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顧念的平靜讓宋懷承心慌,「你放心,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我會給你一個交代,你好好養身子。不要再胡思亂想了。」他定定地看著她。
顧念沉沉地看著前方,許久眸子都沒有再動一下。
方栩栩來看她時,沒有忍住失聲痛哭起來。「你不要傷心,不要再留下病根了,這回好好調養。」
梁景深拉過她,擦著她的眼淚,朝她使了個眼色,「你這是要把顧念也給引哭嗎?」
方栩栩洗了一口氣,冷靜下來。她拉著顧念的手,見她臉色蠟黃蠟黃的,整個人像是一個破布娃娃一般,毫無生氣。「念念——」
顧念看著窗外,水杉樹依舊鬱郁蒼蒼的挺立著,即使經歷了風雪的洗禮,依舊挺拔聳立。
顧念掐了掐掌心,轉過頭,「幫我收拾一下,我要去接我父親。」
方栩栩立馬站起來,「不行,你現在這個樣子,根本不能下床。」
顧念皺了皺眉,「栩栩,我有四年沒有見他了。」
「你不要命了嗎?顧念,你真的要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嗎?」
顧念蹙眉,「不會的,栩栩,以後我比任何時候都希望我的身體能好好的。可今天我必須去接我爸。四年了,每一天,我都在想他。」她呼了一口氣,抬頭看著梁景深,「梁老師,還是要請你幫忙一下,我可能還不能走。」
梁景深眯眯眼,知道她是下定決心了。「好。栩栩,你幫顧念換上衣服。把圍巾和手套都帶上,我在外面,好了叫我。」
顧念勾了勾嘴角,「栩栩,你最聽梁老師的話了。」
方栩栩瞪了她一眼,「你就折騰吧,我是攔不住你了。」
顧念肉肉地笑著,「不會了,以後我要好好的活著。」
方栩栩拿過衣櫥里擺放著的衣物,看得出來宋懷承準備的很細,從裡到外,什麼都有。
梁景深走到門外,宋懷承站在走廊上,一口一口吸著煙。他沒有隱瞞,「顧念要去接他父親。」
宋懷承動作一怔,指尖夾著煙,煙霧一點點的升起。他沉默了一會兒,「我開車跟你們後面,讓陸葉聲也去。」
「你還是很了解她。」
「她認定的事不會輕易改變的,何況是她爸爸。」宋懷承澀澀地說道。
其他什麼安慰得話,梁景深也說不戶口了。
不多時,顧念換好衣服,裹得嚴嚴實實的。她打趣地說道,「栩栩,你都把我包成和熊一樣了。」
方栩栩拿過圍巾,「那你就快養的和熊一樣壯。坐好,把圍巾圍上,你現在不能見風——」
病房的門打開來,宋懷承一步一步走到床沿,「我來。」他強勢地從方栩栩的手裡拿過圍巾,在顧念的脖子上饒了三圈,最後打結。
他系圍巾的手法是最簡單的那種,也是顧念唯一會的。
系好圍巾,他看著她的眼睛,「我抱你上車。」
「不用!」顧念定定得說道。
宋懷承一臉的堅持,「梁老師早前受過傷,你忘了嗎?」
顧念沉默。
梁景深和方栩栩一言不發地站在一旁。
宋懷承抬手已經把她抱在懷裡,「先下樓吧,再不走,時間就要到了。」
顧念靠在他的胸口,清晰地感受著跳動地心臟。她閉上了眼,不想再去看他的表情。
到了樓下,梁景深和方栩栩都已先上了車,宋懷承將顧念送上車,輕言叮囑道,「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和他們說,我和陸葉聲會開車在後面。」
顧念眸子一動,「你不要——」
「我知道。」宋懷承截斷了她的話,「你是想說不要出現在你爸面前,不會的。不過你也要注意,醫生說你不能太過憂傷。」
顧念表情鬱結。
方栩栩說道,「宋懷承,趕緊出發吧。」
宋懷承點點頭,貪戀地看了她一眼。
一路沉默。
陸葉聲倒是很配合,坐在副駕駛上,「你倒是冷靜,她胡來你也由著她。」
宋懷承臉上的線條和雕刻的一般,堅硬沒有溫度。
陸葉聲幽幽地繼續說道,「宋懷承,我發現你變了。」
車子猛地剎住了。
陸葉聲暗罵一聲,「你會不會開車!」
「紅燈。」他吐了兩個字,不要多語。
陸葉聲揉了揉額頭,「宋懷承,你很不招惹喜歡。」
「彼此彼此。」
陸葉聲冷笑,他撇過臉看著窗外,「不過你比我運氣好。」
運氣好?
宋懷承不敢苟同,「陸葉聲,你喜歡她什麼?」
陸葉聲默了片刻,「傻唄。你都那樣對她了,她心裡還忘不了你。你不不知道,她生盼盼時難產,她要保孩子,還說如果她有意外,將孩子送到你那裡。全世界最愚蠢的女人怎麼就被我遇見了?」
宋懷承哽咽難言,「謝謝。」
他知道陸葉聲在那段日子對顧念幫助有多大,如果沒有她,顧念會過得多艱難。
也許真的沒有盼盼了。
「你不需要對我說這兩個字,我不是幫你,我只是同情她,她一個女人不容易。」他對她更多的是由憐生愛。
顧周道入獄四年多,踏出那扇鐵門,他回頭看了一眼,轉頭看著面前的車,一步一步走過去,他的步子漸漸變得急切。
車門大敞著,梁景生和方栩栩都下車來。
顧周道看到女兒,眼淚止不住瞬間落下來,「念念——」他的聲音滿是滄桑。
顧念剛剛塗了口紅,氣色看上去稍稍好了一些,她勾勾嘴角,「爸,我剛動了闌尾炎手術。」
顧周道老淚縱橫,「你這個傻孩子,都這樣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顧周道穿著黑色的羽絨服,幾年的時間,他的啤酒肚都減下去了。
「叔叔,上車吧,外面冷。」方栩栩說道。
顧周道連連點頭,「栩栩比以前漂亮多了,不錯不錯。」
方栩栩扯著笑,「叔叔,這是我對象,梁景深。」
「喔喔,真好。」顧周道的臉上揚著笑,他一手緊握著顧念的手,一邊說道,「你啊,終於開竅了。」再看著梁景深,帥氣沉穩,一看就是事業有成型的。
顧周道這心裡又開始糾結了,女兒的婚姻是給自己毀了。也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何況他還帶著一個孩子。
「爸——」到底是父女,顧念從她爸的眼神也猜出了他的想法,「爸,我把阿姨接過來了。」
「好好,不過還是先去醫院吧,你這剛做手術,也不知道愛惜身體。」顧周道綳著臉,「你小時候扎個針鬼哭狼嚎的。」
「叔叔,現在都是女漢子,我們不怕。」
「女孩子還是溫柔一點。」顧周道不贊成,「那個梁先生——」
「叔叔,叫我景深就好。」
「景深啊,你看看後面那車一路都跟著我們,你注意一點。」
方栩栩的嘴角抽了抽,腹誹道,叔叔,你的眼睛真夠尖銳的。她餘光瞅了一眼顧念,見她沒準備說什麼,方栩栩也就咽下喉嚨的話了。
到了醫院,顧周道抱起顧念,「沒事,我身體好的很,抱得動。」
顧念攔著他的脖子,這麼多年了,她一直都記得這個懷抱,「爸——」她輕輕喊了一聲。
「哎,爸在呢。」顧周道心疼的不知道該做什麼了。
宋懷承和陸葉聲在車上坐了一會兒。
「她爸現在回來了,你想過你和顧念的以後沒有?」陸葉聲問。
宋懷承一路都說不清楚什麼感覺,顧周道間接地害死了他的父親,而他也報復了,可是他一點都不快樂。「順其自然吧。」他難得和他心平氣和地說起話來。
陸葉聲挑挑眉,「那就祝你順利。」他眯著眼,眼底閃過一抹情緒。「我上去看看她,你要去嗎?」
宋懷承斂了斂神色,「陸葉聲,你覺得我現在能上去嗎?」
陸葉聲聳聳肩,拉開車門下車。
好像從顧念這次出事,他們都變了。
宋懷承不再咄咄逼人,不再那麼強勢不講理。陸葉聲也不再那麼陰鬱,和宋懷承說話都能開玩笑了。
宋懷承驅車來到警察局。
在一間屋子,他和周好好面對面地坐著。
周好好臉色灰暗,「你終於來了。」
宋懷承十指緊握,「顧念的孩子沒了!你怎麼那麼心狠手辣?」他的眼裡滿是驚濤,恨不得掐死她,如果能換回那個孩子。
周好好嘴角浮動,「沒了嗎?」她輕輕地重複著,「顧念真的下了一盤好棋啊。」
「周好好!」宋懷承猛地站起來,椅子咚的一聲倒在地上,他陰鷙地看著她,「四年前你讓人隔斷顧念的手筋,四年後你又故意撞掉她的孩子,你怎麼變得這麼可怕!」
周好好看著他,神情突然激動起來,「宋懷承你就那麼想我嗎?在你眼裡我就那麼不堪?」她忍不住流下了眼淚,伸手緊緊地抓住他,「對,四年前是我讓人去隔斷她的手的,是我一時糊塗,我也不知道我那天是怎麼了?可是這回的事和我無關!」
宋懷承無情地扯開她的手,「無關?好好,你不要再狡辯了。護士都看到是你打顧念,你壓在她的身上。她的身體一直不好,這個孩子是我求她留下來的。」
周好好踉蹌了幾步,那個曾經意氣風發,美麗風雅的女人迷失在愛情里早已沒有了自我,她搖著頭,「不是我。」
宋懷承咬著牙,「好好,我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後悔過,我後悔為什麼要答應和你訂婚,為什麼在知道你對她對的那些事不立即讓警察處理!」
周好好的心已經沒有感覺了,「你那時候答應和我訂婚,也只是為了刺激她吧。」多年失去聯繫,你希望靠著訂婚的消息來讓她知道你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