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9章 地震
「師兄,我怎麼聽見有人在說我壞話呢?哦,對了,教授把這次的活動經費放到我這兒了,好像我還沒來得及跟你說是吧?」清亮的聲音帶著笑意響了起來。
行進的隊伍里開始有人發出低低的悶笑聲,擺明了被這句話的言外之意有所期翼。
大家是相處了幾年的學長學妹,彼此也都有算是了解,眼鏡兒平時沒啥嗜好,就喜歡吃個美食,這次來山區採集植物種子標本,借住的都是當地農家,十幾號人一起也不能白吃白喝,勢必得有所表示,正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出行前才申請了項目經費。
俗話說有錢的是老大,經費握在誰手裡誰說了就算,尤其是眼鏡兒這種吃貨,想在這一路上過的舒服點兒,那就不能得罪了『財神爺』,剛才那番話完全就是明晃晃的敲打。
意識到自己犯了個非常嚴重的錯誤,很可能會往後的數天都只能是饅頭就鹹菜白開水,想到這兒他就覺著生無可戀,所有的疲累都一掃而空,幾乎是從地上蹦起來的,沖著走在前頭的女孩兒大喊了聲:「師妹,我錯了,真的錯了,你可不是什麼女金鋼,你是天底下最最漂亮的女芭比,誰都沒有你可愛!」
女孩兒停住腳步,回眸一笑:「知道錯了啊?」
西斜的落日映出紅彤彤的晚霞,映襯著人身上似鍍了層炫目的霓彩,宛然笑顏如那天上乘鳳降臨而來的女仙,恍的人睜不開眼,心神震撼。
即使相處了這幾年,偶爾還是會被這臉給恍到失神,眼鏡兒收回了剎那間斷路的思維,忍不住直哀怨的腹誹,這長的漂亮也就算了,學習還好又會賺錢,就連身體素質都強的沒邊兒了,走了這麼長時間的山路愣是精神奕奕的連點兒疲態都沒有,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看在師兄你這麼有誠意的份兒上,那好吧,今天的晚上的洗腳水就由師兄你生火燒吧。」
「啊——」不要啊,他不想燒火,一想到煙嗆火燎的鼻涕一把淚一把,他就覺著生無可戀啊!
眼鏡兒的一張苦瓜臉取悅了大家,一段無關痛癢的玩笑緩解了長途跋涉的疲憊勞累,年青人在一起總是更容易找到快樂的方式,一個笑話,一首清歌,無謂言詞,無謂詞調,簡單也是好。
陳雲跟著大傢伙笑了一陣兒,抬眼小心的觀察著身邊走著的人,在她那張美到不分性別的臉上仔細的辨認著是否有類似優傷的痕迹。
「看什麼,我臉上長花了嗎?」扭過頭,紀岩笑的一臉沒心沒肺,可是一雙黑亮的眼睛里卻如智者泛著深遂的慧光,儼然覺察到了她的心思。
大學四年,陳雲對自己的這位同學兼老闆和朋友三重身份的眼前人還是比較的了解,從來不會忽視她的心思敏銳程度,光看她這樣子顯然是知道了她心裡頭在擔心什麼,索性徑直攤開了說道:「你知道我在看什麼,剛才眼鏡兒說軍訓的時候,你明明就晃神兒了,別以為我沒瞧見。老實說,我也想到了簡大隊,當時那場面搞的那麼大,滿操場的人都瞅著你們倆個了,就是想忘記都難,我覺著我這幼小的心靈都讓你們給玷污了,從此再不純潔了。」
「滾一邊兒去,別在我跟前裝純。」紀岩推了她一把笑著道,又哪裡不知道陳雲這是在用這種口氣分散她的注意力,自己以為掩飾的很好,還是瞞不過身邊的這些人。
「怎麼說都一起那麼長時間了,哪是說忘記就能忘記的,紀岩,我比較了解這種感受。那段時間,我也是這樣子,明明告訴自己不要再想他,可偏偏控制不住。」
這個他指的是誰紀岩也不需要細問,陳雲和花小辮鬧了那麼久最終還是又到了一起,這過程里的糾結她可是全程看在眼裡:「我跟你們不一樣,不會再在一起了。」那樣的過去不法對人言,只有兩個人知道再無可能了。
陳雲看著她略顯落漠的臉,嘆聲道:「紀岩,其實我挺不理解的,你們之間明明就是還有感情——哎,別去否認,每次簡大隊打完電話你都坐在那裡發獃好長時間,說一點兒都不想那是胡扯。既然對他還有心思,為什麼就不能試著再給彼此一次機會呢?你看,我和花良北都鬧到那種程度了,不也還是又重新到了一起嗎,你們就不能再試一試嗎?」
紀岩垂了眼帘苦笑的搖了搖頭什麼都沒說,頓了好一會兒,抬起頭望著前面的梯田,深吸了口氣煥然道:「我們趕緊走吧,沒多遠了。」
知道她不願再多談,陳雲嘆了口氣,緊走幾步跟了上去。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前面的村子,跟先到那裡的教授和學生們匯合,十幾號人當晚就住在了村子里的兩戶人家裡,隨後的兩天開始進山採集標本。
突如其來的災禍總是讓人防備不及,萬物靈長的人類在大自然這個巨人面前,惶然無助的似同剛初生的嬰兒,毫無回手之力。
前兩天的進山收穫頗豐,按照原本的行程安排,接下來再這樣順利的話,再有這些時候一行人就該踏上返回的途中了。
也是天公不作美,似不想他們按原來的行程走,接連兩天的陰雲天打亂的先前設定的計劃。
雲層厚重壓的很低,像是隨時隨地都能降下雨來。空氣潮濕粘稠的吹在身上像被裹了層薄薄的濕布,極其的不舒服。
借住的好家老人說這天說不準什麼時候就得下雨,還是別進山的好,萬一下了雨在山裡迷了路可就危險了。村子里就曾經有人雨天被困在山上,再下來時已經丟了性命。
這裡的山高林密,別說是他們這些外地人,就是本鄉人也時常會找不著下山的路,沒有熟悉的嚮導領著想在山裡來去自如,那簡直是件不可能的事。
嚮導是本村子的一個中年農戶,早年在山上找獵對山裡的地形特別的熟,有他帶路這兩天都順順利利。可是碰到這樣的天氣,再怎麼商議他進山也是不肯的。
按說碰到這種情形就不要勉強,老老實實的房子里待著,等到天好的時候再出動不是很好嗎,對於大多數普通人而言也都會選擇這樣做,只是卻總有那麼一些人逆身而為。
有人說天才和瘋子往往只是一線之隔,以前這話紀岩聽了也就聽了,還真是沒多大的感覺,放到眼前卻覺著這話再正確不過了。
誰都沒有想到,他們這一行人的領頭人竟然會私自做出這樣的舉動,前腳還讓大家在屋子裡待著,後腳自己就偷跑出去了。行徑簡直任性的像個孩子子,或者難聽一點兒說就是瘋子,拿性命當兒戲的人不是瘋子是什麼?
「教授他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都說要下雨了,幹什麼還非得去,那樹再珍貴還能有性命保貴嗎?對科學勇於獻身,可也不是這麼個獻法吧?」陳雲追著紀岩的腳步,除了兩人傍邊還跟來了一位體力較好的師兄,三個人疾速奔走,打算著儘可能快些找到教授,把人給拖回來。
也不怪陳雲抱怨,紀岩也想吐糟兩句,他們的那位教授真是印證了天才和瘋子的說法,那老頭兒常有出乎人意料之舉,眼前就是最好的證明。
眼見頭頂上的烏雲越來越重,再多的埋怨話也只能咽回肚子里去,把人先追上是首要。那麼個乾巴老頭兒真要在山上迷了路,情況會有多危險可想而知。
三人也是腳程快,不久就追進了山裡,遠遠的就瞅見自家教授回到之前發現的那棵珍稀樹木傍,撫摸著粗糙的樹榦一臉痴迷笑的傻兮兮狀。
「哎喲我去,可算是追上了——」到了這時候三個人才算是鬆了口氣,放慢了速度漸漸靠近過去。
站在樹傍的錢教授看見他們過來還興奮的直招手:「你們快過來,哪個人樹爬的好,幫我把這樹種弄下來,剛才我爬了半天沒上去——」
瞅著老頭兒乾巴巴瘦成猴攀著樹榦的樣子,三個人也是忍不住的想樂。
不用說三個人裡頭誰身手最敏捷了,陳雲和那位師兄不約而同的把目光投過去:「得了,紀岩還是你來吧!」
這時候也不用太謙虛推辭,早點上去把東西弄到手也好早些返回去,多耗在上頭一分鐘就多一分鐘的危險的可能。紀岩也不廢話,樹下站定穩了穩,跟著手腳並用的踩著樹榦往上爬。
「紀岩,慢點兒,小心些!」陳雲忍不住叮囑。
錢教授也跟著仰頭上望:「徒兒啊,一定要小心,要完整的種子,別弄碎了!」
這瘋老頭兒,什麼時候都不忘他的東西,紀岩一陣吐槽,剛想回說兩句逗逗他,突變就發生在了這一瞬間——
猛然而來的地動山搖,『轟隆『聲巨響隨之而起……
雨持續的下著,山路泥濘的踩不住腳,陳雲滿身濕泥深一腳淺一腳的這一路上也不知道摔了多少跤,總算是進了村子。在她身後不遠處,錢教授裹著受了傷的腦袋,昏迷的趴在自己學生的後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