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三章 犧牲
直到此刻,黔國將領才覺得,自己哪裡只是嗶了狗,簡直是嗶了動物園!
心裡的怒火簡直要噴出火來,恨不得自己趕去將那後面隊伍的指揮一刀砍死!腦子裡裝的什麼?!豆腐渣嗎?!兩百個人需要你殺這麼久嗎?!
然而他眼下這隻能是心裡過過乾癮,他此刻的情況可不比其他人樂觀,面前這三位大渝將士都不是好對付的,一不小心,自己可能就要在這陰溝里翻了船。
只能暫時按捺下火氣,解決了眼前困境,才能去將那辦事不利的一群蠢貨砍死!
不過,他心底還有一絲底氣,那就是屬於黔國特製的求救信號已經發了出去,援兵應該很快就會趕來,大渝將士明顯的慌亂了,加快了進攻的步伐。
雖然是這樣,他心裡卻依然覺得苦逼的很,明明自己才是主動進攻侵略的那一方啊,可眼下,這分明就反過來了!自己變成了被動防守挨打的那一方了!
他心裡簡直比吃了黃連還苦!回去大王肯定要打死他的!希望國師大人能給他求個情……
然而,等到他的兩萬將士只剩最後兩千的時候,他的臉色終於白了。
不可能!為什麼援兵還沒有到!
就算再慢也該趕到了!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大渝將士很明顯也發現了這個問題,速度再次加快,似乎要一鼓作氣,將他滅在眼前。
解決掉最後三人中的最後一人。他也失去了一條手臂,咬著牙沉著臉,他飛身上馬,奮力的跑向最後的出口地方!
他就不信了!這人到底是什麼做的?!這麼久了,竟然還能撐下去!
趕到出口處的時候,繞死他經歷過無數次生死,心裡還是被驚的狠狠緊了一下。
瞳孔不由自主的猛地縮緊,看著面前的這一堆,屍山。
嗯,就是屍山吧!無數的黔國將士的屍首堆在一起。將這個出口已經嚴嚴實實的堵住。連背後的巨石都看不到,只能看到數不清的屍體和腳下猶如河流的鮮血!
而站在屍山之上的那兩個人,彷彿地獄爬出來的鬼剎,渾身血紅。面色猙獰。眼眶充血。手裡的刀劍流下小溪一般的血流。
周圍的人已經不敢上前了,甚至有些被嚇破膽了的,已經丟掉手裡的刀。跪在地上喃喃自語。
黔國將領緊了緊手裡的刀,發現面對著兩人的目光之時,他的手竟然不可抑制的在發抖!
特別死面前的那個男人,臉上有一道可怖的疤痕,更加像是十八層地獄里最為可怕的厲鬼!
可是,將領又有片刻的迷惑。
渾身血氣,殺氣猶如實質,這樣的人,身上怎會還會有浩然正氣之類的東西?
這個屍山裡不乏大渝人的屍首,之前的兩百將士只剩下這兩人,然而這兩人,硬是阻擋了他們前進的步伐!
細思極恐,黔國將領不敢在細想,害怕自己再想乾脆失去了一戰的勇氣,乾脆一閉眼,一咬牙,提刀沖了上去!
黔國將領也是黔國的第一大將,原本以為這一戰至關重要,意義重大,他特地前來領兵,說的好聽是以求萬無一失,說的難聽無非是希望自己得個好名聲。
誰知道,自己竟然會在這裡摔了這麼大一個跟頭!
不過,就算失去了一條手臂,也經歷過一場大戰,他仍舊比面前的這兩人好,他已經發現,面前這兩人眼下完全靠著一股氣在撐著,若是自己打敗其中一人,散了這口氣,便能夠打開這條……
通……道……
「撲通!」
將領瞪大了雙眼,瞳孔縮成極小的瞳仁,愣愣的瞪著眼睛,轟然倒了下去。
成了屍山的一員。
死不瞑目。
見到將領倒了下去,那群剩下的黔國將士終於潰不成軍,失了提刀的勇氣,紛紛跪下投降。
這場戰事,終於結束了。
「小心!」
就在眾人神經難免放鬆的那一刻,沒人察覺藏在投降軍里的一名將士,偷偷掏出自己的匕首,眼神陰毒充滿恨意的朝著站立的那兩人,狠狠的投擲出去。
文皓心裡一直提的高高的,之前分配任務的時候,吳大哥將隊伍里有些人踢了出去,其中就包括他,這讓他很不安。
肯定是這一次的任務極為危險,不然吳大哥不會踢開自己,說好了大家一同進退,更何況吳大哥一直將他帶在身邊,也是為了照顧他的安危。
可是這一次竟然踢開他,說什麼因為他弓箭最好,適合在上面設伏,跟著他反而發揮不來作用!
之前也有這樣的任務!他也沒有被踢開!
這說明,這一次的任務,連吳大哥自己都沒有辦法保證自身的安危,無暇顧及他,才會將他丟出去。
猜測到這個原因,文皓自然不肯離去,可是不管他說什麼吳大哥都不肯鬆口,以軍令的名義硬是將他丟到弓箭手的小隊!
還有那些被踢出來的人,大多都進了弓箭手的小隊,還有些人被派去正面攻擊,恐怕十死無生。
這樣的情況下,文皓也不能說什麼了,總不能自己表明吳大哥這是徇私枉法吧?
他連吳大哥這一次的任務是什麼都不知道,知道剛剛,聽說才退路那個口子有一個兩百人的小隊埋伏著,堵了出路,要負責擋住黔**隊的撤退!文皓心裡的不安簡直擴大到了極致,拚命的想要趕到那裡,一路廝殺。
終於結束的時候,他老遠就看到那相互靠著背站立的身影,心裡鬆了口氣的同時眼淚唰的一下就掉了下來。
跌跌撞撞走過去的時候,眼角忽然劃過一絲亮光。驚恐的瞪大雙眼,這一刻運用全身的力氣飛奔向那個匕首,想要阻止他的去勢。
「不要!」
「小心!」
「天啦!快趴下!」
然而,不管周圍的人如何呼喊,那兩人已經沒有一絲力氣,剛才聽見勝利的呼喊心底那口氣已經消失無蹤,此刻吳松與秦之翰已經陷入了昏迷,自然不會對周圍的聲音有反應。
「噗嗤!」
匕首刺入肉體的聲音,眾人一陣惋惜,有些人甚至不忍的別過頭。
文皓獃獃的立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小天……」
只見之前一直跟自己待在一個隊伍的王小天。此刻出現在吳松面前,擋下那致命的一隻匕首。
投擲匕首的那人,當場就被一刀砍了腦袋。
手腳並用的爬過去,文皓扶住不停吐血的王小天。眼裡冒出大顆大顆的眼淚。嘴裡不停的慌亂的呢喃:「沒事的。小天,沒事的,我這就帶你回去。這就帶你回去,你會沒事的!」
往日討喜的圓臉上此刻因為疼痛變得煞白,王小天嘴裡不停的冒出鮮血,那隻匕首,正中在他的胸口,那人投擲的力氣太大,匕首竟然完全沒入胸口,只留下刀柄。
文皓不敢拔出來,不敢動他,只能無助的大喊:「快來人啊!快來救他!」
旁邊的人也才緩過神,趕緊上來給他止血,餵了一顆葯給他,「這是藥王谷弟子做的葯,一定有用的!快吃下!」
文皓趕緊點點頭,給他服下,然而好像沒什麼用,那隻匕首刺的太深,已經,藥石無醫。
要是藥王穀穀主在這裡,說不定還能撿回一條命,然而……
文皓抱著王小天,眼淚不停的掉下來,哭道:「你怎麼這麼傻……你不會躲開一點?!只要不是胸口……只要不是胸口……」
王小天眼神已經渙散,聞言勉強扯了扯嘴角,又湧出一大口鮮血。
「文……文哥,我沒想那麼多……」
「傻瓜!你是蠢貨嗎?!」
哭喊的文皓驚醒了吳松,慢慢睜開眼,看見中了匕首的王小天,眼裡閃過一絲驚異。
說起來,真的是巧合。
王小天當日被吳松也踢了出去,跟文皓一起去了弓箭手小隊,然而他並不會弓箭,只能負責推石頭。當時弓箭手撤下來之後,他就開始往這後面走,拿著撿來的黔國盾牌,仗著自己靈活的動作在軍隊里穿梭,要比文皓先到這裡。
到了這裡他甚至看到了最為敬重的吳大哥和那位看起來弔兒郎當的秦大哥,猶如天神一般站在屍山之上,將黔國的將領斬殺。
他心裡充滿了崇拜,但是也沒有失去理智,而是馬上就向那兩人走去,此刻他們的強弩之末顯而易見,必須馬上休息……
匕首來的那一刻,甚至來不及思考,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要吳大哥不能死。
吳大哥和文哥是對他最好的人,娘的腦子一直糊塗,被人罵傻子,自己也被叫做傻子的孩子長大,爹也是個酒鬼,從來對自己只有打罵,整個家只有自己從小去鎮上偷些銀錢或是做點苦工活下去。
這一身靈活的本事,都是從無數次被打逃命中領悟出來的。
然而這一次,終於派上了用場。
「呵呵,」顫顫巍巍的伸出手,將懷裡的一個小香包掏出來,上面已經沾滿了血跡,看不清原本的顏色。
將它塞進文皓的手裡,王小天用盡最後一絲力氣道:「文哥……幫我,交給我娘!」
文皓拿著那個香包,裡面是作為生死戰之前國家補貼的軍餉,泣不成聲。
吳松的眼裡也帶著沉痛的情緒,他也看出來王小天是為了救他,才犧牲了自己,於是吳松強撐起身體,嗓子嘶啞的道:「小天,放心吧,我會照顧你爹娘。」
聽到吳松的保證,王小天眼裡一閃而逝的亮色,唇角扯起笑,絲毫不在意自己不停的吐血。
「吳大哥,我……不後悔!」
說完最後一句,那年輕的眼睛里最後一點色彩也慢慢黯淡下去,終於失去所有的光芒。
「小天!」
文皓抱著他的屍體,終於不可抑制的嚎啕大哭。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這一場戰役,對每一個人來說都是難以忘懷的一場回憶,不管是以八千戰勝兩萬的奇迹,還是出了吳松和秦之翰這兩個殺神,亦或是,最後的反轉,這位年紀輕輕,就犧牲生命的少年。
不管是哪一樣,都是這些倖存者餘生能夠永遠談論的場景。
軒轅景走過來,看了一眼又昏迷過去的吳松和一直未曾醒來的秦之翰,還有陷入低靡的其他將士,低低嘆了口氣,眼裡閃過一絲悲痛。
「將他們帶回去,好生醫治。」
賈青推薦的人果然沒錯,這一次若不是這兩人,恐怕不會有這麼順利。
雖然不知道為何黔國未曾派來援兵,但是這樣的結局已經是好的,這個路口堵了,還將黔國坑了一把,想來大渝能夠得以暫時的喘息。
若是赫連玄奕有腦子,就知道不該打下去了。
現在大渝和黔國可謂是兩敗俱傷,赫連玄奕這一次吃了一個大虧,原本以為兩三個月就可以解決的事情,沒想到硬生生被拖了大半年。
這大半年,大渝也將黔國的兵力拖垮了一般,然而黔國也才奪得了十座城池,這根本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當然,軒轅景不會咽下這口氣,等大韓的消息傳回來,希望能將黔國奪取的十座城池,再給搶回來!
眼下,還是暫時休整生息吧!
這一戰,歷史留名,史稱「劍門關大捷」。
從那一夜之後,兩大殺神的名號也流傳出去。
吳松再次醒來的時候,渾身沒有一個地方不痛,好似被馬車碾過,每一條經脈都損毀一般,痛的他狠狠皺起臉。
唔,原來娘子每次醒來是這樣的感受。
想起自己娘子這樣抱怨過,吳松一想,這樣的形容還真是貼切,渾身都痛的彷彿被打碎重組一般。
頭頂是藏青色的蚊帳頂子,看起來甚至雅緻大方——這是哪裡?
腦海里閃過那一夜的血流成河,吳松心裡不可抑制的湧起戾氣,立馬停止回想,皺起了俊眉。
看來那一晚的後遺症還挺大,一不小心可能滋生心魔。
無奈的嘆氣,這一回,應該能好好養一次傷了吧?這大半年就沒個停歇的時候,外面的樹上的葉子都掉了,眼看著冬天又要來了。
不由得晃神,自己剛來的時候,葉子才剛剛嫩綠吧?
原來自己竟然,離家這麼久了……
也不知道這是哪裡,眼下情況又怎麼樣了,不會還在繼續打仗吧?
正在思索的時候,房門被推開,一個侍女模樣的小姑娘走了進來,見到他行了,臉上閃過驚喜,「將軍,您醒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