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回憶

季宇辛是季家長子，季二的哥哥。

他就是那個爸爸媽媽口中的那個別人家的孩子。

季宇辛大他們幾歲，從小便是聽話懂事，長大后變成了清俊的少年，溫文儒雅，待人處事落落大方。

謝汶從小就聽著「你宇辛哥哥多麼多麼優秀」這類的話長大，對季宇辛有一種盲目的崇拜。再加上季宇辛對謝汶這個小妹妹也是愛護有加，所以隨著小女孩對情愛的漸漸懵懂，幼時的崇拜也逐漸轉變成了愛慕。

但謝汶的愛慕是見不得光的，因為季宇辛有一個青梅竹馬——沈薇。

沈薇就像是女版的「季宇辛」，完美得天妒人怨。兩人在校園裡走在一起的時候，男的俊秀如蘭，女的溫柔似水，美得像一幅畫。

即使那時候的謝汶年輕氣盛，可是她再怎麼嫉妒也不得不承認，他們兩人真的很般配。

就在謝汶決定將暗戀進行到底的時候，一道曙光照亮了她的愛情。

沈薇因為成績優秀被學校保送到法國進修設計，她走之後，兩人的感情慢慢的也就變淡了。後來，聽說沈薇在法國有了新男友，謝汶臉上表示驚訝遺憾的同時，心底卻有喜悅的泡泡邪惡的冒了出來。

高考剛考完的那天晚上，謝汶他們幾個玩得好的約著去「錢櫃」準備大嗨一場。

去之前她將自己留了很久的頭髮燙成了時下流行的蓬鬆微卷的大捲髮，臉上化了精緻的淡妝，穿著漂亮的裙子，走在路上一路都有男生在偷瞄她。

等到了包廂，推門進去才發現季宇辛居然也在！

她一下子變得局促。

那時候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了，他坐在沙發上含笑看著鄢小小和秦俁搶麥克風，看見謝汶進來，他溫柔地笑著打招呼：「汶汶來了，今天很漂亮。」

他誇她漂亮，她臉紅得快燒起來。

她暗自慶幸，還好房間光線很暗。

她不好意思跟他說話，只好借著跟別人說話的時候偷偷看他。

人來齊了，大家端起酒乾杯的時候，季宇辛笑著說：「等上了大學你們可別玩瘋了，還是要學點東西的。」

大家開心著附和，只有鄢小小愣頭愣腦地說：「不會的，我可是以沈薇姐為目標的！」

氣氛有了一瞬間的凝滯，謝汶馬上看向季宇辛，他卻好像沒聽見似的，還是微微笑著，連嘴角的弧度都沒有改變。

只是後來當幾人已經玩瘋了的時候，謝汶看見他一個人坐在沙發上一杯杯的喝酒，神色疏離，就像隔絕了周遭的一切喧鬧。

當謝汶後來在陽台上找到季宇辛的時候，他已經喝醉了。

謝汶上前拍他的肩膀，擔心地問：「宇辛哥哥，你還好嗎？」

季宇辛轉過頭來，漂亮的一雙眼睛里就像蒙了一層朦朧的霧氣。他微微眯起眼睛，定定的看了一會兒謝汶之後，慢慢地靠近她。

謝汶獃獃看著那張朝思暮想的俊顏慢慢靠近自己，帶著酒氣的唇覆上自己的，男人溫熱的鼻息與自己的交纏在一起。

謝汶腦中一片空白，剎那間彷彿有絢爛的煙花在腦中炸開。

季宇辛慢慢放開她，他的眼睛恢復了一些清明，待看清眼前酡紅著小臉的女孩子時，他不著痕迹地皺了皺眉。

謝汶好久才回過神來，她鼓起勇氣一口氣說：「宇辛哥哥，我、我……我喜歡你。」

季宇辛看了她半響，唇邊帶著淡淡的笑意說：「你的頭髮很漂亮。」

——————————————————————————————————————

之後兩人就這麼順理成章又莫名其妙的在一起了。

她大一，整天無所事事。

他大四，課程繁重加上剛開始熟悉家裡企業的一些事務，忙得不可開交，並沒有多少時間陪她。

還好謝汶很容易滿足，兩人在一起相處的一點點的時間都能讓她開心且回味很久。季宇辛很忙，那麼謝汶就將就他。

她翹掉自己的課去陪他上課，雖然那些課她都完全不懂，但只要坐在他旁邊她就很開心。

他認真聽課，她一個人便乖乖的在旁邊玩手機，吃零食，聽音樂，睡覺。課間休息的時候把自己在本子上無聊的塗鴉獻寶一樣給他看，他都會笑著耐心看完，再捏捏她的臉，她就嘿嘿傻笑。

有一次當她在課上睡到一半突然醒來，看見他居然沒有在聽課而是在看著自己的時候，謝汶嚇了一跳，趕忙抹了抹嘴角看看自己有沒有睡得流口水。

等她抬頭再去看他的時候，他卻在認真的聽課，讓她不禁懷疑是不是自己一時眼花。

除了那晚的一吻，在一起的時間裡，他沒有再對她做出什麼親密的舉動，就像一個呵護妹妹的哥哥，連看她的眼神都是溫溫柔柔的，跟一直以來並沒有什麼分別，謝汶對此感到很是沮喪。

直到有一天，謝汶下課走出教室的時候，班上的一個男生突然攔住她，紅著臉遞給她一封情書，然後就飛快的跑走了。

謝汶拆開看了看，又把信裝好，準備哪天拿去給秦俁他們炫耀一下，省得他們整天笑她男人緣差。雖然依著那幾人的尿性，到時候也會嘲笑她這個年頭也還收到這種老掉牙的情書這之類的……

下午和季宇辛吃飯，謝汶從包里拿紙巾的時候不小心把信帶出來掉在地上，對面坐著的季宇辛彎腰撿起來。

謝汶急忙解釋：「呃……那個……那是我早上……」

「我可以看嗎？」季宇辛打斷她結結巴巴的解釋，禮貌的問。

「……可以。」這種時候她能說不可以嗎？

季宇辛面無表情的看完信又面無表情的把信折好回去。

謝汶看了看他的臉色，小心翼翼的開口：「我沒打算回他的……」

「嗯。」他朝她笑笑，沒多說什麼。

謝汶見他毫不在意的樣子，不禁心情低落下去。

謝汶以為這件事就這樣過了，可是第二天早上快要下課的時候，趴在桌上睡覺的她被旁邊的女生吵醒。

「唉，快看快看！帥哥啊！」

「哪裡？啊，好正啊，我終於在我們學校里見到活的美男了！」

「不知道有沒有女朋友……」

謝汶揉揉眼睛抬起頭，循聲看向窗外，居然看見季宇辛站在走廊外面，他穿著謝汶最喜歡的白襯衫，氣質乾淨，相貌清俊。

他一眼看見了她，英俊的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笑意。

「啊啊啊！他笑了！」

「他是沖我笑的！」

「我擦！太蘇了！」

聽著身邊女孩子興奮地叫聲，謝汶的心裡泛起了絲絲的甜意還有不為人知的驕傲。

鈴聲一響，謝汶便小跑到他面前，仰著頭看他：「你怎麼來啦？」

旁邊好些女生都在紅著臉悄悄打量他，季宇辛對那些灼熱的視線視而不見，他抬手揉了揉她的頭髮。

「來接你去吃飯。」

季宇辛滿眼寵溺地看著她，拿過她手上的書，牽過她的手，在眾人圍觀的視線中牽著呆住的小姑娘走了。

————————————————————————————————————————

之後的日子裡，兩人偶爾吵架拌嘴，但大多時還是平淡溫馨的。

等到謝汶大四的時候，季宇辛已經進入季氏集團工作，還是像以前一樣，他辦公，她在旁邊玩自己的，謝汶依舊很開心。

直到有天季宇辛告訴她，「汶汶，我明天要去一趟法國。」

謝汶當時正在吃布丁，聽見他的話愣了一下，「為什麼？」

季宇辛坐在電腦後面，輕描淡寫地說：「沈薇出了點事，我得去看看她。」

聽見沈薇的名字謝汶有些意外，這是他們之間第一次提起沈薇。她一直沒有在他的面前提過沈薇，她心裡暗自希望這樣他就不會再想起她。

聽鄢小小說，沈薇去年在法國結婚了，但前段時間卻在鬧離婚。

謝汶悶悶的問：「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他沒有說話。

謝汶心裡越發沒底，她無意識的用勺子攪著布丁，抬頭看向他，眼中帶了些企盼：「不去不行嗎？我不想你去法國……」

他溫柔地看著她，用一貫安撫的口吻對她說：「不要任性。」

以往兩人爭執時，只要季宇辛這樣子哄哄她，她就會乖乖聽話，不鬧了。

可這次謝汶還是固執的問：「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季宇辛別開眼不看她的眼睛，許久沒有說話。

謝汶慢慢才覺得難過，越來越難過，胸口悶得幾乎不能呼吸，她有點想哭，但她不想在他面前哭，因為妝花了很醜。她不想他看見她很醜的樣子。

她站起來深吸一口氣，聲音啞的不像話，她說：「季宇辛，我不會等你的，這次我真的不會等你。」

然後她在自己憋不住掉下淚之前，轉身走出房間。

————————————————————————————————————————

季宇辛還是走了。

他走的那天，謝汶把自己關在屋裡悄悄哭了一整天。

她看著鏡子里那個一塌糊塗的自己，長長的捲髮亂糟糟的披在身後，眼睛腫得像兩個桃子。

她想起他第一次吻她那晚他說，你的頭髮很漂亮。

她只是容易滿足，不是傻。

她一直都知道他眼中的那個人不是她。

去燙頭髮時，人家問她想做成什麼樣，她當時腦海里就浮現出沈薇美麗大方的樣子。

她知道那晚他只是認錯了人。

雖然和他在一起的日子，他待她就像待一個妹妹那般。

可她從來不覺得委屈，只要和他在一起她就覺得很好。她小心翼翼地用她的方式去愛他，不敢吵不敢鬧，生怕他討厭她，可是，最後他還是拋下她走了。

那麼溫柔的一個人，也是那麼無情的一個人。

謝汶想起以前兩人偶爾吵架之後自己常常賭氣說不再理他。

氣消了之後，又一直等著他找來道歉，可他總是那麼的沉得住氣。

每每都是謝汶忍不住了，又別彆扭扭的去找他。

每當這個時候季宇辛眼裡總是閃著得逞的光，笑得得意。好像在說，早就知道你會這樣。

謝汶很想對他說，季宇辛，你那麼有把握我會回去找你，因為你知道我不會走。可是你永遠不會知道我在等你的時候有多麼害怕不安。

我不敢等你來找我，因為我怕你根本不會來，我更怕的是，等我回去找你的時候，你早就走了。

謝汶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輕聲的說：「季宇辛，這次我真的不會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