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莫大悲哀
第七十四章莫大悲哀
王谷架不住何芳菲的高壓逼供,老老實實的交代,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只可惜,他對齊宏的父親齊雲的了解,僅限於多年前時不時聽他講述的一丁點兒內容,就那僅有的一點兒東西,也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零零散散。
王谷的講述勾起了何芳菲的好奇,她沒想到,弔兒郎當的齊宏,居然還有一位武藝高超的爹。
沉思片刻,何芳菲敲著額頭,盯著王谷:「硬闖著實不太好,這麼著,天亮你就領我去,我堂堂正正的走進去!」
「大嫂,沒那麼容易吧?」王谷一臉狐疑,那山頭,豈是說上就能上的。
何芳菲莞爾一笑:「這你就甭管,我自有辦法,運氣好的話,我還能帶你一起上山!」
「這——這個——」王谷完全不相信,何芳菲也不管他信不信,下了逐客令:「去眯一會兒,到時候我來開車!」
「大嫂,既然是這樣,那我在車上打盹兒吧,不如,咱們現在就走?要不要喊上幾個兄弟?」王谷深怕自己倒下去就爬不起來,誤了大嫂的大事,可沒好下場,只得強打精神,連軸轉。
何芳菲精神抖擻:「這樣也好!不要驚動其他人,省得弟兄們曉得老大、老二都不在家,造反!」
「大嫂英明!」說走就走,王谷拖著疲憊的身軀,邁著沉重的腳步,跟著何芳菲走出四合院,鑽進她那輛拉風的跑車,這還是他第一次坐進她的車,感覺矮趴趴,一點兒都不舒服。
即便是坐著渾身不舒服,王谷也不敢吱聲。何芳菲發動引擎,汽車如離弦之箭,飛向空中,王谷嚇了一大跳,手舞足蹈,伸手胡亂抓,彷彿人在遇險時本能的抓救命稻草。
王谷滑稽的動作惹得何芳菲哈哈大笑,她笑道:「忘了告訴你,系安全帶!」
「沒事——沒事,大嫂的車技,可謂是一流,堪比專業賽車手!」王谷面如土色的拍著馬屁,顫顫巍巍的扯過安全帶繫上,還特意將安全帶收得很緊。
「你大哥第一次坐我開的車時,表情跟你如出一轍!」何芳菲看了王谷一眼,搖搖頭:「我就不明白了,大老爺們兒,膽子還沒我大!」
「大嫂是巾幗不讓鬚眉,多少男兒都自愧不如,像我這樣沒本事的人,自然不敢與大嫂比!」王谷此話並非違心的話,他打心眼兒里佩服齊宏,如此烈馬,他都敢招惹,居然還降服了。
王谷心想:不管齊宏和大嫂之間,是誰降服了誰,終歸是相處不錯,換得大嫂對他關愛有加,實屬難得;換做是我,決然不敢找這般烈性的女子為妻,不出三天,准被她折騰死!
「怎麼走?」出了城,何芳菲側臉詢問半眯著眼睛,昏昏欲睡的王谷,他嚇得坐正了身子,瞪大了眼睛,指了路之後,還端端正正的坐著。
何芳菲啞然失笑:「王谷,我有那麼可怕嗎?」
「有——沒有——」王谷意識模糊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何芳菲饒了他:「你先打盹兒,要指路的時候,我再喊你!」
「謝謝大嫂,你端走,走到三岔路口你再喊我!」王谷如獲大赦,靠在椅背上,閉眼就開始打呼嚕,何芳菲罵道:「豬,哥兒倆一個德行!」
……
紀閆鑫被齊宏灌得東倒西歪,強撐著,安排齊宏在多年前與柱子一起住的屋子裡休息,回到房裡,看到齊雲閉目躺在床上,以為他睡著了,這才倒頭就睡,不一會兒就鼾聲震天。
齊雲一翻身坐起來,仔仔細細的聽外面的動靜,猜得沒錯的話,齊宏這會兒正謀划著逃跑。
齊雲躡手躡腳的拉開門,悄無聲息的出屋,這樣的木門,開關門不發出聲音,唯有他能做到。他手裡捏著繩索,等在外面,只等齊宏出來,拔腳欲逃的時候,就把他五花大綁丟回屋裡。
……
嘎吱——
木門打開,齊宏賊頭賊腦的探出頭,四處張望,見四下無人,立即閃身出來,並不奪路而逃,而是朝著關押阿凱的屋子而去。
推開門,阿凱被聲響驚醒,在微弱的光線中瞪大眼睛:「齊宏,你龜兒子要做啥子?」
「你問的還真是稀奇,老子不是來取你的性命,還當我給你送酒菜?」齊宏哈哈大笑,志得意滿的捏住阿凱的下巴:「咋樣,服輸了吧?你他媽的算老幾,說實話,捏死你,就跟捏死一隻螞蟻似的——就算是簡冰,老子讓他三更死,也絕不會過五更!」
呸——
阿凱嘴裡隔夜的嗡臭濃痰,嗖一聲貼在齊宏的臉上。齊宏一陣噁心,險些將胃裡的酒肉吐出來,氣急敗壞的抬手甩了阿凱兩個響亮的耳光:「死到臨頭了,還他媽的不服軟,老子這就送你去見閻王爺!」
齊宏拔出從紀閆坤身上偷來的短刀,舉在空中,卻被攜風飛來的繩索纏住了手臂,繩索收緊,短刀『咣當』落地。
繩索再一收緊,齊宏的身體隨之飛起來,撲向門口,阿凱瞪大眼睛,望著這一切,瞠目結舌,暗自思量:好厲害的功夫!齊宏,你處心積慮要我的命,可,不隨你願;既是如此,我就暫且多活一會兒!
……
「去你媽的,背後下黑手,算啥本事!」齊宏無法控制身體,氣急敗壞的痛罵,他越罵得凶,繩索越是收得緊,疼得他鑽心。
齊宏的身體撞在門框上,硬生生擠出去,重重地落在地上,嗖嗖嗖,繩索如蛇一般,快速纏在他的身上、腳上,使得他站都站不起來。
齊雲走過來,在繩索上打了死結,扛起齊宏,回到屋裡,把他丟在床上,冷冷的瞪著他:「別再指望逃跑,沒用,就憑你這三腳貓的功夫,是跑不出去的!」
「齊雲,你個老龜兒子——你放了我,要麼,你有本事就關我一輩子!」齊宏對齊雲恨之入骨,口出不遜,全然沒有半點兒父子之情。
「我寧可你死,也不願意放你出去禍害別人!」齊雲丟下一句話,轉身出門,齊宏扯著喉嚨不停的辱罵:「老子就沒你這號爹,老子是白石頭裡蹦出來的——齊雲,你不得好死,活該沒人給你養老送終,老子今天發誓,決不在你的墳頭上燒一炷香!」
齊雲步伐踉蹌,人生最大的悲哀,莫過於被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捧在手心裡怕飛了,含在嘴裡怕化了的親兒子詛咒。
半截腿踏入黃土的人,居然養出來這麼一個忤逆不孝、造天打雷劈的逆子。齊雲多麼希望來一場驚雷,將他和齊宏一併劈死。
齊宏聲嘶力竭的辱罵聲,將除了紀閆坤之外的人都吵醒了,大伙兒議論紛紛,相互打聽是何人如此膽大妄為,經跟著齊雲到山下支援的人之口,才曉得罵人的是齊雲的兒子。
齊宏污穢不堪的語言,令年輕人實在是聽不過去,都想衝過去教訓他,卻被年長的人攔住:「你們衝過去,讓齊先生情何以堪?先生一世英名,卻養了這麼個兒子,真是老天不長眼啊!」
大伙兒強壓著怒火,扯過被子蒙住頭,佯裝充耳不聞,華子在床上翻過來,覆過去,一翻身坐起來,推開被子,趿拉著鞋,氣沖沖的朝著齊宏所在的屋子走。
咣當——嘭——
華子一腳踹開門,門板撞在牆上,發出巨大的聲響,齊宏警惕的昂著頭,怒喝道:「你是誰?」
「你管我是哪個!我是來掌你嘴的!」華子衝過去,不容分說,揪住齊宏的衣領,抬手甩了他一耳光,狠狠的罵道:「這一巴掌,打你目中無人,尊卑不分,自個兒爹都不認!」
啪——
齊宏的臉上又挨了一巴掌,華子罵道:「這一巴掌,打你是一匹徹頭徹尾的白眼兒狼,口出狂言,你記住,齊先生德高望重,不需要你這樣沒人性的人養老送終,我,還有所有的兄弟們,都會把他當親爹,讓他活著舒心,死了風光!」
齊宏嘴角流著血水,死死的瞪著華子:「你他媽的願意四處認爹,我不介意,不過,你得先問問你爹,是否樂意你娘給他戴綠帽子!」
啪——啪——啪——
華子氣憤至極,狠狠的連扇了齊宏幾個耳光,氣急敗壞的罵道:「若不是怕先生難過,我今兒就宰了你,替天行道!」
「哈哈哈——你還是宰了我吧,我好怕呀!殺人了——殺人了——」齊宏扯著喉嚨大喊大叫,華子一把丟開他,鄙視的瞪著他:「潑皮!」
……
齊宏上演的場場鬧劇,無一不被齊雲聽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他的內心異常痛苦,死了以後,怎能有顏面,面對死去的妻子。
聽到華子對齊宏說的話,齊雲老淚縱橫,兀自啜嘆都是自己的錯,對齊宏疏於管教,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齊雲感覺自己在弟兄們面前,顏面盡失,更重要的是,明知齊宏會是禍害,他還是無法痛下決心,除掉他。
虎毒不食子,更何況是人?齊雲痛定思痛,想不出萬全之策,只能抱有僥倖心理,將齊宏禁錮在山上,慢慢的磨掉他身上的戾氣,箍箍他的性子。
齊雲最為擔心的是,齊宏一旦從這裡逃出去,會變本加厲,把他們都視為仇人,對柱子和紀閆鑫不利,尤其是柱子,目前還不知道身在何處,根本沒有辦法加以保護。
依齊宏所言,柱子很有可能在金都,齊雲心急如焚,眼下,一定要儘快找到他,把他送到紀閆鑫身邊,那樣,才能保證他的安全。
對於齊宏,齊雲沒有把握能夠將他教育得迷途知返,畢竟,他混跡江湖多年,江湖氣太濃,想要收心,金盆洗手,太難太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