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倒賣鬼靈卡（一）

鬧鐘定的時間是八點，錢道空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快爬到了正中央。

此時，床頭的鬧鐘又一次響起，這已經不知道這是它的第幾次努力，但終於有所回報了。

錢道空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坐了起來，發現二肥還在呼呼大睡，而且他的眼眶和脖頸還出現了很大的一塊黑色淤青，看樣子極像中了惡鬼的煞氣。

錢道空暫時顧不得他了，老大交代下來的任務他還沒有完成，如果再不趕快去把那些鬼靈卡換成現金，自己恐怕就又要遭到懲罰了。

房間里那個猙獰恐怖的女鬼已經消失不見，地上多了一張熒光閃閃的卡片，但相比其他的卡片，它似乎還顯得有些脆弱。錢道空小心翼翼地將它放回了竊鬼靈囊之中，心說這個寶物雖好，但它的名字實在太拗口，於是決定以後還是叫它偷鬼錢包好了。

幸虧手機已經關機，所以即便老大想找自己，也不會貿然採取行動。因為這是他們之間早就約定好的，如果他們被抓，一定會想辦法弄壞手機。就算沒有機會弄壞手機，在被捕之後，他們也會當著警察的面，接起電話后通過不易察覺的暗語告訴對方，自己已經被捕，老大再想辦法撈人。

但是以錢道空對骨八的了解，撈人他大概不會，但想辦法讓你永遠閉嘴，他還真做的出來。

總之，現在雖然已經超過了老大要求的時間，但他還不至於找上門來，等到將鬼靈卡兌換成現金，即便已經怒火衝天的骨八，也會在一大沓鈔面前心花怒放。

為了防止萬一趙二肥突然醒過來壞事，錢道空偷走了他已經關機的手機，隨身帶在身上。並戴上了口罩和墨鏡，以免被骨八的手下認出來。

準備得當之後，錢道空記住了六合留下來的地址，用從二肥身上的偷來的六十塊錢，買了一包煙，然後打車來到了A市最大的古董交易市場——李家樓。

李家樓並不是一座樓，而是一個古色古香的古董交易市場，分設了地攤區、古建房區、古典傢具區、現代收藏區、石雕石刻區、餐飲服務區等六個經營區。解放前，這裡只是A市郊區一個小小的村落，當時被稱為李家窯。早年間在護城河東邊有不少磚窯瓦場，李家窯是其中的一家，因窯主姓李，於是窯場以窯主的姓氏而得。後來李家的買賣做大，蓋了一座李家樓，又吸引了不少大小商販，最終演變成了現在這樣的李家樓古董交易市場。

錢道空走在其中，發現了不少來「交學費」的新手和一些樂在其中的行家，其中很多大包小裹的路人更是有很多看上去能夠輕易得手的「火點」，錢道空眼前一亮，自己又忍不住躍躍欲試，想直接從這些毫無防備的人身上撈它一筆。

但行有行規，骨八在A市的地下活動中雖然能夠稱得上隻手遮天，但他的手卻偏偏遮不到李家樓這裡來，所以A市的小偷也只能在李家樓附近望洋興嘆，卻絕不敢越雷池一步。

這倒不是因為李家園這裡有比骨八還厲害的大罩子，而是因為這新上任的夏局長可是個很厲害的人物，夏局長為人剛正不阿，秉公執法，任何不法分子都不敢對他管轄的片區內抱有任何幻想。

特別對李家樓古玩市場，夏局長更是加大警力整治，在任期間，竟然沒有發生一起刑事案件。

想到這裡，錢道空決定還是老老實實按照六合留下的地址找到那個冥金當鋪吧，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六合所說的一切都得到了印證，所以錢道空對這次用鬼靈卡兌換現金，也多了幾分信心。

在七扭八拐地走過了好幾個擁擠的小巷后，錢道空終於找到了這間極其偏僻的當鋪。

當鋪的店面小的可憐，門口上面掛著一張收購古玩的牌子，上面的字跡已經十分老舊得有些模糊，難以辨認。但上面的一個印記仍離老遠就能看見，那是牌子的右下角畫著的一個紅色手掌，這和六合提供的線索相吻合。

這個門市房小的離譜，屋子裡面還很狹窄，似乎只能容納三個人同時進去。

錢道空推開簡陋的拉門，發現裡面烏煙瘴氣，但裡面的店主竟然是個年輕女孩，女孩穿著一身毛茸茸的睡衣，正窩在一張小沙發之中百無聊賴地一邊嗑著瓜子一邊看電視。

「你好，請問你這裡是冥金當鋪么？」錢道空小心翼翼地問，畢竟這是他第一次跟這麼詭異的行家打交道，甚至不敢確定對方是人是鬼。

女孩懶洋洋瞟了錢道空一眼，嘴角似乎掛著笑意，隨即，漫不經心地回答：

「恩，有何貴幹？」

錢道空看她並不太待見自己，心裡有點不太舒服，但想到自己穿的破衣嘍嗖，一看也不是個有錢的主，接受這樣的待遇也很正常。

於是，他笑著走了過來，雙手合十搭在了櫃檯上，更加禮貌地回答：

「我想出手點東西，小姐能否給掌掌眼？」

女孩呸了一口瓜子，然後一臉無奈地扭過了頭，沖著錢道空擺手道：

「小哥，收好你的俏貨吧，我這兒不做本庄生意！」

錢道空不由一愣，但他多少還懂點古玩的術語，女孩的意思應該是她家當鋪並不做國內的生意，但如果錢道空再多想一點，他就應該能夠想到，這裡的本庄，指的可不只是國內的意思，很有可能是指人間。

錢道空登時有些火起，打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想到這個地方會這麼簡陋，因為他的印象之中，冥金當鋪有著這麼響亮的名字，怎麼說也得二層小樓，還得有待客的雅座包間，最好還得茶水瓜果供著才像樣。沒想到現實的情況竟然截然相反，不僅客人受冷遇，環境還如此簡陋。而最令他嘖嘖稱奇的就是店主竟然是個看起來還未諳世事的呆萌小蘿莉，自己還被這小蘿莉所奚落，這種落差，錢道空還真有點接受不了。

但沒有辦法，為了將鬼靈卡出手，錢道空只好壓抑著心中的怒火。

「哎哎，別急啊，先看看東西再說吧！」錢道空說著就從兜里掏出那個捉鬼錢包。

女孩更加興意闌珊，但還是抓起一把瓜子，一邊嗑著瓜子，一邊繼續看著電視。

錢道空把錢包里的鬼靈卡掏了出來一張，擺在了櫃檯上面，此時錢道空錢包里總共是四張卡片，飛頭蠻那一張並沒算在內，但錢道空為了謹慎起見，只拿出了一張。

「就是這個，怎麼樣？收么？」錢道空笑著問。

女孩聽到后，漫不經心地瞟了一眼錢道空放在櫃檯上的鬼靈卡，目光又轉回電視。可就在她目光剛轉回電視的時候，她整個人像是觸電了一樣，猛地從沙發上坐了起來，手中那袋瓜子也脫手掉在了地上，嘩啦啦像下雨一般響了起來。

女孩瞪大了眼睛，起身從櫃檯上拿起了錢道空放在上面的鬼靈卡，仔仔細細端詳好幾遍，似乎看到了一樣無價之寶一般，眼睛恨不得都快粘在了上面。

錢道空等了好一會兒，女孩仍然目不轉睛地盯著鬼靈卡，看得錢道空有點不耐煩了，就說道：

「請問你看完了沒有，這張鬼靈卡，你們店收么？」

女孩這才發現自己還把這位客人晾在一旁，就輕輕把鬼靈卡放下，擦了擦嘴角掛著的瓜子皮，輕輕附在錢道空耳邊低聲問道：

「貴客，鬼靈卡哪來的？」

錢道空撇撇嘴，雖然表面上是對著女孩突然間態度的轉變表示不屑，其實是他的心裡其實是不知道到底該不該如實回答，於是只好模稜兩可地回到：

「當然是正規渠道了！」

女孩楞了一下，似乎沒有理解錢道空這個「正規渠道」的意思，於是上下打量了一下錢道空，內心開始泛起了嘀咕。

錢道空本來就不是玩這行的料，當然沒耐心跟她周旋，索性失去了耐心，對她說道：

「喂，你到底收不收啊，不收我可走了，沒工夫跟你在這浪費時間！」

說罷，錢道空就要去拿鬼靈卡，女孩見狀趕緊攔住錢道空說：

「別，別，別著急，貴客，這個我們店收，當然收！你先等等……」

說完，女孩把套在頭上的啡色睡衣帽子摘了下來，起身離開了櫃檯。女孩穿的這種睡衣是整體套上去的，連衣帽上還有兩隻豎著的大耳朵，看上去就像一隻可愛的毛毛熊。

摘下帽子后，錢道空發現這個女孩留著蓬鬆的短髮，看起來倒還挺可愛，美中不足的就是臉頰長著幾顆雀斑，但反而更像一個可愛的小蘿莉。

這個女孩離開櫃檯后拉上了窗帘，並將門給反鎖住了。

錢道空剛開始見她拉窗帘時就有些覺得不妥當，畢竟他來賣鬼的，鬼怕光倒也可以理解。但鎖門……會不會有什麼陰謀？

錢道空感覺自己的心開始砰砰的跳，多少還是有些緊張，自己本來想要阻止她鎖門，但他一想這裡可是商業區，人群如此密集，罪犯總不可能光天化日之下強取豪奪吧，而且看樣子這屋子裡也就只有這小蘿莉一個人。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讓錢道空發現自己的顧慮顯然是多餘的。

這個女孩拉完窗帘並反鎖上門之後，一本正經地回到了櫃檯。此時這本來就很閉塞的空間因為光線變暗顯得更加讓人感到憋的慌，女孩緩緩走了過來，掂量著這個鬼靈卡，低聲問道：

「對不起，貴客，剛才是我失敬了，請問，你是老葫蘆還是下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