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最後一次再見
明亮的月光灑在窗邊的大片地板上，林望仰卧在旁邊的沙發上，睜眼望著頭頂那盞方燈。
「你明明就有，你永遠不會主動牽我的手，擁抱我，每次都是我厚著臉皮去貼上你，當初你做唐汨的男朋友的時候，一定不是這樣的吧？」
「林望，你不要這樣，你敢拍著胸脯告訴我，如果你和她之間沒有了我，你們還能心安理得的，還能毫無顧忌像從前一樣幸福的在一起嗎？」
「這一次你真的很自私，你若是真的選擇放棄治療，那你傷害的就是兩個女人，你知道我是個不會輕易放手的女人，你不想被我綁住雙腳對不對？」
「沒錯，我告訴你，無論如何，唐汨她都不會回到你身邊了，無論愛與不愛，你覺得你們兩個人還有資格重新開始嗎？別想了，緣分不會無休止的等待你們兩個的！」
「我愛你，就像她愛著你一樣，所以你不可以貪心……」
儘管楊馥雨的那些話刻在他的心上抹不去，但這一刻，林望的心裡卻異常平靜。
如一潭清澈平靜的水，沒有絲絲起伏。
他不知道，生命等待他的會是什麼，他能選擇的，也僅僅只是兩條路，而且還是兩條他都不願意行走的路。
林望甚至是迫不及待的，拿起了身旁的手機，按下楊馥雨的電話。
急切，急切的就如他怕下一秒鐘就會後悔此刻所做的決定……
「馥雨，我答應你……」
「去美國。」
「但是，給我幾天的時間……」
其實，在林望做下決定的那一刻，他就做好了可能回不來的準備。
有可能死在途中，有可能死在手術台，也有可能……根本就沒有機會上手術台，匹配的心臟，到現在仍然是個未知。
他聽到楊馥雨喜悅的回應，緩緩放下了手機。
心中思緒萬千，全都是曾經的片段，曾經的記憶，漸漸深刻，然後又變模糊……
「林望，你以後真的會在我身邊嗎？我不想和你再分開了，一點都不想。」
「傻丫頭，我從來沒有說過會離開你，從很久之前開始，只要你需要我，我都會隨時出現在你的身邊，不管未來怎麼變，都是這樣。」
「林望……以後就算你想離開，我也再不會放你走了！」
「不要再讓我追了好不好。」
「最後一次好不好，再追我最後一次……」
……
摩天輪上的一個吻，是林望終身難忘的甜蜜，唐汨的羞澀的勇氣，青澀至極的一個吻，卻是最特別的一個吻，深愛的證明……
「林望，我愛你。」
「傻瓜，我也愛你！」
「唐汨，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不離開你，等賺夠了錢，我們就去旅行，三年後我們結婚，四年後我們要孩子，然後看著我們的孩子慢慢長大，看著他們像我們當初那樣，在校園遇到自己喜歡的人，我們要告訴他們千萬不能放手……」
唐汨曾經告訴過林望，她不相信承諾，如果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太早的答應，因為承諾，美好而又縹緲，果然他還是無法做到了吧！
「從今天開始，你以後就不要來找我了。」
「為什麼，為什麼？」
「理由很重要嗎？」「既然你那麼需要理由，那我就給你一個好了，因為，我已經不喜歡你了，這個理由，夠充分了吧！」
「我知道，是因為你愛上了另一個女人，對吧，我親眼看到的，那天在步行街的偏街上，你們抱在了一起，就是因為她，所以你才要和我分手，想要狠心忘記你追求了幾年的這份愛對嗎？」
「沒錯，就是因為她，我喜歡上她了。」
「打電話叫她過來，不然……我不會死心……」
「好！」「需要介紹一下嗎？我的女朋友楊馥雨！」
「你別忘了，你當初還欠我一個願望。」
「你想要什麼？」
「得到你的祝福，我想這並不過分吧……」
「祝你們幸福。」她絕望地回答。
回憶中的曾經，他們那麼相愛，一個眼神，一個微笑，甚至於一句不起眼的話語。
「林望，我餓了怎麼辦？」
「那就去吃飯啊。」
「可是你昨天才說我又長胖了！」
「天地良心，我說的意思是比以前稍微長了點肉，哪裡是胖，再說，你要想減肥，不吃飽哪有力氣？」
「真的？」
「我騙你有什麼好處，我將來可不要娶一個捨不得吃飯的老婆。」
……
「沒有了你，我可以過得更好，那麼多好的對象我為什麼要執著於你，原來我並不是非你不可的。」
「也許，我們的開始就是個錯誤，也許你若是早點知道你的病情，在我愛上你之前，那樣……你就不用為了怕拖累我想盡各種辦法一次又一次的傷我的心。我也不用做出這麼幼稚的事情想要來刺激你，而到最後換來的不過還是你始終不願回頭的固執而已，放心，我以後絕不會做出這麼傻的事情了。」
「你這個大笨蛋，我不喜歡你了……我不喜歡你了。」
……
「他不懂。」
「其實小孩子都懂！」
「那就讓他懂反正也沒什麼不能見人的。」
「你會教壞小朋友的！」
「別怕他爸媽不在……」
「所以你就這麼肆意妄為的…唔……」
「怎麼了，冷嗎？」
「沒什麼，我就只是想靠近你而已。」
「傻瓜！」
……
唐汨，請允許我親口和你說聲再見！也讓我再最後一次好好的，仔細的看看你，記住你的一切。
忘了有多久
再沒聽到你
對我說你最愛的故事
我想了很久
我開始慌了
是不是我又做錯了什麼
你哭著對我說
童話里都是騙人的
我不可能是你的王子
也許你不會懂
從你說愛我以後
我的天空星星都亮了
我願變成童話里
你愛的那個天使
張開雙手變成翅膀守護你
你要相信
相信我們會像童話故事裡
幸福和快樂是結局
我要變成童話里
你愛的那個天使
張開雙手變成翅膀守護你
你要相信
相信我們會像童話故事裡
幸福和快樂是結局
一起寫我們的結局
……
…………
一曲結束后，我們也許只能分離。
唐汨咬著唇，整個背靠在冰涼的牆壁上，仰頭讓眼淚不至於湧出來，雙手握拳，壓抑著心底的痛楚。
一通三十秒的電話之後，迎來林望深深的喘息聲。
他要走了。
這次是真的……
再沒有了會為她留下的衝動，是林望親口告訴她的，「我要去美國了……」
之後，只有唐汨久久的沉默，和林望越來越重的喘息聲。
他們總是這樣，多愁又善變，善變的林望……和善變的唐汨，果然是「天作之合」！
即使是這樣，他們還是得面對分離，這次一旦離開，他們的以後就真的互不相干了吧？
「那就去見他一面吧！」蘇迎驀然走來遞過一張紙巾。
一片靜默。
「大米，不要讓自己後悔。」蘇迎的聲音依舊淡淡的。
可還是靜默……
「如果捨不得他走，那就把他留下來。」
「那會是我太自私，為了霸佔他而毀掉他的一線希望。」嘶啞的聲音有些艱難地從喉嚨里發出，「更何況，我們都太輕易動搖自己的決心，我怕自己忍不住，所以……還是讓他安心的離開這裡吧，離開了所有的回憶，彼此也許會好過點。」
「你這個口是心非的女人，你離開臨川去黎城大半年，你有好過點嗎？一回來還不是又陷入溫柔鄉！即使林望裝作不在乎你，你何嘗不是情願做他的一條狗！」蘇迎大吼，並自覺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她的表情沒有那麼嚴肅，卻帶著微微的怨氣。
「沒錯阿……」唐汨苦笑著，也許，她真的願意做林望身旁的一條狗呢！
「唐汨，你能不能振作點！他一旦上了飛機，你就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他了，無論是死是活，到時候你就後悔吧！」
蘇迎從一旁的櫃檯上拿起一抽紙巾，往唐汨身上狠摔下去，然後獨自離了家。
錯過，便是一生，不錯過，便是一世紛紛擾擾的糾葛，剪不斷理還亂，這便是形容他們。
所以，她該怎樣選擇？似乎沒有人會教她正確答案是哪個。
……
與此同時，一通電話結束，林望的臉色開始變得煞白，嘴唇烏青，額間布滿細密的冷汗，正手捂著胸口向書桌下滑而去。
他攙住自己下滑的身子，目光瞥到書桌上的藥瓶，迅速從裡面倒出一粒，放入他的口中。
心跳緩緩減速，可是呼吸卻久久未能均勻。
楊馥雨很不及時的敲響了他的門，他艱難地踱步上前，靠著門框才沒有讓自己倒下。
或許是楊馥雨已經習以為常，長時間的了解已經讓她不會再多餘的去問他發生了怎樣的情況，而是直接攙扶起他走進卧室。
林望蒼白的臉忽而揚起，他抬頭擠出一個淡淡的笑，嘴角的病態愈發的明顯。
「馥雨，我們……提前走吧！」強烈徵求的語氣。
「當然可以。」楊馥雨求之不得。
「可是為什麼呢？」她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還能有為什麼嗎…因為，因為我想要快點得到解救……」林望冷笑著回答，到底是為什麼呢，只因唐汨在電話那頭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