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再遇故人
昆萊仙山是修真界第一奇山,地勢險峻,高聳入雲,凶獸時常出沒,仙氣終年繚繞,且幻陣皆是由周圍環境自然形成,不但沒有固定的破解辦法,甚至隨著風向、季節、天氣等因素時刻的變化而變化。因此危險叢生,險象頻發,貿然闖入者大多都九死一生。
雖然危險,但昆萊門派卻仍舊在此落地生根,毫無搬離之意。說來說去,皆是因為此地靈氣最為充沛,適宜修仙煉器,對修真人士來說無疑是最大的助力。昆萊門派能成為修真界第一大派,與此地地勢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鹿鳴記得書中劇情曾提到過,昆萊門派創始人乃是上上任仙帝,澤禹。在他的帶領下,昆萊門派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門小派,在短短几百年間迅速竄升為修真界第一大派,可見澤善此人無論是手段還是智慧,皆是常人遙不可及的。就算上千年過去了,他的大名仍舊如雷貫耳,提及時也無人不心生敬畏和敬仰之情,也算是流傳久遠,如同神話傳說一般的人物了。
鹿鳴等人到了山下,望向前方依舊大霧瀰漫的山峰,開口朝雲巒詢問道:「這該如何得去?」
雲巒淡淡一笑,伸手釋放出澎湃的靈氣,天空中頓時出現一道金色光芒,傾灑在正前方。片刻后,金光將前方大霧忽然驅去,一條蜿蜒直上的崎嶇小路頓時出現在眾人面前。
景陌眼睛微眯,看向雲巒的目光帶著探究。此人著實深不可測,用神識竟完全探測不出他的品階來,剛才那一瞬間所釋放出來的靈氣,雖稍縱即逝,但卻還是被他用魔氣探尋到了大半,最起碼比自己高了兩階以上,應該不可能會在分神期之下。
雲巒看二人目光略帶驚異,便出言解釋道:「此處陣法強度最為薄弱,以靈氣逼開濃霧也最為輕鬆。」
鹿鳴和景陌對視一眼,朝雲巒點點頭,便跟在雲巒身後,一路施展靈氣飛身而上,竟沒有碰上任何阻礙,便順利到達了位於昆萊山頂部的昆萊門派。
昆萊門派果真很有錢!這是鹿鳴到達山頂后的第一個想法。首先入目的是一座高樓,樓頂有一座大鐘,鍾前有一塊黑木巨匾,上面寫有「昆萊」二字,筆鋒蒼勁有力,看上去莊嚴而又肅穆。過高樓,則是幾乎望不見盡頭的石板長階。
雲巒道:「此處便是昆萊門派,二位道友稍做休憩,便隨我一起到禁殿去處置方道長吧。」
鹿鳴點頭,跟著雲巒順著石階往上走,好不容易走完這石階,正準備鬆口氣時,卻忽然被一陣喧嘩奪去了注意力。
三人尋聲望去,只見一藍衫青年正被一群人團團圍住,拳打腳踢,時不時有痛苦的呻.吟聲從那青年口中發出。他臉上青青紫紫,顯然已經被打了好一會兒,眼睛微微閉著,似乎連掙扎求饒都已經太過吃力,直得躺在地上任由那群人打。
鹿鳴看到青年的臉后,熟悉的感覺忽然涌了上來,他皺著眉仔細想了想,這才想起來,此人竟是應該還在赤玉山上被關禁閉的賀青丘!
景陌顯然也已經認出了對方,眼眸頓時轉冷,朝鹿鳴道:「他怎麼會在這裡?」
鹿鳴搖了搖頭,十年裡不曾打聽過半點有關賀家的消息,賀青丘按理來說還在赤玉山受罰,卻不知道這十年裡發生了些什麼,看他的衣著打扮,想來是已經拜到昆萊門下了。
正在毆打賀青丘的其中一名白衣青年,一邊打一邊朝他吐了口吐沫,朝他罵罵咧咧道:「你們賀家不是很厲害嗎?怎麼,現在卻和條狗一樣趴在這兒?」
周圍的人紛紛笑了起來,拳頭卻絲毫沒有停止的跡象,臉上帶著嘲諷和輕蔑,目光彷彿在看一塊骯髒的抹布。其中一人嘲笑道:「他們賀家如今大勢已去,賀遠岐死了,大少爺賀青辭也下落不明,府里也因為用了禁術煉器恰巧被人揭發,府中人死的死,逃的逃,地位比狗不如。若不是掌門師尊發了善心,將他從那赤玉山救了回來,他估計早就魂飛魄散了!」
躺在地上的賀青丘聞言,臉色不由得僵住,眼裡閃過一絲恥辱和憤怒,卻仍舊一言不發,默默承受著不斷往自己身上招呼來的拳頭。
鹿鳴聽到剛才那番話,心中卻無太大感覺。沒想到短短十年間賀家竟就此隕落,從四大煉器家族中退出歷史舞台,地位也一落千丈,以前曾被壓迫的家族也紛紛前來尋仇,或冷眼旁觀,或暗中陷害,想來又是一場恐怖的腥風血雨。
正所謂樹倒彌孫散,牆倒眾人推,眼見他起高樓,眼見他宴賓客,只可惜一夜之間高牆塌,昔日繁華驟然落盡,只剩無限凄涼寒景,果真是命運無常,造物多弄人。
鹿鳴幽幽嘆了口氣,卻沒有開口說話,也沒有上前搭救,只是默默看著前方几人的一舉一動,心中百轉千回,不知自己該不該上前去搭救曾經想要害死自己的人。
這邊鹿鳴還在沉思,倒是一旁的雲巒不高興了,他臉色頓時沉了一下,一雙劍眉微微皺起,用力甩了一下衣袖,朝前方怒喝道:「住手!」
那群人聽見了響動,紛紛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想來是往常囂張慣了,那帶頭的青年還沒扭頭看清楚來人的樣貌,張口便罵:「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敢來管本大爺的閑事!」
雲巒淡淡介面道:「是我,不知道有沒有權利管上一管?」
那群人總算是徹底看清楚了雲巒的樣貌,臉色頓時變得慘白起來,冷汗立即布滿了腦門,腳下一軟,雙膝重重砸在石板上,好半天才抖著嘴唇,語氣帶著恐懼和哭腔道:「掌、掌門!」
鹿鳴和景陌心頭皆是一驚,這人竟然就是昆萊門派的掌門!那位傳說中能以一人之力對戰魔界之王沉暮,還讓對方沒討到半分好處的掌門,雲山道人!
雲巒眉眼淡漠,看著眼前跪倒一地嚇得瑟縮不止的人,慢吞吞道:「欺凌同門師兄弟,聚眾鬥毆,對掌門不敬,按本派門規,這三條加起來該當何罪?」
幾人聞言,臉色不由得從白轉青,一條就足以逐出師門了,更何況是三條並犯啊。
幾人紛紛朝雲巒磕著響頭,眼淚鼻涕都流出來了,一邊哭喊一邊哀求道:「掌門師尊,念在我們幾人是初犯的份上,求求您網開一面,放過我們吧!」
雲巒輕嘆一聲,眉眼波瀾未動,只是輕聲答道:「若是因為你們幾人而壞了門派的規矩,其他人下次再犯同樣的過錯,是不是也能得到一次原諒的機會?此次確實是你們幾人做錯了,就該承擔起相應的後果。」
說罷,不顧前方几人慘白的臉色,雲巒從乾坤袋中取出一個白紙折成的小鶴來,口中默念幾句口訣,那紙鶴竟拍打著翅膀飛上了天空。雲巒淡淡道:「此事會移交到禁殿,由拂塵大師按門規處置。」
幾人聽到會移交到禁殿去,想到那位面容俊美,但卻心硬如石的拂塵大師,心中頓時凄涼無比,心中卻是後悔不迭。沒想到今日竟恰巧碰到掌門師尊雲遊歸來,簡直就是太倒霉了。一想到那位不怒自威的拂塵大師,幾人更是冷汗淋漓,只恨時光無法倒回。
為首的青年還不死心,依舊在磕頭哭泣道:「師尊,落在拂塵大師手裡,我們幾人不死也得去了半條命,求您發發慈悲,千萬不要將我送到拂塵大師那裡去啊!」
「不必多言。」雲巒淡淡道,「若不想去拂塵大師那裡,便要到風暴谷承受七七四十九日,你們可願意?」
幾人面色一僵,想到風暴谷的威力,心中不免生出恐懼。這風暴谷陣法天成,每四十九日一個周期,在此期間,風暴谷內氣候則是詭異非常。時而烈火焚燒,時而冰雹擊打,時而烈日炎炎,時而冰天雪地,且要隨時提防凶獸出沒,根本就沒有哪位受處罰的弟子活著從裡面走出來。
明鐸將剛才一切盡收眼裡,冷冷一笑道:「哼,平日里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心卻還是一樣的狠毒。」
鹿鳴暗自與他用神識溝通道:「雲巒並未做錯,你還真是……」
明鐸冷哼著打斷鹿鳴的話,嘴硬道:「總之,他心腸就是壞得很!」
鹿鳴無奈地搖頭嘆了口氣,雲巒卻在此時話鋒一轉,瞥了跪在地上的幾人一眼,淡淡道:「罷了,罰你們到禁殿跪十個時辰吧。若下次再犯,便將你們扔到風暴谷中去,絕不留情。」
幾人彷彿得了特赦,急忙朝雲巒磕了個頭,站起身來朝禁殿領罰去了。
鹿鳴走上前去,伸手拉起賀青丘,將靈氣緩緩注入他的體內,見他已然轉醒,這才淡淡道:「你沒事吧?」
那賀青丘睜開微閉的雙眸,有些迷茫地看了鹿鳴一眼,轉而睜大雙眸,眼裡彷彿在一瞬間閃過了無數情緒,有訝異,有怒火,有羞憤,但更多的是憤怒。
他咬了咬牙,一把拍開鹿鳴的手,怒道:「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不用你假好心!」
鹿鳴瞥了他一眼,眼裡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只是轉過身去,朝雲巒和景陌道:「走吧,沒事了。」
景陌點點頭,冷冷瞪了賀青丘一眼,一聲不吭地跟在鹿鳴身後,朝前方走去。
賀青丘看著前方漸漸消失的背影,心中一時間五味陳雜,陳年往事彷彿一瞬間就湧上心頭,眼前彷彿浮現出那個倔強不屈的少年,被自己刻意羞辱,眼中的神采卻一直不曾熄滅。想到如今自己居然落到這副田地,被人肆意羞辱,過得豬狗不如,心中不僅凄涼無限。許久后竟是仰天大笑起來,聲音裡帶著無限的苦楚和酸澀,叫人心裡一顫。
不遠處的鹿鳴也聽到了賀青丘的笑聲,心中暗暗嘆了口氣,繼而朝雲巒低聲道:「還請掌門今後多多照拂賀青丘,讓他別受了太大的委屈。若他今後仍舊不反省悔改,也請掌門不吝懲處,切莫讓他走上邪魔歪道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