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黑色同心環
天戈的奶奶已經從重症監控室轉移到了普通病房,這一切都是六安的功勞,所以為她最近的煩躁,天戈覺得自己必須做點什麼。
她這些天來很多時候都在家裡睡覺,飯也不吃。總算知道她為什麼這麼瘦了,因為她的生活實在是太隨意,想睡就睡一天,不想吃東西就一口都不吃,興緻缺缺地每天趴在窗檯往外看。
這裡是他們的新住處,別墅區里的一棟獨立別墅,前院里還有游泳池。天戈一開始心驚膽戰,生怕她的父母回來以後發現什麼,但是除了定期來打掃衛生的阿姨,就沒有別人了。
而天戈自告奮勇地接下打掃衛生洗衣服的任務以後,這裡就完全只有他們了。車庫裡有一輛黑色卡宴,天戈挺喜歡那輛車,可是他既沒有駕照,也沒有資格去開。
又是新的一天,天戈起床以後做了兩份早餐,猶豫了一會兒才上樓去敲了六安房間的門。他們只在酒店裡住在一起,到這裡以後六安對他似乎已經完全失去了興趣,每天都是自己待在房間里,而他要做什麼,她也完全不管。
兩人像是陌生的房客,她不說話,天戈也不知道要說什麼。那天她不告而別以後天戈心裡就有了一點隔閡,她也沒有和好的意思。
而這些天在她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天戈的心裡一直在紀念她的好,早就把那些不愉快衝散了。
「六安,你醒了嗎?下來吃早餐。」
他敲敲門,禮貌地站在門口等著她的回應。
裡面窸窸窣窣傳來一些聲音,過了半分鐘,門打開了,一股帶著少女馨香的暖流奔湧出來。裡面的空調溫度開得極高。
天戈的視線從地板上往上走。小巧白皙的腳趾,線條流暢的小腿和大腿,白色的真絲睡裙下隱隱露出同色小內褲的邊緣,再往上,他的臉陡然紅了。
注意到他的視線,六安也沒什麼好在意的,她在猶豫,尤其是這些時日來一直被那些陰氣困擾,每天晚上到了陰氣最重的時候,她就感覺到身體里那些沒有被消化掉的厲鬼在作亂,有時候會出現幻覺,睜眼就會看到穿著紅色裙子的無頭小女孩蹲在她的床前」看」她。
不然就是一轉身,面對面的就是一張全是眼白的猙獰女人的臉。
那些東西不能給她造成實質的傷害,可是冷不丁地也會被嚇一跳。
這幾天睡得都不好,冷,除了冷還是冷,到了白天可以好好睡覺,本來現在的體質是不怎麼喜歡陽光的,可是這幾天她都得趴在陽台的小床上,把背露出來給太陽。
猶豫的內容是要不要跟天戈在一起,直覺告訴她跟他在一起她的陰氣能消掉一部分,不知道能不能完全抹滅那些東西,但是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就會很舒服。
從里及外地。
普通人的壽命太短,幾十年匆匆就過去了,萬一這些年過去以後自己已經不能接受那種生活了呢?
六安想起過去自己也有過在世界各地尋找純陽體的經歷,這樣的人很少。每百年會有一個純陽體,但是由於天時地時的原因,純陽體的出生地不是固定的,她不會推算,只能廣泛地去找。
大多數都是死嬰,幼小的身體承受不了這麼硬的命格,也有女孩,都長不大。
明明已經放棄了,偏偏在這時候遇見天戈。
所以說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現在要把他據為己有嗎?六安想了幾天,最後打定主意,如果他主動送上門來的話,她就不客氣了。如果沒有的話……那又再說吧。
「不想吃。」她神色有些奇怪,天戈的臉側到一邊自然沒有看見,慌亂地點頭「那你待會兒再下來吧,我等著你一起。」說完就落荒而逃,快一米九的個子卻讓人生出一種他是只小動物一樣的感覺。
看著他的背影,六安回到房間,把空調關上。
剛才跟他待這麼一小會兒,就覺得身體被洗滌過了一樣,真舒服啊。
六安倒在柔軟的床上,裹著被子滾了幾圈才起來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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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臉色比前幾天都要蒼白一些,本來已經是玲瓏玉骨,這下看起來卻慘白到有了一種病入膏肓的感覺。
「不舒服嗎?」天戈站起來迎接她的同時,好看的兩道劍眉皺起來,濃濃黑黑的,根本不用修飾。不知道他面容平凡的父母是怎麼生出這麼個外貌傲人的兒子。
六安腳步不停,徑直走到他的面前,手縮在倆人身體之間,臉貼在他的胸前。
「冷。」她只這樣說,現在雖然是春末夏初,但是女孩子大概都會怕冷吧,天戈放在身側的手慢慢靠近她,環住她。
身體真的很涼,比一般人的體溫低很多。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在心裡蕩漾開來,天戈突然很想低下頭去蹭蹭她柔軟的發心,可是在低下頭的時候及時克制住了自己的不軌舉動。只是有些羞澀地抱住她。
「現在好一些了嗎?」抱了幾分鐘他開口,對方戀戀不捨地從他懷裡出來,「吃了飯你陪我躺一會兒。」
又來了又來了,那種理所當然的調戲總是讓他招架不住,臉紅著點點頭。
他其實更希望兩人的相處模式是初戀的兩個小鬼,互相小心翼翼地探索著對方,而不是她這樣忽冷忽熱,有時候面都見不到,有時候見面就做出一些很出格的舉動。
他想跟她在一起。
天戈突然驚了一下,渾身僵硬,他剛才在想什麼?
「怎麼了?」這回換六安問他,他不自然地搖搖頭,然後給六安盛了一碗溫熱的皮蛋瘦肉粥,桌上還有涼拌好的一些小菜。色香味俱全,但是他已經沒有胃口吃下去了。
他剛才的想法實在是……
可是如果可以跟她在一起的話,天戈抬頭偷偷看了一眼六安,那他也會很高興的。
他覺得六安就是一個孤苦的少女,或者她的父母極其有錢,但是終日沒有陪伴在她身邊,所以她的性格才會這樣,有些執拗,有些散漫和隨性。也有可能,六安是繼承了大筆遺產的富家少女,他更希望是第二種,無恥了點,但是這樣他們在一起的阻礙會小很多。
他會照顧好這個讓自己一切變得好起來的少女,很愛說不少,但是他的確對她有朦朧的好感。否則也不會生出剛才那樣的想法。
瞬間理清楚自己的思緒,天戈狀似不經意地開口。
「六安,你這麼久不回家你的父母會擔心的。」
她好像洞察了他的小心思,瞟了他一眼,慢條斯理地喝粥「他們擔心我回去才是真的,別怕,我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親人了。」
「對不起。」立刻把碗放在桌上,對自己的無禮道歉。
對方搖搖頭「沒關係,就算有,他們也只會擔心我回去。」
這話是什麼意思?以前她和家人處得不好嗎?
聯想到她之前說過的那些關於陰陽體的故事,難道她的家人因為她的特殊而畏懼於她嗎?天戈現在沒有了一開始的打探心理,他深深懺悔,因為太知道那種生活是怎樣的了。
心裡生出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滄桑感,似乎跟她的距離又近了一些。
六安不用看也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也不打斷他,自顧自地把自己這份早餐吃掉以後擦了嘴坐在餐桌邊等他。
天戈知道她是在等他吃完飯履行義務,所以臉紅著迅速把食物解決。不是在酒店,不是那些叫不出名字又不熟悉的食物,而是自己親手用食材做出來的熱氣騰騰的早餐,所以他吃的格外滿足。
坐在餐桌邊的人不催他,他就把碗收拾了以後洗洗涮涮折騰了一會兒。
這樣的生活真好,好像自己又重新擁有了一個家。
六安是他的愛人,也是他的孩子。
心滿意足地翹起嘴角,笑起來格外勾人,直教人三魂去了兩魄。
腰上多出一對小手,摸索著十指相扣,把他的腰環在自己的懷抱里,背後貼上一對小東西。
她的臉埋在自己的脊線里,很不自然,可是已經沒有了一開始的尷尬,只是覺得,覺得有點,管不住自己的身體。
擦碗的手慢慢停下來,把手指擦乾以後,終於按上了那雙幼童一般的小手。她沒有反抗,也沒有出聲反對。天戈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心跳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六,六安……」聲音中居然隱藏著一絲顫抖,他意識到了,立刻調整自己的語調,緩慢地叫她的名字。
沒有其他的什麼意思,只是想要叫她的名字。
「嗯。」她的聲音慵懶如一隻食飽饜足的貓。
天戈懸在空中的心臟,轟一下落到柔軟的地方。
設施完全的歐式廚房,窗戶大開著,窗外是盛開著的大片紅月季,窗檯的裡面是黑色大理石的流理台,洗碗池邊站著的一對年輕的男女,女孩親密地抱著閉著眼的男孩。女孩子勾著唇角,帶著淡淡的笑意,男孩子仰著頭,手輕輕覆在女孩的手上,他的臉色紅潤極了。
窗外繁花似錦,窗內暖陽如春。
靜謐如同一幅中世紀的油畫。
如果男主角肚臍以下不能言說的地方沒有豎起來的話就更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