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鄭學恆離開趙家后又去了一趟醫院，他是在走進陶斯晚病房之後接到電話的。一接通，就是某人沒頭沒腦的一句：「鄭學恆，你唱首歌唄！」
怎麼突然要唱歌？瘋了嗎？
鄭學恆掃了眼坐在床上寫作業的陶斯晚，把燈光調得柔和了些，這才重新退出病房。
倚在走廊的牆壁上，鄭學恆朝電話那頭說道：「趙曦，你抽風呢？」
趙曦在電話里跟他賣萌：「鄭學恆你就唱一個唄，學恆……恆恆……」
又來了！
鄭學恆撇過頭，下意識地往周圍看了看，幸好沒有人。
趙曦在電話里低下了聲音：「鄭學恆，我以前看言情小說，人家男朋友都會在女朋友心情不好的時候，唱歌給她聽。」
鄭學恆反應過來：「怎麼了？」
趙曦嘿嘿笑了兩聲，然後乾巴巴地說道：「我爸媽知道了。」
她沒有多說父母是如何知道，也不用說他們知道后是什麼反應，只需要從她現在的語氣和抽風的舉動，鄭學恆就可以大致得出結論——她跟父母之間鬧得很不愉快。
「我其實……不太會唱流行歌曲。」鄭學恆緩緩走到走廊的盡頭，靠在窗欄上說道。
趙曦對現在的流行歌曲也不是很了解，所以很隨意地說道：「沒事，你就隨便唱吧，經典老歌都可以。」
她其實只想跟他找個話題聊聊，唱歌不過是話題的一種。
經典老歌什麼的……
鄭學恆想了想：「我給你唱《軍中綠花》？」
趙曦：「……」
鄭學恆清了清嗓子，開始唱起來了：「寒風飄飄落葉，軍隊是一朵綠花，親愛的戰友你不要想家……」
這首歌還是以前大學軍訓學的，如今畢業多年，當年的人早已各奔東西，但熟悉的音樂卻還存在腦海。即使後面的歌詞他已經想不起來，但歌聲中流動的青春記憶，仍然會讓他懷念。
趙曦是個很會捧場的女朋友，等他含含糊糊唱完之後，她在電話那頭拍手道：「唱得真好，我現在心情好多了！」她頓了頓，過了一會兒又說，「鄭學恆，你真是個超級棒的男朋友！」
這算是跟他說情話嗎？
鄭學恆笑道：「雖然你的情話沒有一點詩意，連最基本的婉約都沒有，直白得要命，但卻是我今天聽過最動聽的話。」
媽呀，太肉麻了。
趙曦捧著電話，在床上打了個滾，心情莫名地好起來了，愛情真是治癒傷口的良藥。
她嘻嘻笑著說：「那我不打擾你了，晚安。」
「嗯，晚安。」鄭學恆等她掛了電話才把手機收起，看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四十。
他再次來到病房，打開門，陶斯晚也跟著轉過頭來。
鄭學恆道：「怎麼還不睡覺？」
陶斯晚撇了撇嘴，把作業本放回書包。
鄭學恆搬了把椅子坐到床邊，對著陶斯晚說：「快睡覺，我看你睡著了再走。」
陶斯晚難得聽話地縮進被子，只探出個腦袋，黑溜溜的眼睛望著他。
他臉上的傷比昨天好多了，過不了多久，又能變回以前剝了殼的水煮蛋。
鄭學恆低頭划拉幾下手機，一抬頭看見陶斯晚還睜著眼，於是抬腿踢踢床板：「你睡覺是睜著眼睛的？」
陶斯晚想了想說：「舅舅，我覺得你以後不要唱歌了，沒一個字在調上的。」
鄭學恆：「……」
「我覺得走廊底的幾個病房都聽見了，明天他們說起來，我都不好意思說你是我舅舅。」
陶斯晚的門牙還沒補，說話有點漏風。
鄭學恆操起床上一個抱枕扔到他臉上：「睡你的覺，我走了。」
**
趙曦停了兩星期的課，到十二月底才繼續回學校上班。不過，她從班主任變成了任課老師。
周倩對她的遭遇表達了深切同情，趁著午休沒什麼事，她拉著趙曦講悄悄話：「其實做不做班主任也沒關係，不就差了那幾塊錢工資么，誰稀罕了！」
話也不是這樣說的。
趙曦看了她一眼，目光透著些低落。
儘管她在父母面前，故意裝作不在乎，可是她自己知道，她對目前這份工作的熱愛，並不是錢、名望、地位可以匹敵的。
周倩拍拍她的肩膀：「女孩子嘛，有穩定工作就好了。你走到外面，管你是任課老師還是班主任，別人不都對你恭恭敬敬的？」
哎，難得今天周倩好心，沒有刺激她，趙曦雖然不同意她的觀念，但還是向她表達了謝意。
周倩道：「對了趙老師，之前我不是說我未來的公公在市政府說得上話么，這不，最近我跟男朋友去他家裡吃飯，他爸說做老師太辛苦了，想把我弄到商檢局去呢。」她頓了頓，又一副過來人的語氣對趙曦說，「趙老師，你男朋友不是開廠的么，你看看他有沒有什麼路子。哎，我算是明白了，考多少證書都沒門路重要。」
趙曦：「……」
她果然下定義太早了。
阿歡也知道她不做班主任的事，下了班就約趙曦一起吃飯。
趙曦：「不行啊，鄭學恆也約我一起呢。」
阿歡：「曦曦，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吧？你跟鄭學恆天天都能膩在一起，分一天出來給我怎麼了？」
趙曦想了想，好像自從跟鄭學恆確定關係，她跟阿歡似乎真的沒怎麼見面了，明明在同一個城市工作，離得也不遠，卻幾乎只剩下線上聯繫。
於是她對阿歡說道：「那好吧。」
鄭學恆得知她為了跟阿歡聚會，選擇捨棄他，也有點不高興，趙曦哄了半天也不見好，只好苦哈哈地問他：「難道要三個人吃飯嗎？」
哪有情侶吃飯還找個電燈泡的，是嫌餐廳光線不夠亮嗎？
鄭學恆哼了哼：「上回你心情不好，我怎麼哄你的？」
趙曦想了想，然後問他：「要、要唱歌嗎？」
鄭學恆沒說話，特別高冷地哼了一聲。
趙曦苦著臉道：「鄭學恆，我唱歌比你還難聽呢……」
鄭學恆：「……」
之前說他唱歌好的人是誰？！
最終鄭學恆也沒為難趙曦，只說了一句：「明天斯晚出院，你過來嗎？」
趙曦點點頭：「去啊，明天什麼時候？」
鄭學恆跟她說了一個時間，趙曦道：「那到時候見。」
鄭學恆應了一聲，這才掛了電話。
晚上跟阿歡一起逛街，趙曦說起鄭學恆唱歌跑調的事，樂呵呵道：「其實他一開口我就聽出來了，不過我沒跟他說。」
阿歡倒是沒關心趙曦說不說的問題，她舉著兩根羊肉串，看向趙曦：「你們倆唱歌都跑調，那以後的孩子咋辦？」
趙曦：「……」
孩子什麼的，說得也太早了吧！
**
第二天，趙曦掐著時間過去醫院。
陶斯晚出院，鄭家人都來齊了，趙曦把路上買的花送到陶斯晚面前，笑道：「斯晚，恭喜你康復，以後別這麼衝動了，明白嗎？」
陶斯晚抿了抿唇，接過她的話抱在懷裡，低聲道：「小趙老師，聽說你不是我們班主任了……對不起。」
他前兩天說話還漏風，現在門牙補上了，看上去倒是跟以前沒區別。
哎，不管心裡多鬱悶，看到這孩子一臉內疚跟她道歉，那些鬱悶也就變得微不足道了。
趙曦摸摸陶斯晚腦袋：「行了，你好好學習比說多少句對不起都有用。」
陶斯晚臉紅地撇開眼。
老鄭同志以前跟趙曦沒見過面，鄭學恆給他們介紹。趙曦看著眼前儒雅的老人，禮貌地跟他問好，然後說道：「斯晚外公，您比舞台上看起來年輕多了！」
老鄭也不是自戀的人，但還是被她這個馬屁拍得通體舒暢。
鄭學恆在一旁看著，轉過頭，對上趙曦的視線，然後朝她眨了眨眼。
這大庭廣眾的，他是在跟她放電嗎？
趙曦感覺好害羞，紅著臉地轉開視線。
一行人走出醫院，鄭穎這時候忽然開口：「爸媽，學恆，我……」
鄭媽嘴角一垂，明顯有些不高興。老鄭也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思，指著她責備了幾句：「你說說你，讀了這麼多書，就為了給人家當老媽子？」
趙曦莫名其妙地看向鄭學恆，鄭學恆沖她扯了扯嘴角，沒說話。
鄭穎沒理會父母的責罵，轉而看向陶斯晚：「斯晚，媽媽對不起你。不過媽媽保證，等事情解決了，媽媽一定帶你跟爸爸團聚，好不好？」
陶斯晚冷著臉，別過頭沒有吭聲。
趙曦這才看向鄭穎，從她到醫院，她就看到鄭穎拖著一個行李箱，剛才她還以為是陶斯晚的行李，還納悶陶斯晚住了這麼幾天居然有這麼多行李。原來……
不過，畢竟是鄭家的家事，她沒有任何立場，所以趕緊低下頭，假裝什麼都沒聽到。
鄭穎還是攔了一輛計程車，獨自去機場了。
趙曦跟著斯晚他們上了鄭學恆的車，明顯感覺到車裡氣壓很低。
鄭學恆把她送到陽光學校門口，趙曦下了車，還想跟他說點什麼，不過鑒於鄭家父母都在，她也沒好意思說，只是朝後排的陶斯晚揮了揮手：「斯晚，明天開始就要好好上課了，加油哦！」
陶斯晚也跟她揮了揮手，鄭學恆看著她走進校門才驅車離去。回家的路上，老鄭同志打破寂靜：「學恆，之前那三張票就是給小趙老師了吧？」
鄭媽也問：「學恆，你這是跟小趙老師定下來了？哎，難怪我前兩天還覺得你跟小趙老師關係不一般。」
鄭學恆笑了笑：「還真是瞞不過你們。不過，估計趙曦到現在還在沾沾自喜，沒被你們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