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Scene8

軒轅小白端著咖啡走進房間的時候安德森·納爾西斯仍未想通，為何他不趁著這個機會把軒轅小白的罪惡行徑告訴店長或是索性直接離開。

大概是因為對那個毫無用處的弟弟的新生活有那麼一絲小小的好奇吧！

他是這麼想的。

「你知道我可以隨時找人解決掉你，但我卻決定留下給你一個善意的忠告。」安德森接過咖啡，疊起雙腿，用優雅的姿勢啜飲了一小口咖啡。

軒轅小白大喇喇地在安德森對面的椅子上坐下，喝了一大口咖啡然後感覺自己的舌頭被燙到了。他默默吸氣，冷卻舌頭。他始終無法習慣這種奇怪的苦味飲料，他更喜歡果凍奶昔或是其他有甜味的東西。

見軒轅小白無意開口，安德森只得咬牙繼續話題。通常他不做這樣的事，作為宰相的兒子，他無論在哪個社交場合都是人群的焦點，他想要聊什麼話題，有的是人為他幫腔。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跟我那個不成材的弟弟認識的，聽說他最近憑著花言巧語混進了皇家侍從的訓練營。我只能向你保證一點，他的個人能力一定與他告訴你的極不相符。陛下之所以任用他只是因為考慮到我父親的心情。甜豆不可能憑藉自己找到一份體面的工作，這一直都是父親的心病。我的父親是兩朝元老，為喵星球奉獻了一生，而陛下又是如此的仁慈，寧可捨棄一些原則也要為父親解決這個心病。這就是事情的真相。我不知道甜豆對你說了什麼，但是在他的教唆下跑到這間私人咖啡店為他出頭，真的不是一件明智的事。」

安德森在說完后，破天荒地扯出一個微笑，試圖讓自己的話顯得更有說服力一點。他已經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一定是他那個善於裝可憐的弟弟在進入皇家侍從訓練營之後利用這一身份蠱惑了這隻黑貓，所以黑貓才會不顧一切地為他弟弟出頭。雖然不知道黑貓的真實身份，但是就黑貓的語氣看來，應該是來頭不小。沒想到甜豆在成了皇家侍從之後竟然學會了借刀殺人，這倒是要讓人對他刮目相看了。

軒轅小白皺了皺眉：「甜豆沒有對我誇大過他的能力，我是在考慮到他的能力之後才決定罩著他的。他雖然不是一個很有用的小弟，但至少心地善良，而你卻只讓我覺得噁心。哪有人會這麼說自己的弟弟？你連保護弱小的兄弟姐妹都做不到，還好意思在這裡洋洋得意地說教？我告訴你，是伊菲爾德讓甜豆當上了皇家侍從，跟那個從來不管自己兒子的宰相沒有一銀魚的關係！最重要的是，我怎麼可能是為了找你的茬專門跑來這裡？你當自己是誰？我還坐在這兒的唯一原因是這麼做能讓我領工資。當然了，要是沒有傻貓為了跟人喝杯咖啡花一大筆錢的話，我也沒機會得到這個職位。所以，謝謝你了，傻瓜！」

這番話把安德森氣得不輕，還從來沒有一隻貓敢當著他的面說他是傻瓜呢！

不過伊菲爾德侯爵的名字讓他心中略略起疑。他見過伊菲爾德侯爵不止一次，甚至前一陣侯爵還私下約見過他。他覺得那個風流成性的奧利安托家的私生子想要追求他，對此他當然是一點答應的想法都沒有的。伊菲爾德侯爵還配不上他的高貴血統，尤其是侯爵還和不止一隻貓保持著情人關係，要不是對方是皇帝的心腹，他連共進晚餐的機會都不會給。之後，伊菲爾德侯爵好像知難而退了。安德森本來不怎麼在意這個人。現在突然聽說正是他幫助甜豆蒙蔽了皇帝，心中不由有了新的想法。

無法否認他對伊菲爾德侯爵的隱隱抗拒令侯爵失了面子。其實由於伊菲爾德侯爵對藝術的造詣不低，他還是很享受侯爵的陪伴的。但是他天生就抱有寧缺毋濫的想法，他的父親只愛他母親一隻貓，對於情人他的最低要求也是從一而終，所以伊菲爾德侯爵根本就不可能有機會。如今看來因為這件事影響到了伊菲爾德侯爵和宰相府的關係，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了。

伊菲爾德侯爵雖然只是個私生子，但是深受皇帝信任，而且還是皇家特勤處的處長，在帝都中是一位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人物。奧利安托家族的家主好像也已經承認了他的能力，否則的話在遇到上一次皇帝受傷的危機時就不會花那麼大的代價為伊菲爾德侯爵脫罪了。

如果實在難以避免，就想辦法和伊菲爾德侯爵言歸於好吧！就算沒辦法當情人，也還是可以當朋友的。

安德森·納爾西斯如此想著，漸漸的心中的怒氣也有些平息了。黑貓能直呼伊菲爾德侯爵的名字，可見和侯爵的關係不一般。好在魯莽的人往往都是最好對付的人，給黑貓一點尊重也無傷大雅。軒轅小這個姓雖然從未聽說過，但也許和十二貴族有著隱秘的聯繫，畢竟平民貓里這麼漂亮長相的貓十分少見，黑貓一定有什麼特別的血統。

「我來這裡不過是為了放鬆心情。既然你是伊菲爾德侯爵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伊菲爾德侯爵最近還好嗎？上次跟他共進晚餐的時候我們還聊了現代藝術的主要流派呢！」安德森竭力讓自己顯得毫不計較，老實說黑貓侵略性的眼神讓他覺得很不習慣。

「你是伊菲的朋友？」考慮到伊菲爾德侯爵在幫派中的地位和自己大致相當，可能目前還稍許高了那麼一點，軒轅小白的語氣也柔和了一些。畢竟對於幫派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兄弟義氣，這隻惹人討厭的貓不但是甜豆的哥哥，還是伊菲爾德侯爵的朋友，只要他能好好反省，還是可以把他納入保護範圍的。

「是的，他可能對我有什麼誤會，但事實上我們的關係相當不錯。」生怕軒轅小白回去求證，安德森先埋下伏筆。他覺得只要他壓下成見，再跟侯爵共進一次晚餐，侯爵心裡的小小芥蒂應該就會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雖然他沒有祈求過美貌，但是無法否認，他的容貌的確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周圍的人對他的態度。

「你不該這麼對甜豆的，他現在都有點怕你。你們可是親兄弟，兄弟之間有什麼解不開的心結？」軒轅小白好意勸說道。

「甜豆？」

安德森回憶了一下，他對這個弟弟的印象其實並不深，甜豆在納爾西斯家的地位不高，基本就是個隱形貓。不過有時候他非常喜歡找甜豆的麻煩，這麼說也許有些殘忍，他在外人面前總能保持優雅的姿態，但在看到那個唯唯諾諾的弟弟又做傻事的時候就會變得暴躁、無法忍受。他會狠狠攻擊甜豆的錯誤，並用冷嘲熱諷從頭到尾噴洒一遍白子。至於為什麼會這樣，他自己都沒好好思考過原因。不過現在他的確想到了點什麼。

「我的母親是我見過最溫柔的貓。甜豆並沒有跟她相處的經驗，我卻十分懷念她。她因為生下甜豆難產而死，之後家裡就只剩下嚴厲的父親。我想這是納爾西斯家的通病，父親在外人面前總是溫和可親，但是對自己的子女卻十分嚴苛。我也繼承他的這一性格，所以尤其無法忍受甜豆的無能。我會考慮你說的話，因為要是母親還在的話，她一定也會勸我對甜豆好一點。但是首先甜豆得自己變得有用起來，要是他沒法從侍從訓練營畢業的話，那將是納爾西斯之恥！」

軒轅小白抿了抿嘴唇：「把你的話告訴他倒是可以很好地激勵他。」

「不！別告訴他！」安德森有些驚慌，他輕咳一聲試圖掩飾這一點，「請不要告訴甜豆我得這番話。如你所見，我對他並不怎麼好，他成功或是失敗跟我都沒有關係。而且他從小就容易緊張，告訴他只會加劇他的緊張感。」

軒轅小白挑了挑眉：「你也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壞嘛……」

安德森苦笑了一下：「有時候身上的光環太多並不是一件好事。站得越高就意味著摔下來越痛，有無數貓在等著看我摔下來，我必須做到毫無瑕疵，所以我才需要到這裡放鬆一下。不過既然你能查到這兒，別的貓也能查到，看來以後我得換一種解壓方式了。」

軒轅小白：「我沒特意查你。」

「是的，我相信，但結果還是一樣。我太放縱自己了，這間貓咪咖啡店已經成了我的弱點，而我身上是不允許出現弱點的。真奇怪，很少有貓能讓我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你好像有一股特別的魔力。」安德森面帶微笑，散去了疏冷氣息后他看起來越發美麗動人了。

不過軒轅小白現在只為自己的工資擔憂：「你不來這兒了？」

「不了。」安德森搖搖頭，「要是你是一隻普通的貓，我一定會補償你三年的薪水。不過你不是一隻普通的貓，所以這麼做只能是對你的侮辱。請繼續罩著甜豆吧，既然他是你的『小弟』！」

安德森留下半杯溫熱的咖啡，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

軒轅小白隔了一會兒才用爪子捶了一下桌面：「喵了個咪的！老子就是一隻普通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