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步步為營
慕振榮伸手一個耳光狠狠扇在童氏的臉上,將她抽得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他指著童氏怒不可遏道,「我竟錯看了你!」
「到壽椿堂去!」林老太君沉著臉,攔住當場發作的慕振榮,強壓著怒火說。「三皇子還在外面。」
又轉頭對著畢先生道,「先生,老身還有一個孫女也受了傷,煩請您也去替她診治一番。」
「自然。」畢先生點點頭,他也無意深窺慕家陰私,只是臨出屋前,他忍不住多看了慕雪瑟一眼。
慕雪瑟現在知道害她的人極有可能是童氏,可是她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一絲波動,安之若素,彷彿她早已知曉。
畢先生心中微驚,再去細看慕雪瑟的神情,卻見她向著他微微抬眼,抿嘴一笑,那笑中帶著說不盡的輕嘲。畢先生心頭微寒,他料定此女定然早已知曉佛珠之秘,只是秘而不宣罷了。
為什麼她已知道,卻不向鎮國公告發?
不對。畢先生心思急轉,她並不是不告發,她只是在等待合適的時機。
也許今天,請他來的,就是此女。
她定是知道童氏假稱他去雲遊,就是怕他發現她身體受損難有子嗣,所以她才悄悄瞞著慕振榮給他送信,打了童氏一個措手不及。
小小年紀,就能步步為營,不露痕迹。
如此心思,當真可怕。
慕雪容的丫環早早等在外面,一看畢先生出去就立刻領著他往慕雪容的嫻月閣去了,邊走還邊哭哭啼啼地說慕雪容傷勢太重昏迷不醒。
慕雪瑟聽了在心裡冷笑了一下,慕雪容昏迷不醒?之前在樹林里,慕雪容可是一背是血都還能拉著慕雪柔逃得飛快。
她可是記得清清楚楚,當時自己還傻不拉嘰地擋在著慕雪柔和慕雪容身前,結果她被熊打傷倒地之後,慕雪容居然不顧她的死活,拉著慕雪柔就跑。
慕雪瑟閉上眼,她猶記得當時慕雪柔一臉猶豫,但是還是和慕雪容一起扔下她逃走了。
也許曾經就是因為慕雪柔在生死危機前那一猶豫,自己後來雖然一直無法諒解慕雪容,卻能夠原諒她吧。
卻想不到,原來她是如此恨自己。
畢先生走後,慕振榮才隱忍地閉了閉眼,對慕雪瑟道,「雪瑟,為父對不起你。」
慕雪瑟被鹿銜草藥性侵體五年,難有子嗣,可他這個身為父親的卻毫無所覺。
「就連我戴著這佛珠六年,也半點不知,父親不必自責。」慕雪瑟輕輕搖頭。
她半句不提童氏,慕振榮反而更加難受,覺得慕雪瑟是不願他兩相為難,想就此輕輕揭過。
他伸手強拉起地上臉色蒼白的童氏,狠狠地將她拖出慕雪瑟的屋子,一路往壽椿堂去,連招呼都忘記跟屋外的九方瀾打。
九方瀾一臉驚訝,慕振榮宦海半生,早已練就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定力,如今卻如此震怒失態。
林老太君跟在後面出來,劉媽媽立刻上來扶著她,她對著九方瀾一臉歉然道,「三殿下,老身與我兒有一些事情必須先去處理,還請您先進屋裡稍坐吧。」
雖說讓慕雪瑟一個有傷在身,又是女兒家的來招待九方瀾不好,但是現在她也想不了這麼多了。
「無妨。」
九方瀾大度地笑笑,又進了堂屋,看見慕雪瑟正一臉閑適地坐在那裡喝茶,見他進來,淺淺一笑,「三殿下,請坐。」
說起來,姜華公主是皇上的妹妹,他們倒還算得上是表兄妹,只是因慕家克守分寸,一向不與哪位皇子過於親近。慕雪瑟又從小不受太后喜愛,極少同姜華公主進宮,所以同這幾位皇子都很陌生。
九方瀾大方地在羅漢床左首坐下,慕雪瑟忽然站起身,向著九方瀾福身行禮道,「我還沒有好好謝過三殿下的相救之恩呢。」
「舉手之勞。」九方瀾謙和一笑,不以為意,他看著慕雪瑟左額包著白棉布,蒼白卻從容的臉,忽而笑道,「姑娘好手段。」
其實看見童氏被臉色鐵青的慕振榮拖出去,他已經猜了個大概,後宮之中,從來不缺乏這種事,他早已看厭了。他只是好奇童氏到底對慕雪瑟做了什麼,才讓慕振榮如此憤怒。
慕雪瑟笑而不答。
今天的目的,她算是達成了一半。
那佛珠中的鹿銜草,她的確早就發覺。
前世,她雖然毀容之後就開始研究醫術,但是一心都致力於恢復容貌,忽略了其它方面。直到她十四歲嫁入忠義候府之後才發現她身體早被藥性所傷,子嗣艱難,那時為她診治的大夫就告訴她,藥性常年侵體已近七年之久。
可她查遍所有卻始終查不出,她到底是怎麼身染此葯的。
想當初,她為了替楚赫誕下嫡子,才不專註於恢復容貌,徹底潛心學習各類醫術,好容易使自己懷孕,卻被瑞兒用一條狗給害得小產,終生不能再育,一直抱憾。
直到重生之後,她看見這串從不離身的紫檀佛珠,才明白玄機在這佛珠之中。
而這串紫檀佛珠正巧在她十四歲時在京城被賊人擄走失貞時丟失,所以她始終不知道,原來童氏早在她七歲之時,就對她暗下毒手。
童氏厚待她至此,她怎麼能不好好回敬。
今日所有,如畢先生所料,都是她一一算計好的。
雖然林老太君疼愛她,但是慕振榮與童氏少年夫妻,再加上當年貶妻為妾,再娶姜華公主之事,一直對童氏深覺愧疚。
而且童氏一直都偽裝得很好,孝敬林老太君,愛護所有子女,所有人都誇讚她賢良淑德,想要動搖慕振榮對童氏的信任,不是輕易能辦到的。
要下,就要下一次猛葯!
她知道府里常請的大夫恐怕都與童氏有勾結,才悄悄給畢先生送了帖子。
只有讓慕振榮親眼所見,才會覺得觸目驚心,才能知道他枕畔之人,心如蛇蠍。
只要童氏失去林老太君和慕振榮的信任了,沒有這家中權力最大的兩個人的信任,要擊垮童氏,簡直輕而易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