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馬曉樣
常青宮外,燈火通明。
這是蘭皇后逝世的第三年,蘭皇後去世的時候還不到三十歲。她和皇帝少年夫妻,情深意重,皇帝堅持為她守孝三年,如今正是出孝的日子。
一時間,朝臣們開始忙活起來,後宮無主,聖人年輕力壯,子嗣單薄,一后四妃的位置全部空著,著實令人看著眼饞。五年前,歐陽家送二爺歐陽岑的女兒歐陽春入宮,後來懷孕升了昭儀,生子后卻趕上皇後娘娘白若蘭病重,皇子的百日宴都沒有辦,再別說晉級嬪妃之位。
當今聖上是個勤勞的皇帝,於女色並不上心。起初獨寵皇后六年,終因為子嗣問題開選秀,這還是皇後娘娘白若蘭自個促成的結果,卻又因此和聖人隔了心。往日里兩個人也會吵吵鬧鬧,卻不曾中間隔了別人,直到聖人寵幸了眉眼青澀的小宮女王氏,並且讓她生下大皇子后,皇後娘娘和聖人的關係徹底降入冰點,甚至打著避暑的名義搬到東華山獨居。
最後皇後娘娘也是在東華山仙逝的,臨死前都沒派人知會宮裡,唯獨宣了靖遠侯府嫡長孫,定南侯歐陽穆的夫人梁希宜。
具體說了什麼無人知曉,只是皇後娘娘去世后聖人性情大變,甚至和定南侯歐陽穆吵了一架,總之是對侯夫人明知道皇後娘娘身體狀況卻秘而不告很有微詞。歐陽穆被人群起而攻之,陳芝麻爛穀子的破事兒都被參了出來,最終聖人選了宮內失儀這最輕的一條發落他閉門思過。
合著不管聖人怎麼罵歐陽穆,卻是懶得讓別人踩在侯爺頭上放肆。沒過幾日,那參的最歡的一個御使家門不幸兒子被爆出寵妾滅妻的醜聞,聖人一個治家不嚴,奪了他的官職。
侯府內,在家休息的歐陽穆甚至滋潤,他席地而坐,望著妻子端莊雅緻的做著茶道,安靜的等候那一本行雲流水般沏出來的美味。他的目光始終笑意盈盈的落在妻子臉上,彷彿百看不厭。
梁希宜遞給他茶杯,說:「別看了。眼珠子不怕掉下來?」
歐陽穆挑眉,一把攥住妻子的手,道:「乾脆我再去和殿下吵一架,讓他把我貶回漠北算了。」
梁希宜皺起眉頭,說:「你幹嘛偏要去怵他逆鱗呢。回心公主還需要這個父親……」黎回心是白若蘭的女兒,因為懷孕時被人陷害吃壞東西,染了胎毒,她的臉上有花瘢。好在如今聖人是真心疼愛這個孩子,到處為她尋找名醫藥材。回心公主小名叫玉兒,大名單一個字心,白若蘭自個取的。她有太皇太后撐腰,皇帝也拿她沒辦法。
黎心……嗯,離心……
聖人吃癟擰不過她,兩個人冷戰,胡亂髮了好一陣子脾氣,後來皇後娘娘去世,聖人第一件事情就是給女兒改名字。
想起娘娘去世后,聖人種種所謂,梁希宜不由的感嘆著,既然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有些感情,走到了盡頭就真的沒有路了。
為何偏要逼得紅顏薄命,死了都不願意再看你一眼呢。
現如今看來,死了倒是解脫,活著的人反而受罪。
她想起什麼,看向夫君,說:「你三年前給聖人尋的李道長真有那本事兒嗎?」
歐陽穆一怔,聳聳肩,說:「隨便地攤找的算命的……可是你也曉得當時情景,念哥兒跟被人掏空了似的,我大黎不可無君,難不成讓老二當皇帝?就他那酸酸的書生氣,朝堂武官都別活了。」
梁希宜無奈的點了點頭,道:「所以聖人一直吃素?」
歐陽穆眯著眼睛,說:「他倒是信了。堅持著呢。」不只是吃素,還不能沾女色,守多少年,便能來生相聚多少年。
所以整個後宮,歐陽春昭儀竟是聖人最後臨幸過的女子。她已經生下三皇子,皇上不再近女色,這樣的結果對於歐陽家來說並不壞。
宮裡大皇子是當年的小宮女王昭儀所生,後來查出王家是細作,再加上大皇子沒養活,皇後娘娘白若蘭生前又最厭棄王昭儀,聖人關鍵時刻很薄情,誅了王家九族。
李道長說,用王昭儀血肉祭祀,皇後娘娘死後瞑目。聖人就真這麼做了,聽在梁希宜耳朵里只覺得太過變態。來生相聚,為何不珍惜今世?
除了王昭儀以外,駱才人等幾個皇後娘娘記得住的美人都被殉葬。活著的時候竟顧著吵架,死了后才曉得表忠心,少年夫妻,若是相見恨晚,會不會更圓滿一些?
其中駱才人還生了二皇子,嬪位沒有晉級不說還賠了性命,駱家也不敢多說,揚言能夠陪皇後娘娘升天是莫大的福分。於是沒外戚的二皇子在歐陽春所出的三皇子面前,變得毫無競爭力。
毫無疑問,這場悲劇的最大贏家是歐陽家。
梁希宜閉了下眼睛,眼角掛著一顆淚珠。她站起身,望著窗外牆頭那一抹綠色,腦海里浮現出白若蘭平淡無波的目光,她很冷靜,冷靜的讓人心疼。
她告訴她,這輩子過成這樣自己有錯,但是她最大的錯就是嫁入皇家……
這皇家就是天下最大的錯!她會讓人變得面部可憎,比如她曾經以為疼愛她的皇後娘娘歐陽雪,賴以仰仗的靖遠侯府歐陽家,怕就是那毒害她孩子的儈子手!
梁希宜哭了,淚流不止,她何嘗想不到這些,但是不願意去深究。早在春姐兒出生時候老侯爺就為她占卦,是皇后的鳳命,於是親自教養,那時候白若蘭和沒有六殿下成親,卻已經註定了歐陽家會奪那后位的結局!
可是蘭姐兒母親早逝,是養在歐陽家的孩子啊……就因為她不姓歐陽……
一陣暖風吹來,梁希宜卻覺得渾身徹骨的寒冷。身後歐陽穆輕輕的攬住她的肩膀,附耳道:「不如我辭官吧……遠離這一切的爭鬥和繁華,只尋個你我能住的下的山頭。」他撫摸著妻子柔軟的長發,想起聖人日漸空洞冷漠的目光,若是他,怕是早撐不住就隨妻子去了。
既然今生已無望,誰又稀罕那來生,做鬼也要追著你,一起下地獄可好?
常青宮東側,是蘭花殿,亦是曾經蘭皇后的寢宮,如今住著的是長公主黎回心。
回心公主剛剛過完十歲生日,她的眉心處花了個蝴蝶妝,遮擋住了最大的那塊胎記。早先左臉還有一塊黑痣,如今倒是淡了許多,整個人亦清秀水靈起來。
她坐在小方桌北面,看著宮女嬤嬤做可愛的糕點,學著拿起小刀,一塊塊切著黃瓜。
皇帝駕到。
眾人立刻跪下,唯獨黎回心不動聲色,揚起巴掌大的臉頰,笑盈盈道:「父親!」
聖人坐在她的旁邊,問道:「今個都做了什麼。」
黎回心彎起唇角,說:「剛才做了糯米糕。現在在切好看的配菜!」
聖人眯著眼睛,望著眼前小不點可愛的杏眼,彷彿看到了許多年前,那個凡事兒都離不開吃的小姑娘蘭蘭。她的女兒果然還是像她的。
「聖人可是在蘭花殿用膳。」教導姑姑旁邊侯著,問道。
聖人點了下頭,說:「擺飯吧。」
黎回心撥弄著手裡的小黃瓜,啃了一口,道:「父親吃。」
教導姑姑急忙插話,說:「公主殿下,不可……」
「嗯。」聖人接過黃瓜,咬了一口,說:「心心做的,真好吃吃。」
黎回心淺笑,撲進父親懷裡膩味了一回。大家看著他們父女二人,有那老嬤嬤卻忍不住背過身,抹了一把眼淚。偌大的宮殿里,只看得見兩個人相互依偎,可憐見地……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沒有那亂七八糟的妖孽們,回心公主又如何會落得沒有娘親疼愛。
黎孜念率先吃完,盯著女兒貓似的磨磨蹭蹭進食,這孩子生下來身子弱,他當時和白若蘭鬧彆扭,並未多上心。甚至因為她臉上的瑕疵,曾覺得不願意見面,似乎一見面,就覺得難受的不成,或者是愧疚之心,又或者是覺得黎心兩個字聽起來實在刺耳,總之是各種煩躁,久而久之就冷落了下來。
宮裡奴才都是捧高踩低,他沒想到自個這一冷落不要緊,連長公主的份例都被人剋扣了。白若蘭那時候已經不願意理他,更不會找他抱怨主持公道。母親又有歐陽家的立場,久而久之,他竟是疏忽了長女好幾年。
直到一次女兒和大皇子同時到底,圍繞在大皇子身邊的奴僕更多的時候,他才意識到了什麼。後來他試圖重新緩解和蘭姐兒的關係,可是那個記憶中愛笑的女兒目光冰冷,看得他自行慚愧,索性破罐子破摔,糊塗度日。
黎回心吃不下去了,可是父皇在呢,一直盯著她,怕是不吃半碗飯會被叨叨好久。
如今父親早朝後每半日用於朝政,然後下午就會留在蘭花殿。就連午睡都是要盯著她先睡了,自個再去睡。晚上么……父皇就去守靈房。母后的遺體並未葬在西山,而是蓋了一個靈房,李道長說,堅持守著,母親的靈可以聽得到,來世還能再見。
黎回心心思縝密,她比一般孩子早熟許多。她曾經看到過母親的糾結,因愛生恨,然後漠然,變得什麼都不在乎,可是哀莫大於心死,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半夜裡被雷聲驚醒,看到母親鬢角處的淚痕,她抱著她哭,說著夢話。
在父皇母后鬧的最僵的那幾年,她的日子也不好過,父皇是男人,哪裡懂得後宮的七繞八繞,那些想要討好新主子的奴婢們,總有願意挺而走險表忠心的宮女,暗地裡做些齷齪欺負人的事兒,她身上破了個皮都能讓他們跑到別人面前賣好一番。
情愛是什麼黎回心不懂,但是這輩子都不會碰……怕是也碰不著的,母后臨死前將她託付給了歐陽大人的夫人梁姨母……她會是她的婆婆。可是梁姨母長子讀書很好,又是靖遠侯府的嫡曾長孫,必不希望尚主兒,怕是她會被討人嫌,何況她醜名在外,哎……註定是一場冰冷的婚姻。
沒感情也好,總能相敬如賓。母后曾經倒是深愛父皇呢,最後假裝堅強想要維護住殘存的尊嚴。父皇心裡定也是眷戀母后,誰讓年少輕狂,性子終歸起伏不定,讓這世界迷了眼,本是從哪裡翻出個美人氣人,鬧到最後卻無法收場。
愛情裡面,誰都希望對方先軟下來,最後撞的頭破血流,直到面對生死,才發現從前幼稚的可笑。
黎回心堅持吃了半碗飯,聽到父皇嘆氣道:「罷了,瞧你小臉皺的。」
黎回心吐了下舌頭,說:「晌午吃甜食多了,真不餓么。父皇也沒吃多少!」她淺笑著,薄唇微微揚起,臉頰紅潤。
黎孜念有一瞬間怔忡,黎回心的眼睛特像她娘,尤其是笑起來的樣子,可愛溫暖。他近來食慾越來越差,身體越發清瘦下來,好在年輕時練過武,雖然瘦卻依然身姿挺拔。他伸出手摸了摸女兒臉頰處的瘢痕,說:「我瞅著左臉淡了許多。」
黎回心垂下眼眸,嗯了一聲,說:「父親,你午睡吧。我給你念書。」
黎孜念搖頭,輕笑道:「你睡。等你睡了我再去睡。」
黎回心熬不過父親,於是便命人伺候午睡。父皇坐在床邊,定定的看著她,直到女兒傳出平穩的呼吸聲,他方才捏了捏被子,來到蘭花殿旁屋躺下。
黎回心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她髮髻出了汗,宮女上來服侍。
一名女官躊躇的走上來,說:「公主殿下,二皇子過來了,我說您睡了本想打發他回去,可是他卻是執意在外面等著。」
女官言畢,大宮女晉寧不屑的揚起唇角,小聲說:「怕是知道皇上在蘭花殿午睡,特意來的吧。」
黎回心蹙眉,瞪了她一眼。
晉寧是她乳母的女兒,兩個人情分較深,日子不好的時候便是伺候她。當年她也沒少受宮人擠兌,其中不乏二皇子母妃的宮女,晉寧實在是對這些人沒啥好感。
「讓他進來吧。」黎回心收拾好自個,下了床,說:「父皇沒醒呢?」
「嗯,今個難得睡得沉。估摸著殿下換的香起作用了。」
黎回心點了下頭,她聽人說父皇總是半夜睡不著,那麼便下午多睡會吧。二皇子今年六歲了,生的白白凈凈很好看,就是有些偏瘦。他外祖家漠北駱氏無人在京中為官,當年駱氏女還是被歐陽家送進後宮,因為性子嬌憨笑起來都說像皇後娘娘年輕的樣子,這才被翻了牌子。不過其實在母後去世前的兩三年,父親就不再寵幸誰了。
她五歲以前,不曾被父皇捧在膝下玩耍過,一直備受冷落。後來父皇不曉得是轉性了還是怎麼的突然就關心起她來,總是把她喚來大殿玩耍,然後父皇在旁邊批奏摺。後來一次娘來尋她,她才意識到或許父皇想緩解和娘親的關係。所以宮裡也沒再聽說誰受寵有孕。可是就像是那瓷瓶,摔碎了即便粘好尚留有裂痕,更何況是個活物。當時的母后白若蘭早就死心,身體越發不好起來,連帶著對她都有些漠然,毫無眷戀塵世的心情。
母后常年住在東華山,一次父皇留宿在東華山,但是兩個人彷彿發生了劇烈的爭吵。後來半夜父皇騎馬趕回宮裡,又同皇祖母吵了起來,總之那陣子後宮真是風雨交加般的不安生,父皇兩頭跑,最後兩頭吵。一次偶然留宿皇祖母那裡,抬舉了一直住在宮裡的歐陽春,封昭儀。
歐陽昭儀懷孕了,父皇一點都不高興。後來她生下三皇子,宮裡也沒什麼慶祝儀式,靖遠侯府似乎也不在乎這些,倒是皇祖母很高興,恨不得親自教養三皇子。皇祖母提了好幾次想要立歐陽昭儀為貴妃娘娘,畢竟當今後宮無主,就她一個出身好還生子的。
黎孜念卻不同意,反倒是陪了兩個女官給黎回心,讓她學習掌管後宮要事兒。
從此以後,黎回心覺得皇祖母越發厭惡她了。可是宮人們常說,當年皇祖母很疼母后的……
這或許就是人心易變世事無常吧。至少她記憶中的皇祖母待母后,一直冷冰冰的。反倒是太皇太后李氏,對母后十分疼愛,可惜在她出生後幾年便去世了。
二皇子雙手成拳,跪坐在毯子上,面容清冷。
黎回心怔了下,說:「允哥兒,你怎麼了?」
黎回允眨了下眼睛,眼淚就流了出來,說:「大姐姐快派人去看看我乳娘。」
黎回心愣了下,隨後便明白怎麼回事兒。怕是二皇子乳娘病了,無人管吧。
她看了一眼晉寧,說:「吩咐人過去看看。」
晉寧不情願的點了頭。這種事情他們以前不也經歷過嗎?冬日裡,東華山的火炭根本不夠用,又有誰管過他們?黎回心經歷過人間冷暖,所以如今雖然被父皇獨寵後宮,卻待人溫和。於是人人都願意說長公主心善,唯獨她自個明白,她是面熱心冷,舉手之勞罷了,何必不留餘地。
黎回允咬住下唇,眼睛紅成小兔子,看向黎回心,小聲問道:「父……父皇在吧。」
黎回心點了下頭,淺笑道:「你想見父皇嗎?我一會帶你見他。」
「不……不用了。我不叨擾長姐了。」二皇子綳著一張小臉,拘謹的站起身。眼神卻不由自主的往旁邊瞄了好幾回。
黎回心淺笑的搖搖頭,說:「你先坐下,和我一起吃點點心。」
他畢竟是小孩子,望著宮女們端上來的一盤盤五顏六色的糕點,有些心動,眼睛都不打轉了。黎回心只覺得有趣,說:「吃吧。」她端著一杯茶,安靜的看著她。
「公主殿下,太醫已經過去了。旁屋侍候的宮女說聖人有些不舒坦似的樣子……」晉寧猶豫道。
黎回心一怔,站起身說:「阿允,你在這裡等我。」她披上外衣,徑直走出屋子,去看父皇。一天到晚折騰什麼靈位還亂吃藥,睡覺能舒坦才怪。可是現在父皇就這點念想,她怕打擊了他整個人會掏空似的撐不下來。
黎回心不信鬼神,自然不信李道長能真助爹娘來世再相逢,可是人的心裡若沒了信念,活起來更艱難幾分。她嘆了口氣,吩咐人倒水,坐在床邊,用濕巾擦著父皇額頭的汗水。
「蘭蘭……」沙啞的嗓音在耳邊響起,黎回心望著父親閉著的雙眼紅了眼眶。他胡亂抬起手攥住了自己的手腕,她沒有躲開,輕輕探下頭在父皇耳邊說:「嗯,我在呢。」
黎孜念果然不再動了,鼻息間的呼吸變得均勻,他的手,卻緊緊的攥著沒有放開。良久,一道暖陽從窗外傾灑而下,落在他的臉上,眼角處掛著濕潤的淚痕。
黎回心胸口堵的難受,她捂住嘴巴,忍不住的哭了起來。想起母後走時死不瞑目的那雙眼眸,透著血絲,流著淚,滿滿的愛恨,熾熱濃烈。這一生是何苦走到那一步。看到現在,父親夜不成眠,瘦弱不堪,守著靈牌度日,輕通道士搞的自個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只求來世再聚……
他們明明情深,奈何彼此相負。
或因年少,或許輕狂?
黎回心無法遏制的默默大哭,她最深愛的母后,最敬重的父皇……
若有來生,她倒是希望他們別再相見……那麼慘烈的愛,不如永不相見。
聖人躺在床上,緊閉著眼眸,唇角卻莫名輕輕揚起,彷彿在做著一個很美好的夢。
夢裡的一切亦真亦幻,寒冷的邊城下起大雪,滿地是銀裝素裹的銀白,他記憶中的那個甜美的姑娘鼓著小臉蛋,穿著一身大紅色襖裙騎在馬上,神采飛揚。她肆意的笑,彎彎的眼睛,明亮的眼眸比寒星還璀璨耀眼,一張面若桃花的臉龐好像鼓槌,一下一下,敲打著他的心臟。
若有來生,你只能是我的皇后。
我定會待你如初見,至死不辜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