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獸人高中

第十二回 獸人高中

關曉蕾,女性,大學三年級生,學生會的副會長。

父親在鄉下經營武館,母親是普通的家庭主婦,有一個妹妹。

學業超群,兼修三個學士學位。

儀錶甚佳,長相與氣質都在標準值以上。

邏輯清晰,擅長同時間處理許多事,有條不紊,面面俱到。

原則上,曉蕾是個很棒的女孩子,這一點,認識她的人多半認同。

實際上,曉蕾是個超棒的女孩子,這一點,認識她的人也都不會反對。

唯一的問題是,沒有人知道該怎麼形容曉蕾的個性。

這並不是表示曉蕾的個性有著某種缺陷,而是,曉蕾的思考模式與一般人有著決定性的不同。

好比說,一通打錯的電話:

「你好,我要訂比薩!」

正常人的反應都是否認,然後掛掉。

「你打錯了,我們家不是**薩的。」

但曉蕾的處理就很特別。

「很高興為您服務,請問需要什麼口味?」

索性以此誤會為起點,展開之後的談話為樂趣。

從這個案例研判,曉蕾似乎很喜歡捉弄人,但其實她沒有那麼無聊,她或者常常捉弄自己喜歡的人,

不過,那算是特例,大部分時候,她很少主動惡作劇,只有當自己被對方牽著鼻子走的時候,她才會考慮

不按牌理出牌。

她討厭任人擺布,她總是掌握著主導權,而她也享受這種感覺,顯然她很好勝,但那種評語並不適合

她,好勝者多半會帶給周遭朋友壓迫,而曉蕾的朋友只感覺到信賴,他們深深信賴著曉蕾,正如同曉蕾深

深信賴著他們。

面對抉擇,曉蕾一向都能做出最好的決策,那不單單隻是因為頭腦聰明、心智洗鍊、又或者個性早熟

的緣故,更主要的因素是,曉蕾擁有極端敏銳的女性直覺。

也正是因為這直覺準確的可怕,每當必須對她撒謊,梁圖真總是感到膽顫心驚。

「我知道你一定很生氣,我也知道爽約是我不對,但是,曉蕾,請聽我解釋,我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

衷,那天……」學生會的辦公室里,會長煞有其事的向副會長訴說一個並不存在的故事。

「那天傍晚,我牽著西恩去散步,天空飄著毛毛雨,街道上瀰漫淡淡霧氣,公園裡沒有人也沒有聲音

,萬籟俱寂,越走感覺越不對,我決定早點回家,就在我拉著西恩準備調頭的時候,不知道哪裡飛來一塊

香蕉皮,一個沒注意,我當場滑倒!」

「你該不會想說……」關曉蕾眉頭輕蹙,眼神里儘是懷疑:「滑倒之後撞到頭,昏迷到今天才醒?」

「不是,那未免也太荒謬了!」梁圖真斥之無稽,繼續編故事:「這一滑沒有撞到頭,倒是臀部痛得

要命,你知道有多痛嗎?痛到我都站不起來,乾脆先坐著休息,這個時候,草叢裡傳來枝葉摩擦的聲音,

一個黑影跳出來,嚇死我了。」

「…喔…是嗎……」顯然劇情發展比關曉蕾的想像的還要荒謬。

「那個黑影是一位老頭,穿著破破爛爛,說話顛三倒四,自稱以寒冷的季節為名,以破舊的拖把為筆

,我猜他大概是迷路的失智老人,而且好像很餓,出於同情,我就把口袋裡的零錢都捐給了他。」

「真是有愛心呢……」

「惻隱之心,人皆有之咩!」梁圖真大言不慚:「但他不肯收,說自己並不是乞丐,而是肩負重責大

任的先知,窮盡畢生之力尋找世紀末的救主!」

「世紀末過很久了吧……」現在可是世紀初耶。

「呃……」學生會長一時語塞,旋即續道:「他腦袋阿達阿達了,當然搞不清楚今夕是何夕,我看他

那麼可憐,也不好意思爭辯,只好順著他的邏輯走,我問他,人海茫茫,要去哪裡找救主,又怎麼能夠確

定誰是救主。」

「那他怎麼說呢……」關曉蕾耐著性子聽下去。

「他從破爛的外套里掏出兩罐可樂。」梁圖真故作神秘:「左手是原味的可口可樂,右手是低熱量的

健怡可樂,慎重的告訴我,喝下健怡可樂,就會忘記見過他的這回事,繼續當個碌碌凡夫,喝下可口可樂

,就能夠看透這個世界的真相,甚至,成為揭竿起義的救世主。」

你以為自己是基努李維嗎?

關曉蕾很想這麼問梁圖真,不過,都已經聽到這個地步,打斷他,似乎有點可惜,就讓他掰完全套吧

:「你選哪一罐呢?」

「都不要,我跟他說我比較愛喝芬達。」

「這恐怕由不得你吧…」

「是啊,當場他就生氣了,硬是把原味可樂往我嘴裡灌,搞得我差點窒息。」梁圖真的臉色如臨深淵

:「可樂液順著喉嚨流進我的胃袋,又從胃袋竄進消化系統,一股強烈的能量在我的丹田爆發!」

關曉蕾不認為梁圖真知道丹田的正確位置:「然後呢?這股能量直衝向上?」

「不。」梁圖真比出食指搖啊搖:「直衝向下。」

「向下?」關曉蕾不太明白。

「是的,向下一路衝到肛門。」梁圖真雙手盤胸,往事不堪回首:「而我也一路沖向了廁所,狂瀉一

日夜,拉到兩腿發軟,躺了好幾天才能夠下床。不是不想去接你,實在是身體太虛弱,爬也爬不動!」

謊言終於說完,梁圖真深吸一口氣,調整有些混亂的呼吸,靜待女友的回應。

關曉蕾沉默良久,緩緩說道:「圖真,我看起來像是智障嗎?

「不像。」

「像是白痴嗎?」

「也不像。」

「那麼,你怎麼能夠期待我會相信你這些KUSO的藉口?」

「的確不能,但……」梁圖真索性耍賴:「我總得說些什麼吧。

「笨蛋!」

「我承認故事編的不太好……」

「不是那個啦!笨蛋。」關曉蕾微微發怒:「我是說你居然會笨到以為我是那種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管

家婆,真是太令我生氣了。

「難道你不管我嗎?」

「當然管。」

梁圖真攤攤手:「那就對啦。」

「不對!」這兩個字,關曉蕾講的鏗鏘有力:「我管你是因為我關心你,不是因為我喜歡管你,更不

是因為我是個控制欲很強的女人,圖真,我其實並不在意你放我鴿子,雖然入海關時沒看到你,讓我很失

望,但我並不生氣,你知道為什麼嗎?」

「不知道……」梁圖真很坦白,也敢於承擔:「你有權利生氣。

「我並不生氣,圖真,因為我知道,你不會毫無理由放我鴿子。」關曉蕾的語氣無限溫柔,比夏天的木棉花還要輕盈:「我更知道,那個理由一定事關重大,我很想

了解那個理由是什麼,但,如果你不想說,又或者不能說,我絕對不會追問。」

梁圖真沒有想過自己的女友這麼大方,老實說,曉蕾一向比他強勢,某些程度上,他總是戰戰兢兢的

跟她相處,如今看來,這一切不過突顯了他愚昧。

抿抿嘴唇,梁圖真很不好意思,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而曉蕾還有話說:「但,圖真,我希望你記住,你可以不告訴我,你可以躲著我,但你不可以騙我。

我認同每個人都有秘密,但我不能接受什麼善意的謊言,無論基於好意或者惡意,欺騙就是欺騙。」

「嗯……」梁圖真點頭允諾,仍然無話可說。

「那就這樣吧!」關曉蕾處事一向不拖泥帶水,說定就是說定,不會死纏爛打,談話的過程中,她的

表情由微怒轉變為溫和、溫和轉變為正經,現在,則從正經轉變為喜悅。

喜悅中帶有些許興奮,這樣的情緒,就被稱為「喜孜孜」。

關曉蕾喜孜孜的從會議桌下拉出一個精美手提袋,放到心愛男友的面前。

「這是澳洲帶回來的紀念品!

「那一定很貴吧?」梁圖真沒有表現出同樣的興奮,他的情緒一向維持在中庸地帶,既不偏於熱情,

也不流於冷漠,保持平常心看待每件事。

手提袋裡沒有多餘的包裝,直接了當就是一條灰色的圍巾。

「百分之百純羊毛編織而成的唷!」關曉蕾不忘商品說明:「我自己也買了一條。」

為表真心,梁圖真立刻拿起來試戴,儘管天氣並不冷,還有些悶熱,他仍然扮出一副寒冬添暖意的幸

福貌,感激涕零的說:「謝謝,我很喜歡。」除此之外,恐怕找不到更恰當的台詞。

◎◎◎

領了圍巾之後,梁圖真如獲大赦的走出學生會議室,他很想跟分離已經有一陣子的女友多聚聚,不過

,有堂課他不能缺席,隨堂補修上上學期被當的學分,這學期如果再不過,文憑恐怕就會很危險。

愛情固然重要,卻也不差一時片刻,相較之下,教授可不等人。

看著男友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轉角,關曉蕾從抽屜里拿出一本資料夾,那是學生會工作進度表,記錄著

學生會各級幹部每周計劃的執行情形,詳細載明了進度延遲、進度超前、計劃成功、又或者計劃失敗。

本來呢,這份報表應該是提供給會長翻閱,掌控團隊運作的效率,但梁圖真不是干領導的料,不喜歡

管人也不喜歡被人管,當初之所以榮任會長,也只是因為關曉蕾密謀陷害,非他所願。

面對學生會的業務,梁圖真大都抱持「放給他爛」的想法,既然他是這麼樣一個扶不起的阿斗,陷害

他當上會長的關曉蕾當然得負起責任,因此,學生會裡頭真正發號施令的,其實是副會長關曉蕾,而所有

上呈給會長的文件,也都會轉交到她的手中。

翻開上禮拜的工作紀錄,梁圖真那一頁詳細記載了好幾天無故曠課,以及,大學博覽會籌備座談缺席。

大學博覽會的展出是學生會年度工作重點,關曉蕾很重視這個部份,如果不是因為與澳洲締結姐妹校

的時間點衝突,她會全程照料每一個環節,現在梁圖真搞砸了,她應該會感到生氣,但她不會,因為這在

意料之中。

她太了解自己男友的惰性與迷糊,完全也不寄望男友會把事情辦好,所以,臨走上飛機之前,另外又

安排了優秀的人選配合協辦,在預設立場的前提下,她相信,梁圖真一定會把事情搞砸,但是,協辦的另

一人絕對會適時補救。

那個優秀的人選就是張語默,雖然只是一年級新生,處事態度冷靜堪擔大任,最難能可貴的是,在那

出塵的外表之下蘊含著出俗的學養,這令關曉蕾相當激賞,已經將她列為下屆會長的候選名單之一。

「圖真缺席不要緊,語默有去就夠了。」

副會長對於自己妥善的安排感到滿意,不過,那種愉快的心情並沒有持續很久,在翻開語默的工作進

度表時,好感隨即煙消雲散。

《無故曠課多天,大學博覽會籌備座談缺席。》

張語默也缺席,意味著座談會徹底搞砸,這很糟糕,但關曉蕾已經不在意。

敏銳的直覺,讓她察覺到更重要的事。

咦?

無故曠課多天……

好眼熟的記載,跟圖真那欄的備註似乎有點雷同。

回翻圖真的工作紀錄表,兩相比較,這兩個人缺席的日期居然一模一樣。

難道……他們兩個人的曠課……有所關聯?

廢話!

曉蕾暗罵自己笨,這還用問嗎?同一天可以說是巧合,同兩天可以坳是意外,同三天以上……還需要

證據嗎?更何況,還同樣都是無預警曠課,若說這兩個人之間沒有鬼,誰也不會相信。

闔上工作進度表,曉蕾陷入沉思。

她不是個喜歡胡思亂想的女孩子,也試著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孤男寡女兩個人失蹤多天可以做的正

當活動有很多,釣魚、研習、登山、露營都有可能,圖真跟語默未必有什麼姦情,但問題是,他們兩人之

間如果是那麼樣的單純,為什麼圖真不肯交代失約及曠課的理由?

北宋名相『司馬光』嘗言:吾無過人者,但生平所為,無不可對人講者耳!

梁圖真的態度如此不可告人,關曉蕾的疑心怎能不起?這不是忌妒、吃醋、多疑、又或者佔有慾過盛

,這只是最基本的不安而已。

【一但扯上語默,圖真就會變得不老實嗎?】

上次也是這樣,問他認不認識語默這個新生之花,他說不認識,結果人家主動靠過來向他打招呼,還

一語雙關感激他的幫助,顯然彼此之間熟到不能再熟。

認識與不認識的分野很模糊嗎?那個時候,曉蕾想不通圖真為何要說謊,現在,曉蕾更搞不懂圖真為

何要保留。

這些事情像是一圈又一圈的謎團,環環相扣,一層包裹著一層,想要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卻又不得

其門而入,質問或者是跳脫泥沼最快的方式,但那同時也是破壞感情最快的方式。

這事兒急不得……關曉蕾勸自己要有耐心。

遲早,會找到方法讓圖真向自己坦白。

不帶任何情緒,沒有一絲願懟,主動誠摯的坦白。

而在那之前,自己必須搜集更多的情報。

◎◎◎

對於大多數人類而言,太古遺族並不存在。只有極少部分玄學界人士略有耳聞,不過,就演算法力高強

如同三大除靈世家,所知仍然有限,而且,坦白說一句,在太古遺族的面前,裝神弄鬼的人類玄學毫無招

架之力。

只有長期監控並且制裁太古遺族已經超過兩千年的教廷,才是人類制衡太古遺族唯一有效的武力。

兩千多年前,基督憑藉無上超卓大能力,在西伯利亞與及冰島,兩個天南地北的端點分別建置了修道

院,前者命名神威獄,後者命名神恩海,作為囚禁太古遺族的牢籠,以及,培訓能人異士的道場。

他們被梵蒂岡內部昵稱為兩院。

他們稱呼太古遺族為獸人。

他們制裁獸人的圍捕行動叫做誅獸。

他們浸泡煉金藥水強化身體機能,制衡獸人異常發達的自然本能。

他們向上帝祈禱咒文,對抗獸人向精靈結約的魔法。

他們修練被祝福的「奇異榮耀」,抗衡獸人強橫無匹的「野蠻鬥氣」。

他們代表上帝,絕對不容許獸人濫殺無辜破壞社會秩序,被他們盯上的獸人,絕大多數都是瘋狂嗜血

的傢伙,上帝的教義以悔改為中心,對付再怎麼喪心病狂的嗜血獸人,他們也都給予改過的機會。

獸人接受,就會被拐到西伯利亞關一輩子。

獸人抗拒,那就上演全武行。

獸人贏了,逃亡,躲避永無止境的追捕。

獸人輸了,沒死,一樣帶到西伯利亞關一輩子。

◎◎◎

布局全球,兩院在各大都市都有派駐據點,以便全面監控太古遺族。在梁圖真居住的這個城市,也有

一個據點,這個據點位於市中心,以教堂的名義作為掩護,表面上是佈道的天主教「靈遙堂」,實際上卻

是配備先進的兩院中繼站。

此刻,靈遙堂的地下室里,一場誅獸會議正在進行。

「這次的案件比較特殊,稍有不慎,就足以釀成巨禍,希望各位兄弟姐妹執勤的時候謀定而後動,別

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主講人是滿臉落腮鬍的中年神父「余衍」,外型豪邁、個性穩重、態度嚴謹,他是靈遙堂里位階最高

的院士,這個城市裡頭所有的誅獸任務,都必須經過他的判斷與策劃才能夠行動。

手上拿著幻燈片的切換遙控器,余衍展示出一系列建築物相片。

「這間學校位於城東鬧區,規模不大,僅僅三排校舍,沒有操場,夾在高樓大廈之間,連圍牆也省了。在私立高中裡頭,這間學校惡名昭彰,飆車、行竊、非禮、混幫派、濫用藥物、援助交際。幾乎三分之

一的學生在國中時代都留有輝煌紀錄,升高中之後更是發揚光大。」

「爛學校、爛學生,一般民眾普遍如此看待這間私立高中,但那並不是我們注意這間學校的理由,私

立爛學店這個國家太多了,光這個城市周圍就有什麼『一中、三開、四方』,但就我們的眼光看來,全國

的流氓學校加起來都不及這個學校危險,因為這所高中的學生,有四分之一都是獸人。」

「剛好這所學校的校名就叫做『壽仁高中』,取諧音的話,就是『獸人高中』,想來創辦者必定擁有

耐人尋味的幽默感,否則的話,校名不會取的如此實在,關於這所學校的背景歷史,在此我就略過不贅述

,有興趣的話,你們自己去翻資料庫,接著,我要開始進入重點。」

余衍手上的遙控器迅速連按,幻燈片展示一系列人臉照片

「近幾個月,畫面上這些人陸陸續續死於非命,頭顱不知所蹤,被害者的年紀、性別都沒有規律,唯

一的共同點在於,他們全都靠近壽仁高中,不是住在那附近,就是在那附近上班,毫無例外。」

「教會的鑒識小組確認這些命案是獸人所為,兇手的手法並不特別,無從判斷族別,也就是說,每個

獸人都有嫌疑。那也正是我們面臨的最大難題,通常,一定的區域之內,獸人的數目屈指可數,逐一過濾

,必有收穫,但壽人高中聚集了這個國家北部八成以上的少年獸人,草草估計,總數逼近兩百,又或者超

過,而嫌犯的特徵如此模糊,我們的調查工作如同大海撈針,事倍功半。

講到這裡,滿臉落腮鬍的神父也不禁嘆氣,誅獸多年,強敵沒有在怕,怕就怕這種沒有頭緒的案件,

曠日費時,虛耗資源。

聆聽余衍說明案情的院士共有四男三女

男者都是白俄人種,年齡相近,都在三十上下,由左至右,名字依序是「白亞哥」、「伊里斯基」、

「漢斯」、以及「索拿夫」,前兩人穿著神父袍,后兩人由於喜好的緣故,一個總是穿西裝打領帶,另一

個則穿些很酷的街頭T恤。

女者國籍比較複雜,分別是中國、德國、跟比利時,名字依序是「王茵」、「席斯蒂」、以及「培妮

蕾爾」,三者之間年紀差距頗大,最多相差十歲。

「也沒有那麼難吧!老余。」及肩髮絲束在腦後成馬尾,俊朗的臉龐透露極端自信,白亞哥總是最先

發表意見:「以我們的經驗,哪個獸人嗜血,一看便知,大伙兒以傳教名義去每間教室走一趟,兇手還不

浮上水面嗎?」

「我的想法跟你大致相同,但是,成功的機率我並不看好。」余衍的外表粗曠,心思卻相當細膩:「

你們過往應付的都是成年獸人,從來也沒有對付獸人青少年的經驗,勸你不要把兩者想的太相似,那是完

全不同的類型。」

「的確,現在的青少年不像以前那麼單純,在思考邏輯無法揣測的前提下,調查的效率將會很有限。」培妮蕾爾戴著一副陶紅眼鏡,褐色的髮絲盤在頭頂,整個人看起來很有知性美。

「不過就是一些小畜牲罷了,每個都抓來扁一頓,哼哼!很快就會有結果。」索拿夫的笑容很壞,他

通恨獸人,可以的話,他希望殺盡每一個出現在他眼前的獸人。

「不準亂來,索拿夫。」余衍認真的勸誡:「我打算把你們分成兩組,一組主動出擊,進學校傳教。

另一組守株待兔,嚴密監控學校四周,只要兇手再度犯案,事情將會簡單很多。但調查歸調查,有一條規

矩你們要謹記,那就是,不得任意騷擾學生。」

「普通學生嗎?」伊里斯基沉聲發問,他的話一向很少。

「不,我是指所有學生。」余衍解釋:「雖然每個獸人學生都有嫌疑,但你們不可以把他們都當作嫌

犯處置,尤其是你,索拿夫,給我管好你自己,不要玩什麼寧可錯殺也不放過,搞清楚,這所學校的獸人

學生太多了,哪個學生的家長大有來頭你不曉得,最近教會跟獸人高層積極培養善意,不要在這種時候制

造閑隙,聽到了沒?」

「聽…到…了…」索拿夫故意拉長字尾,表達他的不悅。

「說到這個……」白亞哥忽然想起一事:「前幾天晚上獸人封閉辛亥隧道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元老

院」勒令我們只能旁觀?這麼明目張胆的破壞社會秩序,應該予以干涉不是嗎?元老們到底在怕什麼?」

「這事兒跟怕不怕沒有關係。」余衍身為管理者,知道的事情自然比其他人多:「現存最老的獸人之

一,月識姥姥,事前已經知會過兩院。大家應該都曉得,獸人做事,就算要開戰,也不會問過我們,這次

竟然打聲招呼,又是月識姥姥這等層級作為代表,元老會自然賣

個面子。」

「又是月識族,嘖!這個族群倒也十分古怪。」席斯蒂的年紀不到二十,講話的語氣卻特別酸:「連

帶上次阻止獸血沸騰的事件,我們可以頒給月識族『教廷之友』的獎章了。」

「令人意外的是,我們沒有插手,反倒曼丘浩瀚跑來插花。」感覺有些悶熱,漢斯拉鬆了領帶。

「最令人意外的應該是連曼丘深邃也出動了。」余衍很在意這一點:「這個人膽敢直接與太古遺族沖

突,視各族高手如無物,引起元老院高度注意。白亞哥,這裡就你跟曼丘家族的交情最好,能夠形容曼丘

深邃是個怎麼樣的人嗎?」

「這個嘛……」白亞哥雙手盤胸,表情很是困擾:「他跟猖狂強勢的曼丘浩瀚完全不一樣,他溫和並

且內斂、低調而且神秘,他……深不可測!」

此言一出,包括余衍在內,眾人無不色變,這番高等評價如果出自其他人嘴裡,或者沒什麼稀奇,但

白亞哥是個標準的自大狂,同時也是藝業精深的高手,一向自以為是、目無餘子,能得他如此欽佩,曼丘

深邃的實力絕對可怕。

「傳言還說曼丘家族就靠一個曼丘浩瀚撐著,真是笑話。」余衍再按遙控器,投影片畫面繼續切換:

「言歸正傳,獸人學生年幼歸年幼,還是有幾個必須提防的角色,我由衷的希望,兇手不會是他們其中之

ㄧ。」

首先出現在畫面上的,是一名笑容可掬的嬌小少女

「蹤靡族的伊比雅,俗名段紫苓,壽人高中一年級,看她笑得多麼蘿莉!不認識她的人,很難想像這

個小可愛會是一個心狠手辣、奸險狡詐的劍術高手。」余衍意有所指地問道:「是吧?白亞哥、漢斯。」

想起之前在白雲山頂,伊比雅殘忍殺害巨戮族獨臂的凄慘畫面,漢斯不由得嘆氣點:「唉,是啊,令

人印象深刻。

當時也在場的白亞哥則忿忿不平:「哼!最好兇手就是她,我剛好名正言順替天行道。」再怎麼說,

獨臂也是一方霸者,撇開人獸情結,白亞哥為他的死感到委屈,一名強者不該死的那樣屈辱。

「獸人之間的斗殺與我們無關,白亞哥你別太情緒化。」余衍奉勸:「伊比雅始終是蹤靡族首酋的女

兒,這一族普遍陰險狡猾,一但被他們列為報復的對象,白亞哥,就算是你,也無法全身而退。」

幻燈片再閃,一名膚色暗沉、下巴尖銳的消瘦少年取代了蹤靡族少女。

「說實在的,我並不清楚這名少年,我只知道他就讀壽仁高中二年級,家經營葬儀社,其他的,俱皆

不詳。」余衍語焉不詳的說著。

索拿夫覺得莫名奇妙:「那你為什麼要提他?」

「因為他是虛襲族人。」

「虛襲族?」王茵有著一雙東方女人專屬的鳳眼,芳齡已經擠破三十大關,說起話來特別嫵媚:「沒

有聽過耶?」

其實不光是她,在場除了余衍之外,沒人知道虛襲族是什麼玩意兒。

「你們當然沒有聽過,虛襲族的人數很少,少到快要絕種,再加上他們擅長隱匿蹤跡,你們要是看過

,那才奇怪。這一族的獸人以倒楣出名,而且楣運會傳染給其他人,要你們提防他,是為了你們好,否則

到時候,出門踩狗屎、洗手間馬桶爆炸,可別怪我沒提醒。」

「有那麼誇張嗎?又不是整人專家!」眾人都覺得余衍太扯,世上不可能有那麼詭異的事情。

投影片又更換,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畫面上是一個頭髮染成銀白色的少年,滿臉倔強,眼神不羈。

「跋厲族的阿姆雷特,俗名歐大軍,十大神兵之ㄧ『焚海戟』的天命傳承者。出身於「霸爵世宗」,

本來應該成為獸人中的菁英份子,卻因為性格叛逆,離家走,其母霸爵「歐娣娜」一氣之下移居海外,與

其斷絕關係。」

「簡而言之,這小子不成才,他是最近才轉學到壽仁高中,時間點上非常巧合,幾乎可以說,命案是

在他入學后才開始發生,我允許你們把他列為最大嫌疑者,但請記住,焚海戟不是鬧著玩的,一但確定凶

手是他,萬不可以擅自行動,一切以團隊為優先。以上所言,請爾等務必遵守,避免不必要傷亡,簡報到

此結束,我宣布行動開始。」

余衍的雙手在胸前十指相扣,誠摯禱告:「願上帝保佑我們,阿門!」

眾人同時低頭:「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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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古的盟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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