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你真丑

太后默然了,德妃真的令她很失望，可是到底德妃也是她的侄女,她不能不管不顧。孩子若是給了她，增加了她在宮中生存的砝碼,可也會養大她的野心,更會加重她的殘暴！只是,德妃要是有了孩子,真的往好的方向轉變呢？

她對德妃的性子實在沒有把握，二十多年都難以改變，何況還是個沒有血緣的孩子？如果真的將孩子給德妃,那麼寧容華,她願不願意呢？定是不願意的吧，哪個女人願意將自己十月懷胎的孩子拱手讓人,當年她不也是如此嗎？

只是德妃……

太后這邊正糾結矛盾猶豫著，子曰卻從夢中『啊』的一聲驚醒，嚇得守在門外的魚服趕緊推門進來，大步到床邊扶起她，輕輕撫著她的後背問：「主子可是做噩夢？」

子曰擦著額頭的虛汗，氣虛的點點頭，臉色還略有發白。

魚服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主子安心，夢都是相反的，夢中的事也不定真實。」

子曰沒有說話，靜靜的喘著氣，氣息平穩后，魚服方道：「主子可還要歇歇？」

「再睡，怕也是睡不著，伺候我起來吧。」

「奴婢找太醫來看看罷？」

「只是做了噩夢，而且我現在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沒事的。」

「可是受了驚嚇，還是看看才好。」

「別了，一旦找了太醫，宮裡又全部都知道了，都去打聽找事，過幾天那些秀女陸續進宮，我還想安生兩天呢。」

魚服點點頭，算是妥協了。

起來后子曰便讓魚服找來一本雜記，斜倚在貴妃榻上翻看著，李嬤嬤聽聞子曰被噩夢驚醒，也趕緊來跟前伺候，偎貼了好些話，子曰笑著跟她們說沒事，她們這才作罷。

翻了幾頁雜記，子曰便一點看書的心思都沒有。她一點都不記得夢中具體發生何事，只是微微記得有人要將她手中的襁褓奪走，然後她便被驚醒了。為什麼要搶那個襁褓？是誰在跟她爭奪？那個襁褓最後到底歸誰了？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當下心絞著痛，就是那一陣撕裂般的痛讓她驚醒。

眼眸垂下，子曰突然看到食指上的銀戒，放下書本，她摸著食指上的銀戒，暗想：難道這是給她的警戒？告訴她即將有危險的事情發生嗎？可是到底是什麼事情呢？

懷孕這幾個月，這枚銀戒從來不曾發出警報，代表目前還沒人能害到她。這當中的緣由，子曰是清楚的，李嬤嬤是個多才的人，而太后後來派來的那個張嬤嬤對孕婦之事就更加的精道了，她的所有膳食都是出自張嬤嬤之手，而且她要用的東西，都得先經過張嬤嬤那裡，是以，一直以來她都是很安全的，沒碰到什麼髒東西。

這次噩夢的警示到底是什麼呢？爭奪襁褓，那麼就是關於孩子的撫養了，選秀已過，難道起因在這屆的秀女里？這個可能性也很低，剛入宮的秀女，除非是自己生，並且位份也到了，否則是不可能撫養她這個孩子的。畢竟，宮裡的幾位主位娘娘可都是無子無女，這樣越過她們，除非皇上愛那個女人愛昏了頭。

那麼那個女人就是在宮裡了。

皇后？有可能，上次在茗慈宮聖慈皇太后的意圖很明顯，雖然這個嫡太后看似被架空了，但她畢竟是先皇的原配，在朝臣中還是有一定分量的。若她開口向皇上討要這個孩子，皇上拒絕的幾率實在是太低了。

皇上與聖慈皇太后不對付，但她不是皇上寵愛的妃嬪，這個孩子怕是在皇上心裡也占不了多少分量，皇上應是不會為了這個孩子與聖慈皇太后杠上。只是皇后病著，能養孩子嗎？

貴妃？子曰覺得貴妃養孩子的幾率是最低的，根據她以往看宮鬥文的定律，貴妃這樣的家世就是妥妥的炮灰，皇上不會允許她有兒子，現在貴妃掌握著宮權，這已經是最大限度的放權了。

德妃？想到這個人的時候，子曰遲疑了，她驀然敲了敲自己的頭！她怎麼將德妃是太后侄女的事情忘記了呢，這可是頂頂重要的！雖然太后不喜歡德妃，但有了這層關係，只要德妃要，太后是絕對會考慮的。相比皇后，德妃的可能性更大。

想到德妃后，子曰便不在往下想了，後面的人要想越過這三個人，很難，所以她們不具備養孩子的條件吧。

最近過得實在是太安逸了，讓她少了很多防備之心，原本以為這個孩子有九成機會養在太后這裡，現在，她卻不這麼認為了。

皇后和德妃，她該怎麼解決這兩個人養孩子的可能性呢？不管銀戒警示的是誰，她都要將這種可能性去除，一旦孩子養在除太后之外的人身邊，要回來的可能性就很低了。

先想辦法解決德妃吧，比皇后容易見到，而且她還算是了解德妃的，至於用什麼方法……

子曰這會兒想著對付德妃，而德妃此刻也在自己宮裡想著怎麼對付子曰，兩人算是想到一起去，不謀而合了。

太后對德妃說的那番話不但沒有引起德妃反思，反而是更加激發了她對子曰的怨恨，以及對太后的埋怨。若不是子曰的出現，太后怎麼會這樣對她？

雖然德妃不知道子曰是怎麼勾搭到皇上的，但她卻很清楚，這個賤.貨現在憑的就是肚子里揣的那塊肉，要是沒了，誰還會看重她！

這一次德妃的發怒不斷沒有摔東西，反而是很正常的坐在那兒品嘗，只是那神情卻透漏出她此刻的陰狠毒辣。

德妃算是個行動派，只要她想到什麼，她就會去做。既然要對付子曰，她立刻命人安排。只是當她身邊的大宮女聽到她的計劃時，驚呆了。

如織勸了幾句，讓自家娘娘思慮清楚點，奈何德妃壓根就不想聽，呵斥她只要照著她說的去安排就可以了，不要多嘴。如織也怕自家娘娘瘋狂的摔東西，不敢再說，立刻根據吩咐去部署了。

只是德妃這邊一動，太后那邊就有了消息了，當太后聽到德妃要謀害寧容華肚子里的孩子時，她怒不可遏，氣的良久都說不出話來。當初在德妃身邊放上自己的人，就是唯恐德妃做出一些無腦的事情，沒成想還真用上了！

原本以為，就算她的那席話沒能引得她醒悟，至少最近還會安分一些，沒想到，她居然想利用新進宮的秀女混淆視聽，加害於寧容華！先前向將孩子給她抱養的想法完全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除了失望，還是失望。

太后的眉頭皺得愈發的緊了，若換作別人，她不會這麼惱怒！德妃在行事在之前完全沒有考慮過她這個姑姑嗎？她要對付的是她的親孫子，這個孩子出生后甚至要叫她一聲表姑！僅僅為了她那丁點私心，她便能下這樣的狠手。她怎麼會有這樣的一個侄女？！

看來德妃正是覺得有了她這個靠山，做什麼事情都是完全不顧慮後果，反正有她會幫她兜著。最後一次，這是她最後一次容下這個侄女，若是以後再有，那就別怪她什麼也不管了。

隨後，太后吩咐了一個人出宮去找了自己的哥哥，也就是德妃的父親。總歸是有血緣關係的，有些事情還是要支會一聲比較好，免得兄妹情分破裂，還不知道是為了什麼。若是族裡還有女孩子，儘可能的培養著吧，也好下次選秀入宮，別在讓她這麼操心了。

而剛剛殿選完，正要離開皇宮的秀女們聚作一團，三三兩兩的說話，落選的羨慕那些被選中的，選中的則是無比驕傲。當然，其中還有些是慶幸沒有被選中，反正，幾十個秀女的心態大致如此。

林靜好在整個選秀過程中都極其出色，她的入選是順理成章，沒有人意外。反倒是江絮，她面選時被寧容華所問的那個問題讓大家紛紛關心起那個時候的她是什麼感覺。

許天嬌是嫡太后的遠方侄女，她雖然入選，但明眼人都知道是因為她的家世，面選的時候很平常的就過了，沒有引起一點波瀾。是以，她輕蔑的對著那席圍著江絮問東問西的人道：「不過是被刁難了，有何好炫耀的？」

江絮自然是知道這個許天嬌到底有多麼的跋扈，頓時頭皮發緊，聲細如蚊：「許妹妹說的是，確實沒什麼可講的。」她轉頭含笑對著眾位：「各位妹妹就別再……」

許天嬌臉上露出厭惡的神色，嬌喝道：「誰是你妹妹了？！山窩裡出來的草妮子別胡亂攀親戚！得罪了貴人，你擔當得起嗎？」

旁邊有秀女心中不忿，只見一粉綠色衣裙的女子走出來，對著許天嬌道：「你我已同被選入宮中侍奉皇上，可不就是姐妹嗎？江姐姐年紀比你稍大兩歲，喚你一聲妹妹怎麼了？」

許天嬌偏頭一看，『哼』了一聲：「她是什麼身份，我是什麼身份？就算同入宮中，封了位份，也輪不到她叫我妹妹！後宮強者為尊，可不是以什麼年紀。」

那調解的秀女似對這樣的無理取鬧之人有些無可奈何，林靜好也一直在旁看著，盈盈上前，柔聲笑道：「相遇必是有緣，我們能一同甄選入宮，更是天大的緣分。如今還沒有封位份，以姐妹相稱也未嘗不可，若是許小姐不喜歡，惱了許小姐，那我代江姐姐在這賠個禮，這事兒也算是了了。好嗎？」

江絮慌亂的對著林靜好道：「林小姐，使不得，使不得。」

林靜好笑答：「沒事。」

許天嬌刁蠻，但也知道事情輕重，這個林靜好以後入宮的位份必定與她不相上下，而且以林靜好的容色，得皇上寵愛，也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她實在沒必要和林靜好對上。

想罷，許天嬌對著江絮『哼』了一聲便離開了。

起初調解的那名秀女對著許天嬌的背影感嘆道：「真是狂妄之人。」

林靜好聞言笑了笑：「一樣米養百種人，脾性這種事情越發不能強求，以後莫要硬碰硬就行了。」

那秀女搖了搖頭：「也就你這種好性子能容得下她。」

江絮認識眼前這兩個幫她解圍的人，均是家境顯赫之家的姑娘，前者是王爺的孫女李望舒，後者是朝廷重臣的女兒林靜好，能得她們相救，並能結交她們，算是她因禍得福了。

江絮滿臉感激之色，垂首謝道：「多謝兩位小姐出言相助，今日之恩，絮兒沒齒難忘，若是有來日……」她突地捂嘴，略顯尷尬笑道：「後面那半句，二位小姐權當沒聽到。」

李望舒見她這般模樣，含笑道：「江姐姐不必如此，方才林妹妹也說了，我們相遇便是有緣，既然是有緣分之人，互相幫襯一下有有何不可呢？」

林靜好點點頭，贊道：「我們同入宮闈，這一生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出來，若是沒有，餘下的幾十年，不結交一些朋友，該如何去度過？」

林靜好這番話正中江絮下懷，只見她含羞點點頭：「二位妹妹說的有理。」

李望舒也跟著惆悵了一下：「也不知道咱們會封個什麼位份？」

江絮微微落寞的垂下頭，徐徐道：「憑二位妹妹的家世，最少也是個婕妤，若是好了，封嬪也是會有的。」

林靜好笑笑，安慰道：「江姐姐不必妄自菲薄，憑江姐姐的容色，日後定是不差的。」

江絮感動的望向林靜好：「謝林妹妹吉言了。」突然，她像似想起什麼的，又道：「那許小姐不好惹，家世也與二位妹妹不相上下，今日兩位妹妹為我得罪了她，日後……」

李望舒拍拍她的手，安撫道：「她囂張不了多久，如今宮中是貴妃掌權，貴妃最愛守規矩之人，必定不會放縱了那許天嬌。」

江絮並沒有放下心，微微蹙眉道：「可是聖慈皇太后和皇后與許小姐同出一宗，怕是貴妃想管也是有心無力，連累兩位妹妹是我的不是。」

林靜好微笑道：「宮中宮規嚴明，江姐姐別多心了。」

「恩。」江絮也適時的不再說，再說她倆該討厭她了，那可不行，她還得跟她們結交呢。

秀女們收拾好自己的私人物品后，相攜離開皇宮，宮門口等著他們的是自家的馬車，同入宮的倒還好說，以後甚至天天都能見到面。而那些落選的，都在商量著以後的小聚等等之類的。

最近，子曰都在學習些毛筆字，剛開始她靜不下心，但她發現當她全神貫注的練字，她卻能什麼都不會再想了。一邊練字，子曰也一邊想出了對付德妃的方法，她知道太后對德妃有絲絲希望，但現階段更多的卻是失望。只要她離間了二人，那麼太后就一定不會放心德妃名下養著別人的兒子。

晚上，皇上又過來用晚膳，子曰好好的打扮了一下，不是塗脂抹粉，而是怎麼表現出最自然真實的一面，這等表現自己的機會，她不能錯過，現在是見一面就少一面啊。接觸了這麼幾次，她大概也知道皇上喜歡什麼類型的女人，反正不是她這種。

她也能猜出皇上為什麼會來她這裡，要麼是太后幫她說了話，要麼是覺得她很有趣。今天之所以來，想想也知道是因為她今天選秀的那句誇讚了。

傍晚，皇上來得比較早，進屋剛巧看到子曰還沒收走的毛筆字。

趙凰凌隨便的翻了幾頁，不客氣的對著字下定論道:「真丑！」

子曰一驚，臉上頓時失去了溫度，皇上是在說什麼？她丑，還是字？應該是字吧，只是她最近已經好很多了，以前些的那些完全是不能看，起碼現在勻稱了一點，能看出那是個什麼字。

見子曰臉色不對勁，趙凰凌也不顧那些拙劣的毛筆字了，臉色微變的問道:「你怎麼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朕宣太醫……」

子曰幽幽看了趙凰凌一眼:「皇上說臣妾丑！？」

趙凰凌一懵，莫名其妙道:「朕什麼時候說你丑了？朕說的是你的字丑。」

子曰道:「不都說字如其人么？」

皇上:「……」

趙凰凌不知道是該高興好，還是該氣暈好。和這樣的一個人相處，他覺得有時候會很憋氣。寧容華對他是很恭敬的，禮儀周全，只是偶爾一些無傷大雅的話，她會直接說出來。這樣的他既被取悅到了，她也沒有太失禮。

起初，他對寧容華是不待見的，厭惡的，因為他們的那一次是他的一個污點，可這個污點還結了果，他不得不正視。第一次踏進寄暢園，是因為母后的建議，而他也放下成見走了進來，她，果真沒讓他失望。

到最後，兩人玩玩鬧鬧之下，趙凰凌居然給子曰寫了一張練字用的臨摹自貼，帝王的字不可以隨意模仿，所以子曰做了保證，絕對不會一昧的模仿他的字，這自貼也才拿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