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林語回到家，打開門，就聽到房裡傳來媽媽的說話的聲音。
「你怎麼能這麼快就動那筆錢呢！他們現在都還沒結婚，你就用了，要是林語真的……」林母低低的聲音，顯得是在乞求。
林父毫不在意的說：「真的什麼？真的不結婚嗎？不可能！誰會由著她鬧！這個婚她是結定了！所以這些錢，隨便我怎麼處置！」
「你怎麼可以這樣！」林母急的都快哭出來了。昨天聽林語的口氣不像是普通的鬧脾氣，林語性子倔，只怕她說不結婚真的會不結。
林父拔高音量：「我怎麼了？我拿錢給兒子工作的事情走動關係難道錯了？林偉在那個崗位要錢沒錢還累個半死，就是沒有關係，沒錢去活動活動，現在有錢了當然是幫他換個輕鬆一點的崗位啊！你就知道林語林語，林偉也是你兒子啊！多為你兒子想想，以後你養老都要靠他了！」
林語走過去把半掩的房門推開，著急的問：「禮金你用了多少了？」
林父眉頭一皺，「怎麼，一說到錢你就連人都不喊了？」
「爸爸，你現在禮金還剩多少？」林語帶上稱呼又問一次。
林父不高興的說：「你放心，說好給你兩萬不會少。」
林語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知道接下里她要說的話肯定會惹怒林父，可她不得不說：「不是兩萬，是十二萬都不能少，我跟徐明不可能結婚，這個錢要一分不少的還給他們！」
果然林父聽了林語的話，氣得從床上跳起來，指著林語說：「你說不結婚就不結婚啊！這麼大的事情怎麼可能你說的算！平時都是你媽慣的你，還讓你去A市玩，結果呢！一回來就吵著不結婚，玩野了心吧！現在你老老實實給我在家呆著。」說完氣沖沖的走出去，碰的一聲把門關上。
林語就是想跟他解釋，都沒有機會。
才一個上午而已，怎麼就變化這麼大。
也不知道那些錢爸爸用了多少了，她能不能把窟窿填上。
如果因為禮金無法還上，徐明堅持要跟她結婚，那她該怎麼辦。
一想到那種可能性，林語身體一軟，坐到了地上。
林母嚇的趕忙過去扶起林語，「小語，你怎麼了？」
林語緊緊的抓住林母，「媽，我真的不能跟徐明結婚。」
林母看著女兒那雙茫然無助的眼睛，心疼不已，抱住林語，「怎麼了？受委屈了嗎？告訴媽媽你為什麼不肯嫁了？」
林語心裡苦澀極了，難道要告訴自己的媽媽她在A市的時候被人強間了嗎？那媽媽該會多傷心，這種事情自己一個人受著就可以了，何必再說出來！她可以當自己是被狗咬了，可自己最親的人呢！不能說，也不可以說。那麼只有徐明做的事情可以說了，雖然媽媽一樣會難過，可這件事情瞞也瞞不住，今天孫小燕能挺著肚子半路來截她，這個女人勢必會把事情鬧大，與其讓媽媽在別人那裡聽說，不如自己親口告訴她。
林語靠在林母的懷裡，那種溫暖和心安讓她一直強忍的淚水終於可以傾瀉了。「徐明在外面有女人了，那個女人懷了他的孩子。」
林母拍著林語後背的手停住了，接著緊緊的抱住林語，帶著哭腔喊道：「我可憐的孩子，你怎麼這麼命苦啊！」
這就是她的媽媽，她不會問是不是真的，不會有半點懷疑，她全心全意的相信她，憐惜她。
「媽媽，別哭，你也別哭，至少我現在還沒有跟他結婚對嗎？能在婚前知道也是我的幸運，別哭媽媽。」林語哽咽的安慰著母親，自己也越哭越凶，最後母女倆哭的抱作一團。
過了很久，林母和林語都緩和了情緒止住了眼淚，兩個人的眼睛都哭的又紅又腫。
「我得跟你爸爸說要他把錢拿回來！咱們把錢還給徐家，不跟他們結親了！」林母實在沒想到徐明看著挺老實的樣子居然干出這種事情。
林母勸著林語先回房去休息，她本來身體就不好，今天情緒大起大落很傷神，看著女兒憔悴的樣子，林母很心疼。
林語早就感覺到了身體的不適，為了打好接下來的硬仗，她確實需要休息。
睡得迷迷糊糊的林語是被爭吵聲吵醒的。
睜開眼睛，房間里一片漆黑，她從下午一直睡到了晚上嗎？
爭吵聲越來越大，林語趕緊起床出去。
走到客廳就看到媽媽坐在沙發上抹眼淚，爸爸抽著煙對媽媽不耐煩的說：「就算不結婚也沒錢了！錢已經都用得差不多了，就只剩下兩萬，她要她就拿去！」
「怎麼可能都用了，你說走動關係最多也只要兩三萬吧，其餘的錢呢？」林母不相信走動個關係就要十萬塊錢。
林父眼皮一抬就看到了走出來的林語。
「林語你來的正好，你媽媽追著我要錢，但是這些錢都給你弟弟的工作找關係都用的差不多了，現在要調動工作多難啊，又不是只打點一個人，有好幾個要打點的，實在是沒辦法，只剩下給你留著的兩萬。」說完林父就起身到房裡拿了兩紮錢出來扔在茶几上。
林語的心都涼了半截，「爸爸，那可是十萬塊錢啊！」都沒了話，讓她怎麼湊的齊！她四年的時間裡省吃儉用僅僅只存了兩萬，加上現在的兩萬一共才四萬。徐家給了十二萬！現在能拿出來的就只有四萬，她怎麼把錢還給徐家！
林父：「我知道是十萬塊！現在的錢不經用啊，這麼多都一下子就沒了，不像我們當年有個一萬元就是萬元戶，是有錢人！」
「爸爸，現在只剩二萬了，你讓我怎麼退給徐家！」林語沒想到這種時刻林父還能如此輕鬆的說出這種話來。
「我也沒想到你不跟徐明結婚啊！雖然聽你媽說，你不肯結婚是因為徐明在外面找女人？誒，你們就是太計較了，你看你說那女人懷著孩子徐明都沒有要娶她，而且要娶你，說明徐明喜歡的還是你！你去跟那種女人比較幹什麼？再說了，男人難免會犯錯誤，以後改正就好了。特別是男人結婚以後，會顧家一些，就不會跟外面的女人牽扯不清了。」林父反過來勸林語。他今天下午出門就遇到徐明，被徐明請了喝了點小酒，也在徐明口中知道林語為什麼鬧著不肯結婚。這些事情對男人來說都是小事，只要徐明向著的是林語就行！而且徐明拍著胸向他保證以後一定會對林語好，讓他回家多勸勸林語。並且還說以後林偉的工作他也會讓家裡人幫忙，以後他們就是一家人了，幫忙關照是應該的。
要說林語剛剛心涼了半截，這回是全涼了。她不知道別人家的爸爸面對這種事情會怎麼處理，可她沒想到自己的這個繼父明明知道徐明在外面有女人有孩子的情況下居然還勸著自己嫁給徐明。
這時要讓她再喊爸爸，她喊不出口了。就算是為了媽媽，她也喊不出口。
林父見林語不說話，以為她被自己說動了心，於是又接著說：「林語，不要怪我的話難聽，你現在年紀不小了，能找到徐明這種條件的真是很難得了。你不肯跟他結婚，那你以後會找到怎樣的？你覺得你找的下一個男人就不會在外面找女人？你再拖下去以後就只能找二婚的了！現在好多二婚的都喜歡年輕的女孩，你的競爭都大。所以啊，我覺得你還是好好的考慮考慮！」
「林建國你給我閉嘴！」林母朝著林父憤怒的大吼！她的女兒怎麼可以被他這樣說。
被一向乖順的妻子罵，林父覺得臉上掛不住，「我說的又沒錯，林語年輕我提點她幾句有錯嗎？真是不可理喻！」林父說完看了看林語和林母，生氣的摔門而出。
「小語，都是媽媽沒用，讓你受委屈了。」林母起身把站著的林語拉到沙發上坐下。
林語轉過頭看著林母說：「媽，你那裡存款還剩多少錢？就當我借您的好不好？」
林母無奈的搖了搖頭，「要是家裡還有錢的話哪裡需要你開口，我早就拿出來了。你爸爸那裡的錢不讓我沾邊，只是給我每個月的生活費，我現在又沒有上班，沒有收入，就靠每個月一千多一點的退休金，我就是想存錢也存不住，家裡開銷大，你爸爸給的錢又不夠，常常我就自己補上去，手裡根本就沒有剩下多少了，還有兩三千塊錢哪裡夠啊！」
林語站了起來，「媽，你不能身上一點錢也不留，要是生病了怎麼辦？不說大病，就是小病小痛兩三千也不夠啊！你別擔心，我去借錢！叔叔舅舅那裡我多少能借我一點。」
林母的對林語的話表示擔憂，她的叔叔舅舅或許肯借，可她還有嬸嬸和舅媽，這就難說了。
林語當天就去了二叔家裡。剛開始二嬸還挺熱情，不停的問她關於徐明的婚事，等林語向二叔說明了來意，二嬸臉上的笑容就淡了很多。
林二叔剛想答應林語借錢的事情就被二嬸給岔開了，「小語啊，我們家也困難呢，你說要借兩萬塊錢真的不是我們不肯借，你也知道你弟弟林強也要結婚了，對方一定要男方要有房子，我們的錢都是給林強攢了討老婆用的，前幾天剛給林強看了一套房子，給付了首付，現在家裡窮的響叮噹了！不過既然小語你都開了口，我們也不能一點都不借，兩萬實在是沒有，兩千塊我們湊一湊還是能夠拼出來的。」
等林語走後，二嬸指著二叔的鼻子罵，「你是老糊塗了嗎？她雖然姓林，跟你有什麼關係，是你那個大嫂帶過來的孩子，你還想借這麼多錢給她，你瘋了嗎？給兩千已經是夠情義了！」
晚風涼爽，夜空繁星點點，林語心情沉重的往回走。
別說十二萬就連五萬塊都還沒有湊齊。
現在去舅舅家也太晚了，只能明天去了，希望明天會好些。
林語幾乎一個晚上沒有睡著，第二天就趕著去了舅舅家。
舅媽見她一來問她吃早飯了沒有，林語點了點頭，於是舅媽也開始問起她跟徐家結婚的事情。
這次林語不敢當著舅媽說明來意。
找了個空擋跟舅舅說了。
舅舅猶豫了一下，就答應了，說拿了卡去銀行給她取錢。
沒過一會卻聽到了舅媽的哭鬧聲，「我們家陳嬌陳宇都要上大學了，你還敢動這裡的錢，你是怎麼當人家爸爸的啊！」
「我不管！我不管！反正不給！她們林家的事情關你姓陳的什麼事情，我家陳嬌陳宇可憐啊，考上了大學沒錢交學費啊，他們爸爸要把他們的學費給別人啊！苦命哦！」
「你別鬧，小聲點，小語還在呢！」陳家舅舅對管著錢的老婆也沒有辦法。
「小語，小語你過來。」
林語聽到有人喊她，回過頭一看，原來是跟著舅舅住的外婆在朝她招手。
林語走過去歉意的說：「外婆，對不起吵到你了。」外婆本來身體就不太好，林語特意沒有驚擾她，沒想到還是打擾到她了。
外婆把林語拉進房裡，又瞧了瞧外面，見沒有人過來才說：「小語，你是不是需要錢呀？」
林語使勁的搖頭，「沒有，沒有，外婆不是的。」她怎麼都不能要外婆的錢。
「傻孩子，跟外婆客氣什麼！外婆也沒什麼錢，來，你拿著，不知道能不能幫上你的忙。」說著話，頭髮蒼白的外婆將疊得整整齊齊的紅的綠的鈔票塞到林語手裡。
林語看著那雙握住自己的枯瘦的手，如鯁在喉，想哭卻哭不出來。
「別發獃，快點收到，別讓你舅媽看到了。」外婆推了推發獃的林語。
林語把錢塞回到外婆手裡，「外婆，我不能要。」外婆生活也很不易，跟著舅舅一起生活，要看著舅媽的臉色，這些錢都不曉得她存了多久，林語的心簡直都要滴血。
「小語，你肯找你舅舅借錢一定是遇到了大事情，外婆老了，幫不了你什麼忙，你不要嫌少，拿著！這是外婆的心意。你要做個乖孩子，讓外婆放心。」外婆又把錢塞到了林語手裡。
「收好了，就快出去吧。別讓他們知道了。外婆只希望我家的林語開心快樂。」外婆在林語手是上拍了拍。
林語抱住外婆，無聲的哭了。
「哎喲，我們囡囡還在撒嬌啊！外婆抱抱，囡囡不哭。」外婆伸出手回抱住林語。
懷裡的外婆那麼瘦小，林語害怕自己稍微用力一點就會把外婆弄疼。
舅舅在舅媽那裡力爭之下，拿了五千出來，不好意思對林語說：「小語，真對不住，沒辦法，你理解一下。」
捧著舅舅那裡的五千，加上二叔那裡的二千，還有外婆給的，竟然加起來都不到一萬。
她拿什麼去還徐家的禮金！
林語真的沒有想過她有一天會被錢逼到了這個份上。
林語回到家裡，居然看到徐明和他的父母在自己的家中。而她的媽媽臉色不好的站在一旁，林建國滿臉笑容的在跟著徐明父母說話。
見到她回來了，徐明連忙起身朝她走過來。
「小語你回來了！」徐明殷切的幫她拿拖鞋。
林語站在不動，冷冷的說：「你怎麼在我家！」
「看來小語真的氣的不輕，徐明你得好好的跟小語賠禮道歉！讓小語心裡舒坦了才好！」徐母在一旁幫腔。
徐明連連點頭，「小語，都是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今天我特意讓我爸媽跟我一塊過來，就是想在父母面前爭取你的諒解。我絕對不會再犯第二次錯誤了，當著我爸媽和你爸媽的面我保證！我連保證書都寫好了！小語你來看看！」說完想用手去拉林語。
被林語躲開。
徐明神情尷尬的笑了笑。
徐母本來就看不慣兒子在林語面前的窩囊樣，可經不住自己兒子喜歡啊！於是對著林語說：「這次的事情都怪徐明，誰讓他不小心被娛樂場所的女人給沾上了，傷了小語你的心。你放心，那個女人我們不會接受的，至於那女的說孩子的事情，就憑她自己一張嘴說，我們為什麼要相信呢？」
林語簡直要對徐母的話嘆為觀止！
「照片是騙不了人的！她一年多都徐明有往來，這也是假的嗎？這也是意外的錯誤嗎？我跟徐明認識到現在也不過才一年多！」
徐母笑著搖了搖頭，「你這個孩子真是實心眼，怎麼那麼容易被騙呢？現在不是有那種什麼電腦技術可以把兩個人拼在一起，日期也可以作假的！小語，不要別人說什麼你就相信什麼！」
林語沒想到還可以把事情如此顛倒黑白，她真的低估了徐家的下限。孫小燕給她看的照片裡面除了床照還是生活照，徐明哪裡有那麼多可以PS的照片！
「我不管是真是假，我都不會和徐明結婚。」林語覺得實在無法跟他們交流下去。
林建國聽了林語的話就馬上斥罵她，「鬧什麼脾氣呢！沒看到人家這麼誠心跟你道歉嗎？懂事點，給了台階就懂得下！」
林語忍了又忍了，「不好意思，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會和徐明結婚！」
林建國氣的隨著抓著東西就往林語那裡扔，甚至還想走過去，卻被林語媽媽用力的拖住。
徐明一家臉上都不好看。特別是徐明的媽媽，皮笑肉不笑的說：「既然我們都誠心道歉了你都肯結婚，那就沒辦法了，退婚可以，你拿二十萬給我們，我們就答應。少了一分一毫，你還是得嫁到我們徐家來！」
「不是十二萬嗎？怎麼變成二十萬了？」林母白著一張臉問道。
徐母理所當然的說：「十二萬是給你們的禮金呀！既然要退婚了，那就不是禮金了。這十二萬我隨便放哪裡都是可以漲利息的，更何況是你女兒口口聲聲不結婚的，當然還要給我家徐明一點精神補償咯！」
「你們，你們這不是欺負人嗎！」林母不敢相信還有人這樣厚顏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