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六十七章

「我知道。」杜洪斌淡淡地說到。

杜驍驍看著他這派雲淡風輕的樣子，震驚道，「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前幾天而已，身體不舒服去醫院看看，就知道了。」杜洪斌翻著手裡的書，連頭也沒抬一下。

「還有什麼事嗎？」杜洪斌問到。

「沒有了！」杜驍驍氣極了，她好心跑來提醒一下，沒想到當事人比她還淡定，那她還有什麼話好說呢。

杜洪斌抬起頭看了她一眼，「晚上和我一起吃頓飯吧。」

杜驍驍愣了一下，隨即回絕道，「不了……」

杜洪斌自顧地說道，「記得叫上顧柏舟。」

杜驍驍最討厭的就是他這種命令人的樣子，當場就甩手走人了。

杜洪斌看著她的背影嘆了嘆氣，有著傷感和不舍。

楚倩來找杜驍驍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她一副氣呼呼的樣子。

「給你。」她把手裡的東西遞給杜驍驍。

是一支錄音筆。

杜驍驍疑惑地接過來，按下了播放鍵。

「你說的方法能行嗎？」男聲是陳家洛的。

頓了一下，一個女聲響起，「你是她的醫生，肯定能做到。只要你幫我把葯換了，我就給你兩百萬。」

是黎清的聲音，杜驍驍心裡一緊，接著聽了下去。

「你怎麼知道我會不會答應你？」陳家洛的聲音有些刻意地放低，「杜家給我的薪水可不低。」

黎清輕笑了一聲，「你那點工資夠把事情解決嗎？那個女人的胃口可是很大的。」

「你怎麼知道的？！」

「你別管我是怎麼知道的，事成之後，我還能幫你把這件事掩過去，只要溫雅一死，我可以給你豐厚的報酬，你大可以接著享受你的愛好，輕而易舉的事，何樂而不為呢？」

陳家洛似乎遲疑了，好久才說了一句，「要是被發現了怎麼辦？」

「不會被發現。」黎清說的肯定，「你照我說的去做就是。」

音頻到此結束了，楚倩手裡還有幾張單子，是當年黎清給陳家洛轉兩百萬的賬單，還有這兩年陸陸續續給陳家洛的封口費。

杜驍驍滿意地看著手裡的東西，很快，她就能把黎清帶去和杜卿卿做伴了。

楚倩交了東西后並沒有走，她拉著杜驍驍，說要和她聊一聊。

「其實我知道他不是個好人。」楚倩垂頭說道，「他資助我之前，已經跟蹤我好幾天了。」

杜驍驍納悶，「你是怎麼發現的？」

「那個巷子太小，兜不住秘密。」

「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媽媽的病已經等不得了，我當時就想，不管是誰，只要能幫我們家一把，我給他當牛做馬也無所謂。」楚倩低聲說到。

「所以你就答應了陳家洛？」

「對。」楚倩背靠在欄杆上，風撩起她的長發，看起來意外的洒脫，「我以為他會像那些不懷好意的人一樣，我也做好了獻身的準備。可是他沒有……」

楚倩認真地看著她，「他沒有，他對我真的很好。會給我做菜送飯，在下雨天會很體貼地來接我，還會關心我的家人。」

杜驍驍現在她的面前，看見她的眼裡蓄滿了淚水。

「那天是個意外。」楚倩微微一笑，淚水從她眼角滑落，「我被一個小混混逼到了角落，當時是真的絕望了，可是他突然就出現了。」

「你明白那種感覺嗎？他第二次救了我。像是我命中注定的英雄一樣，在我最無助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

杜驍驍很想告訴她，那個小混混其實是陳家洛找來的。

「噓……」楚倩把食指放在唇上，眼裡帶著清楚和瞭然。

「然後我就愛上他了，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給他，不管他對我做什麼，我都還是愛他。」楚倩笑的很開心，「他是我的主人，我也是他唯一的奴隸。」

「唯一的。」楚倩笑的很甜蜜。

杜驍驍默默不語，楚倩的愛實在是太卑微，她不忍心再說什麼。

「你以後要怎麼辦？」

楚倩伸了下懶腰，「努力賺錢，等他出來。」

杜驍驍一怔，「你要等他？」

「對。」楚倩笑容裡帶著狡猾，「他會出來的，對不對。」

杜驍驍點點頭，然後殘忍地道出了一個事實，「可是那都二十年後了。」

「能出來就好，別說二十年，就算一輩子，我也能等。」

陳家洛不愛你呢，傻姑娘。

杜驍驍憐憫地看著這個處在人生中最美好年紀的女孩，她恍惚地想到，二十年後，陳家洛都已經老了，而楚倩也不再年輕，這樣不平等的愛能經得起時間的風吹雨打嗎？

看著楚倩離開的背影，杜驍驍心裡一陣感慨。

在得知她幫著陳家洛算計自己的時候，杜驍驍其實是很生氣的，她恨不得也給楚倩一個教訓。

可是在看到楚倩的父母時，杜驍驍打消了這個念頭。

杜驍驍在醫院看到了楚倩卧病在床的媽媽，她的病床上坐著一個中年男人，想來應該是楚倩的爸爸。

楚爸爸小心翼翼地扶著她，輕輕地把她的背靠在枕頭上。然後端過一旁桌子上的小碗，把碗里的粥一口一口的餵給楚媽媽吃。

那雙粗糙的大手看起來異常的溫暖，杜驍驍就這樣站在窗外看著病房裡的兩人吃飯。

當楚爸爸轉身露出正臉時，杜驍驍才驚覺，緣分果然是冥冥中註定了的。

楚倩的爸爸就是當初杜驍驍跟蹤黎清時打車遇到的那個司機師傅，那個憨厚老實的中年男人。

男人拿起保溫瓶，仔細地把瓶壁上殘留的粥刮下來放進自己的碗里，然後背著楚媽媽喝粥，發出呼哧呼哧的響聲，還不停地跟楚媽媽說道，「還有這麼多粥，你擔心啥，我吃的飽。」

杜驍驍看見了，其實那個碗還剩了一半沒有盛滿。

她彷彿聽見了司機師傅憨厚的笑聲。

「我覺得你是個好人……」

好人么？那就當一次好了。

杜驍驍早把杜洪斌白天說的話拋到腦後了，嚷半天餓也不見顧柏舟開始做飯時，她才悻悻地從沙發上起身，跑到顧柏舟的書房。

「我餓了……」

顧柏舟摸了摸她的頭髮，「那我們就走吧。」

「走？」杜驍驍拉住他的衣袖，「去哪兒，在外面吃嗎？」

看著顧柏舟點頭，杜驍驍撇了撇嘴，「要是不好吃，回來你得給我重做。」

顧柏舟把她的外套給杜驍驍披上，今天有風，晚上出門肯定會著涼。

杜驍驍懶懶地伸出手，還一邊嘀咕著，「又不冷，穿這麼厚……」

顧柏舟不贊同地說道，「外面有點冷。你忘了你答應過我的……」

「好好好。」杜驍驍抱住他蹭了蹭，「我穿還不行嗎？」

坐在車裡后杜驍驍忙不迭的地把圍巾給取了下來，隨口問了一句，「去哪兒吃。」

顧柏舟低著頭給她扣上安全帶，「你家。」

杜驍驍伸開的手慢慢垂了下來，用力把顧柏舟的腦袋從自己腿上搬了起來，「你說什麼？」

「杜叔叔打電話給我，讓我帶你回去吃飯。」顧柏舟朝她眨了眨眼，無辜的小樣立馬就把杜驍驍給秒了。

一分鐘過後，車子里傳來一聲怒吼，「顧柏舟，你給我說清楚！」

「你不想去嗎？」顧柏舟側頭問她。

「不想！」杜驍驍硬邦邦地說道，「我還沒原諒他呢！」

顧柏舟抿了抿唇，「真的不去嗎？」

杜驍驍斜睨了他一眼，「說了不去就不去，誰樂意跟他一起吃飯啊。」

顧柏舟低下頭在她臉上親了一下，「我知道你不想原諒他，可是我也不想你後悔。今天去把話說清楚了，以後你才不會有遺憾。」

他知道杜驍驍是口是心非，在得知杜洪斌是胃癌晚期時，她眼裡的擔憂是做不得假的，只是她的心裡一直有著結，不願意麵對。

杜驍驍沉默了一會兒，看著顧柏舟認真地說道，「你覺得他是想給我道歉嗎？」

「我不知道。」顧柏舟老實說道。

「萬一他又訓我一頓呢？」

「那我就帶你走。」顧柏舟像是發誓一般，「誰也不能傷害你。」

杜驍驍感動地笑了笑，握住他的手輕聲問道，「如果他給我道歉，我該不該原諒他？」

「你想原諒他嗎？」顧柏舟看著她的眼睛，「如果想，就原諒。」

「我不想！」杜驍驍鼻子一酸，「我真的很恨他，我恨他一輩子。可是怎麼辦，他胃癌晚期，活不了多久了，他要是死了，以後我該恨誰？」

「恨我吧。」顧柏舟張開懷抱，「我願意接受你所有的感情，恨也好，愛也好，都給我。

杜驍驍失笑，「我才不呢，開你的車去吧。」

「去哪兒？」顧柏舟問。

「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