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以券換幣
嚴冠玉去廚房胡吃海塞一通,幾乎是扶著牆回來的,一邊打著飽嗝,一邊慢吞吞揉著肚子,一臉滿足地湊到薛雲舟身邊坐下:「說吧,如何安排?要我教什麼?」
薛雲舟看看他比自己還挺的肚子,再看看他長得像亂草的長發,又看看他臉上的鬍渣,嫌棄地往後仰了仰:「身為人師,第一步是要將自己打理乾淨,你頂著這一身粗獷的土匪行頭,打算教他們打家劫舍嗎?」
嚴冠玉不以為意地撩開發簾:「真麻煩!先說吧,說了我再去打理。」
「不,你先打理,打理完了我們再說。」
嚴冠玉不滿地盯著他,薛雲舟不甘示弱地回盯。
嚴冠玉意外地「嘿」了一聲,滿臉兇狠地擼起袖子,薛雲舟抽出腰間的匕首,「啪」一聲按在桌上。
賀淵進來時就見兩人像準備干架的叛逆期青少年似的,不由皺了皺眉,走過去一把將嚴冠玉拎起來:「出去,這裡不是你鬧的地方!」
嚴冠玉有練武的底子,但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出去了。
賀淵轉頭看向薛雲舟,沉著臉道:「你們在做什麼?」
薛雲舟齜了齜牙,收起桌上的匕首:「看他不順眼,找茬出出氣。」
賀淵頓了頓,遲疑道:「是因為當初打過架,還是因為他說你沒有世家公子的氣質?」
薛雲舟頓時覺得臉上掛不住,轉頭沖著門外喊:「餘慶,去把雲清公子叫過來!」
賀淵摸摸他的頭,在他身邊坐下:「今天感覺怎麼樣?」
「唔……還不錯,你看,已經有點隆起來了。」薛雲舟摸摸肚子,抬眼看著他,「你進進出出在忙什麼呢?」
「給趙將軍寫信,他應該已經帶著大軍返回青州了。」
「寫信?有什麼事嗎?」
賀淵眉目沉冷下來:「之前派人去打探消息,現在已經有結果了。突利那邊根本沒有任何突髮狀況,那他們在戰局非常有利的時候退兵,只能說明他們的真正目的並不是侵佔中原,那場仗,他們只是佯攻。」
薛雲舟點點頭:「那他們的真正目的是為了對付你?」
「差不多,若不是有高子明那個變數,我當時可能就遭遇埋伏了,即便我沒有出什麼事,現在不也離開京城了么?雖然沒什麼實際損失,但對皇帝來說,他現在自由了。」
「不是吧……」薛雲舟有點難以相信,「堂堂一國之君,竟然勾結外族對付自己的親叔叔。」
「應該是薛沖與突利勾結,皇帝是最大獲益者,但他本人不一定了解那麼多,這畢竟是他的江山,我想他還不至於那麼荒唐,做出這種引狼入室的事。」賀淵說完頓了頓,又道,「另外還有一個消息是從京城送來的,當時真正的戰報是說突利休兵,但被人掉了包,那個人是我們這邊的。」
「內奸?」
「嗯。」
「地位應該不低吧?」
「一名副將。」
薛雲舟坐直了身子:「你打算怎麼處置他?」
「按軍法處置吧,這種通敵叛國之人,必然是死路一條。」
薛雲舟一想到那人差點害了賀淵的性命,就氣得牙根直癢:「便宜他了!如果是真正的賀淵,揭他一層皮都算是輕的!」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就聽見外面傳來腳步聲,接著一名年輕男子大搖大擺走了進來:「怎麼樣?這回打理乾淨了吧?」
薛雲舟回頭,猛地瞪大雙眼,遲疑道:「……嚴冠玉?」
嚴冠玉換了一身像樣的長衫,又將臉面整理乾淨,剛洗過的濕漉漉的長發鬆鬆綁在腦後,再加上眉目俊朗、身姿挺拔,儼然一位翩翩佳公子,與之前的土匪形象簡直判若兩人。
嚴冠玉頗為自戀地笑了笑,一抖袖擺:「正是在下,如何?是不是被在下的風姿所折服?」
薛雲舟嘴角抽了抽,半晌才慢慢開口:「你還是別說話了,一說話就原形畢露。」
嚴冠玉不以為意,左右看了看:「瘸子呢?私塾不是也有他的份?」
門外陡然傳來「喀嚓」一聲脆響,屋子裡的三個人齊齊看過去,只見薛雲清坐在門外,臉色黑得如同墨汁,手裡緊緊握著一截被折斷的竹笛,竹笛的斷口處正輕輕顫著。
嚴冠玉自來熟道:「瘸子你來了?快進來啊!我們好好商議一下。」
薛雲舟真想罵他嘴欠,可看到他臉上自然得好像什麼都沒發生的神色,又隱約覺得,自己之前的小心翼翼顯得有些愚蠢。
薛雲清對自己的腿腳問題十分在意,可旁人越是避嫌,反倒越襯托出他的與眾不同,如嚴冠玉這樣,頂多在最初讓他氣一下,時間久了,說不定他反倒因逐漸習慣而不怎麼放在心上了。
這麼一想,薛雲舟閉緊了嘴巴,決定還是不多話了。
嚴冠玉見薛雲清半天沒有動靜,「咦」了一聲,直接走過去將他推進來,口中道:「客氣什麼,這又不是王府。」
薛雲清按在輪椅上的手微微顫抖,那眼神恨不得將他撕碎。
薛雲舟看向嚴冠玉,面露同情。
幾人坐定,就私塾的設立商議了一番,薛雲舟的本意是讓他們學一些有用的東西,不過目前他們都還不算燕王府統治下的百姓,那就沒必要花太大精力,只要教他們讀書識字就可以了。
對此,嚴冠玉與薛雲清都有些大材小用的感覺,奈何這山上除了他們倆,其他全是武夫,而且每人身上都有任務,誰來做私塾先生都沒有他們倆合適。
商議好后,薛雲清沉著臉頭也不回地離開,嚴冠玉則嘀嘀咕咕抱怨了半晌,也認命地回去做準備了。
私塾設立的同時,道路修建也在賀淵的安排下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被收編的流民中僅有六七千號壯丁,而這些壯丁中又只有一半是有家室的,因此所有男女加起來才堪堪湊夠一萬人。一萬人對於古代的基礎建設來說還遠遠不夠,但因為每日休息足夠,又不用擔心餓肚子,因此這些人干起活兒來都十分賣力,效率倒是比以前那些服勞役的要高出數倍不止。
他們此時對以券換幣的政策並沒有太放在心上,之所以這麼賣力,純粹是出於古代勞動人民的淳樸。
在燕王的安排下,他們如今有飯吃、有衣穿,知道妻子就在不遠處臨時搭建的茅草屋裡縫衣做飯編籮筐,家中老小也在玉山腳下好好安頓著,這與之前朝不保夕的日子簡直是天壤之別,生性樸實的百姓自然將燕王府當做救命稻草,唯有通過賣力幹活兒才能表達心中的感激之情。
入夜後,他們在為修路而挖出的土坑裡和衣而眠,坑底墊著碾碎的枯草,頂上搭著木板,因為坑挖得深,寒風不易灌入,而地下又有冬暖夏涼的功效,他們人擠人睡在一處,竟不覺得有多冷。
修路的進展每日都會飛鴿傳書送回玉山,賀淵雖然有隨軍攜帶的信鴿,但那些信鴿除了認京城的攝政王府,就是認青州的燕王府,根本派不上用場,若沒有從土匪窩收繳來的這些信鴿,他們想及時了解情況,就只能派人快馬加鞭地來回跑了,那樣既耗時間,又費人力。
如此過了十來天,道路的修建進展順利,不過考慮到再過段時間就要回青州了,賀淵希望能加快一些進度。
與薛雲舟商議過後,他下令先兌現流民前十日領到的青州券,每人不過幾十文,這麼多人加起來約摸有幾百兩銀子,這對於百姓而言非常龐大的數字,在特權階級看來卻不值一提。
兌現當日,所有流民都沸騰了,手裡切切實實拿著那幾十文錢,他們這才敢相信,燕王府所設立的青州券的確有效,儘管丁勇一再強調破例只此一回,但這絲毫不影響他們的激動心情與強烈期盼。
為了能多拿一些券,所有人都主動加大了工作量,再加上每日都能填飽肚子,他們的力氣也比開始時大了不少,效率更是成倍地增加。
賀淵對此結果十分滿意,只是夜裡翻看賬目時,對著上面越來越少的金額還是忍不住皺起眉頭,最後無聲嘆了口氣。
薛雲舟見他面露倦容,心疼不已,連忙抽出他手裡的賬本:「二哥,你最近實在太累了,先休息一下。」
賀淵搖搖頭:「沒事,我就是在愁錢。」
「撐個一年半載還是沒問題的,我們慢慢想辦法嘛。」薛雲舟身子一歪,頭枕到他大腿上,抬眼看著他,「你這麼辛苦,如果好不容易把問題解決了,可身子卻搞垮了,那我們做這些還有什麼意義?我沒有那麼大的理想,那些規劃那些願景說起來熱血沸騰,可我最想要的還是兩個人都好好活著。」
賀淵低頭看著他,目光溫和:「知道了,我會注意的。」
薛雲舟笑起來:「親一下!」
賀淵看看兩人的姿勢,微微無語:「怎麼親?」
薛雲舟抬手勾著他的脖子:「你彎下來一點……呃……好吧,親不到。」
賀淵一頭黑線:「沒有人能夠到自己的襠部。」
薛雲舟愣了片刻,「噗」一聲樂起來:「哈哈哈哈哈哈……」
賀淵:「……」
薛雲舟笑著爬起來,湊到他嘴邊親了親:「難得放鬆一下,要不我們去山頂坐會兒?」
賀淵摸摸他的肚子:「山頂涼,還是算了。」
「我又不怕冷,懷孕的人怕熱。」
「萬一受涼了不是鬧著玩的。」賀淵果斷打消他的念頭,說完托住他後腦勺,重重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