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已修)
江玉婷去開門的時候,穿著一件紫紅色的綢緞睡衣,睡衣熨帖地勾勒出仍舊姣好妖嬈的曲線,還帶著幾分慵懶和誘惑。許晉城一進門,皺著眉頭上上下下打量著江玉婷,乾脆也應景地笑呵呵道:「你跟我露什麼事業線?咱倆床戲都拍過,怕我沒見過還是怎麼著?看來姐姐是深閨寂寞了,我果然是該早點過來,長夜漫漫佳人相伴,咱也來個鴛鴦翻紅浪?」
江玉婷白他一眼,順便甩手輕輕打他一下,然後轉身攏了攏睡衣,說著:「少自作多情,我看你是嘴欠兒,最近又確管教了吧。花在那邊,自己去挑。」她說完,自顧自地又朝卧室走去,捂著嘴打了個哈欠,補充道:「沒開花的一盆一萬,開了花的一盆十萬,記得把錢打過來。」
許晉城不屑,反駁說著:「又來打劫我是不是?開花的也總有謝了的時候,沒開的早晚也會開,憑什麼身價就差九萬。我偏偏就拿不開花的,也給你十萬。」
江玉婷被他這麼一犟嘴,睡意去了大半,也轉悠著走到花房裡,指著一盆蝴蝶蘭,說著:「那盆給我留著,我已經養了好幾年,今年好不容易開了花,嬌貴著呢,你肯定侍弄不了。你把那盆蘆薈弄走吧,長得不錯,也好養活,閑著還能做做面膜。」江玉婷說著,掐了一把許晉城的臉蛋,道:「最近保養得不錯嘛,被誰滋潤的?」
江玉婷湊得近,許晉城立馬就聞到了一股子香煙味,皺眉揮開她的芊芊玉手,不客氣說道:「姐姐,能不能少抽點煙,對皮膚不好。蘆薈還是留給你吧,我看該做面膜的人是你。」
不說還好,一說,江玉婷還真覺得手指間少了點什麼東西,空落落的,她轉身去抽出一根纖細的女士香煙點上,架在指間,吸了一口沖著許晉城臉面吐出,許晉城嗆得咳了一聲,逃開江玉婷身邊,道:「姐姐你這怎麼還發春調戲起我來了,叫你少吸煙是為你好,算了,我抓緊挑盆花走人吧,別耽誤你**一刻。」
江玉婷笑,說著:「既然來了就別走那麼快,本來想補個覺被你打擾了,這也睡不著了。陪我出去趟,你自己開車來的吧?」
許晉城道:「那我讓阿南先回去,我陪你,不過時間不早了吧,去哪兒?反正一到你這裡就脫不了麻煩事,你出去幹嘛?去人多的地方嗎?有記者沒?有的話我堅決不去,今天夠煩了,到處都嗡嗡的鬧心。」
江玉婷去屋裡換了件衣服出來,整個人瞧著比往日里都素凈慵懶,她拎上包,拍了許晉城肩膀推他往外走著,說道:「放心,是私事。」
江玉婷帶許晉城去了老城區了一條巷子里,車子開不進去,許晉城將車停在了路口。巷子里的路面濕濕的,大概是剛剛洒水清掃過的。江玉婷穿著細高跟踩在不怎麼平整的石板路上,像是給古舊的老巷配上了頗有韻味的樂音,許晉城在後面看著裊裊娜娜的江玉婷,說著:「這巷子里又藏著什麼高端私人會所?打扮這麼漂亮是來會男人吧,這是特意叫我來參謀參謀?」
江玉婷回身等了等許晉城,然後過去挽上許晉城臂彎,沒接他的話,卻說起了別的:「再怎麼昂貴的高跟鞋,走路走久了都不舒服,疼,鑽心的疼,可能有什麼辦法,自己忍著唄,我這種女人,是拿高跟鞋當盔甲的,脫不了。我啊,穿著高跟鞋走了很長很長的路,每次自己走都會想是不是下次就能挽住誰的手臂,能走得安心些,不必擔心摔倒怎麼辦,踩到裙子怎麼辦。結果,」江玉婷看了眼許晉城,沖他一笑,道:「結果攙著我走的,也就是還有你了,想想就無趣,我這麼好的佳人,怎麼會到頭來還是孑然一人呢?你說是不是老天不長眼。」
許晉城算是知道江玉婷那些過去的事兒,被她自己突然這麼莫名其妙地調侃著說出來,心裡多少替她傷感,不過他還是笑著安慰:「怎麼這麼說,是他們配不上你,臭男人好什麼好,還不如養盆花清凈耐看,姐姐你現在有的是錢,隨便包養個小白臉唄,要體格好的,床上能作戰的,用膩歪了就拿錢打發了再換個新口味,憑什麼依附男人?姐姐你好歹是個大腕兒,自己也找點樂子過得瀟洒點。」
江玉婷被許晉城逗樂了,掛在許晉城胳膊上笑得彎下了腰,打趣道:「臭男人那麼不好你還喜歡臭男人,自欺都欺不了還想忽悠我,太嫩了吧。」她笑著喘幾口氣,側臉看了看晉城,不由淺笑。許晉城這聲「姐姐」叫了很多年,當年在一個電影里她演過他的姐姐,合作之後,許晉城就一直喚她姐姐,更把她當成了姐姐,幾十年如一日,倒也難得,倒也心誠。
江玉婷走到了一處門前停了下來,然後跨過門檻進了院落,是個古樸的四合院民居,院子里有個年輕人像是已經恭候多時了,見到江玉婷,連忙過來問候,引路道:「師傅在屋裡呢,您這邊請。」
江玉婷他們隨著年輕人一起進了屋,進屋就瞧見一位戴著眼鏡的銀髮老者,正伏在案前寫寫畫畫。江玉婷笑著打招呼道:「楊老。」
楊老摘下老花鏡,看清了是江玉婷,笑呵呵道:「過來了,坐,坐,小唐,看茶。」
許晉城進了這屋才明白這裡是個做旗袍的地方,四周掛著些綢緞面料,還有幾件成形的旗袍。楊老看了眼許晉城,道:「這後生看著眼熟,是江小姐男朋友嗎?一表人才嘛,很好,很好。」
老人家有老人家的世界,並不認識這些在外面紅遍天的人物,江玉婷知道,她一笑,道:「我哪裡找得到這麼好的人家,是我朋友,他挑衣服的眼光很好,叫他幫我來參謀參謀。」
楊老笑著點點頭,道:「那先叫小唐帶你們去挑挑料子。」
在一旁屋子裡,江玉婷比對著綢緞顏色,慢悠悠說著:「找到一位老手藝人可不容易,我在楊老這裡訂了十件旗袍,本來還想定更多,楊老不同意,說會耽誤了旁的客人,不是加錢的事兒。這年頭來做旗袍的人少,來做嫁衣的人多,都趕著點呢,大小姐們嫁人,耽誤不起。」
許晉城道:「怎麼突然做這麼多旗袍?接新片了?」
江玉婷點頭說著:「可不是,接了個新片,講了舊時代一個女演員的生平故事,我拿到劇本看著挺有趣,就接了。」
「哪個導演這麼厲害,能請得動姐姐,還得叫您來親自選旗袍,少見。」
江玉婷放下手中布料,走到許晉城跟前,說著:「你叫了我這麼多年姐姐,姐姐現在能不能拜託你個事兒?」
許晉城被她突然蹦出來的正經話嚇了一跳,催促說著:「跟我別矯情,快說,看你那狐媚的小眼神,又算計我什麼呢。」
江玉婷一笑,說著:「這片子,你得陪我演,別人誰也不行,就得你,只能是你。」
「拉倒吧,你自己挑著,我走了。」
江玉婷攔住他:「那角兒還真得你來演,」江玉婷長嘆一口氣,道:「就當姐求你,姐演完這個就息影,最後一個,好好陪姐過把戲癮,你也知道我瞧不上旁人。」
許晉城一遲疑,問道:「什麼電影,導演是誰?」
江玉婷笑著說:「電影叫《戲子》,導演你剛見過,小夥子跟我說已經吃了你好幾次閉門羹了,記得吧,迪誠燁。」
許晉城皺紋,江玉婷這時正瞧見一件胭脂紅的旗袍,也不管許晉城了,對小唐道:「幫我拿下那件,我去試試。」
怎麼都覺得自己好像是被算計了,許晉城在肚子里默默想了很多推辭的話,他倒不是不想跟江玉婷搭戲,只是一想起那個叫迪什麼的導演,直覺感到那人絕對是個麻煩的,跟迪什麼扯上關係,絕對會惹上很多麻煩事兒。許晉城自由散漫慣了,也被人捧慣了,迪誠燁那張不卑不亢過度自信的臉,總叫許晉城心裡覺得彆扭,覺得排斥。正尋思著託辭,江玉婷換好旗袍走了出來。
這女人走得裊娜風韻,倒真有那個年代女人的舊影,身材豐腴,前凸后凹,確實適合穿旗袍。江玉婷照著鏡子問許晉城好不好看,許晉城本來肚子里有點窩火,想吐槽她徐娘半老還招惹小年輕導演,可這些話並沒有講出。許晉城笑著贊道:「好看,你天生就該穿旗袍,非常美。」
許晉城沒有說出毒舌的話,也沒有講出拒絕的話,因為他瞧見了江玉婷眼角的細紋,也瞧見了她手臂跟脖頸處已經有些鬆弛的皮膚,她已經過了最好的年紀,又講出了要息影的話。許晉城其實很心軟,他便沒有拒絕,決定順著江玉婷的意思辦。
而且江玉婷決定接的戲,許晉城也沒必要太擔心,他相信玉婷的眼光和判斷。
心一軟,許晉城也就認真起來,仔仔細細給幫她比對顏色,定著樣式,反反覆復也不覺得煩,楊老瞧見直誇許晉城好心性。江玉婷告訴許晉城,過兩天約小迪,到時候許晉城也少不了來訂做些衣裳,便叫晉城也瞧瞧去,許晉城道:「過兩天了事兒過兩天再說。」
送江玉婷回家后,天色也已經不早,許晉城開車回家的時候頗有些意外地接到了晉池打來的電話,許晉城趕緊接起來,那頭晉池道:
「老爺子叫我們晚上回家吃飯,抓緊回來。」
許晉城一樂,忙道:「馬上就回,那你晚上在家裡住不?」
話還沒問完,那頭就已經是盲音了,許晉城嘖了一聲,想著怎麼可以掛得這麼快。就算是這樣,他還是藏不住嘴角的笑。
許晉城以最快的速度趕回老爺子那裡,剛一進屋,老爺子就朝許晉城臉面直接砸過來一個橙子,幸好許晉城反應得快,避了過去。他笑著坐到老爺子身邊,說著:「爸,我可是靠臉吃飯呢,這臉市值上億,可不能隨便砸。」
老爺子瞪他一眼,氣呼呼道:「許家怎麼還出了個戲子,丟人!」
許晉城拾起一個蘋果,一邊給老爺子削著,一邊好脾氣地哄著:「還別說,我剛接了個電影,就叫《戲子》。」
老爺子一聽,又欲發作,門鈴響,是許晉池回來了。老爺子使勁哼了一聲,別過臉去,誰也不搭理了,許晉城則立刻起身迎到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