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往事成謎(四)
顯然,柔芷也被安陵虛弱的笑容迷惑了,連忙扶住安陵向前走起。
「安陵師兄,你沒事吧。」松臨也步步艱難的走了過來,苦笑問。剛才自己都沒幫上什麼忙,還落的一身傷。
「沒事。」安陵微笑道,右手不經意的動了動,想抽出被柔芷抱住的胳膊。
誰料,就在此刻,一抹雪亮的刀尖,極其快速的捅了過來。松臨的笑容逐漸擴大,露出雪白的牙齒,那是比刀鋒更冷的顏色。
柔芷的笑容僵在臉上,她因為害羞,所以一直低著頭。在那抹刀尖離開衣服的遮擋時,她便反應過來了。
松臨師兄為什麼拔刀?
他想殺誰?
他要殺安陵師兄?
為什麼?
在那一刻,許多問題充斥著她的腦海,沒有答案,找不到答案。手中靈力涌動,只來的及將安陵推了出去,便感受到冰冷的刀刃刺入身體。
很快,還是有些疼。她能感受到松臨驚訝的表情,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化作柔美的笑。
刀刃抽出,大量的血水噴出,她根本來不及再跟安陵師兄道別,只能無力的倒下。
有滴淚水衝破她的眼眶,是不舍吧!再見了,安陵師兄。
「柔芷師妹!」安陵驚愕的回頭,便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嘴唇顫抖,竟說不出話來。
隨著柔芷的身體跌落地面,松臨回眸看向安陵冷笑。「安陵師兄可真是魅力無窮,連柔芷師妹都願意為你死。不過我本里都沒打算讓她活著回去。」
「為什麼要殺我。」安陵眼中閃過不忍和迷惑,更多的卻是惱怒和憤恨。最終冷冷的化作虛無,無情的看著松臨,彷彿他只是一顆灰塵,一片無用的垃圾。
「我討厭你的眼神。」松臨眯起雙眼,顯得格外冷酷。手中短刀抖動,飛身向安陵撲去。既然失去了偷襲的機會,那就只能搶攻了。
短刀上刀芒幾寸,鋒利異常。安陵被迫還手才發現,松臨的修為竟和自己相仿。此時被動防禦,竟騰不出手反擊。
兩人身法靈動,拳腳相加間,就已經打了數個回合。
松臨心中焦急,因為柔芷的阻礙,令他錯過了最好的偷襲機會。沒想到安陵這麼強悍,戰死異獸后受了重傷還能和自己僵持不下。如此厲害,要不然,怎會連那人都會如此嫉妒。
好機會,看到安陵蒼白的臉色和虛晃的肩膀,心中暗道,手中短刀毫不猶豫斬向安陵的肩膀。
一刀命中,松臨臉上掛起喜色,心想應該要勝了。
誰料,一把細長的劍透胸而出,周身爆發出的劍光,將他的胸骨磨的粉碎。
呆楞的地下頭去,看著碗大的血洞,有些迷糊,原來,我的心也是血色的。
「說,讓你來殺我的是誰。」安陵喘著粗氣,蹙眉問道。
要不是他以傷換傷,否則還傷不了松臨。不過此刻,自己付出的代價也不小。
「呵呵。」松臨笑了,混合著血水的白牙,透著森冷的光。
「是誰?難道你還不清楚嗎!除了他,誰能指使得了我李松臨。」留下了這似是而非的的一句話,他便永久的閉上眼睛。
這是我能幫你的最後一個忙了,希望您能成功,他的眼神,可真令人討厭啊!
安陵鬆開手指,任由李松臨的屍體跌落地面。
海風依舊曛和,吹過他的眉眼,卻彷彿是被一條陰冷潮濕的毒蛇咬了一口,寒入骨髓!
海風呼嘯而過,吹起安陵帶血的月白色長衫,單薄的身影顯得那般孤寂無力。
「咳咳。」嘴角又是不可抑制的吐出兩口鮮血,安陵用指尖擦去。他笑的狼狽,一滴清淚那般決絕,真的是你嗎?我敬愛的師兄。
服下調養的內丹,安陵調息了片刻,再睜開的眼眸,已經如同月光般清冷。
如今登上島嶼不過兩個時辰,不過五人的小隊伍,現在便已經一死兩傷。這面發生了如此慘烈的戰鬥,那兩人也不會聽不到絲毫聲音,想來那兩人也凶多吉少。將柔芷和李松臨的屍體收入儲物袋,安陵蹣跚這腳步去島上尋找另外兩人。
島嶼不大不小,也有數萬畝面積,而此時的安陵是寸步艱難。半日時光,才堪堪尋遍島嶼,看著染紅海域的夕陽,安陵才恍然,這片島嶼上,竟只剩他一人。
夕陽下的海域,比清晨的更美。金色的光芒染紅了蔚藍的海水,波光粼粼,耀眼奪目。大片飛鳥在島嶼上盤旋,唱起了哀歌。
躺在零落舟內,翻湧的波濤層層拍打著舟面,狂風驟急,舟身搖曳不停,隨波逐流,安陵不由閉上雙目感受著凄冷的一刻。
神智沉浸腦海之中,仔細回憶著這一路的行程。
「不是聽說,這次的任務安排的是上方師兄,為何又是安陵師兄前來領隊。」
腦海中回蕩著這句話。
安陵想到了那日白天的一幕。不是不清楚,而是不想說啊。
「安陵師弟。」青年完美的側臉迎在陽光下,溫暖了剛毅的稜角,顯得那般溫和。
「大師兄,有事嗎?」安陵回神,溫和問道。
「這次千伽島領隊的任務,我希望師弟能去向師尊請纓。」
安陵沉思了幾秒,有些疑惑的問道:「師尊不是已經讓師兄去了嗎?可是有什麼為難之處?」
「不錯,昨日小師妹來找我,說是要我陪同她一起煉製一爐丹藥,我已經答應,沒想到師尊又派遣了這個任務下來。」上方雅臣略帶著一絲寵溺意味的笑容,眸光熠熠生輝。
原來是這樣,安陵眸光微沉,隨即微笑道:「師兄但且放心,我這便向師尊請纓去。」
「多謝安陵師弟。」
少年月白色的長袍在微光中搖曳,行雲流水,步步生蓮,自有風華。
上方雅臣完美的的眼睛微微眯起,轉身背道而馳,陰暗光線下的眼帘中閃過一絲冷光。
「師兄,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喃昵的話語脫口而出,卻將安陵猛然驚醒。
伸手擦去額頭的虛汗,安陵眸光暗沉。就像他剛才不經意脫口而出的話語一樣,他根本就不知道上方雅臣為何要害他。
當年,他只是尚在襁褓中的嬰兒,便被師尊帶回雲闕仙宗,那時,上方雅臣便已經是師尊的弟子,集萬千寵愛與一身。
是師兄背地裡不知道熬壞了多少了火爐,才熬制出粘稠的米粥,才讓嬰兒的他有食物可吃。
是師兄拿著一摞摞古樸的書籍,一個字一個字的教他背熟。
是師兄一遍遍彈徹宮商,一遍遍撥動絲弦,才教會他習得音律。
究竟是何時,兩個人的身影越行越遠,直到如今的刀劍相向。
是因為姬五月的出現,還是師尊一日日越加賞識的目光。
是因為自己天資卓絕的名頭,還是一日日趕上的他的修為。
可是師兄,我一直以你為目標,所以,我才想獲得師尊的稱讚,別人崇拜的目光。這一切不是因為我的天賦,而是因為你,我的師兄啊。
姣姣明月灑下清輝,照在孤寂的小船上,瘦弱的身影窩卷在其中,那般悲傷,背負了天地背棄。
綾羅舟不知道在無泱海中漂泊了多久,彷彿無根浮萍搖曳在天地中。
這日,細雨如織,細密的微鹹的雨水打在蒼白的面容上,沉睡許久的人終於睜開雙眸,清清冷冷,仿若月色。
安陵看著周身的景色,顧不得有些麻木的身體,趕緊催動靈力駕駛綾羅舟。原來因為安陵昏迷,綾羅舟隨意的海面上飄蕩,已經不知駛向何方。
一連七日的海上奔波,安陵才回到流雲島。
流雲島上霞氣蒸騰,依舊美如仙境,可安陵卻站在島邊,望而卻步。
換下一夕血色的殘袍,一襲月白色長衫的安陵依舊美如詩畫。行雲流水的步伐走在平日往複的山道上,誰都不能明白他內心的掙扎。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可我們都不是聖人,都在這紅塵孽海中掙扎。
「安陵師兄,你回來了?」陸離略帶著驚慌的怒氣的臉上泛出喜色,忙從山道上奔跑下來,激動的看著安陵。
「你的臉,怎麼了?」安陵看著陸離鼻青臉腫的面容,眉宇皺起,不滿的問道。
「是輸弓師兄。」陸離摸著臉蛋,惡狠狠的說道。眼神閃躲,帶著憤懣。
「怎麼會。」驚異的語氣逐漸的變的虛無,說出口的問句也變得那般沒有意義。
上方雅臣都能對自己出手,他手下的輸弓為何就不會對他庇護的小師弟陸離出手呢。白皙的手指不由捏緊,青筋暴露,堅硬的指甲陷入肉里而不自知。
「怎麼不會。」陸離還想繼續說些什麼,卻發現安陵的身影飄忽,
幾息間,便已出現在遙遠的前方。
「二師兄。」陸離的聲音破出嗓子卻突然頓住。他想到那日輸弓所說的話:「若是你不服氣,便叫那個安陵公子來找我吧,記住,我住在仙羽院。」
仙羽院,那是上方師兄的住所!
想到此處,陸離咬了咬牙,還是沒有說話,因為安陵此刻所去的方向正是仙羽院。
一棟精美的院落佇立在白鈴樹。白鈴樹上開著一簇簇的白鈴花,像是鈴鐺掛在蔥鬱的枝葉上,煞是喜人,尤其是那淡淡的清香之氣經久不散,像極了那個人身上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