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南丁騎士團
露西婭靈灰入葬的第三天,納瓦爾神殿。
幾天來,隨著聖女回歸,光明重現,整個龐貝城都沉浸在歡樂的氣氛中,各山峰僅存的幾千王族居民分批前來神殿朝拜聖女,場面極為熱烈。巍恩與文森特雖想儘快離開龐貝,但芬妮身份重要,根本無法離去,加之南丁建議,大病初癒的蕭特還不適合路途的顛簸,眾人無奈,只得留在聖城中,暫時歇息幾天,蘭寧則派人離開龐貝秘密打探消息。
這天午時,巍恩、文森特等人坐在神殿後側休息室里,正焦急地等待著。忽然,客廳大門一響,兩個人快步走了進來;走在前面的是一位鬚髮皆白的男子,他的名字叫雷蒙,是接替露西婭神職的王族祭祀,身披紅色甲胄的蘭寧跟在雷蒙的身後,一臉嚴肅。
看到他二人,眾人全都離開了座位,站了起來。雷蒙走到大家的面前,道:「各位請坐。」
「雷蒙祭祀,有消息了嗎?」巍恩問道。
雷蒙嘆氣道:「對不起,各位尊貴的客人,現在外面的情況不大樂觀,希望你們心裡能有準備。」
眾人聞言,心裡均是一沉。蘭寧走上前來,道:「巍恩先知,我們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已經回來了。很遺憾,露西婭祭祀的話不幸言中了。」
「究竟發生了什麼?」巍恩皺眉道。
「三天前,西回山脈的主峰維蘇威突然噴發出大量的熔岩熔漿,聲勢遮天蔽日,十分浩大,山區附近的大部分鄉村都遭受到了嚴重的災害。」
眾人面面相覷,文森特道:「維蘇威明明是一座死火山啊,怎麼會突然爆發?難道是因為封印解除,所以維蘇威山峰才再次爆發?」
蘭寧面色陰沉,半晌,緩緩道:「恐怕與聖杯有很大的關係。」
「那小鎮怎麼樣?」
「目前火山已經停止了噴發,至於該雅小鎮,」蘭寧猶豫了片刻,方道:「山腳下方圓百里內,都已經被淹沒在了火山灰下。巍恩先生,我很抱歉。」
「砰!」切尼重重地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噌」地站了起來:「抱歉?抱歉有什麼用?你們的聖城得救了,我們的村子卻全毀了!」
蘭寧的臉色一白,面對切尼憤怒的指責,她心裡惱火,卻又不好發作。大家沉默著,房間里的氣氛靜默中充滿了火藥味。許久,巍恩忽然長嘆一聲:「沒想到,我救了龐貝,卻成了小鎮的罪人!」
夏士蘭臉色鐵青,喃喃道:「全完了?那我的族人怎麼辦?」
文森特勉強控制激動的心神,道:「巍恩,事已至此,我們該怎麼辦?」
眾人的眼神望向巍恩,巍恩垂首思考半晌,道:「蘭寧,目前情況怎麼樣?」
「倖免遇難的各村災民目前正湧向約克郡城,整個約克郡已經十分混亂。」
「災民有多少人?」
「可能有十餘萬人,其中三分之一是傷者。」
巍恩用手揉了揉太陽**,苦澀道:「這麼多傷者和災民,不及時安置的話,還會死很多人。」眾人無言,大災之後必有大疫,接下來的幾天,約克郡的教堂墳墓恐怕會堆滿了死去的屍體。
怎麼辦?
巍恩在房間中心來回走了幾圈,忽然頓住了腳步,眼神直愣愣地盯著窗外,不知道在看什麼。窗外,南丁正帶著兩個年紀更小的白衣王族姑娘忙著什麼事情。過了一會兒,巍恩開口道:「雷蒙祭祀,蘭寧小姐,維蘇威火山爆發因聖杯而起,我想請問一下,你們是否願意做些什麼?」
雷蒙與蘭寧神情一怔,二人對視了一眼,雷蒙緩緩道:「巍恩先知,如果可以的話,王族願意跟隨你的腳步,為人類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以補償我們犯下的過失。」
「那好。」巍恩霍然轉身,眼光炯炯地望著二人:「我希望王族成立一隻醫療護理隊,隨我前往約克郡,去救助那些災民。」
「醫療護理隊?」眾人聽著這個聞所未聞的名字,均感愕然。
「是的。我已經領教過了南丁的醫術,只要你們能多一些這樣的人才,我們就能讓災民們少受一些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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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克郡城,寒冷的東風,蒼白的冬日。郡城四門大開,從郊區到城區,從教堂到街道,四處可見的骯髒的襤褸,凄慘的哭聲,流到馬車道上的鮮血,把平日里繁華熱鬧的約克城變成了一座人間的地獄。
杜德克男爵望著街道兩旁席地而坐、面帶菜色的災民,心中重重地一嘆。幾天來,這突而其來的天災已讓他忙得焦頭爛額,約克城的形勢卻每況愈下,沒有絲毫的好轉。儘管城市儲備的糧食還勉強能應付災民的生計,但城裡的幾座醫院和診所早已人滿為患,越來越多受傷的災民只能躺在露天的街道中、屋檐下痛苦地呻吟,痛苦地死去。
最關鍵的是,治療傷者的藥品資源已經到了負荷過重,難以未繼的地步。再過一兩天,如果王國的救援還沒到,這座城市的崩潰將指日可待,一切都再難以控制。
耳邊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一名軍官跳下了馬,快步跑到了他的身邊。杜德克看著他焦急的表情,心裡又是一沉:「哪個城區又出現暴徒了?」
軍官對著男爵鞠躬施禮,杜德克不耐煩地道:「說事。」
「男爵大人,剛才來了一隻奇怪的騎士團,現在正在城外搭帳篷紮營。」
杜德克一愣,奇道:「騎士團?什麼騎士團?」
「不太清楚,我已經派人去打探。」
杜德克沉吟了片刻,道:「這個騎士團打得是什麼旗號?」
「一面白底的旗幟,正中綉著一個紅色的十字。」
「紅十字?」杜德克急速搜索著自己的記憶,卻沒有找到王國的任何一支騎士團與紅色十字有什麼關聯。他迅速在心中作出了決定,猛地一揮手:「走!咱們看看去!」
杜德克男爵帶著二十餘名士兵,快馬加鞭出了城。一行人剛出城池,就看見不遠處的平原上,一大群人正在紮營設帳,忙來忙去;他們的周圍,幾十座帳篷已經豎立了起來,營帳中央矗立著一桿旗幟,正如報信的軍官所言,白色的旗幟上,一枚碩大紅色的十字正隨風飄展,極是顯眼。郡城外周圍一些零散的災民也遠遠地望著這個陌生的騎士團,儘管感到好奇,卻沒人敢圍上去問個究竟。
杜德克放緩馬速,帶著馬韁徐徐來到了騎士團的駐營不遠處,忽然,他注意到了人群中一個熟悉的身影。杜德克臉色一變,翻身下馬,後面的親兵也跟著他紛紛下了馬。
杜德克的視線注視著前方,道:「你們在這裡等我。」說完,舉步向前走去。他身後的士兵面面相覷,卻沒人說話:杜德克平日馭下甚嚴,紀律森嚴,加上他這兩天心情不好,經常大發雷霆,所以此時誰也不願意去觸他的霉頭。
杜德克手執馬鞭,急步走進營地,營地的人似乎沒有注意到他的出現,依舊各忙各的,幹得熱火朝天。杜德克也沒停留觀望,徑直來到那個他熟悉的身影的身邊。拉了一下那人的衣袖,他低聲道:「巍恩?」
那人轉過腦袋,望著杜德克微微一笑:「男爵大人,您來了?」說著就要施禮。杜德克攔住了他,皺眉道:「行了。我說巍恩,你的膽子也未免太大了吧,居然跑到了這裡來。」
巍恩笑道:「這裡又不是什麼龍潭虎**,怎麼誰都能來,我卻來不了?」
杜德克沒有好氣地道:「你自己難道不清楚原因?你別以為鬧了天災,就沒人注意你了。我必須告訴你,克倫威爾現在雖沒在約克城,可他的人還有不少呆在城裡。」
巍恩淡淡道:「沒關係,就算他本人親自在,我該來還是得來。」
杜德克聞言,沉著臉注視著巍恩,許久,他長嘆一聲:「那隨你便吧,你既然連太后和紅衣主教都敢得罪,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巍恩笑了笑,對著他鞠了一躬:「男爵大人關照之情,巍恩終生銘記。」
杜德克揮了揮馬鞭。他看了看四周,皺眉道:「這些是什麼人?」
巍恩神秘地一笑:「暫時保密。」
杜德克聞言,更是仔細地觀察了一番,猛然發現身邊這些忙碌的人男少女多,而且個個英俊美麗,外表氣質均是不凡,如果不是他們手中的活計,杜德克肯定就會把他們當作大城市來的顯赫貴族。
杜德克心中吃驚,臉上驚疑不定,半晌方開口道:「我說,巍恩,你又在搞什麼鬼?」
巍恩正和身邊一個文靜的姑娘商量著什麼,聽到杜德克的問話,巍恩不由地好笑道:「男爵大人,我在你心裡的印象就這麼差?」
「不是差,是你的花巧太多,老搞出一些出人意料、四方震驚的事情來。」杜德克搖了搖頭,肅聲道:「巍恩,現在城裡的情況想必你也很清楚,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每天都會死人,你帶著這麼一大群俊男美女這時候跑這兒來幹什麼?你以為是郊遊啊?」
巍恩不慌不忙地道:「杜德克男爵,還記得我第一次拜訪您時,做得是什麼嗎?」
「當然記得。你跑到我家裡,送了我一些鹿茸膏。」
「這一次,我還是給你送禮來了。」巍恩微笑道。
「送禮?送什麼禮?」
「您現在最缺的是什麼呢?」
「現在我最缺什麼?」杜德克聞言,神情一黯:「我這裡除了不缺人,什麼都缺,最缺的當然是……」說到這裡,杜德克目光一亮,望著巍恩道:「巍恩,難道你能幫我?」
巍恩含笑點頭:「也許能吧。」
杜德克大喜,一把抓住了巍恩的雙肩:「好你個巍恩,原來還有這個本事!」
「我沒這個本事。」巍恩頭一偏,看著身旁的文靜的姑娘道:「真正有本事的,是這位南丁女士。」
方才站在巍恩身邊的姑娘正是南丁,聽到巍恩的言語,南丁臉頰微紅,視線中含著羞意,望向了地面。
杜德克驚疑地道:「這位年輕的小姐,你能幫助這些災民?」
南丁抬起了頭,迎上杜德克的目光,輕輕點頭:「我想先試一試。」
杜德克對巍恩道:「巍恩,你是不是在開玩笑?」
巍恩一拍杜德克的肩頭:「男爵先生,有她在,南丁騎士團就一定能給你一個驚喜,相信我吧,我怎麼會在這個時候開玩笑?不過,我也需要你的全力幫助。」
「我能做什麼?」杜德克問道。
巍恩遞給了他幾張紙,笑道:「老規矩,您照我上邊寫的安排你的人去工作,別的自然由我們來負責。」
杜德克接過紙張,快速瀏覽了一遍,忽然抬頭,掃視著南丁與巍恩,半天方道:「巍恩,看來這回,我又被說服了。」
時間過得很快,就在太陽落山,夜幕降臨的時候,南丁騎士團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等待著巍恩下達命令,開始他們此行的任務。
文森特隨便洗了洗臉,擦去了一頭大汗,來到巍恩的身邊道:「杜德克來過了?」
巍恩點了點頭,文森特繼續道:「怎麼樣,他同意與你合作了?」
「他恐怕沒有別的選擇吧。」
文森特一笑:「不光是這樣,我想他同意你的計劃,也是出自對你的信心。」
巍恩緩緩搖頭,嘆了口氣,忽道:「你把芬妮一個人留在龐貝,會不會有危險?」
文森特道:「應該不會吧。」
巍恩道:「你別掉以輕心,芬妮畢竟還是個孩子。」
文森特笑了笑:「芬妮已經長大了,該有自己的世界了。我不能太把她當個小孩子,整天放在身邊,那樣對她沒有好處。」
巍恩聽完微微頜首:「你說的有道理,有時候過分的愛其實是一種害。」
「不說這個了。巍恩,咱們都準備好了,怎麼樣?你對接下來的事情有信心嗎?」
「我對南丁很有信心,大家的熱情你也看到了,問題不大。我真正的擔心不是這個。」
「不是這個?那是什麼?」
「是那個神秘的王族,文森特,你想一想,神鳥的復活使龐貝重見光明,王族已經避免了毀滅的命運,可是為什麼露西婭還是不惜用生命來隱瞞那個王族的身份呢?她大可不必呀,說出來又能如何?」
「你的意思是……」文森特沉吟道:「這裡面還有其他的預謀?」
巍恩看著文森特,灼灼的目光中含著思考:「現在還不好說,但我相信,最終的答案已經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