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趙曦也沒想到這次來滬市會跟梁玉軻重逢。
這是她來滬市的第六天，工作基本已經完成，只等明天跟企業人員一起把老外送上飛機。
所以晚上，面對大學室友的聚會邀約，她欣然前往。
聚會地址在母校附近的一家ktv，趙曦到了包廂才發現，來參加聚會的不止當年那幾個室友。
包廂里氣氛已經熱起來了，有個微挺著啤酒肚的年輕男人在吼《死了都要愛》。趙曦縮著肩膀從點歌台旁邊經過，坐到當年的室友孫嘉佳旁邊，然後放下包戳了戳孫嘉佳的胳膊：「哎，唱歌的誰啊？」
孫嘉佳差點把嘴裡的飲料噴出來，斜了她一眼。就著包廂晦暗不明的燈光，趙曦也能看到她眼裡濃濃的鄙視。
「趙曦你逗我呢？這楊勒啊，我們班草你都忘了？！」
趙曦：「……」
清俊的班草變成大腹便便的大叔，她還真有點認不出來了。
趙曦五音不全，一些耳熟能詳的流行歌曲也只會唱副歌，並且都不在調上。以前上學的時候，班裡要出集體節目，她也只是在後面噹噹人牆背景。所以她在ktv，一般都只是喝飲料玩手機。
手機上有鄭學恆不久前發來的簡訊，問她在哪家酒店。
趙曦報給他酒店名字，忽然想起他送她上高鐵時，說過有空會來看她。她想了想，連忙追加一句：「你不會要過來吧？」
「你猜。」鄭學恆過了一會兒才回復她。
又猜。
猜你妹啦！
趙曦看著手機上的信息往來，忍不住彎起嘴角。孫嘉佳唱完一首歌坐回她身邊，見她笑眯眯地盯著手機，看上去心情不錯，於是問了一句：「跟誰聊天呢，笑成這樣？」
趙曦也沒瞞她，說了一句：「我男朋友。」
孫嘉佳：「你什麼時候有男朋友了，我怎麼不知道？！！」
「我不是幾個月前就在朋友圈發過狀態了嗎？」對於她的激動，趙曦覺得莫名其妙。
孫嘉佳一把抱住趙曦的胳膊開始賣萌：「趙曦曦，我對不起你……」
現在輪到班長在唱《王妃》，樂聲大得震耳，趙曦低下頭去才聽見孫嘉佳在說什麼。
「趙小曦，你一定要原諒我……」
趙曦：「……」
孫嘉佳：「我把你朋友圈屏蔽了，所以不知道你有了男朋友。」
「然後呢？」
「然後，我今天把梁學長叫上了。」
「……」
「我這不是想著你們說不定還有戲么……」
「孫嘉佳，不帶你這麼玩兒的啊！」趙曦收拾東西起身。
孫嘉佳連忙也跟著站起來，她的手還拉著趙曦的胳膊：「趙曦，你真生氣了啊？別這麼小氣嘛！」
趙曦回身看向她：「這是我小氣？」
孫嘉佳跟她其實算老鄉，所以上學的時候，趙曦跟她來往比較多。不過孫嘉佳這人比較精，一般她希望趙曦陪她做什麼事，都不會給趙曦拒絕的機會；而趙曦想要她相陪，她卻總是先算計一下，如果於她不划算，就直接找理由拒絕。
所以到了後來趙曦跟她的感情也慢慢淡了，至少把她分出了「至交好友」的範圍。
後來畢了業，兩人的交流也只剩下微信上，孫嘉佳時不時來找她說最近買了車，最近又漲工資了等等。
趙曦不清楚孫嘉佳屏蔽她朋友圈是真是假，不過不管真假，自作主張地做出這種事真的讓她很生氣！
趙曦面色不愉，旁邊敘舊聊天的同學見兩人氣氛不對，有些好奇地問了幾句。
趙曦把目光從孫嘉佳臉上轉開，勉強笑了笑：「不好意思，剛剛接到信息，老外那邊出了點事，我得去看看。」她甩開孫嘉佳的手，又對周圍的同學道，「真不好意思，下次有機會再聚。」
她說著，快步穿過人群走向包間大門。
她得趁梁玉軻過來之前離開。
不過，她還是晚了一步。
還沒等她摸上門把，包廂的大門就從外面打開了，趙曦下意識地抬頭一瞧，只見梁玉軻扶著門把，正要探身進來。
趙曦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他的視線，兩人都微微一愣。
還是趙曦率先反應過來，跟他招了招手：「嗨~」
梁玉軻也回過神，放開門把，朝她點了點頭：「趙曦。」
他架著一副無框眼鏡，鏡片上流動著包廂里暗色的光影，即使如此，他的身上卻依然充滿書卷氣，彷彿天生就該做文學研究。
趙曦下意識地退了一步，身後卻已經響起如雷的起鬨聲。她有些尷尬，當年她是全班第一個脫單，也是全班第一個結束初戀的人。結果她的初戀對象不但沒有分手不再見，還時常以幫助她學習為由，出現在她身邊。
儘管後來在她的要求下，梁玉軻不再找她見面，但他們之間的那點緋聞早已在系裡傳開，甚至畢業的時候，班主任都問她跟梁玉軻還有戲嗎。
有戲嗎？
當然沒戲了。
趙曦努力忽略身後的鬼哭狼嚎，扯了扯嘴角，對梁玉軻說道：「梁學長，我得走了，麻煩借過一下。」
還沒等梁玉軻說話，挺著啤酒肚的班草就已經拿著麥克風喊道：「誰這麼有才啊，把學長都叫來了！當年的金童玉女相聚，咱們是不是得慶祝一下啊！」
也有知情的偷偷拽了一下班草，低聲說了幾句，然後班草摸了摸鼻子，有點尷尬。
趙曦覺得自己後背快燒起來了，見梁玉軻側身讓開，連忙低著頭從他身邊過去。
孫嘉佳已經穿過人群湊上來，跑到梁玉軻面前說：「學長你來都來了，怎麼還讓趙曦一個人走了？」
梁玉軻低頭想了想，然後對包廂里的學弟學妹們說道：「我有點事，先走了，不好意思。」
包廂里又沸騰起來，梁玉軻迅速把熱鬧拋在身後，快步往出口走去。
趙曦還在路邊打車，梁玉軻四處張望了一眼，便發現了她的身影，大步來到她身邊，叫了她一聲：「趙曦。」
趙曦被他叫住，無奈地笑了笑。
梁玉軻道：「其實你們班級的聚會跟我沒什麼關係，只不過孫嘉佳告訴我，你也會過來，所以……」
「學長，」趙曦開口，「那什麼……我有男朋友了。」
梁玉軻垂了垂眼，點點頭低聲道：「嗯，之前在朋友圈看到了，玫瑰花。」
「那你還……」趙曦話說到一半，連忙住了口。這話要是繼續說下去，就變成了責怪他的意思了。她想了想，換了一個方式，「學長，我……」
「趙曦，」梁玉軻開口打斷她的話，「我們一定要站在馬路邊說話嗎？」
二月初的晚上，溫度依然很低。趙曦看到梁玉軻說話時，嘴邊哈出來的白霧，想了想說道：「那要不找個地方說清楚吧。」
「我請你喝茶。」梁玉軻說了一句。
趙曦點點頭，其實喝什麼她都無所謂，只要今天能把話說清楚就好了。
「我去把車開過來，你等著我。」
梁玉軻說完這句話后，深深地看著她，彷彿在等她的承諾。見趙曦點了點頭，他才放心地過去停車場取車。
梁玉軻帶趙曦去的是一家茶室，兩人相對而坐，服務生端著瓜子點心上來。趙曦看了一眼，對梁玉軻說：「其實不用這麼麻煩。」
梁玉軻搖搖頭，等服務生把門關上，他才開口：「你連這點時間都不願意給我？」
趙曦垂下頭，忽然覺得壓力好大。
梁玉軻包容地笑了笑，抿了一口茶道：「我還是喜歡這種安靜的地方，ktv那裡，我不太喜歡。」
趙曦跪坐在厚實的墊子上，聞言屈指在膝蓋上摳了摳，他的意思是他去不喜歡的地方，完全是為了她嗎？哎……
「趙曦，我發你的郵件都收到了吧。」梁玉軻見趙曦一直不說話，有意讓她開口。
趙曦躲不過去，只好抬起頭，低低地「嗯」了一聲。
梁玉軻道：「為什麼從來不回復我呢？」
為什麼從來不回復？
趙曦想了想，以前不回復，是她不知道自己跟他到底屬於什麼情況；後來不回復，是她已經跟鄭學恆確立了關係，節操告訴她不能再跟別的男人搞曖昧。
「就沒什麼好回復的，而且我都已經有男朋友了。」趙曦說了一句。
梁玉軻苦笑：「你一定要反覆提醒我你有男朋友的事嗎？」
「可這是事實。」趙曦看著他，「學長，當年是我太幼稚了，以為感情就是打遊戲，很好玩。可是我真的跟你交往了才知道不是那樣的。愛情這種事，比我上高中時那些臆想複雜多了，情投意合雖然只有四個字，但卻是兩人相愛相處的真諦。」
「看來你當年文學課真的沒偷懶。」
趙曦低下頭：「學長，我沒說你不好的意思。但是怎麼說呢……當初跟你在一起，我的感覺就是老師帶學生學習，你是老師，我是學生。」
梁玉軻道：「這麼說，我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趙曦抿了抿唇：「沒有了。」
「你跟你男朋友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沒有，」趙曦說道，「但是我既然已經在跟他交往，那就要奔著長久的方向去。既然我打算跟他長久了，那麼我也不會拖一個無辜的人做……備胎。這樣太不要臉了！對我們三個人都是不好的。」
梁玉軻笑了笑，她心意這麼堅決，看來今天是談不下去了。
「行了，我送你回酒店。」
趙曦一愣，隨即連忙搖頭拒絕：「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就好。」
「現在已經十點半了，我怎麼能讓你一個女孩子單獨回去？」
「滬市很安全的。」趙曦辯駁，不過看到梁玉軻落寞的神色，還是說了一句，「那好吧。」
趙曦住的酒店離這裡有將近四十分鐘的車程，到達酒店門口已經差不多十一點半。兩人下了車，梁玉軻非常紳士地把趙曦送到大堂，然後才跟她告辭。
趙曦跟他揮揮手：「再見，學長。」
等到梁玉軻的背影消失在拐彎處，她才轉過身，然後她就看到鄭學恆慢慢走到她面前，先是朝外面望了一眼，然後才看向她低聲道：「你哪個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