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九死一生肝膽瀝
蒼鷹見這書簿模樣古樸,紙張微微翻卷,似乎飽經風霜,奇道:「章大哥,這是何物?」
章斧山捋須而笑,說道:「此書乃是我畢生武學的心血所集。我被困在此處,除了沉迷於練功之外,百無聊賴之下,便動了這般念頭,將我畢生習武心得統統寫下,匯成一本武學典籍。我原已認定我此生脫困無望,便想留下此書,若是被後人發現,也知道江湖上曾有我章斧山這麼一號人物。我這身功夫,也算有了傳人,不至於就此埋沒。」
蒼鷹先前已拒絕他授業的好意,此時見到此書,原也打算拒絕,但忽然轉念一想,暗道:都說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我就算不練他的功夫,但說不定其中有些可取之處,既然章大哥如此盛情,我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呢?
正自心動,章斧山笑道:「蒼兄弟,你救我性命,咱們兩人就是過命的交情,我便有話直說,也不來瞞你。你功夫雖然不錯,但內功底子卻算不得一流,招式技法稍顯凌亂,投機取巧,卻並非堂堂正正之師。若是我認真與你較量,五招之內,我定能勝你。」
蒼鷹心中頗為不服,但想想方才兩人過招,也不過十個來回,一時啞口無言,卻也無法反駁。
章斧山見他似無異議,又勸道:「既然你不肯讓我教你功夫,這本書你權且收下,學不學上面的武功,自也由得你。便是將其轉手送人,老哥哥我也不來過問。老哥哥這輩子的心血全在上頭啦,你若自己不練,務必替老哥哥找一位天資聰穎的傳人,也算替老哥哥了卻一樁心事。」
他話說道這份上,蒼鷹若是再不答應,未免太過不知好歹。他哈哈大笑,伸手將書簿接過,躬身長揖,朗聲道:「既然如此,晚輩多謝章前輩好意。晚輩天資魯鈍,只怕學不會章前輩的深奧功夫,但這天下如此之大,自然有品行資質俱佳之人。晚輩定然不負所托,替前輩物色一位高徒。」他既然收下章斧山的武學心得,按照江湖規矩,便得以尊稱相稱。
章斧山微微點頭,面帶笑容,心中委實喜悅。他此刻身上奇毒盡消,但所修習的內力卻半點未失,只覺得渾身筋骨暢快,舉手投足可謂隨心所欲,武功比中毒時更是遠勝,又感到精力充沛,頓時湧起雄心壯志。
他環顧眾人,喜道:「咱們快些前往那寶庫,瞧瞧裡面有什麼好東西?我在這兒被困了七年,心裡卻一直挂念著這害人的寶藏。若是不見見它的真面目,我可真不願就此離去。」
李書秀熟記地圖,知道該如何前往寶庫之中。她開啟牆上機關,打開神殿的暗門,引著眾人穿過雕像,沿著一條向下的階梯,穿過幽暗狹長的地道,來到一處極高的地窟之中。
這地窟呈四方形狀,長約十丈,寬約八丈,極高極闊,足以容納數百人。四周牆上頗為平滑,乃是用花崗岩鋪成,表面呈金黃色,畫著密密麻麻的圖案,眾人借著火光一瞧,發現全是一位持劍的劍客,面目模糊,只怕便是神殿中那正中的無面雕像。
再看洞窟前方有一座高大的牆壁,直通洞頂,一眼望去,不見邊際,不知其高几許。這牆壁乃是借著山岩雕琢而成,外表坎坷粗糙,但卻極為堅硬。牆壁正中有一扇毫無縫隙的石門,約有兩丈高矮,眾人站在這石門面前,心中皆湧起渺小敬畏之感。
章斧山嘖嘖稱奇,說道:「這乃蠻王好大的手筆,真不愧是雄踞一方的豪強。只是不知這牆上的劍客是何人,為何這乃蠻王對他敬重到這般境地?既為他塑像,又在牆上替他畫像。」
這問題誰都答不上來,周瀚海沉吟片刻,說道:「只怕這劍客便是乃蠻王吧,他要臣民時時崇拜自己,於是大張旗鼓的弄出這麼些陣仗。」
李麟洪說道:「周兄弟此言差矣,那劍客穿的長袍,顯然是我漢人服飾,乃蠻王又怎能打扮成這副模樣?」
周瀚海一時語塞,想了許久,他笑道:「既然不是他自己,只怕乃是此山中的山神吧。乃蠻王對他敬重有加,希望他保佑自己國泰民安,享盡榮華富貴。」
李書秀嘆道:「只可惜即使乃蠻王擁有這麼龐大的財富,武勇過人,又向山神祈禱,可卻依然沒能逃脫滅國之命。以往如此輝煌的皇宮,此刻卻成了一座鬼城。」
眾人感嘆一陣,心裡卻都有些發癢,恨不得快些打開石門,鑽入藏寶庫,將裡面的寶貝弄到手。這念頭一起,登時壓倒了恩怨仇恨,也顧不上互相作對,反而莫名團結起來。
周瀚海翻出地圖,正想找到進入寶庫的方法,李書秀快聲說道:「西南角的石壁上方有一處隱蔽圖案,圖案中的長劍乃是一處機關,若是按住,東北角洞頂處便會降下一座開啟石門的鑰匙。。。。。」
她按照記憶,依次將地圖中的記載說了出來,眾人聽這法子如此繁複,心中盡皆驚嘆。章斧山問道:「那隱蔽圖案有多高?」
李書秀說:「大約十丈有餘,乃蠻王若要開啟石門,須得準備好幾架長長的梯子呢。」
章斧山朝周瀚海望了一眼,周瀚海面露難色,暗想:我這玄天伏魔功威力雖大,但一個時辰之內,僅能使出一次。這岩壁如此光滑陡峭,我若不使神功,萬萬跳不了這般高,更別說發現機關,將其拉住不動了。
章斧山見他無意出手,笑道:「教主是考較屬下功夫來啦!」當下也不隱瞞,踏上幾步,來到石壁前頭,微微凝力,雙足觸地一點,剎那間飛天而起,但見他長袍迎風獵獵抖動,跳過五丈距離,抽出鐵棍,巧妙運力,在牆上黏住一借,陡然又掠過五丈。隨後他短棍擊出,插入鐵石般的山壁之中,就此停在高處。
眾人見他這等神功,只瞧得目瞪口呆,稍稍沉寂,登時爆發出陣陣喝彩,打從心眼兒里佩服起來。周瀚海也暗自欽佩,想:章叔叔功力比我深厚,這番靈動輕功,也僅比我玄天伏魔功稍慢半疇。而他武技純熟,身手爐火純青,我更遠遠不及,有他相助,咱們逍遙宮復興可期。
其實此番小試身手,章斧山自己也是驚喜交加,他在這山谷中潛心修鍊那邪門武功,雖然深受其害,但也連破玄關,內力大有進益。以往他被毒害折磨,自己還不覺得如何,此時無毒身輕,稍稍試演功夫,只感到舉重若輕,威力驚人,武功比七年前高出何止一倍?他心下自忖,便是與昔日逍遙宮第一高手周行天相比,只怕也不輸他多少。若是此時與那玄鏡相鬥,自忖他連自己五招都撐不過去。
他得意片刻,收攝心神,開始專註尋找牆上機關,果然發現一處圖案的長劍略有不同,他伸手拉住長劍,往後一扯,那長劍緩緩伸了出來,只聽喀喀聲響,似乎啟動了什麼機括。
李書秀朝東北角望去,驚喜的喊道:「瞧那兒,有什麼東西降下來了。」
眾人順著她目光望去,見到一座女子的雕像從天上輕飄飄的降了下來,不由得大聲稱奇,九和郡主嘆道:「這雕像如此奇妙,豈不是法術么?」
蒼鷹淡然道:「那雕像身上有透明細絲纏繞,故而有如凌空飛行。」
章斧山遙遙聽見此話,凝神去瞧雕像上方,果然隱約瞧見有絲絲光芒反射過來,但若不是他內力絕頂,目光敏銳,萬萬無法察覺。
李書秀喊道:「章前輩,你可千萬莫要鬆手,否則這雕像立時就會回到原處去啦。」
章斧山說道:「你放心吧,我心中有數。」
等雕像降到低處,李書秀稍稍凝思,苦苦回想地圖所述,過了許久,說道:「蒼鷹大哥,你到西北角找到一座面目猙獰的圖案,在它額頭上敲擊六下,第六下按住不放,莫要鬆開。」又回過頭來,對拉普說:「拉普大哥,你到東南角找到幾根透明繩索,將其拉扯三下。」
兩人依照吩咐,紛紛走到她所說的方位,稍等片刻,那雕像降到地上,身子里纏繞的絲線瞬間抽去,那雕像穩穩立在地上,在火光照耀下,晶瑩剔透,竟似是一塊好大的玉石。
九和郡主驚呼道:「這便是寶庫的鑰匙么?單單這塊玉石,只怕便價值連城了。」眾人聞言,心中皆感震驚,不由生出狂喜之情,知道僅僅這開門的鑰匙便如此貴重,寶庫中的寶物價值驚人,由此可見端倪。
正在激動間,忽然聽身後石門發出短促聲響,眾人回頭一瞧,見到石門正中露出一個圓形縫隙,縫隙當中有一個窟窿,圖案正與那玉像契合。李書秀點頭笑道:「好啦。」將玉像拾起,塞入窟窿當中,那窟窿帶動縫隙轉動起來,那石門發出隆隆巨響,漸漸升起,很快便露出壯觀的入口,還有其後深邃幽暗的通道。
周瀚海將地圖拿出來細細翻讀,皺眉道:「這其後便沒了記載,莫非這地圖也不全么?」
李書秀笑道:「周大哥哈薩克語說的不好吧。」
周瀚海從容一笑,答道:「自然不如李。。兄弟這般才德雙全。」他語氣頗為親熱,隱約有討好親昵之意。但李書秀久居塞外,打交道的都是些淳樸漢子,是以絲毫沒有聽出來。
李書秀拿過地圖,指著一處說道:「這地圖上說,寶庫雖然龐大,但再無危險機關,只需認清道路,便能找到藏寶室。。。。。「
她說到一半,登時露出慌張神色,拿著地圖愣愣瞧了半天,又抬頭望望遠處的蒼鷹,神情驚疑不定。
章斧山已經躍回地面,問道:「李兄弟,有什麼不對勁兒么?」
李書秀臉色慘白,說:「蒼鷹兄弟,你。。。。方才敲擊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