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七章 行軍
夜涼如水,清風徐徐。
整個營地靜悄悄的,陷入沉睡。偶爾會經過一對巡邏將士,腳步聲也輕不可聞,想來是為了給戰友們更好的休息環境。
四五個營帳之間會有一堆篝火,當做照明取暖用,安靜的營地在火光的映襯下,呈現一種別樣的溫馨。
吳松躺在地上,望著頭頂的營帳,耳邊傳來蟲鳴。
旁邊的人都睡著了,他睡在營帳最角落,想要個清凈。秦之翰和文皓睡在隔了幾個位置的地方,秦之翰一直跟吳松鬧彆扭,拽著文皓試圖孤立他,讓他「反省」。
吳松沒搭理這人,心眼子多得很,卻總是用一副天真的面孔迷惑眾人,知道他「真實身份」之後,吳松再也沒有低看過這個人。
身為江湖人,自然知曉最近的天機閣有多麼強大,至少不是哪個小癟三都能撩撥的,這樣龐大組織的頭目,怎麼可能是個簡單的人?
不過,眼下也被自己坑了一把,進了這軍營,至少自由限制了,就不能去打擾自家娘子了……
心底頗有幾分愉悅,吳松慢慢閉上眼,腦海里全是自家娘子溫熱的軀體與嬌笑,在遠處的蟲鳴聲里慢慢睡去。
第二日,兵隊再次上路,他們已經走了半個月了,一路上不停的匯入各地的徵兵,很快這隻部隊就壯大起來,眼下已經有一萬人,頗為龐大了。
一萬人不停的往前行,朝著邊關不停地前進。大家心裡都很迷茫,既希望這疲憊的路程趕緊結束,又不想面對結束路程的後果。
王小天舔了舔自己乾的起皮的嘴唇,眼神迷茫的望著前面看不見盡頭的隊伍,也看不見路的終點,心底湧起一股焦躁的情緒,不由得有些煩亂。
左右看看,摸了摸腦袋掏出自己掛在腰間的水袋喝了一口水,正想放回去,又半途轉了個彎。遞給了身後的男子。
「吳大哥。喝口水吧!」
吳松抬眼看了一眼前面的少年,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一張討喜的圓臉上點點雀斑,眼睛圓溜溜的。看起來如同領家弟弟一般普普通通。毫無特點。
結果水袋。仰頭喝了一口便遞迴去,露出一個笑容道:「謝了,小天!」
王小天靦腆的摸摸腦袋。沖吳松大大的笑了笑,便轉過身,腳下一直為停,繼續往前走。
很快便到了中午,這個時候的太陽已經有了灼人的溫度,為了避免將士身體垮掉,只好停下紮營休息。
他們都是普通的民眾,不是經過訓練的將士,身體素質能夠支撐這麼久的行軍已經很了不起了,若是再不好好休息,怕是到了邊關也是去送死的。
吳松跟秦之翰,文皓,還有那個王小天是一隊的,一個小隊十人,也有互相監督的作用,特殊時期,要是有逃兵可是要實行連坐罪責的!
所以一個隊伍十人通常都是一起行動,比如此刻,五個人負責紮營,三個人負責飯食,兩個人巡邏去了。
每天的巡邏小隊都是從小隊伍里抽取兩人,組成二十人的隊伍巡邏,這樣的安排最為安全,陌生人有時候反而更安全。
此刻負責巡邏的就是吳松和王小天,他倆走在最後,王小天跟著像模像樣的走著,眼神卻是好奇的到處打量,半晌轉過頭看了身旁的吳松一眼,羨慕道:「吳哥,你真厲害,巡邏這麼久都不出汗!」
吳松淡淡瞥他一眼,「嗯。」
王小天彷彿沒有感覺到吳松的冷淡,相處了幾天,他已經發現了,這個高大壯碩的男子,只是不愛說話,冷的很,對誰都是這樣,並不只是針對自己。
這樣的人,按理說往日的王小天絕對不會多相處,他最愛鬧騰,說話聊天沒個停下來的時候,然而自從進了軍營,大家心情不好,都不愛搭理他。而且防備心很重,更加不會和他聊天。
只有這個吳大哥,不會煩他,所以王小天絕對,這樣的人也不錯,至少是一個很好的聽眾。
「誒,吳大哥,你這麼厲害,你會不會武功?」
「……」
「吳大哥你臉上的疤好帥氣,是怎麼來的?」
「……」
「吳大哥你看著帳篷扎的太差了,不如孔大哥他們扎的好!」
「……他們聽見了!」
「呀!我不是故意的!快走快走!」
拽著吳松跑走,這會巡邏小隊剛解散,大家要回去吃飯了,所以跑的很快,在營帳當間左右繞幾圈,就甩掉了那幾個怒氣沖沖的漢子。
王小天笑的滿臉痞氣,「嘿嘿,想追上我,還早著呢!」
說完,轉頭對吳松道:「吳大哥!走,咱們回去吃飯去!文哥煮的東西真好吃,我都餓了,快走快走!」
瞧著自己被拽住的袖子,吳松的劍眉深深皺起,伸手拽住自己的袖子,無視王小天的怔愣,大步朝著營帳走去。
王小天鬱悶的摸摸腦袋,也跟了上去。
很快到了他們營帳,已經紮好了,火堆已經滅了,圍著坐了一圈人,文皓正在給每個人盛飯,說是飯,其實也就是粥,裡面加了兩塊紅薯,吃了挨餓。
秦之翰臉色很臭,每次吃飯的時候他就很不高興,一個人坐在角落,此刻正狠狠瞪著自己的碗,彷彿裡面是洪水猛獸。
見到吳松同眾人打過招呼,自然而然的坐下開始吃飯,秦之翰臉色又臭了幾分,不甘的深吸一口氣,沉著臉僵硬的開始吃飯。
文皓也很無奈,這軍營里給什麼,他就做什麼,因為都是男人,這個時候又沒有專門的炊事員。只能大家相互搭著火結局了,這支軍隊還很不正規,據說到了下一個城池,就會整頓一番了。
這裡的糧食都是來的路上在那些城池買的,將士行軍,這糧食很是重要,然而眼下這一季的糧食還沒收穫,青黃不接,根本就沒啥吃的。也就這些紅薯,米都是粟米。大米根本沒有。
心中微嘆。自從跟了夏梅,文皓已經許久沒有受過這樣的苦了,若不是這一番決定,怕是都快忘了。那一段逃往的苦楚。
喝下一口湯。粟米的味道不算好。只能勉強飽腹,幾塊紅薯也餓得快,挨不到晚飯就得餓了。文皓開始擔心,這戰事開始要怎麼辦……
大家都呼嚕嚕的喝著粥,沒人說話,心思各異。吳松幾口吃完飯,起身進了營帳。
秦之翰也咬牙喝完了,趕緊跟著進去,王小天見此,挪到文皓跟前,小聲的問道:「文哥,秦大哥跟吳大哥是不是有仇?怎麼總是跟吳大哥擺臉色?」
文皓淡淡一笑,這個王小天跟自己年紀差不多,只不過為了參軍自己虛報了年齡,才被他喊做哥。這人倒是個有意思的,挺機靈,但是沒怎麼見過世面,反而有種淳樸的可愛。
「沒有,你別亂猜了,快點吃飯吧!」
王小天撇撇嘴,他知道他們三個是一起的,可惜跟他一起的小虎不在這個小隊,不然他也有個伴!
不過,王小天討好的笑笑:「文哥,你做飯真好吃!比我娘做的好!」
文皓哭笑不得,解釋道:「你別胡說了,雖然我之前是個店小二,但我可不會做菜,也就是能吃罷了!你娘要是做的更難吃,那不是吃不得了么!」
文皓一句玩笑話,誰知道王小天竟然忙不迭的點頭,「就是啊文哥!你咋知道我娘煮飯不能吃?我爹差點被我娘毒死,我小時候就沒吃過熟的飯!這麼一比,我覺得別人做的飯都好吃!」
文皓見他不像說笑,驚訝的問道:「怎麼可能?!這世上怎麼會……」
「文哥,我真沒騙你,我現在可慶幸了,至少軍營里不用吃我娘做的飯菜了!」
文皓無語半晌,沉重的拍了拍王小天的肩頭,同情之意不言而喻,然後起身收拾碗筷去了。
日子就這樣慢慢的流逝,半個月也差不多習慣了軍營的生活,但是據說真正的軍營比現在更加刻苦嚴苛,想起來就背後發寒。
很快到了距離龍城不遠的寒陽城,他們此行的目的地算是暫時到了,因為他們眼下要停留在這裡進行訓練,才能上戰場。
至少要拿穩刀,不然上戰場,不是上去送人頭么?
負責訓練他們的,是原本駐守這寒陽城的將領,周武。周武這個人,挺有來頭,周家在朝內是兩朝老臣,並且在爭儲位之時一直處於中立。
敢於諫言直言不諱,正直不阿,這樣的人,竟然一直在朝內活的好好的,不是沒人想拉他們下水,不是沒人陷害,但是周家人也不是傻的,防護措施滴水不漏,就算偶爾成功,也只是小事,皇上一直護著他們,便相安無事。
於是周家這幾十年來,一直屹立不倒,但是還有一個原因,周家子嗣不旺,發展不起來,這也是朝臣和皇上容忍他們的一個重要原因。周家每代最多兩個兒子,再多只有幾個女兒,所以周家現在都只是一個中等家族。
而這周武,便是周家這一代的嫡子,他有個哥哥,叫周文,別聽名字里有文,實際上也是個將軍,周家出武將,常年在外,所以威脅也小。
周武在此鎮守十餘年,原本戰事一開始他就請求前去支援,誰知道皇上卻讓他留在這裡帶新兵,天知道新兵蛋子最麻煩,看的就礙眼,這件事簡直讓周武憋火的不行。
好不容易等來了,這一批的新兵,周武啥話不說,直接拉出城開始整隊集合,編整隊伍,發放刀劍。
城外有專門的營地,為了訓練新兵特地設置了演武場,還有個高台,用來選拔小隊長,也就是——能者居之。
此刻周武看著下面練兵的一群人,眼底滿是怒氣,瞧瞧這樣的人,怎麼能上戰場殺敵!手軟的跟麵條似得!下盤風一吹就倒,拿刀的樣子更是畏畏縮縮,讓周武恨不得下去一人一腳踢死算了。
看了半晌,終於看不下去,大吼一聲:「給我停下!」
聽到他這句話,大家迫不及待的停下,沒形象的癱坐在地。
周武眼中怒氣更勝,大吼道:「給勞資滾起來!勞資讓你坐了嗎?滾起來!否則軍法處置!」
將士們叫苦連天,不得不爬起來,東倒西歪的站著。
「站直了!」
將士們立刻站直,只是眼底的煩躁怎麼都掩飾不住。
周武緩緩踱步下來,打量著這些人,邊走便道:「瞧瞧你們這幅鬼樣子!真他媽跟個娘們似得!沒吃飯嗎?!是個男人嘛!刀都拿不穩,還有什麼本事上戰場!」
「上去不到一瞬就被砍死,你還不如死在畜生嘴裡,少佔一個英勇犧牲的名頭!」
周武說話很是難聽,不少將士胸中都生出一股鬱氣,隱隱瞪著周武。
周武卻仍在他們中間穿梭,嘴裡不住的諷刺,毫不客氣的嘲笑,慢慢的,將士們心中都溢滿怒氣,直到周武走到吳松面前,卻突然停下。
「咦,這個還不錯,看著不像個吃軟飯的。」
吳松目不斜視,彷彿沒有聽到他的話,後面的秦之翰則是眼底閃過一絲郁色,這將軍真是一介粗人,竟喜歡吳松這種五大三粗的漢子,真是沒眼光!
走完了場地,周武在此回到台上,冷冷笑道:「如何?是不是覺得本將軍說的太難聽了?有誰不服,給老子憋著!」
吼完這一句,周武總算舒暢一點,跟這群新兵蛋子沒必要客氣,你跟他講戰場的殘酷,他不親自體會是想象不到的。還不如這樣激一把,效果說不定好些。
果然,等周武走了之後,這群新兵練起來更加狠辣,讓負責的副將暗自歡喜,看來仇恨的確能夠激發人的潛力啊!
吳松按照教導的槍法一次一次的練著槍法,他以前是用劍的,這槍還是第一次用,有些不習慣,需要反覆練習答道熟練掌握才是。
於是晚上休息之後,吳松拿著槍,又出了門,秦之翰見此也提著槍跟了出去,瞧見吳松練槍,非要上趕著比試比試。
吳松冷眼,同意了他的要求,兩人很快交上手。
秦之翰武功本就不如吳松,更別說這從來沒用過的長槍,毫無懸念的輸掉了。
吳松收槍,居高臨下的看著地上的秦之翰,寒聲問道:「你到底在做什麼?為什麼還沒走?」
秦之翰眸色一動,疑惑的問道:「走?我要去哪?」
吳松翻個白眼,「別裝糊塗了,附近沒人,趕緊說!」
秦之翰見到吳松不耐煩的樣子,摸摸下巴,才裝似妥協的道:「我幹嘛要走,留下來才是最好的。」
吳松抿唇不語,狠厲的盯著他看了一會,轉身離去,代他走了,秦之翰臉色才漸漸凝重,露出一絲力不從心的疲倦。(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