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二章 陛下出席
「眾卿可知,朕以十歲稚齡被父皇立為皇儲的最大原因是什麼?」
李薇只說了那麼一句話,卻讓百官浮想聯翩,期望陛下再多說幾句,可陛下卻閉口不言了,只是留在微微翹起的唇角邊,卻有一絲若真若假的笑意,這倒是越發讓他們深信了,也許正是因為十歲的陛下當年已經顯露了帝王印記,這才被先帝立為皇儲的,不然沒有理由的先帝為何會放棄其他並不遜色的皇子呢?
盧蕭看向陛下愜意的姿態,暗自點頭讚許:陛下當真懂得權術之意。
李薇朝著身邊的鐸能一個眼神示意,鐸能會意,扯開了嗓門——
「退朝——」
百官有些懵了,這朝會第一次有了意猶未盡「戛然而止」的感覺。
李薇不希望透露過多的信息,真真假假的,能傳遞到反賊耳朵里引起他們重視也就行了,朝堂里的反賊爪牙還是有些用處的。
當然,她也需要透露這些消息安穩朝心,要給他們看看,他們所賴以生存的北辰國陛下在這件事情上是從容不迫、且有條不紊的,他們只需相信她就好,不要給她增添不必要的亂子。
下朝後,幾位重要的大臣隨李薇入崇明殿商議。
李薇當著他們所有人的面拿出了一份摺子,讓他們所有人自願簽字。
郭子壁上前一看:「生死狀?」
其餘臣子皆怔了怔:眼神詢問陛下要做什麼?這麼嚴重?
李薇道,「今天朕要與你們商量的這個計劃只需成功不許失敗。若是有人走漏了風聲或者出了內賊,朕可饒不了你們。成功了自然要給你們青史留名造冊記錄。朕還打算寫入《帝王律》的,你們可得好好對待,可別給朕弔兒郎當的,特別是易小賢,管好嘴巴。」
易小賢尷尬:出過一次錯,王爺和陛下都記牢了。
郭子壁和盧蕭上前填寫了姓名,其餘人也都提筆落定。
李薇把「帝王真假鑒定會」的計劃說了一遍,眾人側目。又聽得盧蕭補充說攝政王大人已經著手把握著北疆戰神戚凱旋手中的兵權以及程沛將軍的兵符,心裡都安定了不少。不能不說,此刻官千翊在他們心中儼然就是定國神針一樣的存在。
維太傅疑惑,「可是,玉沙舊部能以一敵十,旭王被擒住,可還有一半的兵符落在了黎越天的手裡,這可如何是好?」
盧蕭側目,眸光暗了暗,「玉沙舊部如今也是一群反賊罷了,幾千人難道能抵得上我們幾萬兵馬不成?」
郭子壁搖頭,「玉沙舊部本是皇族御用,從十三公主手中轉到旭王手中是意外,不能把他們歸為反賊,若能招降是最好的,可惜他們只看兵符不認人。」
幾人商議至午後,吃了些點心,又繼續勾勒計劃。盧蕭已經先行離開為鑒假會作準備,恰時,暗衛給李薇帶來了消息,戚凱旋已經得到通知,正等待陛下的旨意。李薇立即寫了封回信,讓暗衛即可傳達。
「陛下要如何證明自己身上的印記是真的呢?」肖良義大致明白了整個計劃,卻始終不懂陛下要如何進行最關鍵的一步。
李薇笑了笑,「這一點朕先瞞著各位,屆時你們都會知道的,朕還有王牌沒有出呢。」
聽得陛下如此豪言,幾位心腹也是安心了不少。
盧蕭卻覺得疑問,但沒有當面問出來,只待所有人離開后,單獨與李薇談了個問題。
「陛下,微臣不希望陛下親自出席鑒證會,屆時人多雜亂,或許會有刺客隱藏其中,陛下安危勝過一切。」
李薇卻搖搖頭,「朕不出席不行。若戚家和程家衡量過後決定應戰,必定要求朕要出席。你也別太擔心,若真有刺客,朕還能向全國百姓博取一點同情心呢。」
「陛下可不要開玩笑。」盧蕭滿臉緊張。
「行了,朕知道輕重的。」
「攝政王大人是不會答應陛下出宮的。」
李薇攤攤手,「他又不在。」
盧蕭無奈:「陛下。」
「這件事的執行細節,你就不要報給王爺聽了。」李薇知道他擔憂什麼,可如今官千翊拖著一身沒有痊癒的蠱毒在外走動,她怎麼能安心就在宮裡頭等著?從崔磊口中得知他因尋找她而加重了傷勢,她心裡就疼得厲害。
朝廷的事情總是決斷不完,她想尋個空和他一起去西榷國都沒有時間。他身上的毒啊,真的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不要緊嗎?為什麼她總感覺到心驚肉跳的?
內戰若能止息,她是最期待的。
無論如何,她必須贏得這一戰的勝利,兵不血刃,速戰速決。
自前些日子李薇下了一道「請助令」,皇城百姓時刻關注著自家陛下的消息,當聽聞當今陛下並非真正皇族血統時,自然詫異得不敢相信。隨著戚家和程家重要人物悄然離開了京城,又有流言傳來說是陛下逼得兩大世家走投無路,戚程兩家只好揭竿起義。
程國公給人的形象就是忠君報國,門生遍地,如今程家竟然喊著要維護北辰正統皇族血脈,那必定不是空穴來風,所以許多半信半疑的百姓也就跟著懷疑當今陛下的真假了。
聽聞任家女子成為戚家孫媳婦,跟隨戚家一同北上與戚家軍匯合,一路上仁慈之心又慈悲了,善心大發,把隨行的錢財發了個精光。
百姓聽聞這些消息,也不全信,畢竟皇城內的學子每天都在開辯論大會,不斷有消息從中傳來,而學子們則極力慫恿朝廷舉辦一次辨別真假的大會,讓所有人看看究竟誰才是真正的皇族血脈繼承人。
這話一開口時,眾人只以為學子們義憤填膺鬧著玩,誰知道有人就上報了當今的盧尚書,也就是前乾鹿學院的學子盧蕭盧大人,而盧大人現今已奏報朝廷,不日將有結果。
百姓一大早就守在皇城放榜前,看著宮門打開是否有傳令官飛奔而出,幾日過去了,絲毫沒有動靜,不由唏噓。
「咱們就散了吧,陛下怎麼可能出現在這些吵鬧的鑒證會上,荒唐!」
「可盧大人說會有消息的。」
「那可是當今陛下,你以為是隨隨便便一個學子呢?」
「陛下剛出事不久,那個黎越天的反賊還沒有抓到,陛下定是不敢這樣做的。」
「若真能開壇,說不定就能看到陛下和那任家女子的真顏了,你們說是不是?」
「那可不一定,估計都要帶著面紗。」
「這都過去好幾天了,看樣子是不會有什麼大會了,聽說徐洲已經要開戰了你們知道不?聽說嚴誠希將軍帶著兵馬去匯合戰神了。」
「你說的這事是真是假?」
「不知道,小的也是聽說的,也不知哪裡傳來的。」
人群中隱藏了一個戴著笠帽的人,靜靜站了一會兒,剛要轉身離開,卻聽得前方宮門打開的聲音,不一會兒,傳報人策馬而來,二十幾名衛兵在皇榜前開了路,百姓紛紛睜大了雙眼,不甘心往後退了幾十米,只等得那些衛兵離開,蜂擁而上。
只聽得那些識字的人盯著皇榜念了幾句,重大消息又傳開了。
「哈哈,陛下應了要出席?」
「是真是假?讓俺看一眼!讓俺看看!」
「你擠什麼擠,老劉子你可大字不識一個,一邊待著去!」
「誒,別推我!」
「讓一讓,別擠著小孩了。」
「你們可要看清楚了,榜上說了,得找到戚家和程家主事的人才行,不然找誰辯爭去?對了,那任家女子前幾日不是聽說在乾旱的瀛郡布施么?戚家人難道不是在瀛郡?」
「戚家人可狡猾了,肯定是分散了去,若都去了瀛郡,陛下早端了他們。」
「陛下如今是又下了一道請助令嗎?可咱們幫不了她啊。」
人群中有人喊話,聲音震耳——
「陛下這一招確實光明磊落,可若是戚程兩家不應戰,那也是無法的。」
「陛下有心化解內戰,今日這皇榜一發,全國必定內外皆知,戚家和程家不可能不知道。若那任姑娘確實是皇族血脈,就應該來辯爭才是。」
也有些人不信,「萬一陛下把人找出來暗中下了殺手呢?」
「你沒看清楚上面蓋著皇印嗎?陛下可是保證了他們的安危的。況且,陛下若親自現身,那也是冒著多大的危險啊!」
「戚家和程家不敢接怎麼辦?」
「心裡有鬼唄!不然怎麼不敢應戰?」
「那可不一定,畢竟這裡是皇城,這是天子腳下,戚家和程家確實會擔憂有來無回啊,萬一出個什麼事,陛下自個兒也說不清吧?」
「要老子說,陛下兵力勝了他們多少籌,攝政王大人手裡的兵權也不少看著玩兒的,直接開戰就得了,弄個什麼真假辨證會有什麼意思?」
「可不是?陛下這是為了要止息內戰啊!」
全城的百姓沸騰了大半天,都說戚程兩家恐怕是故意使詐,弄了個什麼先帝遺孤來奪位的,而又有消息傳來,說任家姑娘其實不是先帝遺孤,只是任家子嗣不豐,於是從別處領養回來的一個女娃,任佳佳只因長得漂亮懂事被看上了眼,就帶在身邊養著。聽說戚家夫人曾見過女娃一面,兩家關係相交不錯。
其中比較讓人注意的是,戚家從前幾年就開始把生意從皇城外移,多處房契也都轉交或抵押賣掉,把重心放在了潁州,這難道不是開始謀反的預兆嗎?而任佳佳也是最近幾年才開始走訪災區布施,善名積累得頗有蹊蹺。
不管怎麼說,百姓開始稱呼戚程兩家為反賊,因為他們要發動內亂,遭殃的總歸是他們老百姓。而陛下如今想到阻止內亂的辦法,反賊若是不答應,也只好發動抗戰了。
宮內,李薇看著暗衛帶來的消息,官千翊寫給她的信件,逐字看完,面色並無太大變化,將紙張折起,放在火盆里燒掉。
盧蕭看向她,「陛下,如何?」
李薇:「北疆局勢控制住了,戚凱旋將軍正和戚家人交涉,估計他們今日或明日會對我們迎戰。清吉壇布置得如何了?」
盧蕭:「人手已經安排完畢,榜文也已經擬好了,陛下是否需要過目。」
「不必了,王爺既然說了要拿下,必定會拿下。即刻發布剩下的兩道榜文,間隔時間為一個時辰。另外,讓郭子壁安排好學院子弟,作勢圍觀,將禁衛軍調派於清吉壇四周,禁止百姓在城郭外圍哄鬧。」
盧蕭:「陛下,此次造反事件,一直都是戚家作主,程家未曾得到消息。」
「程家,怕是得不到家族應有的坐鎮罷了。程沛將軍我們早有部署,而丹丹這邊,我相信崔硯能有辦法控制局面。」之前李薇一直不明白為何官千翊要突然把崔硯調派到北疆去,直到程丹丹追隨而去,至今日這個局面,李薇終於明白了這其中的關鍵,沒有了丹丹在程國公身邊,他也就相當於失去了一個臂膀。
「程忠君這個老東西,閉目視聽多年,被黎越天撩撥多年,這反賊之心蠢蠢欲動,還以為程沛和孫女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這一次貿然與戚家合作發動政變,恐怕是準備不夠充分,可能是被黎越天抓了什麼把柄,不得已才一起反了。」
盧蕭:「黎越天此人的身份,說來也是不簡單。這麼多年來,他先是以十七殿下師父的身份出現在我們視線,先帝駕崩后,一度消失,成為十七殿下和程家之間暗中的聯繫者,而與殿下鬧翻后,又以柳相全的西榷國使者出現在西榷國隊伍中,奪走了陛下準備的龍蛇花;如今卻又成為了奪取玉沙舊部兵符的罪魁禍首,身份變化當真詭異莫測。」
盧蕭頓了頓,神色沉重道,「另外一半未曾收歸的兵符被黎越天掌控,近日頻頻對西邊陽城縣州郡出擊,奪走了大批的糧食。」
李薇眉頭也是皺起,「這人太難纏,也許黎越天也是個化名。最讓朕疑惑的是,玉沙舊部的兵符曾經兩度轉手,由維禮清手裡轉交給了十三公主,隨後被駙馬奪走轉到黎越天手中。如今兵符一分為二,一半在我們手中,另外一半依舊在黎越天手中,可是為何,一向唯玉沙兵符是瞻的玉沙舊部卻依舊能被黎越天驅使?他只有半個兵符不是嗎?」
盧蕭:「玉沙舊部再怎麼嚴整規矩,也是由人組成的,也許也並不一定只認兵符?」
李薇納悶道,「你是說,舊部將領認得黎越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