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大結局上

夜幕降臨,萬物俱靜。在黑暗的籠罩下，相互依偎，心臟挨著心臟，手心貼著手心,溫度相同，呼吸相抵，再也沒有一絲縫隙的,感受著彼此的存在。淺淡的月光灑進來,昏暗迷濛,呼吸綿細,屢屢清光,歲月靜好也就是如此。

微風吹拂著窗帘,伴隨著淡淡的月色,米修一下一下撫摸著蕭季的發頂，任她緊緊摟著自己的腰。隱約還有斷續的抽噎，蕭季從見了米修，一直哭到了現在。米修從開始的輕聲安慰，到後來的溫柔軟語，再到最後只是緊緊抱著她，任她哭濕自己的肩頭。米修知道，這次真的嚇到她了。

在蕭季頭頂落下一吻，米修攬著她的腰，讓她趴在自己身上。心臟是相同的頻率，不快不慢，只有彼此在懷時才有的心安。

「先睡一下，好嗎？」米修輕聲說，在寂靜的夜裡卻是格外的清晰。

「不要。」蕭季在米修胸前蹭蹭臉頰，聲音低到近乎是在自言自語：「我怕睡著了你就找不到了。」

米修攬著她的手一緊，心下又是一痛。直到現在，只要他閉上眼睛，眼前就是蕭季在醫院裡的樣子，沒有一點表情，大大睜著眼睛，沒有焦距，沒有靈魂，仿若一直破敗的木偶。經歷過親人的離世，蕭季比常人更加的敏感，面對死亡，她無力承受。米修甚至可以感受得到，當時她的絕望和恐懼。

「傻丫頭，我不是在這裡嗎？緊緊的抱著你呢。」在黑暗裡，米修的聲音是那樣的柔軟和好聽。

「那你要永遠，一直，這樣抱著我，好不好？」蕭季在他胸前蹭蹭臉頰，因為哭了太長時間，嗓子都已經嘶啞。

「好，永遠，一輩子。」溫柔的承諾，輕柔卻是重量十足。

「一輩子……」蕭季吶吶的重複著，眼睛腫腫的，都快有點睜不開了。輕輕的閉上，吸一口氣，聞著米修的味道。

今天的事情雖然是意外，但確實是太巧了。去Y市臨時改了時間，米修趕去了公司，和俞楓尹格熙一起商討Y市的修正方案。尹格熙的手機落在了家裡，俞楓的手機欠費了，而他的，因為最近太忙，忘記了充電。所有的巧合都湊到了一起，要不是他打電話給唐三慎，要他去公司，米修都不知要什麼時候才可以知道蕭季在苦苦的等著他。

「阿修……」似睡非睡之時，蕭季輕輕的喊道，儘管她腦子昏昏沉沉的，但是她一點都不想睡著。

「你和我說說話吧。」

「先睡覺吧，乖，今天你太累了。」

「不要，我要聽你說話。」蕭季執著的說，往上挪了挪，靠到了米修的肩窩。

「好，你想聽我說什麼？」米修無奈。

「說什麼都可以，我就是想聽你說話……」蕭季的頭垂在米修肩膀，一點一點，明顯的昏昏欲睡。

米修溫柔的笑，輕輕拍著她的背，像哄小嬰兒睡覺那樣。

「六歲的時候，我遇到了一個小女孩，胖胖的，圓圓的，梳著兩個小辮子，劉海齊齊的，穿著粉色的小裙子，手裡拿著一根吃了一半的棒棒糖。我當時就想啊，這是誰家的芭比娃娃，怎麼能那麼可愛。正想著呢，那個娃娃就步履蹣跚的走過來了，一屁股坐到了我花了一上午才堆好的城堡上面，傻傻的獃獃的舉著手裡的棒棒糖，問，你吃不。呵呵，後來那個娃娃就住到了我家隔壁，每天，每天的都會出現在我面前，追在我屁股後面，一個勁的喊，米修，米修……一起上小學，雖然沒有在一個班裡，但是我班裡的同學都特別的喜歡她，時常問我，米修你家那個芭比娃娃真的好可愛啊，能不能分給我一個……後來，她跟著爸媽搬走了，臨走之前，還氣勢赫赫的按下我家的門鈴，向我宣告，你是我的人了，記得長大要去我家裡提親，說著，還親了我一口，那個時候我可才十歲。」

米修自喉間溢出一聲輕笑，又說：「即使不在一起住了，她還是會經常去找我，一起寫作業，一起吃冰淇淋。每次給她修改錯題的時候，都會用那兩個小梨渦討好賣乖，睜著圓圓的大眼睛，看得我從不忍心說她一句。再後來……我們就上演了一出經典的青梅竹馬，她成了我小小女朋友，我成了她家的阿修，一直一直，到了現在……」

蕭季呼吸綿長，頭耷拉在米修肩頭，雙手仍舊緊緊摟著他。米修慢慢的，輕輕的拖著她的腦袋，把她放到自己身邊，撥開劉海，輕輕吻在蕭季額頭上。

經過了這次意外，蕭季和米修的感情似乎更好了，兩人也更加的如膠似膝，而蕭季也是更加的粘著他，幾乎做到了走哪跟到哪裡的地步。眼看著馬上要開學了，米修也找到了新的地方，準備開學了就讓蕭季申請住校外。這時蕭季卻接到了叔叔的電話，奶奶心臟出了問題，醫院說要馬上做心臟支架手術。奶奶年紀大了，叔叔真的怕有什麼意外，到時候蕭季埋怨他，想了想，還是給她打了電話，希望她可以回去一趟。

聽到這個消息，蕭季頓時慌了，不知道該怎麼辦。心臟支架手術，會不會很危險，奶奶已經那麼大年紀了，能承受得住嗎？

幸好米修就在她身邊，溫柔安慰，說沒事的，那個手術安全性很高，不會有事的。馬上訂機票，打算和蕭季一起回去。

因為快要開學了，劉錦竹已經搬到了單位的宿捨去住，今天回來收拾幾件沒帶走的衣服。

疊著衣服，劉錦竹有點心不在焉，聽米修說，蕭季奶奶要做手術，她很擔心，可是也不敢跟蕭季說要一起回去，她怕蕭季會因為這個再和她有什麼矛盾。經過上次那個意外，蕭季對她的態度竟然好轉了許多，雖然還是不會主動和她說話，但是只要她跟蕭季說話，她也是會回答的，而且也不會再有什麼激烈的言行。對於這點，劉錦住很是欣慰。她不祈求蕭季能馬上原諒她，只要現在這樣，讓她想她了可以過來看看她，就可以了，其他的，慢慢來吧。

把衣服放好，劉錦竹垂著眼瞼，嘆息一聲。前幾天孟學東去單位找她了，這也是她離開孟家之後第一次見到他。孟學東竟然整個人瘦了一圈，沒有了平日里的瀟洒和儒雅，鬍子拉碴，眼底有濃濃的青色，一臉倦容，十分的憔悴。不過一個多月沒見，他竟然和劉錦竹記憶里那個男人判若兩人。

他是來和劉錦竹告別的，他要帶著孟蕊離開，去新加坡定居，以後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聽到這個消息，劉錦竹沒有表現出多大的吃驚，很平淡的說了句，一路順風。現在的她和他，其實沒必要說太多，要說的話早在那些年的相處中說完了，該說的，不該說的。

對於她的回答，孟學東也是苦澀一笑，良久才又說，你要保重，然後轉身離開，背影竟是那樣的落寞。劉錦竹看著他離開，沒有再說什麼，亦沒有太多留戀。她以為孟學東這次過來，會跟她說孟蕊的事情，可是卻一字未提。劉錦竹聽朋友說過了，孟蕊並沒有舊病複發，只是身體狀態還是很不樂觀，而且她拒絕治療，情緒非常不穩定。這次孟學東帶她去新加坡，除了工作的變動外，也是想給她換一個環境。據說，孟蕊現在每天都在看心理醫生，據說，她患上了狂躁症。

想想之前孟蕊的一系列表現，劉錦竹也突然就釋懷了。那孩子原來本性不壞，只是被孟學東寵壞了，養成了唯我獨尊的性格，只要是想要的，就必須得到。凡事都要以她為中心，稍有不順的地方，就會受不了，情緒得不到控制。想來她的病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至於具體是什麼時候，就無從得知了。

想到孟蕊，劉錦竹也一陣唏噓，畢竟是她看著長大的，不管怎麼樣，她也希望孟蕊快點好起來。

此時，蕭季敲了敲門，走進來了。

劉錦竹有點意外，馬上站了起來，忐忑的看著她。面對蕭季，劉錦竹從來都是不安的，她害怕蕭季隨時會說出一句，請你馬上離開。

看著劉錦竹一臉小心，不安的樣子，蕭季心裡也是不好受的。不管劉錦竹做錯過什麼，她都是自己的媽媽，真的不用這樣懼怕自己的。

暗暗的握握拳頭，蕭季往裡面走了幾步，看看劉錦竹收拾好的衣物，輕聲問了句：「都收拾好了嗎？」

「嗯，收拾好了，我馬上就走，馬上……」以為蕭季是在趕她走，劉錦竹趕緊提起包包。

「唐三慎昨天說你做的飯很好吃，今天就留下來吧，也可以讓他們大吃一頓，這幾天都挺累的。」聲音越來越低，蕭季彆扭的看向別處，不安的扭著手指。

劉錦竹一愣，好像沒有了反應。蕭季的意思是……

還沒等劉錦竹反應過來，蕭季就又說。

「那個……你要是有時間的話，就跟我們一起走吧，去看看奶奶，她也挺想你的。」

自從那次意外之後，蕭季彷彿一下子明白了許多。人生太短，意外太多，愛一個人不容易，恨一個人真的太累。何況她恨的是生養了她十幾年的人，與其總是糾結矛盾，倒不如給她一個機會，也當做是給自己一個機會。米修一直想要她原諒劉錦竹，是她一直彆扭著，其實心裡她也是渴望接受她的，只是爸爸的死對她來說真的打擊太大了，只要一想到，就覺得劉錦竹不可原諒。其實，她也是受害者吧，那幾年爸爸的所作所為，她也許是真的心力交瘁了，如果換做別的人，說不定早就離開了。爸爸的死不能怪她，奶奶說的對，是爸爸太脆弱，經不起磨難和挫折，在酒精的麻痹下，做出了那樣的舉動。

這些年了，蕭季也該釋懷了，她愛她的爸爸，正如爸爸愛她一樣。要是爸爸在天有靈，也是想要她原諒劉錦竹的吧。她已經嘗過失去親人的痛苦，她不能再失去任何一個人了。她想要和米修好好的在一起，她想要米修不再為她擔憂，她也想自己不再有那麼多的心理負擔。

也許她還不能馬上接受劉錦竹，但是她想試一試。

劉錦竹不禁紅了眼眶，此時此刻的她，唯有感激上蒼，可以在她做錯了那麼多以後，讓她的女兒對她說出這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