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改造愚蠢君(下)
於淳不僅沒能去煙花巷長長見識,反倒還被陸小鹿揪著耳朵好生教訓了一頓。她是要將他教聰明,不是教壞。陸小鹿一直想不懂,為什麼幾乎每一本穿越小說里的女主總愛去青樓逛上一圈?好像只有那樣才能不虛此穿似的。
反正她對那地方是完全沒好感,更不願於淳介入那種紙醉金迷的地方。她家的娃長得這麼好看,耳根子又軟,指不定逛一圈就帶出一群紅顏知己來。
世態炎涼處處皆有,並非煙花之地才有,她心裡早已有了備選之地。譬如餛飩攤每日早上都會上演一回的鬧劇,她事先就在歐陽家廚房偷吃時聽八卦的廚娘們提起過。諸如此類的事情簡直不要太多。
接著,陸小鹿帶於小跟班去了戲班,看兩個台柱子為了爭一個角色給對手使絆子,於小跟班看不過去當眾揭穿,台柱子名聲掃地,戲班損失慘重,被戲班老闆大罵了一通;
帶于于小跟班去酒館,看酒保偷偷在客人的酒里摻水,於小跟班義憤填膺揪住酒保去見老闆,老闆面上訓了酒保一頓,暗地裡卻叮囑他下次摻水時當心些,別再被人瞧見了;
帶著於小跟班去醫館,看『懸壺濟世』的大夫將沒錢治傷的瘸腿病人趕出館去,他稍作猶豫替病人付了錢,卻被病人反咬一口,說是他撞斷了他的腿,並獅子大開口索要賠償;
帶著於小跟班去當鋪,用一塊與他先前那塊類似的玉佩當了整整一百二十兩銀子;
帶著於小跟班去破廟,看沒要夠錢的小乞丐被大乞丐拳打腳踢......
漸漸的,於淳不再貿貿然挺身而出了,又漸漸地不說話了。到最後,他只在一旁靜靜看著,眼裡是掩不住的疲憊和脆弱。
陸小鹿有些心疼了,也知道這種事急不來。她扯扯他的衣角,示意他跟著自己下屋頂。
「今日有何感想?」回去的路上,鹿老師提問。
於淳同學蹙眉,回答道:「不要被表象迷惑,有時眼睛所見到的並不是真相。」
「還有呢?」
「......防人之心不可無。」
「還有呢?」
「......別總做自以為正義的事。」於淳抿緊唇,面色白了,半晌才繼續說道,「在別人眼裡,你也許就是個笑話。」
陸小鹿捂住他的眼睛,不願看見他眼裡的掙扎,開口安慰他:「世事確有如此,但並非儘是如此。我只是想讓你知曉,萬事皆有兩面。這世間有善也有惡,有黑也有白,有正也有邪,我不願你因為純善而喪失了判斷的能力,與其今後難過傷懷,不如今日便讓你看清。你莫要怪我......」
於淳靜靜聽著,突然低低笑起來:「小鹿,你文縐縐的樣子好奇怪。」
陸小鹿一愣,驀地鬆開手:「卧槽,被你帶過去了。」
兩人一時間鬧作一團,剛剛的不快像是全被忘掉了,可兩人心裡都明白,怕是永遠忘不掉了。
方才正走到溪邊,這會兒一鬧兩人身上都弄了個半濕,好在冬天衣服穿的厚,並不怕走光。只是若是不及早換下來或是烘乾,怕是要染風寒的。
「小鹿小鹿。」於淳縮著腦袋賊賊地笑,「咱們去煙花巷換身衣裳吧,既然是巷子,便是做生意的吧?」
倒還真做生意,不過只做皮肉生意罷了。
「小小年紀不學好!」陸小鹿一巴掌呼在他的頭頂,惱怒道:「長得丑,倒想得美!」言罷許是沒出完氣,抬手又想呼過去。
於淳一聽有人質疑他的顏值,立馬急了,躲也沒躲,反而抬臉迎上去:「打啊!你打啊!從小到大就只有你一人打我,我要是長丑了準是你打出來的!萬一娶不著媳婦兒你就得賠我......」一個......
陸小鹿收回手,往掌心吹了吹氣。小樣,還敢威脅她,反了不成。
於淳委屈地捂著臉,淚水盈盈,甚是可憐。
「哎呀!男子漢大丈夫動不動就哭,像什麼樣子!」陸小鹿被惹煩了,「賠你就賠你!保證膚白貌美易推倒,行了吧!」
「膚白貌美我倒是喜歡,可是為什麼要推倒?」於淳吸吸鼻子,化身好奇寶寶。
「推倒就是......」陸小鹿努力組織著語言,想把人類繁殖這一行為說得文雅些、生動些、古風些,「就是兩情相悅的伴侶在寂靜的夜裡,一同躺在柔軟的床鋪上相擁陪伴到黎明......呃,大致就是這樣了吧。」她乾巴巴地說完,一抬頭卻看見於淳亮晶晶的眼睛。
「聽起來像是件雅事。」他總結著。
陸小鹿揉揉眉心,敷衍道:「對對對,是件雅事。」
「那小鹿......」於淳雙頰像是染了晚霞,扭扭捏捏,欲言又止,「那你......好推倒嗎?」
她?陸小鹿用拳頭回答了他。
於淳捂著血流成河的鼻子回了歐陽府,一眼就被歐陽夜璃瞧見了。
「這是怎麼回事?」夜璃心疼地拿帕子去擦他鼻上的血跡,轉身沖著陸小鹿忿忿道,「瞧見了吧!我就說他跟著你太危險!」
陸小鹿毫無愧疚之心,自己找了一張椅子坐下,悠悠沏了杯茶:「你自己問他吧。」
於淳想了想,覺得敘述事情得交代整個背景,不然難免會有管中窺豹之嫌。因此此事應當從他想去煙花巷說起,才會有後來推倒一說。他一五一十交代了自己對煙花之地的無限嚮往,正要說到陸小鹿賠他媳婦兒的部分,卻意外被夜璃大哥疾言厲色地打斷。
「今晚不許吃飯!」歐陽夜璃恨鐵不成鋼地將帕子塞在他手裡,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半晌,「不成器的東西!」說完拂袖而去。
於淳愣愣地站在原地,怎麼也沒想到一向溫文爾雅的夜璃大哥也會有如此生氣的時候,更沒想到他會對自己這般凶神惡煞。他一時之間覺得委屈極了,想起小鹿說「男人不準哭」的叮囑,又硬生生將眼淚逼了回去。
陸小鹿瞥了一眼某人怒氣沖沖的背影,心滿意足地喝了口茶。今天的最後一課,總算完成了。
第四點,即便再親近的人也可能會傷害你。
還有最後一點:別磨磨唧唧說廢話,容易把自己作死。
只可惜歐陽夜璃的雷霆怒火還沒撐到晚飯時間,瞬間就被於淳染了風寒的消息給澆滅了。他心急火燎地派人去請大夫,還親自煎了葯送過去盯著他把葯喝下。至於不準吃晚飯的命令更是早被丟到了天邊,他恨不得把所有於淳愛吃的東西都堆到他的面前。
陸小鹿對這兩人的相處模式有著相當大的興趣。這算個什麼事兒呢?一個是狂拉仇恨值的男主,一個是鬱鬱而終的男配,兩人湊在一塊居然會產生這樣的化學反應?要不是確定以及肯定歐陽君是個直的,她都差點產生把他們倆送做堆的可恥念頭了。更別說她家女神的終生幸福可栓在歐陽身上呢,她可不能亂來。
好在於淳的病並不嚴重,躺了一晚就好了個大半。性格是弱了點,身體倒是強健的。
第二日,梁丘採薇上了門,來請天音公子去琴會。
夜璃見於淳還沒有大好,起初是拒絕的。可病榻上白著小臉的於淳卻意外地堅持,勸他不要失信於人,夜璃一陣感動。
他昨日沖他發了那麼大的一通火氣,他的弟弟還這般聽話懂事為他著想,著實讓他內疚不已。
「那我便去了。」夜璃替於淳仔細掖好被子,「很快便回來,你好生修養。」
俊男靚女一同出了門,陸小鹿不知從哪兒躥了出來。
「我也去我也去!」她可憐兮兮地央求。能聽女神彈琴,這種機會可不多。更何況她可是要推他們一把的,不抓住共處的機會怎麼行。
「不行。」歐陽夜璃一口回絕,涼涼道,「我不想失了面子。」
陸小鹿難得沒反駁,只是一個勁兒的央求。歐陽夜璃拿她沒辦法,又有採薇在一旁替她求情,最後還是帶上了這個拖油瓶。
琴會琴會,就是一群抱著琴的人圍在一起開會,但他們文雅人把這種開會形式稱為切磋交流。
鹿爸爸是個橋樑工程師,鹿媽媽是個外科醫生,雖然兩個理科生的細胞結合時發生了一些些異變,造出了個文科生。但也只能是文科生了,想當藝術生起碼還得回爐重造三到五次。
即便有女神在一旁提神,陸小鹿還是沒能擋住睡意。等她一覺醒來,琴會已到尾聲。歐陽夜璃是壓軸的,一曲中了,滿堂喝彩。
「不愧是天音公子,琴藝絕非我等所能比擬,各位琴友你們說是不是啊?」台下很快站出來一個捧臭腳的,然後帶動了一群捧臭腳的。
歐陽夜璃禮節性地笑笑,眼裡卻沒有幾分真心。他轉頭看向這邊,小聲詢問:「採薇以為如何?」語氣中有幾分期待。
梁丘採薇一笑,正欲開口,樓上卻突然有人高聲說話。
「呵,還以為是什麼雅士,不過是一群只會阿諛奉承的庸俗之輩。」
此言戳中了歐陽夜璃癢處,他坐直身體,朗聲問道:「不知是哪位琴友的高論?可否出來一見?」
樓上緩緩走下個身著純白色雲雁暗紋長裙的女子,傾城容貌,梅蘭風華。樓下一時之間寂靜無聲,所有人都瞠目結舌地看著這位絕世美人。
陸小鹿也是。
她顫著手指捏了一盞茶,急急地喝下。
——卧槽,這是什麼鬼!
女主怎麼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