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清朝·雍正帝孝敬憲皇后(五)
烏拉那拉熟練的為胤禛夾了他喜歡的菜色放在碗里,自那一日之後,兩人便經常共進晚膳。尤其是最近幾日,更是每日都來她的院里。要說交流感情,兩人受到的那些教育,可是極其清晰的寫了『食不言,寢不語』。而兩人那極其遵守規矩的性子,當真將『食不言』的規矩貫徹到底,沉寂的空間中就只有那極其輕微的咀嚼聲音。
幾乎是同時,兩人放下了筷子,擦拭了一下唇邊那幾乎不存在的油漬。奴才們將那桌上的殘羹剩飯收了下去,又奉上了兩杯清茶。
「容雅,你的身體已經大好,這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務也應當由你來接手。李氏是包衣出身,上不來檯面。」胤禛想到李氏這些時日的做法,眉頭微微一皺。
原本看起來李氏是個好的,掌控府邸的時候便顯露出來了那包衣出身的小家子氣。雖不至於剋扣其他格格的份例,卻在好壞之上斤斤計較,給自己留下的東西都是極好的。甚至還會在給其他格格的份例上做點小的手腳,尤其是那經常受他·寵·幸的格格。
烏拉那拉點了點頭,不知何時胤禛私下裡便開始稱呼她的名字,這在宮中倒也是常見的,只是大部分都是兩人感情甚篤的情況下。就算是她記憶中認為兩人舉案齊眉的時候,胤禛也總是疏離的稱呼她為福晉。無論是公共場合,還是平日里,甚至連兩人獨處的時候都沒有一句親昵的稱呼。
「妾身也應該進宮向額娘問安。」烏拉那拉算了算時間,這宮中此次選秀也應當是結束了。那些秀女們,除了有幾位會被留在宮中之外,稍微有點身份的應該都會被指給這些皇子們。胤禛的子嗣一向不豐,嫡子又剛剛夭折,想來定然會有新人進府。
難怪胤禛今日會提起讓她收回府中的權利,新人進府,這府中大權不在福晉的手中,實在是有幾分說不過去。垂下眼帘,掩下了眼眸中那幾乎要流露出的嘲諷。烏拉那拉,果真不應該再奢望什麼。
「嗯,明日一起進宮。」胤禛抿了抿杯中的清茶,身體不由的放鬆下來。現在朝堂上的局勢是越發的緊張,而他也就越發的喜歡呆在她的身邊。雖然這樣的留戀讓他有幾分陌生,但是卻並不討厭。
不經意間掃過烏拉那拉的面容,低垂著眼帘不知曉在思索什麼。長長的睫毛輕顫,讓他放鬆下來的身體有幾分僵硬。感受到自己身體的變化,眼眸中閃過一絲晦澀。
他很快的便掩下了自己的心思,不急不慢的飲著杯中的茶水。茶水飲盡之時,一旁站立的蘇培盛便會適時的再為他添上一杯。手指若有若無的在杯沿滑動,視線一直在烏拉那拉的身上,未曾移開。
原本吃過晚膳坐一會兒就走的胤禛今日卻絲毫沒有離開的打算,直到日落西山,黑暗漸漸開始席捲整個世界。杯中原本溫度適宜的茶水早已經變得冰涼。烏拉那拉終於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由於她心思的煩亂,動作不免的重了兩分。茶水如同她此時的心境一般,盪出一圈圈的漣漪。
烏拉那拉起身,唇邊帶上了笑意。「爺,天色已經晚了。」
胤禛點了點頭,先一步走進了內室,其中的意思是再明白不過。
烏拉那拉看了一眼旁邊面容難掩喜意的蘇嬤嬤,就連一旁的蘇培盛在對上她眼眸時都帶著幾分祝福。在他們看來,她能夠留下這貝勒府的主人,是極其幸運的事情。腳步頓了頓,之後彷彿若無其事的跟進了內室。
踏過房門,彷彿跨過了某個界限一般。轉身,親手將那房門合上,一步步走向那站在房間中的人。這內室雖說算不得極大,但是也算的上寬敞。胤禛就站在她幾步之外,卻有種咫尺天涯之感。
掩飾下了那幾份迷濛,烏拉那拉加快了自己的步伐,站在胤禛的身旁。「爺,妾身伺候您就寢。」
胤禛對上她的眼眸,張開雙臂。她則極為熟練的靠過去,擁著男人的腰為他解開了腰帶。剛剛那不穩的心境彷彿從未出現過,面頰上縱然帶著女子的嬌羞,卻並沒有對眼前人的排斥。
這樣的情景,劉莉拍戲的時候並不是沒有過,她知曉怎樣反應最好。而且在那模糊的不屬於自己的記憶中,這種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做,身體還帶著幾分熟悉。原本那一兩分不適應在行動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動作的熟練而又輕柔,直到胤禛的身上只剩下一層白色的裡衣。
既然選擇了用這種方式來實現自己對演繹極限的追逐,她早已經做好了失去一些東西的準備。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付出才能夠擁有,這是亘古不變的道理。而她的方向自始至終只有一個,不計較得失。
更何況···這並不是她的身體。
似乎不滿她片刻的失神,胤禛伸手攬住了她的腰肢,她還沒有來得及驚呼便倒在了那柔軟的大床上。一雙晶瑩的墨色瞳孔,突然間染上了金色的光芒。有片刻僵硬的身體舒展開來,紅色的床幔掩下了一室春·光。那喜慶的顏色在月光的照耀下若隱若現,整個床幔都被籠罩在眾人無法察覺的金色光芒里。
第二日,胤禛先一步睜開了雙眸,他早已經養成了習慣。側頭便看到躺在他身旁的女子,面頰微紅沒有睜開雙眸時的理性以及溫柔,倒顯得有幾分單純。起身坐了起來,棉被順著他的動作滑落。兩人的身體之間相隔一個拳頭的距離,標準的以床中間為分界線,不會跨越雷池一步,當真是半點失禮都無。
看到這樣的距離,胤禛的眼眸中帶著幾分滿意。他是一個極其重規矩的人,自然也喜歡自己的福晉同樣重規矩。將被子整個蓋在烏拉那拉身上,起身下床,掩上那紅色的床幔,這才將蘇培盛喚了進來。
蘇培盛帶著朝服走進房間,看了一眼那被床幔遮掩的嚴嚴實實的大床,連忙移開了視線。走到只著著裡衣的胤禛身旁,為他穿上了衣物。
在蘇培盛伺候下洗漱完畢之後,胤禛視線在那緊閉的床幔上看了一眼向外室走去,「喚蘇嬤嬤伺候福晉起身。」
「喳。」蘇培盛跟在胤禛身後離開了內室,看著爺今日神采熠熠的樣子。頓時便將福晉在爺心中的重要性提了幾分。這後院中的女子,哪一個不是早早的起來伺候爺,福晉原本最是重規矩,今日到這個時間卻沒有醒來,很有可能是身體太過疲憊。而為何疲憊,還用說嗎?而一向重規矩的爺並沒有怪罪,反而讓福晉多睡了會兒···
蘇嬤嬤進入房間,輕柔的喚醒了自家福晉,看著她身體上的痕迹,面上的喜意毫不掩飾。只是···可惜了福晉無法再生育,否則說不定她還會再有幾個小主子。將心中徒然升起的那一絲遺憾壓了下去。總之,對於這後院的女子來說,能夠得到爺的·寵·幸與·寵·愛都是極好的。
烏拉那拉的面頰帶著一絲紅暈,那因為生病而出現的蒼白似乎也消散了幾分。
「福晉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蘇嬤嬤見她如此,輕聲調笑。
實際上,劉莉對昨日的事情並不了解。在擋在床鋪上的瞬間,她便彷彿被一股柔和的金色光芒包圍。整個人彷彿身處在一個虛幻的金色空間之中,沒有其他的色澤。溫和的彷彿在母體中一樣,讓她沉沉的睡了過去。
等她重新掌控這個身體,一切都已經終結,連一絲不適的感覺都沒有。顯然,這次又是那系統護住了她。
「嬤嬤還不快伺候我梳洗?!」烏拉那拉板起臉,心間沒有欣喜,這時候她應該是悵然若失居多。若是再因為他的若即若離,陷得更深更徹底。烏拉那拉氏還會有走出去的可能嗎?她在這貝勒府中,除了那還存留的一絲理智,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而這一絲理智,卻是她竭盡全力的維護,無法忍受失去的東西。
「奴婢省的。」蘇嬤嬤間烏拉那拉板起臉來的樣子,那面上的紅暈讓她多了幾分小女兒的嬌態,看起來煞是惹人注目。心中帶著幾分寬慰,只要能夠重新看到主子這副模樣,就算要她的命,她也認了。
蘇嬤嬤拿起自己帶進來的福晉正裝,小心翼翼的攤開,為烏拉那拉穿上。
烏拉那拉看著梳妝鏡中的人。這是她自生病之後第一次穿上了皇子福晉的正裝,大紅色的衣物,精緻的綉紋,處處彰顯著貴族的奢華與尊貴。那宮廷女子常常梳著的小兩把頭,倒也是別有一番味道。頭上的鈿子,金色中帶著點點珠翠,紅色也是比不可少。當真與她這些時日里的裝束有很大不同。
梳妝完畢之後,烏拉那拉便與胤禛踏上了前往宮中的馬車。皇宮之內,甚至連行走都帶上了幾分小心翼翼。花盆底與地面輕觸的每一分力道,都要掌控的完美,才能走出最佳的禮儀。
烏拉那拉與胤禛的母親德妃烏雅氏聊了一會兒,但是言語之間不難感受到烏雅氏對她的幾分疏離。在下了朝的胤禛來請安的時候,這份不喜也就更勝。烏雅氏與胤禛不睦,大概是皇室中人公開的秘密了,所以她並不奇怪。
烏雅氏果真是告訴了兩人要有新人入府,這是早就有準備的事情。就算烏拉那拉氏心中有那麼一絲嫉妒,也很快消散。彼此口不對心的寒暄了一會兒,兩人也就離開了皇宮。
烏拉那拉跟隨在胤禛的身後向宮外走去,因為沒有任何人注視,周身的溫柔散去了幾分。明明身體還是那具身體,衣著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卻將雍容的華服穿出了淡雅如蘭,翩然如仙的感覺。
她的視線在接觸到那硃紅色的城牆之時有幾分停滯,在她看來這彷彿是一個巨大的牢籠一般。無論是哪一朝,哪一代。
「跟上來。」男子低沉的聲音傳到她的耳畔。
烏拉那拉快步跟上了胤禛的腳步,一身溫柔的氣息再次回到她的身上。兩人並肩而立,胤禛不知為何突然牽起了她的手,長長的衣袖掩蓋了十指交握的手掌,只有那溫熱觸感證明這不是她的錯覺。
「無論那院中有多少人,嫡福晉就只有你一個。」
聽到胤禛說出這樣安慰性的話語,烏拉那拉有幾分詫異,他莫不是將她刻意放慢的腳步當做了嫉妒。明明只不過是···放鬆而已。抬頭看著胤禛的側臉,刀削般的冷硬弧度,讓她唇角勾起。
這是烏拉那拉將要執手一生的人,無所謂愛與不愛。
她是他的嫡福晉,唯一有資格與他站在一起的人,無論喜或不喜。
烏拉那拉心中釋然,心安理得的享受掌心的溫度。放下心中已經註定沒有任何結果的追逐,無論是對他,還是對她都是很好的選擇。她開始,不再為他難得的溫柔動容,因為那不是她要的愛情。
愛新覺羅·胤禛要的是一個稱職的嫡福晉,烏拉那拉·容雅想要做一個稱職的嫡福晉。
如此,甚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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