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第三十一章】生命之誓（八）
【第三十一章】生命之誓（八）
************************
阿不思.鄧布利多的葬禮在期末晚宴后的一個美麗夏日舉行。天氣晴朗,驕陽似火，禁林的濃蔭片片相連。在那一大片明暗相間的墨綠色之上，是湛藍如洗的廣闊天空。
藍得就像鄧布利多的眼睛。
只是那雙眼睛已經不會再俯瞰那座他所鍾愛的學校。
留下來參加鄧布利多葬禮的學生並不多，事實上，期末考試之後學生們就已經以各種各樣的理由走了三分之二，恐懼象瘟疫一樣會傳染的。「我們無法責怪他們，魔法部這些天也是人心惶惶。」西里斯語氣沉重地說,「穆迪死了,他是一個有幾十年經驗的老傲羅，唐克斯被俘……斯克林傑看樣子甚至找不到應對方法。我猜他是想竭力避免立即和伏地魔對上，但拖延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斯克林傑還是比福吉強一些的,他只是還沒有準備好。」他的隊員兼鳳凰社同僚金斯萊.沙克爾輕聲說道。
「對付伏地魔,沒有誰能準備好。但是,願意戰鬥的人會留下來，做他必須要做的事。」麥格教授平靜地說，結束了這場爭論。
應女校長的要求，鳳凰社今天全體出席。「在現在這個黑雲壓頂的時候，人們需要再次確認自己的身份，明白他們並不是獨自一人。」女校長說。
原本出於保密的需求，鳳凰社的活動一直是半地下的，很多人甚至不知道其他成員都有誰。前校長不喜歡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里，他把他的追隨者們依照性格和身份指派了不同的任務，跟每一個人單獨聯繫。鄧布利多在的時候，他就是每一個人的依靠，但現在他走了，人們需要走出迷霧，從惶惑和不確定中尋找到彼此作為依靠。
另外，阿不思.鄧布利多應該有一場配得上他的葬禮。
葬禮在城堡外的黑湖湖邊舉行。阿不思.鄧布利多，霍格沃茲有史以來最偉大的校長將在這裡長眠，安詳地注視著每一屆新生從他身邊走過，乘船渡過黑湖，進入他有生之年一直庇護的學校學習。
在麥格的指示之下，幾位院長帶領學生陸續在黑湖邊擺放好的椅子上坐下，鳳凰的歌聲在半空中響起，哀傷而又空靈。女校長緊抿著嘴唇，頭高高昂起，墨色的長袍讓她的臉色顯得十分蒼白。不斷地有人到來，沉默地加入到送葬的隊伍中，有衣衫襤褸的，也有整潔體面的，有年輕人，也有老年人。出乎他們意料的是，在葬禮開始之前，幾百張椅子不僅坐滿了人，還臨時加了好幾十張。城堡里的幽靈也來了，在明亮的陽光下幾乎看不見他們，只有走動時才能在空氣中閃爍出虛幻的光芒。
哈利凝視著那些幽靈，心不在焉地想道：既然鄧布利多如此放心不下霍格沃茲，他會不會願意再做一次犧牲，化身為幽靈繼續庇護這座城堡？
然而哈利知道鄧布利多不會這樣做的，那漫長的百年人生已經讓他太累太疲倦，沒有人能夠要求他繼續無止境地孤獨下去。
「不算太壞，嗯？」他聽到西里斯在他身後低聲說道，「我原本以為……以我悲觀的估計，不會有太多人來。」
「現在說這個言之過早。這些人數比起伏地魔已經招攬到的、和正在試圖招攬的，實在是微不足道。我就不評論他們的魔法水平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哈利回過頭去。萊姆斯.盧平對他溫和地笑了笑，拍了拍哈利的肩頭，示意他看向過道。
哈利震驚地看著一個高大、瘦削的老人正從椅子中間的過道里慢慢走來，長袍在夏日的微風中飄拂，湛藍色的眼睛如此明亮……
一時間，哈利幾乎喘不過氣來：怎麼可能？他怎麼會再次看到活生生的鄧布利多？
那人一步步地向他走來，逆光帶來的陰影從他臉上一寸寸褪去，哈利看清了他的眉目，那的確是鄧布利多，但那是阿不福思.鄧布利多。
他臉色鐵青，一言不發地往前走，懷裡抱著阿不思的遺體，用綴滿金星的紫色天鵝絨包裹著。或許他現在終於原諒了他的兄長。
哈利只覺雙眼一陣刺痛，也許只是因為**辣的陽光太過猛烈，刺疼了他的眼睛。
阿不福思把兄長的遺體放在椅子前方的大理石桌上，像是跟自己較勁似的死盯著。一個頭髮濃密、穿一身樸素黑袍子的小個子男人從座位上起身，走到大理石桌旁，準備發表演說。他咳嗽兩聲，示意阿不福思可以退場，但對方完全沒有聽見，他只好尷尬地在石桌側邊開始發表他冗長的演講。
哈利麻木地聽著那些似曾相識的語句：「高貴的精神」……「學術成熟」……「偉大的心靈」……標準的喪葬台詞，但跟哈利認識的那個鄧布利多沒有多大關係。他不明白為何麥格會邀請這個人來主持鄧布利多的葬禮，也許他是個什麼大人物，也許他是某個哈利不認識的鄧布利多的老朋友。即使共同生活了兩次人生，哈利仍然不十分清楚老校長的過去。
但阿不思應該是滿意的，因為他唯一的家人現在就在他的身邊。
「願他安息。」小個子男巫終於說完。
「願他安息。」人們合應道，說出最後的祝福。氣氛變得十分傷感，夏日的明亮和溫暖都不復存在，寒冷和悲傷蝕刻進每個人的心中。
寒冷在凝結。彷彿所有的希望都已經失去，一種熟悉的、冰冷的感覺滲透進哈利的五臟六腑。
「不——」哈利大叫道，飛快地轉過身去。他的胃在不舒服地痙攣，霧氣開始模糊了他的視線。
那是攝魂怪，成百的攝魂怪，黑壓壓地連成一片，從禁林上空圍涌而至。它們從四面八方更多地湧來，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前推進，堵死了每一條去路。
而在它們下方，食死徒如潮水般的衝過來，銀白色的面具閃爍著冰冷的寒光。
渾身的血液在這一刻冰結，無數次在噩夢中出現過的場景終於活生生地在現實上演。
——伏地魔發動了他的全面攻勢，就在阿不思.鄧布利多的葬禮上。
************************************************
接下來的一切像是麻瓜電影中的慢鏡頭，變故來得太快，人們一時仍反應不過來。接著有人開始尖叫，賓客向四面八方逃竄。霍格沃茲的學生恐懼地聚在自家院長身邊，顫抖著舉起魔杖，卻不知道該如何保護自己。
葬禮四周的保護魔咒已經被破壞了，許多人試圖幻影移形但無法成功，他們挫敗而憤怒地吼叫著，咒罵著。攝魂怪沿著伏地魔設下的結陣封鎖住四周，他們在天空中慢悠悠地飄蕩，並不急於收割靈魂，樂於享受圍堵獵物的樂趣。
天空已經變得十分幽暗，氣溫在急劇下降，冷得人牙齒打顫。現場一片混亂，椅子被撞得東倒西歪，有幾張椅子被燃燒咒擊中，火焰蔓延開來。鳳凰社和食死徒開始交火，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到他們中間，咒語的光亮不時象流星般劃過冰冷的空氣。
他們想要抗爭。
他們想要對抗邪惡。
他們想要團結所有的力量擊退黑暗。
然而黑暗先找上了他們。
伏地魔不允許任何示威性質的舉動存在，不允許任何挑釁和不服從。凡他不能征服的，必須毀滅。
就像阿不思.鄧布利多。
燃燒的味道。
鮮血的味道。
恐懼和殺戮的味道。
在一片喧囂和混亂之中，一個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高亢、冷酷、清晰，充滿志在必得的決心和信心。那聲音彷彿沉睡了幾個世紀，最終與它指揮的密室蛇怪一起重返人間：
「你們的努力是沒有用的。你們不是我的對手。」
人們尖叫著，驚慌失措地四處張望，試圖尋找聲音的來源，然而沒有用。那聲音無處不在，似乎發自城堡本身，又似乎發自人們自己恐懼的內心：
「我不想殺死你們，不要逼我動手。」
「珍惜你們寶貴的巫師之血，以DarkLord之名，投降，或是死亡。」
在一剎那鴉雀無聲的寂靜之後，恐懼上升到最高點。
伏地魔高高瘦瘦的黑色身影赫然出現在天際，像是直接從某個虛無之地躍出來一樣。他沒有乘坐掃帚或是飛天摩托，直接立足於虛空之上，頎長的身影憑倚在空氣中，黑色的長袍在氣流和疾風中翻飛。
他身後是那輪因攝魂怪之霧而變得蒼白乏力的太陽，象一個拙劣的布景板，僅僅為了襯托他而存在。
時間彷彿放大到無限。伏地魔緩緩抬起手來，漆黑如夜的袍袖滑落下去，露出枯骨般的手指，指向擺放鄧布利多遺體的大理石桌。
他吐出了咒語。
大地為之裂開。
一道深深的溝壑沿著他手指劃出的方向綻裂開來，就像有人用馬力最強的犁硬生生地在地上刨出來似的，將大理石桌所在之處和場地的其它部分分割開來。
草皮和泥土的顆粒飛濺入空中，咒語的強大力量讓人頭髮都為之豎起。阿不福思被迫後退了幾步，下意識地用袍袖掩住臉，一絲血痕出現在他蒼老的臉上，是被咒語帶出的勁風刮傷的。
剛才致辭的小個子男巫奮力把握住東倒西歪的大理石桌，阻止阿不思.鄧布利多的遺體滑落在地。
他們共同抬起頭來，恐懼地盯著伏地魔。然而那兩雙眼睛里，還有比恐懼更多的東西。
那種東西支持著他們絕不離開。
「找死。」伏地魔冷冷地說，鮮紅的眼睛閃動出駭人的光焰。他猛地俯衝下來，像一隻掠食的猛禽，魔法的狂風呼嘯著卷過場地。
小個子男巫仍舊用一隻手護衛著大理石桌上鄧布利多的遺體，另一隻手舉起魔杖，召喚出一個透明的保護罩護在自己身前。
然而伏地魔的咒語象龍捲風似的卷過來，無情地撕碎了保護罩，直接切掉了他扶住大理石桌的那隻手。
小個子男巫大聲慘叫著，身體飛了出去，被隨之而來的索命咒擊中了胸口。尚未落地，人已斷氣，屍體落進伏地魔剛劃出的那道深溝里，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中。
大理石桌和小個子男巫的屍體一起飛到了半空，綴滿金線的紫色天鵝絨毯子被打鬥的勁風掀開一角，露出了鄧布利多蒼白安詳的容顏。
阿不福思大聲咒罵著，飛撲過去試圖接住兄長的遺體。
但有人搶了個先。
那人一把抱住鄧布利多的遺體，飛速轉身，魔杖指出，正好接下了伏地魔吐出的咒語。兩股力量在半空中撞擊，爆發出一陣噼噼啪啪的聲響，空氣中如有電流通過，兩人都被震退了一步，各自站定。
「是你！」這句話同時發自伏地魔與阿不福思之口，就連語氣也驚人地相似，充滿了驚訝與憤怒。
突如其來的闖入者也是個老人，蒼白瘦削，形容枯槁，似乎早已失去了生命的活力。只有在他低頭怔怔地注視著懷中那個已經死去的老巫師的那一刻，才看出他仍然是個活人，仍然有人的情感和思緒。
那是來自紐蒙迦德的前魔王——蓋勒特.格林德沃。
「阿不思。」他輕輕地呼喚著，用手撫過老巫師的眼睛，似乎期待著在某種魔法的作用下，那個人會再度睜開那雙天空一般湛藍色的眼睛，或熱情或冷漠地望向他。
作者有話要說：前文最後結尾處有修改，覺得原來太直白了些，於是修改得含蓄點。
嗯，這章鄧布利多葬禮上發言的那個小個子男巫是原著里出現的，我也不知道那男巫是誰，⊙﹏⊙b汗。另外，原著里懷抱鄧布利多遺體的是海格，我私心作祟改成了阿不福思。
昨天才發現上了榜，雖然是個不起眼的榜單，但要求還是有足夠的更新，對手指。明天應該還會更的，一方面是榜單要求，另一方面還有兩章卷二就結束了，一氣呵成比較有感覺。
不過下一章還是照例防盜章，每次替換其實字數都只會多不會少，買了不用重買，所以不會虧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