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平分黑水城
半盞茶前還是劍拔弩張,半盞茶以後,大家就變成了可以相互商量著黑人的自己人。
一張雕花八仙桌擺放在大殿正中央,顏三爺背對著門坐一邊,身後跟著高舉弓箭,嚴陣以待的一排下屬,武嗣和對門坐在另一邊,他的身後,玉九攆著洛瑾瑤小跑,洛瑾瑤懷裡抱著喵喵亂叫,綳直六根白鬍須,對著玉九齜牙咧嘴的久御,嬉笑怒罵,真是好不熱鬧。
「放鬆,放鬆,多大點事兒啊。」武嗣和敲敲桌面,言笑晏晏。
顏三望了一眼房樑上用袖箭瞄準他的黑衣人,輕搖摺扇,似笑非笑道:「確實,多大點事兒,不必如此枕戈待旦。」
武嗣和摳摳耳朵,轉頭問道:「阿瑤,他說的枕鴿待蛋是何意,枕著鴿子等著它下蛋?」
顏三光潔的額頭上青筋跳了跳,意味深長的笑望著武嗣和。
「笨蛋夫君,就是時刻準備作戰,片刻不放鬆的意思。」洛瑾瑤輕踹玉九一腳,頭也不回的道,「你不許動我的貓。」
「你看它把我的臉抓的,我如此花容月貌被它毀於一旦,你竟然還不讓我報仇,你無情你冷酷你無理取鬧!」玉九一手掐腰,指著洛瑾瑤欲泣不泣的控訴。
「你才無情你才冷酷你才無理取鬧。」洛瑾瑤噌噌久御毛茸茸的腦袋,挺直腰肢據理力爭。
武嗣和笑眯眯的望著顏三,擺手道:「不必理會他們,咱們說咱們的。你接著說,承恩公府和這個刀王邢權有何牽扯?」
「承恩公府這一代只剩下一個能拿得出手的主事人了,你可知道是誰?」
「高恆。」武嗣和介面。
「對,就是高恆,刀王邢權的背後就是高恆,邢權最大的兩項生意,一個是妓院,另一個就是賭館,妓院里的姑娘,不少都是他拐賣來的良家女子,關押在黑水城馴服之後送往大齊各地。而賭,暗地裡邢權沒少組織達官顯貴、富商巨賈撲買,只這兩樣,如若沒有高恆在上面給他頂著和疏通,他不會如此順風順水,有恃無恐。他的妓院和賭館幾乎開遍了大齊。」
「都是來錢的生意啊。」武嗣和一聽,便精神抖擻起來。
「聽聞二皇子出自民間,是一位大商,果然是聞錢起舞。」顏三笑的春風化雨一般溫柔,拐著彎的明嘲暗諷。
洛瑾瑤自發給他翻譯了一遍,操著清脆的聲嗓道:「聞錢起舞化自聞雞起舞,《晉書·祖逖傳》記述的典故:傳說東晉時期將領祖逖他年輕時就很有抱負,每次和好友劉琨談論時局,總是慷慨激昂,滿懷義憤,為了報效國家,他們在半夜一聽到雞鳴,就披衣起床,拔劍練武,刻苦鍛煉。他罵你愛錢如命呢,夫君。」
武嗣和把大長腿往桌面上一翹,得意道:「不不不,阿瑤你錯了,我覺得他是誇我呢。錢錢錢,錢可是個好東西。三爺難道不愛錢?怨我,來黑水不務正業,也沒打聽著三爺什麼事兒,不過聽聞三爺是開武器鋪子的,還順便收購金銀銅鐵器皿?哦,還開了福壽仙館?恕我見識少,三爺,你館子里福壽仙膏是什麼玩意?我倒是聽聞過大金那邊有抽煙絲的。」
顏三避重就輕,笑道:「二皇子才是個厲害的人物,您不務正業都把我的營生摸清楚了,一旦您認真起來,我豈不就成了您手中的玉擺件,您想怎麼看就怎麼看?」
武嗣和笑的放肆,雖是謙虛之態卻囂張的讓人咬牙啟齒,「這不值什麼,我也是做生意的嗎,生意人和市井百姓的不同是什麼,就是要有一雙發現商機的眼睛,我這是習慣成自然,見到新鮮的東西,不經意就留了心,聽了那麼幾耳朵,就記住了。」
「這還不厲害嗎?怪不得您能從一個商人成功認祖歸宗成為皇子。您是深不可測啊。」顏三笑著恭維。
「三爺,我從小沒讀過多少書,你也別和我拽文的,其實你就算拽文,我也不怕,我有阿瑤,我的阿瑤可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經史子集隨口就來的。」武嗣和驕傲的誇道,把洛瑾瑤誇的臉紅,抿著小唇瞅著他微微的笑。
顏三笑著點頭,「看出來了,尊夫人一顰一笑極美,修養極好,只是恕我直言,你配她委屈了,你們不該是一路人。」
「何為一路人?他愛重我,我亦愛重他,我離不開他,他亦離不開我,這便是同路夫妻了。」洛瑾瑤淡笑道,「夫君,你快催著他點,做生意都像他這麼拖拖拉拉連帶冷嘲熱諷同伴的嗎?」
武嗣和攤開手,似笑非笑的瞅顏三,「聽見了沒有,有屁快放。」
顏三也不生氣,慢條斯理的繼續方才未完的話道:「我早看刀王不順眼,早有除他之心,只是以往我和他一直是勢均力敵,誰也奈何不了誰,但現在不同了,二皇子你來了黑水城,不若你我結盟,做掉刀王,平分黑水,你看如何?」
武嗣和沉吟少許,直視顏三冷笑道:「你看刀王不順眼,難道看我很順眼?」
鐵拳顏三便嘆了一口氣,「你若是見過他如何馴服那些拐來的良家女子,你也會和我一樣,恨不得千刀萬剮了他。我不是什麼好人,但看不慣大男人欺辱女人,利用女人的皮肉謀取暴利。我冷眼觀你待你的妻子是寵愛有加,我信你和刀王不一樣。」
「好!」武嗣和一拍桌子,義憤填膺道:「三爺這一點和我相同,我也是最看不慣男人欺辱女人,我就應了你,咱們一起做掉刀王,平分黑水。我聽三爺的意思,是否已有對策?」
顏三正襟危坐,嚴肅道:「後日,刀王將在麗春院為他的小兒子辦滿月酒,到那時刀王的親朋爪牙都將列席,咱們就在那時殺他個措手不及,斬他個寸草不留,以絕後患!」
最後一語,雖激昂澎湃卻內斂沉穩。
武嗣和猛然站起,前傾身軀,一掌拍在顏三的肩頭,「此計正和我心意。不過具體如何做,三爺還需和我一起商議一番,務必做到萬無一失才好。」
「這是自然。」
隨後,他二人便去了空室,密談良久,不時有大笑傳出。
等他二人再出來時,便是勾肩搭背,一副哥倆好的親近模樣。
看的洛瑾瑤微張小嘴,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一個時辰前這兩人還差點你死我活,一個時辰后就成知交好友了?
「這就是男人的友誼啊。」揚著一張血痕班班的臉,玉九歪在柱子上不屑撇嘴。
在廊檐上告別,顏三便好意提醒道:「二皇子,劍皇本名澹臺凌天,乃是西夏澹臺家族的直系子弟,澹臺家族在西夏就好比外戚之於大齊皇族,然而澹臺家族比大齊的外戚更有野心和膽量,據我聽聞,西夏皇帝已然成為了澹臺家族的傀儡,這個家族更是極為愛護子弟,尤其是直系血脈,故為兄勸你一定要小心行事。」顏三言辭懇切,誠摯的道。
武嗣和感動不已,拍拍顏三的肩膀,「多謝大哥好心提醒,弟領會了。」
這就稱兄道弟了?好不真實呀。洛瑾瑤唏噓的噌噌懷裡真實的貓兒。
待送走顏三,武嗣和突然道:「去後殿看看我囚禁的人還在嗎。」
蹲在房樑上的暗衛頭領便跳了下來,直奔後殿,片刻,回來稟報道:「囚犯被救走了,屬下等無能。」
武嗣和沉吟片刻,道:「你帶了多少人來?」
「原有六十人,看守囚犯的五人現已被殺,如今只剩五十五人,但二皇子請放心,這五十五人俱是萬里挑一,以一戰百。」
「很好,五十五人就夠了。」
「夫君,你果真信那個顏三嗎?」洛瑾瑤抿唇道,她心裡是不信的。
武嗣和摟著洛瑾瑤的腰,朝她眨了眨眼,含笑如霧,「我不信他,我只信我自己,而阿瑤,只要信我就夠了。」
「好。」洛瑾瑤笑靨清甜。
玉九撇嘴,把臉扭向一邊,眸光暗沉多詭。
黑水城之外是一望無際的沙漠,夜晚,風起時,沙塵肆虐。
今夜起了龍捲風,致使黑水城裡也遭受了漫天沙塵,這等天氣擋得了尋歡作樂的嫖客,卻沒有擋住福壽仙館的煙客,哪怕是天上下刀子,這些煙客也會踩著刀尖準時準點的來,哪怕踩出一腳的血。
室內燃著一盆火,一個中年男人歪在羅漢床上,嘴裡銜著煙管,一陣一陣的吞雲吐霧,他所在的上空一派煙霧繚繞,彷如仙境。
中年男人沉迷其中,一副醉生夢死之態。
片刻后他打了個哈欠,一直守在他身邊的人才道:「邢爺,正讓主子說著了,這個人貫會扮豬吃老虎,實際深藏不露。我們看他是一個人在黑水城橫殺無忌,可實際上他還安排了人,多虧主子料事如神。」
邢權擺擺手,「別拍馬屁了,主子又不在跟前。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就那麼辦吧,早做掉早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