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蒼蠅王定乾

第5章 蒼蠅王定乾

皇帝要南巡,王定乾眼神閃爍下,隨即恢復了正常,看著父母有話要說,王子騫對著妹妹們做個眼色,姐妹三個忙著站起來悄悄的退出去了。

屋子裡沒了別人,王定乾夫妻說起來皇帝南巡的消息,「怎麼好好地要南巡?當初皇上廢了九牛二虎的力氣才把都城搬到京城去,怎麼又想著回來了?」唐夫人憂心忡忡擰著細長的眉毛,隨著皇帝年歲增長,皇上的行事越發難以捉摸和,大臣們每天精心膽戰,唯恐自己哪裡犯了忌諱被皇帝當成撒氣桶,丟了官位還算是輕的,沒了命跟誰說理去?本來能在江南溫柔富貴地過幾天安生的日子,誰知皇帝卻忽然要來了。唐夫人忍不住壓低聲音擔心的說:「你河工上沒有妨礙么?」王定乾被妻子擔心的語氣鬧的哭笑不得:「哎,我在你眼裡就是個貪墨的官兒么,你也該明白,河工那樣的工程,你要一板一眼的做根本是天方夜譚。裡面自然有周旋的地方。聖上是明君對著官場上的門道清楚得很。怎麼會拿著那點小事做文章呢,我看聖上此次南巡該是為了江南百姓的輿論了。榮國公是當今聖上的心腹人,我看著你該收拾下園子,請他們家夫人住下來。」

榮國公賈代善深得皇帝的寵信,皇帝南巡自然是先來金陵拜祭祖靈的,榮國公肯定要全程陪著皇帝南巡,而皇帝南巡的下一站便是杭州。賈代善夫妻肯定會來杭州的。王家和賈家的情誼一向深厚,王家自然請賈家住下來。

「我也正想著呢,若是消息確切了我預備著把東偏院騰出來,那有個通向外面的街門他們進出也方便。」唐夫人討丈夫的主意。

「我看消息是確切了,你就借口孩子的婚事要整理房子,一起把那邊收拾出來就是了。」王定乾想起來兒子的婚事,嘆息一聲:「我去給母親請安的時候,發覺母親似乎對著子騰的婚事有點遺憾,她總是覺得張家的女孩子出身沒有甄家的顯赫罷了。還是父親看的遠,甄家雖然眼前轟轟烈烈的,可是花無百日好,將來甄家有什麼妨礙,咱們也要跟著一起倒霉呢。」

唐夫人出身雖然也是武將之家可是上一輩就開始棄武從文,家裡也算的上是書香門第,只可惜不怎麼顯赫。她嫁來王家多年,終於是熬出頭要做婆婆了。她可不想唯一的兒子娶個出身強於自己的媳婦,那樣的話在老太太跟前哪還有自己的位子了,他們全家上下都要看這新媳婦的臉色過日子那成何體統?因此唐夫人在兒子的婚事上很堅定的站在老太爺這邊的,張家的姑娘性子溫和,以後和王子騰兩口子過日子,不用擔心自己的兒子受媳婦的氣。「老太爺還是很見識比我們多多了,我看張家的姑娘就很好。老太太是心疼孫子她喜歡長的標緻的女孩子,我是見過甄家的姑娘的,確實比張家的姑娘標緻的多呢。那樣的美人我還擔心在咱們的家孩子沒那個福氣消受呢。」唐夫人想著甄家姑娘,忍不住讚歎起來,那樣的女孩子,一般人家怎麼能承受呢?

「甄家的家教是極好的,教養出來那樣的女孩子也不奇怪,光說別人的孩子有什麼用處,女兒們都長得了不少,也該為她們終身大事盤算了。」王定乾心裡有一本賬,兒子算是大事都已經定下來了,娶了媳婦就是成家了,有父親親自教導,他也不用擔心王子騰以後走了歪路。兒子安排好了就輪到了女兒們,唐夫人心裡也想著女兒們的婚事,她嘆息一聲「子騫待選的事情算是過去了,她年紀也大了,老爺是什麼打算?」雖然當今聖上已經過了不惑之年的人了,對著後宮的嬪妃也不怎麼上心,聽說最近得寵的都是些出身低微但是嬌媚的低級嬪御。可是太子正在盛年,雖然已經有了太孫和幾個皇孫,但是聖上深愛太子,每三年都要廣選良家女子位太子充實東宮。現在做太子的良娣,將來就是皇上的嬪妃,不少官宦之家還是很有點攀龍附鳳的心思的。

好在王家老爺子卻對著那些人的心思不怎麼看得上,他很乾脆走關係,以生病為由,去掉了王子騫的候選資格。因此王定乾夫婦能放心的給大女兒謀划婚事了。王定乾嘆口氣,壓低聲音說:「老爺子對著東宮不怎麼看好,嫌棄太子總是唯唯諾諾,沒有個主見。不過聖上對著皇太孫倒是疼愛有加,我們以後要更加小心了,寧王那邊一直對著太子不怎麼服氣呢。」

唐夫人聽著頓時一驚:「皇上要廢太子?那我們可是要和那邊先疏遠了?」王老爺子可是給太子做過先生的,當然他只給太子殿下講了幾天武略,指點幾下功夫。可是這已經給王家貼上了□□的標籤了。若是真的廢太子,王家肯定是被牽連的。

「還沒到那個份上,太子是儲君是國本,哪有輕易動搖國本的,我是說你以後見人說話總要小心些,給女兒相婆家也不要和寧王走的近的。」王定乾看一眼妻子,給她吃個定心丸。

原來是為了女兒的婚事,王定乾擔心一個走眼,把女兒嫁錯了人家。這個年頭,娶媳婦,嫁閨女可不是只看對方怎麼樣的,婚姻是兩姓之好,娶媳婦要看門第,嫁女兒也要看門第,更要看對方家族的三觀和自己家族是不是能在一個頻率上。原本對著女兒婚事有點迷茫的唐夫人,現在丈夫劃了道道,唐夫人反而是心裡有了點底。

「我看自然是要一個家鄉,知根知底的更好些,眼前老家出來一起做官的也就是咱們四家,老爺看他們誰家更合適呢?」唐夫人想著女兒若是嫁的遠了,不習慣那邊的風俗習慣可怎麼辦?還不如選個都是一個地方出來的,還能放心點。

「這個,還要看看父親的意思,我倒是覺得史家的兒子好,賈家兩房,寧國府的珍哥兒已經成親了,榮府那邊長子也已經成親,他們家老二聽說讀書還算認真,就是被他們太太寵的無法無天的。又是次子,不能襲爵,現在還不知道他將來如何呢。薛家還算是安穩,只是他家的孩子年紀比子騫小的多,年紀合適的都是旁支,也不合適,我看子騫的年紀還算不大慢慢的看吧。」王定乾嘆口氣,對著那三家都不怎麼滿意。唐夫人則是有自己的盤算,子騫的性子不如子驪活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孩子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聽著她身邊的丫頭婆子說大姑娘總是悶悶的,也說不上來為什麼不高興。唐夫人開始擔心別是孩子人大心大有了心事,她暗暗的觀察幾天卻沒發現任何的蛛絲馬跡,唐夫人也只能認為子騫是性格如此。她擔心子騫以後嫁的遠了,在遇見委屈,家裡人不在身邊怎麼,她肯定只能委曲求全不能像別人那樣鬧出來,因此對著子騫的婚事她只想著給女兒找個知根底的婆家,最好兩家本來就常來往,這樣女兒有什麼不如意的娘家能立刻出來。聽著丈夫說起來金陵的幾個老相識家,竟然是只有史家和賈家合適。唐夫人立刻擔心起來:「怎麼就這樣難?莫不如老爺看手下有什麼知道上進的孩子,只要人品好性格溫和,就是家底不如咱們,不過是幫襯他們幾兩銀子。女兒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你也看見了,她是個有心事都放在心裡的,將來遇人不淑可要受委屈了。她也是你的女兒,你不能看著不管啊。」

「你這是什麼話,我不管女兒死活還成什麼人了!女婿也是半個兒子,咱們只有子騰一個兒子,若是將來能有不錯的女婿幫襯著,也是王家的幸事更是我們的福氣了。史家和賈家肯定都要跟著聖駕來杭州的,到時候他們也會帶著孩子來,那個時候你先冷眼看看。若是他們兩家的孩子都不怎麼樣,杭州地面上我就不信找不出來個齊全人了。再者說我們做官的人家,哪有在一個地方永遠不動的。你別白費心思,剛把孩子安置下來,我們又要走了。還是找人品靠得住好。」王定乾眼神慢慢看向遠方,彷彿是心裡有事的樣子。

唐夫人眉頭一動,緊張問:「你河道做的好好的,難道要陞官了?」

「陞官提不上,你是知道皇上委任我這個河道,旨意上是叫我帶兵修河堤,現在河堤修好了,皇上怎麼還會叫幾十萬大軍在江南不走呢?」江南是前朝廢帝的勢力範圍,皇帝興出來叫軍隊修河堤實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還不是叫人看著老對頭的底盤,但心有幺蛾子出來么?現在江南人心安定,王定乾也知道自己的使命完成了,按著皇帝的個性,他是應該騰出手對外了。

丈夫沒準要是戰場了,這個認識叫唐夫人沒了心情管孩子的終身大事,她盯著丈夫,強自做出鎮定的神色:「若是老爺高升了也是我們的造化了。」這話雖然是笑著說的可是她的眼前已經紅了。

你哭什麼,我雖然要上戰場可是哪能真就馬革裹屍了!沒準還能給咱們家的姑娘們多積攢點嫁妝呢。別哭了,一個男人不能封妻蔭子還不成了廢物了?王定乾看著夫人哭起來,伸手要給她擦眼淚,卻被唐夫人一轉身躲開了,她臉上微微一紅:「你這個人已經是要娶兒媳婦的人可還毛手毛腳的叫孩子們看見了算怎麼回事?你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王定乾回家,家裡的氣氛也變得輕鬆起來,沒幾天皇帝南巡的消息傳出來,王子驪暗自驚嘆賈家可真是有背景的人,江南官場還沒一點風聲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皇帝要南巡的消息。看起來榮國公真的是深的皇帝的信任,誰知幾十年後的,顯赫的賈府就要煙消雲散了,也不知道王家女兒的命運能不能改變。王子驪嘆息一聲,那起來算盤開始核對著程先生留記賬作業。對著老爺子教育方式,王子驪也是醉了,人家大家閨秀都學什麼琴棋書畫,那些裝逼的玩意,其實也不算是裝吧。因此別人家的姑娘出來一個個的和文藝女青年似得,怎麼就王家的姑娘,和2b女青年似得,張嘴就是吃喝玩樂看賬本子,管理下人。不過那個千呼萬喚的程先生可是個很有本事的人。

記得那天王子驪從帘子後面看著進來的程先生頓時失望了,一個個頭不高的,渾身上下帶著鄉土氣息的半老頭子進來了。程先生一張的被太陽曬得黑漆漆的圓臉,留著八字鬍,一身半新不舊淺藍色常直裰腳下黑緞子鞋白布襪子,倒是都一塵不染。雖然程先生長得其貌不揚和小村子里的冬烘先生似得,全身上下就是個原生態,但是這個人一張嘴講話就叫人服氣了,看的出來程先生讀書很多,絕非是個被四書五經給灌輸傻了的學究先生。他身上帶著讀書人氣質也有著老江湖的油滑,對著世事看得很透徹,程先生沒叫府上的三位姑娘讀什麼女戒什麼,反而是說:「前頭的周先生博學多才,他已經給三位學生打好了基礎。今天開始我們開講資治通鑒,諸位將來都是要主持中饋的,一家人多則上百口,少也要幾十人,管家和男人治國一樣的,不能只抓著細枝末節不放,治大國若烹小鮮,在下雖然不才,不過承蒙老太爺賞識自然盡全教會諸位點處世為人的道理和治家的方法。」程先生看著總是笑嘻嘻的,可是他就是那種臉上笑著卻叫你感覺到他不好惹的人。王子驪對著這位程先生倒是又愛又恨。

程先生講課生動有趣,也不張嘴就是女子無德便是才,就算是年紀還小三姑娘在聽先生講課的時候也是津津有味的。可惜程先生對著可課業要求特別嚴格,按理說他只要對著王家的小姐們講解記賬的原理就成了,還有怎麼看賬本什麼的就行了。因為儘管王家的姑娘們以後出嫁都是要做大戶人家的管家奶奶的,可是誰家的管家奶奶也不用親自算賬吧。賬目自有賬房先生做出來給奶奶太太們審查的。誰知程先生卻叫她們姐妹幾個學著記賬,幸好王子驪有在現代社會學習經濟專業的經歷。儘管古代和現代會計準則不一樣,不過理論都是一樣的。她已經算是姐妹裡面上手的最快的,剩下的大姑娘和三姑娘都是頭疼的很。尤其是最小的三姑娘,她剛十歲,一百以內的乘除法還沒學會呢,記賬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就是大姑娘,聽著她身邊的丫頭說大姑娘不服輸,經常是為了弄明白先生留下來的作業忙到深更半夜。

大姑娘王子騫外表文靜,其實內心很有個性,她對著親妹子王子驪特別照顧,可是對著姨娘生的三姑娘就疏遠的多了。三姑娘還小,加上她是庶出的,本來就有點天生的底氣不足,她對著大姐的冷淡自然是感覺到了。可惜小姑娘什麼也不能做,她每次對著大姐想要套近乎都被大姑娘冷冷的避開了,慢慢幾次下來,小姑娘也對著大姐疏遠了。王子驪雖然是從現代穿越過去,可是她對著小妹卻特別的歧視,因為她很清楚即便是責備,也不該是王梓萌來背大人罪過。況且這個年頭是一夫一妻多妾制,王定乾身邊有幾個姨娘那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何況三姑娘的親娘桂姨娘是個很老實的人,三姑娘也是不言不語,是個隨和的性子。王子驪實在犯不著對著小妹橫眉立目。王子驪實在想不出來位什麼大姐就是對著三妹不順眼,她幾次旁敲側擊想從王子騫的嘴裡套出點東西。誰知大姐根本不理會她,王子驪問過身邊的丫頭和奶娘,她們都不知道為什麼大姑娘會對著三姑娘有那麼深的抵觸。

她這個大姐真是個叫人難以捉摸的怪人,她在人前總是賢淑穩重,平常少言寡語,總喜歡默默地想心事。在大姑娘的房子里堆著滿滿的書,其餘的裝飾卻很簡樸,平常和她說話,儘管大姐堆著子驪說話都是好生氣,從沒有不耐煩的樣子。可是子驪總是覺得大姐和人總是隔著一層什麼東西,把她和別人分開。你永遠摸不著她的思想,就像是在櫥窗外面看裡面的東西。

「姑娘歇一歇吧,離著先生查功課還有幾天呢。三姑娘那邊聽說還沒動筆呢,大姑娘那邊倒是聽說做的差不多了,可惜大姑娘不怎麼滿意,她昨晚上又重新開始呢,我看著姑娘的倒是做的最好。」雨後端著茶杯過來,她歪著頭看看書案上的賬本子:「程先生真是有趣,姑娘們以後還要做河道不成?怎麼把年前老爺的舊賬拿出來給姑娘們做功課了。」

子驪扒拉著算盤長長的嘆口氣:「我怎麼知道,等著我做賬下來,都能自立門戶做生意了。這個數字不對啊,土方就要——」王子驪越算越不對勁,她發現了什麼,忙著扒拉著算盤把前面的賬目核對一遍。隨著算盤珠子的噼啪之聲,王子驪的手指在算盤上飛舞著,她的臉色越發的凝重起來。

把賬本子重重的合上,她臉色陰沉的嚇人,雨後和明前件她臉色不好,剛要說話,誰知王子驪忽然站起來抱著賬本扔下一句話:「你們不用跟著了,我去找父親說話。」說著她抱著賬本子一眨眼已經出門了。

誰知剛到了王定乾的院子門口,就有婆迎接出來說:「二姑娘來了,老爺出去見人了,太太在老太太跟前呢。」

王子驪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她真的是糊塗了,今天王定乾一早上就走了,因為王子騰娶妻迫近,唐夫人也忙的不可開交。賬目表面看著十分漂亮,都挑不出來一點瑕疵,可是仔細推敲下,王子驪坐不住了。賬目上好些不合理的地方,就像是現代高鐵天價採購一樣的,一個紙巾盒子都要2000。在王定乾河工的賬目上土方和木料也都是天價。

皇帝也不是傻子,王家現在生活絕對不是靠著老爺子王長春和王定乾父子兩個的俸祿能支撐起來的。王子驪可不想沒等著紅樓夢正式開鑼,金陵王家都成了反腐典型了。

「二丫頭怎麼了,你的丫頭呢?是誰惹了我家二丫頭生氣了,嘴撅的和什麼似得?」正在王子驪絞盡腦汁想著如何勸父親別為了錢把自己賠進去的時候,老爺子王長春帶著個小廝忽然冒出來。王長春穿著出門見客的衣裳,不過他外面的鶴氅嫌熱已經脫了,手上拿著把羽扇正有兩個丫頭接出來。老爺子把衣裳扔給丫頭,搖著扇子過拉拉子驪頭上的雙髻。

子驪看著一臉隨意的祖父忽然不知道開口了,她抱著賬本子,一個字也說不上來。老爺子看見孫女手上的賬本子,他劃過個瞭然的笑意,對著丫頭揮揮手,兩個丫頭對著老爺子微微屈膝立刻退出去了。身邊沒了外人,老爺子笑著說:「我以為先來找的是大丫頭沒想到卻是你。你別著急,祖父和你慢慢的說裡面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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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前傳之我是二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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