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梁璽不肯住院，醫生也只好給他開了各種消炎藥，裝了一大包交給柏圖，順便還讓柏圖給簽了個名。

出了醫院大門，天邊泛起魚肚白，時針慢慢走向了早上五點。

還是柏圖開車，梁璽開心的坐在副駕上，他整個人美得不行，如果不是左手被吊著，根本看不出他差點變成殘疾人。

柏圖理解不了他的腦迴路，也不搭理他，安安靜靜的開車。

梁璽卻耐不住寂寞，非要撩撥人家：「哎，柏圖，我那房子是租的，租金還挺貴的，我退了房子搬下來和你一起住吧？你也方便照顧我啊。」

柏圖：「……」

「也不好，還是繼續租著吧，」梁璽異想天開道，「萬一你哪天和我吵架，我還能上去睡個覺，省的睡客廳。」

柏圖抓著方向盤的手都能看見突起的青筋，牙齒咬的咯咯響。時光如果能倒流回昨天晚上，打死他也不會摔上他家那道門。

梁璽高高興興的帶著柏圖去了2202室，他住這兒沒多久，該置辦的東西倒是置辦的特別全，家裡也挺乾淨。

愛麗絲在客廳那邊遠遠的張望了一眼，尾巴愛理不理的搖了兩下，趴下繼續睡覺。

梁璽早習慣他這閨女這高冷范兒，也不當回事兒，自顧自彎下腰用右手拉開鞋櫃，現寶似的對柏圖說：「你看，咱倆的同款拖鞋，一模一樣。」

柏圖掃了一眼沒理他這茬，順手把葯放在旁邊的隔層柜上，道：「晚上記得去打消炎吊針，我走了。」

梁璽把拖鞋隨手一扔，站起身來自以為是的說：「一夜也沒睡好，你回去好好休息，中午阿姨過來做好飯了我再叫你，啊對了，你喜歡吃什麼？這阿姨是上海人，本幫菜做的不錯。」

柏圖的臉色變得有點古怪，道：「我在節食。」

梁璽立刻道：「那我叫她熬點粥，再拌個蔬菜沙拉。」

柏圖：「……」

梁璽那雙桃花眼眨也不眨的看著他，眼神里充滿了期待。

柏圖躲開他的視線，眼睛繞著鞋櫃的雕花轉了一圈，像是想好了什麼，重新看著梁璽，表情嚴肅道：「梁璽，有些話，我得先跟你說清楚。」

梁璽動了動他被吊著的左手，故意把小指完全露出來，道：「你說吧。」

柏圖忍不住瞪他，他卻沖著柏圖無辜的眨眼，表情甚至還有點得意。

他付出一點血肉的代價，就能跟膏藥一樣黏上柏圖，真是再划算不過的買賣。

柏圖的語氣里聽不出情緒，說道：「你想跟我談戀愛，也不是不行。」

梁璽的嘴角控制不住的向上翹，感覺自己離勝利越來越近。

「但是我有幾個要求得說在前面，」柏圖面無表情，道，「你要是同意，我就跟你試試，你要是覺得不行，就趁早拉倒。」

梁璽樂顛顛的猛點頭：「你說啊，反正你要什麼我都答應！」

柏圖撇開臉不想看他似的，說道：「首先，所有事兒都得聽我的。」

梁璽咧嘴笑，說：「就這個？」

「第二，我拍電影和你玩綜藝不一樣，一年少說也有十個月在外地，三四個月見不著面也是常有的，」柏圖道，「你不能打擾我的工作，還要安安分分等著我回來。」

和演員談戀愛，這本來是挺正常的事情，可梁璽被他這語氣弄得心裡咯噔一聲，感覺似乎有點不妙，但還是道：「我一直就很安分。」

柏圖瞥了他一眼，心裡很不以為然，迅速丟下一個重磅炸彈：「最後，我不做零號。」

梁璽頓時有點傻眼，整個人都不好了。

柏圖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淡淡道：「這葯得按著說明吃，消炎吊針少說也得連打三天，反正指頭是你的，你看著辦吧。我走了。」

梁璽傻兮兮的看著他轉身出門，彷彿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柏圖離開2202室，下到十九樓，一開門球球就撲過來搖頭擺尾的又親又蹭。

和球球玩了一會兒，柏圖看看時間差不多，直接給球球套上項圈，帶它出去遛了一圈，然後回來洗過澡上床睡覺。

他覺得，梁璽的事兒，到這裡就差不多可以結束了。

以前不是沒人追過他，特別是在他和周念森剛分手那一兩年裡，圈裡有些聽見風聲的，有陣子像扎了堆一樣向他示好，也有好幾個直接當面表白的，他乾乾脆脆的拒絕過幾次之後，漸漸的才少了。

可這回，他還是頭一次覺得被人追求也是件挺累的事。

梁璽太能磨人了。

不過他一看就不是會屈於人下的主兒，所以柏圖才拿捏著這一點故意膈應他。果不其然那句話一出口，梁璽就滿臉的不情願。

照這情況，估計用不了幾天，他就會自動在柏圖眼前消失了。

柏圖睡眠一向不太好，白天就更差，不到九點半就醒了過來，頭有點痛，可怎麼也睡不著了。

他起來喝了杯脫脂牛奶，換好衣服出門。

他穿了普通的白T和牛仔褲，出來時也沒打理頭髮，配上黑框，雖然身高和身材遮不住，可猛一看上去就是個帥氣的路人。

簡單的裝束比戴墨鏡帽子口罩那種誇張手段，都要管用得多。

他到寵物店去買了一大袋狗糧，又拐去商場買了幾大盒適合中老年用的營養品。

回來剛剛十點半，他也沒進家門，直接上樓去了李阿姨家裡。

下周一他就要飛香港進組拍戲，球球又得託付給樓上李阿姨幫忙照顧。

不巧的是……

「我女兒這幾天要搬過來住，她懷孕七個月，我家姑娘也已經送到親戚家去了，孕婦和小貓小狗在一起生活不是太好。」姑娘是她那隻金毛的名字，李阿姨解釋道，「我琢磨著你可能也該出去工作，本來還想見著你好跟你提前說一聲的，可這一忙又給忘了，真是不好意思，小柏，你得找別人來幫帶球球了。」

柏圖便把營養品留下告別出來，李阿姨又追著讓他把東西拿回去，柏圖硬留給了她，阿姨看那東西給柏圖他也實在用不著，便勉強留下了，挺不好意思的解釋了好幾遍，還說等以後方便了還會繼續幫他。

柏圖很感激有這樣一個熱心又好心的鄰居，可球球怎麼辦呢？

要是時間短一點還能把球球寄養在寵物店，可他這次去香港少說也要二十天甚至一個月，寵物店對長期寄養的寵物要多不上心就有多不上心，把球球放在那兒他根本就放心不下。

他給范小雨打了電話問她有沒有朋友家裡養寵物能代為照看一段時間的。

范小雨想了好大一會兒才道：「好像是沒有，我得問問，你等一會兒啊。」

過了十幾分鐘，柏圖沒等著范小雨的電話，倒是等來了周念森的電話。

「你把球球放我媽那裡吧，」他說，「她退了休，整天在家也沒什麼事兒，你把球球送過去正好給她解悶。」

柏圖想也不想便道：「用不著……」

周念森道：「你放心，我們家以前養過狗的，我媽養狗有經驗，我中午正好有空，一會兒去接它，你在家吧？」

柏圖的聲音完全冷下來：「我不用你幫忙，也不想在非工作時間看見你。」

他掛了電話直接給范小雨打過去，劈頭便道：「你要是再當周念森的傳聲筒，我真的會炒了你。」

范小雨：「……不是我告訴他的，我在公司打電話問人，被他聽見了。柏圖，我是站你這邊的。」

柏圖抿了抿唇，道：「那你問的結果怎麼樣？」

范小雨：「我問了一大圈，都不太合適，有養貓的，有養蜥蜴的，還有養倉鼠的，他們都不行，只有一個養狗的女同學，可人家養的是只吉娃娃，一聽我想寄養的是松獅就不肯，說是怕嚇著人家寶貝兒……」

她啰嗦了一大堆，總之就是沒辦法，說著說著忽然道：「柏圖，那個啥，梁璽和你住那麼近，他也養狗，你幹嘛不讓他幫你帶球球？」

柏圖：「……」

門鈴叮咚兩聲，柏圖一邊去看可視屏一邊對范小雨道：「你還是再幫著問問看，或者有特別靠譜的寵物寄養服務也行……」

站在門外的，就是梁璽。

梁璽用一個隔熱網套裝著砂鍋粥站在門口按門鈴，心裡充滿了視死如歸。

柏圖早上對他說的那三點要求真心把他給弄懵了。

前兩條還沒什麼，就是聽柏圖的話、柏圖不在就乖乖守著家，這算什麼要求？和男神談戀愛可不就該這樣嗎？

可第三條就像一道雷直接劈在了梁璽的頭頂上。

柏圖居然是一號。

居然是一號！真他媽的……

他惦記了柏圖整整十年，從柏圖還是個普通中學生每天坐地鐵在他眼前晃開始，他心裡就想的是怎麼把柏圖壓在下面，從來沒想過是被柏圖騎在上面。

進了娛樂圈以後，他明裡暗裡打聽柏圖的事兒，明明就說柏圖是個受啊！八卦果然都是不可信的！

柏圖從他家走了以後，他從最初的五雷轟頂中回過神來，第一反應是用他那傷殘的手去百度當零號到底是個什麼感覺。

他越看越覺得渾身不是個勁兒，那些體驗者們說的再欲|仙|欲|死，他想的也是他怎麼把柏圖搞得欲|仙|欲|死，而不是反過來被柏圖搞。

看到最後，他沒忍住，對著卧室牆上柏圖的巨幅海報，狠狠擼了一管。

然後，做了個艱難的決定。

柏圖疑惑的打開門，卻沒全打開，只露出臉，問道：「你又怎麼了？」

梁璽把粥遞過去，道：「香菇粥，我告訴阿姨少鹽少油，熱量不太高。」

柏圖也沒接，謹慎道：「我吃過飯了……謝謝你，你拿回去吧。」

「你拿著！」梁璽用一隻手把砂鍋塞到他懷裡，慷慨赴義一般道，「我想過了，我同意你的要求，你跟我好吧！」

這下換柏圖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