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絕代佳人

「小美人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眼前的少年一襲大紅色錦衣，墨色長發用玉冠高高豎起，鬢角卻刻意留下了一縷。映襯著斜飛入鬢的眉毛，一雙媚眼亂飛的桃花眼，頗有些風流公子的味道。

程錦繡左看右看，最後愣愣地伸出一根手指朝向了自己，滿臉的問號。

「沒錯，就是你。想不到在外城這種破地方，倒是能夠遇到你這樣國色天香的小美人。爺我看上你了，美人兒，做小爺我的女人吧！」

錦衣少年含情脈脈地直視著她的眼睛，本就帶著媚意的桃花眼更像是在放電，再加上一張俊美的面龐，霸氣的話語，足以迷惑那些無知少女對著他一顆心小鹿亂撞。就連程枝兒和程葉兒都有些害羞地躲在了她的身後，卻忍不住偷偷看他。

所以說，她這是遇到了傳說中的調、戲了嗎？

程錦繡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尤其是眼前這人，簡直是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股中二少年的氣息。她翻了個白眼，決定還是裝聾作啞，趕緊離開這裡和便宜爹他們會合再說。

就在這時，一個灰衣男人手上拿著香燭也走了過來，正好撞了那個錦衣少年一下。那錦衣少年一個趔趄，反而衝到了程錦繡跟前。

「對不住對不住！我不是故意的！」灰衣男人似乎也沒料到自己會撞了人，立刻不停地鞠躬道歉。許是因為美人就在跟前，錦衣少年原本升起的怒氣頓時消失不見，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滾滾滾！別在這礙著小爺的眼！」

「哦，是是是，我這就走，這就走！」

灰衣男人小跑著離開了，而程錦繡她們，卻被那個錦衣少年堵在了牆角，真真是進退不得。

「大姐，我們怎麼辦啊？」程葉兒忍不住拉了拉程錦繡的衣袖，這個公子雖然長得很好看，可是男女搜搜不親。而且，哪有人這樣當街口出狂言的，大姐可不是一般人。

「別管他，我們走！」程錦繡倒是沒那麼害怕，這個少年雖然表現輕浮，可是眼神裡面卻並沒有yin穢的惡意，看樣子應該是看到了美人習慣性的口花花而已。

「不好意思這位公子，謝謝你的眼光，不過我已經定親了。我們還有事要走了，麻煩你讓讓。不然的話，我可不保證不會大喊非禮哦！這裡怎麼說也是佛門清靜之地，公子你看起來身份不凡，應該不想要被當做無恥之徒吧？」

「小美人竟然這麼冷靜，還真是不可愛。」

錦衣少年狀似遺憾地嘆了口氣，眼中卻反而有些訝異。他的確是有個看到了美人就忍不住搭訕的壞習慣，不過他向來是抱著看美人驚慌失措或者羞羞答答的表情解悶的心態的。這個小丫頭，膽子倒是挺大嘛，竟然和他之前見過的所有反應都不一樣。

他忍不住再仔細看了看對面的少女一眼，只見她梳著未出閣女子最普通不過的雙平髻，頭上的配飾是流蘇形狀的鍍金步搖，一看就是再普通不過的百姓出身。雖然衣著打扮十分簡單，容貌卻是分外妍麗，在這來來往往的行人中，一眼就能將她分辨出來。

眼下她的模樣還未曾長開，五官卻是無一不精緻，再過上幾年，恐怕連京中那些艷名遠播的貴女都及不上她的五分顏色。讓錦衣少年奇怪的是，他竟然覺得眼前這少女分外面善，甚至，越是多看上一眼，一顆心便有些按耐不住的浮躁起來。

若是能將這嬌嬌軟軟，溫香軟玉的少女抱在懷中，吻上她那桃花般紛嫩的雙唇，再撕碎她的衣裳，看看她滑如凝脂的肌膚……鼻翼彷彿能夠聞到讓興奮刺激的香氣，錦衣少年的眼中頓時浮現出毫不掩飾的欲、望，臉頰上更是透出一股異樣的紅暈。

「你幹什麼？」

程錦繡嚇了一跳，卻見那錦衣少年驀地伸出了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人就被一股大力拉著，撞進了那錦衣少年的懷中，與此同時，他更是低下頭來，通紅的雙眼死死地盯著她的雙唇，就要俯下身。

「救命啊，非禮啊！」

「你快放開我大姐！登徒子！」

就在那錦衣少年抱住自己的時候，程錦繡忽然從他身上聞到了一股淺淺的香味，她的眼神瞬間朦朧了起來，有些心思浮動。虧得紫電貂即使咬了她一口，才讓她回過神來，險險地避開了對方的動作。

「住手！」

一聲厲喝傳來，就在這時，人群中忽然出現了幾個同樣衣著不凡的男人，那走在最前面的，聽到了程枝兒程葉兒驚慌失措的呼救聲，又見那就錦衣少年竟然當街對著一個少女意圖不軌，立刻就沖了上來，一拳將他打倒在地。

程錦繡得了自由，程枝兒和程葉兒立刻將她拉到身後，緊張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幾位姑娘，你們沒事吧？且小心些，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這個登徒子！」那出面打倒錦衣少年的男子沉聲開口，看他的面容，也剛剛不過十七、八歲的模樣，且生的十分俊美，比起那錦衣少年也不遑多讓。

「謝謝公子出手相救。」程葉兒臉頰一紅，小聲地開口道。

「好你個博少爺啊，天子腳下，佛門清靜之地，你竟然做出這種道德敗壞，欺辱女子的行徑！就你這德性，還想入近衛軍？」

抓著錦衣少年的衣領，那男子嘲諷地勾起了嘴角，毫不客氣地再給了他一拳。錦衣少年在疼痛之下，終於回過神來，看到眼前之人，眼中頓時迸發出強烈的怒火和恨意。

「李澤元！原來是你！你這卑鄙小人！」

「博少爺你說什麼，我怎麼都聽不明白呢？若論卑鄙無恥，誰還能比得上你當街非禮良家女子？我不過就是出手救人，這裡這麼多人，可都是看的真真切切的。」

李澤元湊到了他的跟前，壓低了聲音，語氣之中滿是惡意。

「就是不知道，做出了這種事情的你，還能不能有資格，進宮成為陛下身邊的貼身近衛？」

程錦繡皺著眉頭，臉上的神色頗有些凝重，從那錦衣少年開始對她動手動腳，且表現得有些失常的時候，她同樣短暫的迷失了神智清醒過來，就發現不對勁了。還有那個緊急關頭忽然出現，伸出援手的陌生男子。她分明看到，他借著揍人的動作，從那錦衣少年的懷中飛快地拿出了什麼東西！

那個忽然出現，撞了錦衣少年一下的灰衣男人！瞳孔猛的一縮，程錦繡瞬間明白過來，這從頭到尾，都只是一個圈套！一個專門針對錦衣少年的圈套，而她，不過是運氣不好，正巧成為了這圈套中的一個環節而已。

「枝兒葉兒，我們快走！」

然而已經遲了，那「見義勇為」的男子，一臉和善地轉過身來，柔聲安慰道：「這位姑娘，你放心，我們會為你做主，不會讓你白白被欺負的。」

程錦繡卻恨不得一巴掌打爛他那張虛偽的面孔，不管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恩怨，誰對誰錯，她一點也不關心！可要是算計到自己頭上，她就沒那麼善良大度了，尤其是這些人，一看就是屬於他們現在根本就惹不起的麻煩！

最可恨的是，他們這樣做，看似是幫忙，實際上卻根本就沒有打算顧慮她的名節！他們的目的，就是要坐實錦衣少年非禮她的事實，同樣敗壞那錦衣少年的名聲！

「到底是怎麼回事？博兒，博兒你怎麼了？是誰，是誰那麼膽大包天，竟然敢打你！」

就在這時，一個衣著素雅的貴婦人匆匆忙忙地走了出來。她一看到躺在地上的錦衣少年，頓時臉色大變，憤憤地抬起頭，露出一張極為精緻絕色的容顏。

耳邊頓時傳來陣陣吸氣的聲音，就連程錦繡都有些眼神發直，什麼叫做絕世有佳人，傾國亦傾城，她這才算是真正的見識到了。她見過的那麼多人美人之中，也就姬玉的容貌能夠和眼前這個婦人媲美。然而姬玉終究是男子，少了絕世美女才能有的輕柔婉約，楚楚動人。

絕世美人的一舉一動，哪怕是發怒的樣子，也是美不勝收的。就連原本咄咄逼人的李澤元，都有些表情鬆動，心裡暗自嘀咕了一聲。也難怪鎮國公放著出身尊貴的嫡妻置之不顧，專門獨寵眼前之人，換了任何一個男人，眼中都只會看得到那張臉。

不過，他可不能被眼前這個妖婦給迷惑了，姑姑才是他的家人，而這個妖婦，則是害慘了姑姑的罪魁禍首！

「秦姨娘，是我動的手，不過，那也是他該打！若不是我及時趕到，你的好兒子就要當街行兇了。這樣欺辱一個弱女子，也是你們府上的教養之道？」

「母親，我沒有，是他，是李澤元在算計我！」

錦衣少年憤憤不平地開口，看著對方的眼神恨不得吃了他。那個時候，他分明就是有些神志不清了，那種忽然湧上來的欲、望，根本就不是他本來的想法！而且，哪有那麼巧合就剛剛被李澤元碰上，這一切分明就是他的故意算計！

只可恨他太過大意，著了對方的道兒，沒有證據，眼下也只能認了。可若真是因為這樣，壞了他入宮的前程，那豈不是真正如了對方的意？

李澤元口中的一句秦姨娘，立刻將眼前這絕世美人的身份公諸於眾，不少人都面露異色，卻又有些理所當然。這樣的美人，竟然是別人身邊的妾侍，不過想想看，哪家的主母不是只講究門第而非容貌的呢？

秦姨娘臉上的神色頓時有些難看，然而美人的表情看在旁人眼中，卻是含冤受辱，楚楚可憐，讓人心生憐意。她站起身來，步伐輕盈動人，語氣更是輕柔無比。

「李少爺，話不能亂說，任何事情都要講究真憑實據。你憑什麼就貿然斷定，是我的博兒當街欺辱了一個弱女子？」說著，那美婦人便走到了程錦繡的跟前。

「這位姑娘，你不要怕，我問你，真的是我的兒子對你做出了不軌之事嗎？若真是如此，我們願意為此道歉，並且，為了姑娘的名聲，納你為我兒的妾侍。你且放心，我們絕不會虧待了你。況且，我看姑娘你似乎有些眼熟，莫不就是博兒之前跟我說的，那個中意的女子？」

一雙如水般的眸子緊緊地看著程錦繡，秦姨娘的表情是那樣的溫柔動人，似乎還帶著驚喜之意，程錦繡卻從中感受到了一股充滿了威脅的冷意。這個美人可真是厲害，不過是三言兩語，竟然將她定義為和他兒子兩情相悅的女人了。更重要的是她嘴裡的那句名聲，對女子來說，名聲至關重要。

她若是承認了，那麼只能嫁給那錦衣少年為妾，可就算是妾，也不能背著不好的名頭。她要想得到錦衣少年的寵愛，就得承認自己與他是兩情相悅。既然是兩情相悅，就和非禮良家女子沒有什麼關係，而是發乎情止乎禮了。

她若是不承認，這件事情對錦衣少年來說就更有利了，剛剛發生的一切，不過是誤會。反倒是那出手的男人不分青紅皂白打人，對方就更有理由和那男人對峙，甚至還能扳回一局。

可那麼多人看著，就算她不承認，在別人眼裡，她也算是不潔的女人了。畢竟，錦衣少年對她又拉又扯，是很多人都看到了的。人言可畏，誰也不可能真正的保守秘密，遲早有一天會傳開。雖然能夠搪塞過去，但她以後的婚嫁，定會有些困難。

想到這裡，程錦繡都忍不住想要冷笑了。這一個兩個的，就看她是個無權無勢的弱女子，所以好欺負是吧！要她做妾，沒門！想壞她的名聲，更是做夢！雖然，他們程家才來京城，並沒有什麼熟人，這樣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等她一走，也根本沒人會知道是自己。可是，她為什麼要便宜了那個錦衣少年？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最無辜的人是她才對！

「秦姨娘，你這借口也太假了吧？若真是兩情相悅，為何這女子會叫救命甚至還罵他是登徒子？你當這麼多人看著，眼睛都瞎了，耳朵都聾了？這樣欺負一個小姑娘，未免也太過分了！要真是如你所說，既然是博少爺中意的，怎麼能委屈她為妾？再怎樣，也得八抬大轎，明媒正娶吧！」

李澤元也看穿了秦姨娘的心思，立刻憤憤不平地反駁起來，眼底卻帶著幸災樂禍的笑意。娶了一個平民女子為正妻，就算沒有辦法弄掉他近衛的事兒，也能剷除掉秦氏想要靠著姻親關係為兒子鋪路的打算。

「姑娘，你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放心，我會為你做主的！——」

「是啊姑娘，你可要想清楚，別聽了某些人的挑撥，做出不明智的決定。」

雙方互不相讓，卻最後都是咄咄逼人，語氣各含威脅，明顯要逼著程錦繡開口了。

「那個，你們都誤會了！事情不是這樣的！實際上，是這位博少爺他在觀音娘娘面前祈禱，說是希望能夠和自己喜歡的李少爺排除萬難在一起，卻不小心被我聽到了。我嚇了一跳就要離開，可是這位博少爺卻誤以為我要說出去，這才對我拉拉扯扯，不准我離開。我為了自保，才喊了一聲非禮。博少爺，李少爺，雖然我知道斷袖之癖不能見人，可是我發誓，我絕對不會亂說出去的。你們就行行好，不要為難我一個小女子了吧！」

程錦繡提高了嗓門，做出一番萬般為難的模樣，嘴上卻十分利索。大聲說了這麼一段，四周看熱鬧的行人頓時面色古怪，竊竊私語地交談起來。就在這時，程錦繡狠狠地推了一把那個李少爺，他一個踉蹌正好壓在那錦衣少年博少爺身上，結結實實地抱了個滿懷。

「真是世風日下，竟然有斷袖之癖！」

「可憐了人家一個小姑娘了，莫不是那李少爺撞見了對人家姑娘動手動腳心裡吃味，又不能表明自己的心意，才只能對那個博少爺撒氣？」

「我看肯定是這樣！真真是丟人現眼。」

眾人議論紛紛的話語，頓時氣得秦氏，李少爺和博少爺面色鐵青。可是眼下李澤元和博少爺手忙腳亂地抱在一起，秦氏心慌意亂地上前想要將兒子救出來，反倒是更加驗證了他們的猜測。

「臭丫頭，你敢胡說八道，信不信我殺了你！」李澤元咬牙切齒，再也顧不上偽裝成之前的好人了。

程錦繡冷哼一聲，賞了他一個白眼，轉過頭對著程枝兒和程葉兒開口道：「我們快跑！」

「嗡嗡嗡！」

「啾啾啾啾！」

不知何時，一陣陣鳥叫聲忽然響了起來，朝著觀音娘娘廟所在的地方聚集，甚至還有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馬蜂，直直地朝著那美婦人，李少爺和博少爺的身上飛去。沒多久，耳邊就響起了男人女人驚慌失措的尖叫。

一看這陣仗，姐妹兩人頓時明白大姐肯定是生氣了，否則的話，也不會請觀音娘娘幫忙懲罰他們。不過，她們兩人雖然還有些雲里霧裡，卻也能看出來事情有些蹊蹺，那兩個人，都對大姐不懷好意。眼下被大姐戲弄，也是活該！

娘娘廟門口一片混亂，程錦繡卻帶著兩個妹妹趁機進了廟裡面，找到了等得有些焦急的黃氏他們，規規矩矩地給觀音娘娘磕了頭，許了願。

「阿奶，爹，我們從娘娘廟的後門離開吧，正好可以看完娘娘廟裡面的景緻呢。而且，我們剛剛進來，大門那邊人太多了，擁擠得不得了。阿爺行走不便，萬一磕碰到就不好了。」

「行，還是綉兒孝順，我們就往後門。」

程枝兒和程葉兒面面相覷，看著程錦繡的目光充滿了崇拜，不愧是大姐，就是有辦法！

大街上，一輛華麗的馬車緩緩地朝著娘娘廟所在的地方駛去。車廂裡面，坐著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他的面容俊朗，身材修長，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股威嚴之氣，卻是個極為難得的美大叔。

趕車的馬夫揚起鞭子，在他身邊還跟著一個壯實的年輕人，正是那馬夫的兒子，打算接替他的位置，所以這才帶著訓練上手。

「老爺對夫人真是體貼，剛剛下朝，得知夫人在娘娘廟祈福，便親自過來接人了。」年輕人忍不住壓低了聲音開口道。

「那是自然，兒啊，你可要記住，只有這位夫人，才是我們的主子。」馬夫點了點頭，細心叮囑了兒子一句。

「爹，我知道了。不過，內城那麼多香火鼎盛的寺廟夫人不去，怎麼偏偏要到外城一間名不見經傳的娘娘廟啊？」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夫人以前可就是生活在外城的，她和老爺之間的緣分，就是從那娘娘廟開始的。所以呀，夫人只要想祈福了，就會去那裡。」

「爹，夫人真的是跟傳說中那樣，是個絕代佳人嗎？」年輕人忍不住有些激動，夫人的美名，可謂是艷冠京城。而今天，他終於有機會，一睹夫人的絕世美顏了！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