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方潤生

蘇天回家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了。他想了想，今天撿了這麼大一漏，應該加加餐。當即去菜市場買了些菜，然後回家。

蘇天費了好些時間才認出自己的新家，也難怪，他這才算搬到這裡的第一天呢。剛回到家，就看到有個人在裡面說話。

「陸嬸，您就放心吧。就憑蘇叔的手藝，幹什麼都不愁。」

蘇天打開門一看，頓時便笑了，指著說話那人說：「閏土！」

那是一個黝黑的高大年輕人，一看蘇天，立馬跑過去，叫道：「蘇天，你小子可回來了。我都等了你好久了。」

蘇天呵呵一笑，這人叫方潤生，原本是住自己隔壁的。據說潤生爹和自己的爹一起從江西農村到城裡做事，後來蘇順幹上了修補古董這一行，而潤生爹呢則太過於思念家鄉而帶著一家老小回到了農村。

蘇天小時候每年寒暑假都會回老家，潤生爹在鎮上建了房子，又承包了一大片土地，種植養殖搞得風生水起。

每年回家，這兩人都玩得很盡興。暑假游泳抓魚，寒假就釣魚玩雪，感情很要好。兩人小時候都喜歡給對方取外號，這閏土就是蘇天小時候給他取的。

「哎，小天你回來了。怎麼買了這麼多菜？」陸意芳看到蘇天兩手提著一大堆菜。「我剛才打你電話怎麼都打不通，本來是想叫你去接潤生順便買菜回來的。」

蘇天這才想起，拿出手機一看，原來沒電了。當下他呵呵一笑說：「媽，我這不是感覺潤生要來，所以就買了這麼多菜嗎！」

方潤生在後面鄙夷說：「喲，幾個月不見都成神棍了。連我會來你都能算到？」

蘇天翻了翻白眼，笑罵道：「滾滾，不會說話別開口。」

趁著母親在廚房忙活，蘇天問方潤生：「我爸在家裡嗎？」

方潤生輕輕說：「蘇叔在房間里呢，在看你們打碎那東西。你家發生的事我聽我爸說了，你也不用急。」

蘇天點頭，然後說：「走，進我爹房間看看。」

蘇天拿著那裝著清朝彩碗的袋子帶著方潤生進了房間，蘇順聽到響聲，終於將注意力從那堆已經碎得不像樣子的不南窯瓷碗中移開。

「爸。」蘇天看著父親的表情，心下有些難過。不過，他將那瓷碗拿了出來說：「爸，這是我在市場里花了一千塊錢買的，您看看。」

蘇順一聽，接過來看了一看。而方潤生則是嚇了一跳說：「這……蘇天，這東西你花了一千塊？」

「咦？」蘇順拿著這東西越看越覺得驚訝，仔細翻看了一下終於說：「這……你花一千塊買的？」

蘇天點點頭說：「爸，我已經找人鑒定過了。是真的！」

蘇順驚喜道：「是真的，這東西是真的。你找誰鑒定的？」

「錢醒老先生！」蘇天回答說。

「錢老爺子？」蘇順驚聲道。「你怎麼和他認識？」

蘇天當下將今天上午發生的事情詳細給父親描述了一番，當然，他沒把自己是用那東西修補的事情說出來。

「哦！」蘇順知道了前因後果，滿意地點頭說：「看來，你的古董修補工藝已經跟爸差不多了。既然能得到錢老爺子的賞識，那我這技藝就後繼有人了。」

「等等！」方潤生指著那清朝彩碗說：「蘇天，你說這東西是真的？那值多少錢？」

蘇天笑罵道：「就知道值多少錢？你就不會想點別的。」

蘇順明顯的精神好了許多，指著這彩碗，難得露出笑意說：「這東西要拿去拍賣，不會低於十萬。」

方潤生立刻像炸毛一樣跳了起來，喝道：「十萬？這一千塊錢買的東西值十萬？蘇天，你帶我去，我也買一個。」

蘇天哭笑不得，道：「我說大哥，這東西你以為真是沙子，滿世界都有得撿啊。我跟你說，今天也就是我運氣好。」

蘇順笑著讓他們坐下，說：「小天，我們是古董修補匠，這鑒定的事情……」

蘇天明白父親的意思，說：「爸，我明白。你不用擔心，從今以後，您和我媽就安心過日子吧，我來養你們。」

蘇順一愣。蘇天笑了笑，將那彩碗拿出來，放在桌子上說：「爸，這東西我準備賣出去。現在我們家急需用錢，這東西放在這裡根本就不適合，還不如拿去賣了。」

蘇順點頭，也不表示反對。

「還有，爸。」蘇天指了指那一堆碎片說：「那東西，要不要我來試試能不能修補回去吧。」

蘇順一怔，然後連連搖頭說：「不用了！」

蘇天只道以為是他怕修補不回去，就說：「爸，我來試試，或許能補回去呢。」

蘇順望著他，突然嘆了口氣。蘇天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心猛地往下一沉，猛然間，一個荒謬的想法湧上心頭。

「爸，那東西不會是假的吧？」蘇天急切地問蘇順。

蘇順一滯，繼而苦澀地點頭說：「假的！」

「媽的！」蘇天氣得大罵一聲。現在他可算是想通了，為什麼趙普天要自己撞碎那白飯碗，肯定是這小子自己買了假貨後來發現上當了，但他又不甘心花了這筆錢，於是就想到這個招讓父親背黑鍋。

「我靠！」方潤生也站了起來，盯著那些碎片。「這是他們父子設的局呀，叔。這事您能忍我都不能忍，這樣，我去找他們。」方潤生也不傻，一聽這東西是假的就猜出了個大概。

蘇順生怕這兩個年輕人鬧出什麼大動靜，趕緊將他們攔住。

「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這東西看著很像真的，當時我也沒看出來是假的。只是……」他看了眼蘇天說。「其實那兩天你在昏迷中一直在說那東西是他們父子故意打碎的。當時我就覺得奇怪，為什麼他們要故意打破那東西。今天我就拿著這東西去找了鑒定中心的一個鑒定師來看，那個鑒定師說這是假的，說他半個月前就鑒定過這東西，做得很像真的，但其實是贗品。」

蘇天的呼吸非常急促，顯然，這從一開始就是個局。

「爸，當時給您的時候你沒看過鑒定師的鑒定證明嗎？」古董行修補行有個規矩，就是一般大件東西交到古董修補處去修補的時候，都會有一個鑒定證明。證明這東西是真的，然後修補師才敢接。

假如沒有鑒定證明，這明明是個假貨，但今天放在這裡，明天客戶就說我這是真貨，你怎麼給我換了，那可就沒法說理去了。

「沒證明，可是當時有個鑒定師跟著一起過來的，說是真的。」蘇順回憶說。「我見過那鑒定師幾面，加上又與趙普天熟悉，所以就沒往那邊想，誰知道……」

「叔，這還用想。」方潤生一拍腦袋，怒道：「肯定是那個鑒定師和趙普天那王八蛋一起搞的鬼，合起伙來騙人。叔，咱去揍他。」

「打人是犯法的事情。」蘇順一臉苦笑。

蘇天沒有說話，良久才問說：「爸，您認識那鑒定師叫什麼名嘛？」

蘇順說：「認識，古董界挺有名的一鑒定師，叫金三剛。」

蘇天點了點頭。金三剛，他算是記住了。

「爸，這事你就不用管了。他們敢陷害你，我就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蘇天恨恨說道。蘇順怔了一怔，喃喃說：「小天……你可……不要亂來啊！」

蘇天點頭說：「放心吧爸。我這命比他們金貴多了，才不會亂來。您放心！」

蘇順知道蘇天的脾氣，他既然說不會便不會，這才稍微放了下心。這個時候，飯也做好了，陸意芳在外面叫道：「吃飯了！」

吃完飯後，蘇天便帶著方潤生出去玩了。現在才是下午，太陽有點曬。但這絲毫不妨礙兩人逛街的樂趣。

「蘇天，我跟你說，我這次來可能要住上些時候。」方潤生說。

蘇天有些奇怪，這方潤生有時來他家住上十天半個月都不稀奇，但從來不會這樣說，他覺得奇怪就問：「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反正就是先住著。具體多長時間我也不知道。」方潤生有些心虛地說。

蘇天哦了一聲，突然壞笑道：「是不是方叔叔又催你娶老婆了？」

方潤生一滯，半晌無言。

蘇天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說：「好好好，只要你不嫌我們那裡房子小，你就慢慢住吧，反正我不介意。」

方潤生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說：「對嘛，這才夠哥們！」

兩人這麼逛也有一個小時了，就想找個地方喝喝茶解渴。他們來到一個叫功夫的茶館裡面，剛一進去，就碰上熟人了。

「蘇小兄弟！」那邊，錢醒老爺子正坐在雅座上，沖他招手。

蘇天一怔，沒想到上午剛見過，下午又在這裡碰上了。當下他笑了一笑，說：「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說著，他就帶著方潤生走了過去。

這雅座里，坐著四男一女五個人。除了錢老外，其餘三個男的都是中年人，一個長得很胖，一個則瘦得像猴，另外一個則像個學者。

至於那個女的，蘇天一見驚如天人。高高的個子，曼妙的身材。她的臉非常立體標緻，而頭髮卻是微微捲起來，這讓她看起來在斯文中有些狂野。

方潤生當場就看呆了，扯了扯蘇天的衣服，拚命讓他看，美女兩個字就差脫口而出了。

「見過錢老！」蘇天驚艷雖然驚艷，可是看這女子的穿著，定然非普通人家。這種人，以現在自己的資歷完全是不對等的。所以呢，看一眼就行了，沒必要非得盯著看。

因此，倒是很坦然地輕輕瞥了一眼便過去了。

「來來來，坐！」錢老笑著招呼他坐下，指了指旁邊那幾個男的說：「這兩位都是做古董生意的。這位叫董群，這位呢是李達志。這個……」他一指那個看起來像學者的人說：「這位也是鑒定師，叫金三剛！」

金三剛！蘇天和方潤生同時對視一眼。方潤生騰地一聲便要起來，蘇天連忙將他按住，示意他不要亂來。

金三剛眉頭一皺，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再一看，卻見蘇天正盯著他。他沉吟了一會，確定自己可沒見過這個年輕人。

錢老沒發現異常，繼續介紹說：「這位姑娘，叫……」錢老似乎和她也不熟悉，沉吟了一會。

這個姑娘接過話頭說：「我叫陸放晴！」

再一看，卻發現蘇天依舊緊緊盯著金三剛，像是對他們的介紹無動於衷。陸放晴眉頭微皺，這人怎麼如此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