根本沒辦法解開。

「我們，我們是喵星人。穿越是什麼？」

「就是睡著的時候還在垃圾桶上，醒來的時候突然到了這個奇怪的地方。」軒轅小白又仔細檢查了一遍，發現這個網沒有第二個口子。

「在任何交通工具上睡著都可以造成這樣的效果。」羅曼陛下覺得所謂的穿越其實再普通不過。

「你能幫我解開嗎？」軒轅小白懶得再解釋一遍穿越，他現在只想從這個該死的網裡出去。

「不能。」羅曼陛下乾脆地回答。

「為什麼？你們到底為什麼要抓我？我還救了那隻幼崽呢！」軒轅小白試著用牙要繩子，但是發現繩子比他想的要結實得多。他終於放棄了。

「抓你是因為你形跡可疑，長得很像跳蚤。本來的計劃是直接射殺你，你該感激我沒讓他們這麼做。至於不能解開你的原因……」羅曼陛下一臉厭惡地看著地上那隻黑不溜丟的貓，「因為你太髒了，我不想再弄髒我的手。」

「長得像跳蚤是什麼鬼啊？跳蚤才那麼大！」軒轅小白用爪子比劃了一下他知道得跳蚤的大小。「我身上本來有一窩的，但是來這兒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都沒了。」他補充道。

「看來你並不明白跳蚤星人是什麼。這不怪你，大多數貓都不知道，畢竟跳蚤已經有幾百年沒出現了。」

「你們這兒幾百年沒跳蚤了？那可真是一件好事。等等！跳蚤星『人』？這兒的跳蚤有人這麼大？」

「剛剛抓住你的就是一個跳蚤星人。」羅曼陛下看了一眼手錶，救兵早該到了，難道說信號沒能發出去？他晃了晃手錶，錶盤上的秒鐘開始來回亂轉，就像是受到了什麼東西的干擾。

「你是說剛剛那個全身長滿鱗片的傢伙是跳蚤？怪不得他能跳那麼高！你不該把飛艇停在那麼低的地方的。」在被抓著跳躍的過程中，軒轅小白看到了抓住他的人，深紫色嘴唇，滿身黑鱗，那是個長相恐怖到只有恐怖片里才會出現的人。那個人一開始弄爆了那艘飛艇。想起剛剛的起起伏伏，軒轅小白覺得他的胃又開始難受了。

「那是跳蚤的甲殼，不是鱗片。是她，不是他。還有她的跳躍高度超過了白塔中的記錄。」羅曼陛下又按了幾下手錶，嘆了口氣，「這裡有信號干擾，救兵不會來了。」

「你怎麼知道那是只雌蟲？我說，你就不能把我解開嗎？！」軒轅小白叫道。

「我有槍。」羅曼陛下拔出槍，瞄準軒轅小白。

「等等！有事好商量啊！路邊的野貓你不要打啊！」

「我可以把網燒出一個洞讓你出來。放心，我的槍法很好。退後！」

「喂！！！」

羅曼陛下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但是預料中的藍色光束並沒有出現。

「武器也被干擾了嗎……」他喃喃自語。

「你壞蛋！知不知道會嚇死貓啊！」軒轅小白靠在洞壁上喘氣。

「我的槍法很准。」羅曼陛下重申。事實上，除了軒轅小白之外，還從來沒有一隻貓質疑過他的決定。

「你就不能走過來，幫我把網鬆開嗎？」軒轅小白抱怨。從救那隻幼崽開始就是個錯誤，這個地方的人類一點也不友好，跳蚤長得比人還大！

「不行。你沒有經過蟲檢。」

「蟲檢是幹嘛的？」

「檢查你體內是否有跳蚤的卵或者幼蟲。」

軒轅小白抓狂：「我從前身上是有跳蚤，但那都是很小很小的跳蚤。有哪只野貓身上沒跳蚤的？但是我肯定，現在我身上一隻跳蚤都沒有，不信你可以檢查！」

「是體內，跳蚤只把卵產在宿主體內。」羅曼陛下抬起爪子按住額頭，臉色突然變得有些難看。

「聽起來真可怕！你們這的跳蚤也吸血對嗎？現在我知道那些被泥土糊住的屍體是從哪兒來的了。」

「你看到了屍體？貓的屍體？」羅曼陛下盡量挺直後背。

「算是吧！我只看到一條爛得差不多的胳膊。你怎麼了？」軒轅小白注意到對方有點不對勁。

「我在發燒，頭疼，噁心，想吐。應該是蟲檢的後遺症。」

「怎麼會這樣？真想吐的話就吐吧！」

「不行，味道出不去。」羅曼陛下覺得在這麼小的空間里再加上一點嘔吐物的味道絕對會把他逼瘋。

「那要不要坐一會兒？」雖然不怎麼喜歡這個人類，軒轅小白還是不忍心看到這樣一張臉上出現痛苦的表情，「這個蟲檢這麼難受，你為什麼還要做呢？」

「我得確保不會有疫情出現。我不能坐下。」

「為什麼？」

「地上太臟。而且我受到的教育告訴我，狄奧多西是不可以露出脆弱一面的，越是艱難就越要站得筆直。」

「狄奧多西是什麼？」

「我的姓。你真的一直生活在深紅沼澤里沒有出去過對嗎？」狄奧多西是皇族的姓。

「什麼啊？你想說我沒見識嗎？我從前可是西區的老大，我小時候還看過電視！你該我叫老大！」

羅曼陛下發出一個鼻音，顯然是不相信軒轅小白的話，現在他必須很努力才能站直身體。他剛剛接受完蟲檢就坐飛艇出來了，後遺症的突然爆發讓他措手不及。

軒轅小白先是惱怒，後來又有些喪氣，他的確沒辦法證明自己就是那隻在西區說一不二的貓，主要是在這個地方連貓這個概念都和他知道的不同。

「狄奧多西，你說那隻跳蚤到底為什麼把我們抓到這裡來？她是準備把我們當晚飯嗎？」

「要是那樣的話她應該一到不被打擾的地方就立即開始進食。一隻跳蚤成蟲可以在短時間內吸干六七隻貓。她會迅速吸收血液中的營養，用排泄物包裹獵物的屍體。」

「什麼？屍體外面那層東西是那個蟲子的排泄物？」就算是翻過無數垃圾桶的軒轅小白也被這個想法噁心到了。

羅曼陛下沒有理會軒轅小白，他正在集中精神思考。

「她挖出這麼一個洞，把我們丟在這裡，只能是為了一個目的——她想在我們身上產卵。現在的問題是……」羅曼陛下雙眉緊鎖，「到底是什麼東西干擾了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