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軍醫來了
汴梁城是歡天喜地的慶祝,但另一邊,卻顯得落寞而蕭條。
耶律斜率領最後一點兵力回到大遼,他有些疲了,不止是身體,還有那顆常年征戰的心。
大殿之上,他將頭深埋貼地,長跪領罰。
但事情並沒有像他想象的那般,高位之上的蕭太后只是嘆了口氣,說了一句,聲音悠遠惆悵。
「大概真是不該失約吧。」
耶律斜忽而想起了楊七郎所說的話。
——戰事不斷,受苦的終究是百姓。
——大宋與遼並不是水火不容,又為何非要戰得你死我活?
為何非要你死我活?
如果……和平共處呢?
想著,耶律斜再次深深磕了一個響頭,說道:「太后,微臣認為,大宋國土富饒,人力強幹,與之硬碰實屬下策。這麼多年來,我國屢戰屢敗就是最好的證明。臣認為,我們為何不與大宋行邦友之誼,互利共贏?」
耶律斜的話說完,沒等到蕭太后的回答,卻聽到的是他最不想聽到的聲音。
「大宋國土富饒,給我們分些不是更加應該嗎?」
「屢戰屢敗的原因,難道不是耶律將軍無能嗎?」
耶律斜握緊了拳頭,直起身子,眸光看向聲源。
後殿的帘子緩緩撩起,白須老人緩緩走出。
那雙鷹一般的眼睛正看著耶律斜,眸光犀利,平常人看了或許多少會有些忌憚。但此時此刻,看在耶律斜眼裡,只有厭惡。
「天靈軍師說這些就不覺得羞恥嗎?」
耶律斜盯著他,目光無所畏懼。
「此次要出兵征戰的是你,要夜襲只攻不防的也是你!最後呢?最後是什麼結果!」
「當初你的信誓旦旦,現在卻成了天大的笑話。」
說完,耶律斜目光轉向高位上的蕭太后,拱手,言語不卑不亢。
「太后,天靈行軍之時,不僅越權行將軍之令,目中無人,不顧大遼軍法。更是在楊家士兵包圍我大遼士兵之時,只顧自己性命獨自逃脫!我士兵士氣頓時大減,最後變為階下之囚!」
「太后,天靈這樣的人,不配當我大遼國的軍師!」
耶律斜說的句句在理,但天靈卻絲毫畏懼也沒有。他微微挑眉,轉首看向蕭太后,拱手說道:「太后,我信誓旦旦不假,但卻未料到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將軍說我越權,天靈更是不明白了,將軍是行軍打仗之人,在前線陣營卻猶豫不決。如此行事,如何得勝?至於說我獨自逃脫……當時是必死之局,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我不走,日後又如何效力於大遼,效力於蕭太后?」
「簡直是胡言……」
胡言亂語!胡說八道!
耶律斜眉頭高蹙,面部表情都有些扭曲了。
他咬著牙,話才剛說一半,卻被蕭太后打斷。
「天靈所說也不無道理。」
什麼!
耶律斜不可置信地看向蕭太后。
在戰場的重創對於他來說,其實並不算什麼。但是蕭太后的一句,卻如同萬箭穿心。
見耶律斜如此表情,蕭太后立即又補充了一句:「當然,耶律將軍說的也句句在理。」
「兩人各有各理,當是有所誤會。」
「你們都是我大遼的重臣,應當和氣一些,才好為我大遼謀福。」
「太后……」
耶律斜還想說什麼,天靈的聲音卻蓋過了他。
「太后所言極是。」
蕭太後點點頭,看向天靈,問道:「天靈軍師之後……有何打算?」
一時間,跪著的耶律斜全身無力,竟變成跪坐了。
明明在大殿之中,卻沒人注意到他。
「方才耶律將軍說……與大宋行邦友之誼……其實,並無不妥。」
「哦?」蕭太后饒有興趣地問,「天靈軍師的意思是?」
「與大宋和談,自然要雙方君主出面。我們不妨約在立於我大遼行事之處,在和談之時,趁其不備,將宋皇一舉拿下。」
「大宋皇帝身邊自有人護著,要如何一舉拿下?」
天靈說道:「到時,微臣自會計劃周全。若是拿不下宋皇,也非要讓楊家將全軍覆沒不可。」
說完,天靈躬身拱手。
「當然,微臣的計劃需要我國兵力恢復后實行方可。」
蕭太後點頭,看了眼殿下雙目無神的耶律斜,微微皺眉,卻又馬上舒展開,對著殿下眾人說道:「就如天靈軍師如說,我大遼暫且休養生息一段時日。」
「耶律將軍,兵力的事情……」
蕭太后稍稍停頓,等耶律斜自己開口。
耶律斜抬頭看向蕭太后,目光依舊尊敬。
「太后,恢復兵力自然是我耶律分內之事。」
「但……若要天靈繼續為我大遼軍師,我這將軍不當也罷。」
「耶律斜你!」
蕭太后氣急,指著她斥道。
耶律斜眸光冷毅,說:「反正,將軍誰都可以當,也不是非我耶律不可。」
說完,他朝蕭太后深深一拜。
「罪臣告退。」
耶律斜緩緩起身,不顧蕭太后的怒罵,一步一步,毫無猶疑地走出大殿。
什麼時候起,一切都變了?
變得不折手段,變得沒有底線?
他所知的蕭太后,變了。
*
轉眼間,就到了夏季。
氣溫炎炎,讓人心中莫名一陣燥意。特別是配上夏蟲長鳴,更覺心煩意亂。
為了讓自己好受一些,楊可可特意去了羅素清的藥鋪。
羅素清解暑的最終法則無外乎「心靜自然涼」,當然還配上一些消暑藥茶,效果更甚。
楊可可倒是沒覺得這「心靜自然涼」有什麼用,倒是這茶蠻好喝,讓她的心情稍稍平靜了一些。
在藥鋪待了一天,轉眼間,就到了傍晚。
楊可可也懶得回去了,準備直接跟著羅素清回家趁飯。
羅素清收拾著東西,看了眼在旁邊按著扇子不停扇的楊可可,想了想,開口:「可可,我有一件事,一直想與你說。」
楊可可想也不想,說:「和潘豹發展到哪一步了?要成親了?」
羅素清的臉登時一紅,嗔著楊可可:「可可,說什麼呢。」頓了頓,她清了清嗓子,又說,「我說的可是正事。」
楊可可看向她,見她面色嚴肅,吞了口口水,也正色看她:「什麼事啊?」
羅素清深吸一口氣,看著楊可可的眼格外堅定。
「可可,我想當一名軍醫。」
「軍醫?」
楊可可立即從椅子上跳起來,睜大著眼睛看她。
「素清,你沒開玩笑吧。」
羅素清堅定地搖頭。
羅素清的模樣秀氣而溫柔,楊可可直覺這樣的她,不適合呆在男人堆里。而且軍隊那麼苦,怎麼想都覺得不適合她。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當時也不是被所有人否定不適合當軍師嗎?
現在的她,怎麼能和其他人一樣。
「素清,我支持你。」
羅素清是認真的,那麼她楊可可,就不能小看這份認真。
羅素清抿嘴,笑得格外甜。
楊可可見她笑了,自己也笑,說道:「那我到時和七郎他們說說。」
聽楊可可這麼說,羅素清立即擺手:「不、不用。」
「啊?」楊可可不懂了,「不是要當軍醫嗎?你還沒準備好?」
羅素清臉上浮起一絲紅暈,低下頭,聲音小了些:「已經準備好了。」
頓了頓,她繼續。
「不過,不是當楊家的軍醫。而是……」
說到這兒,她害羞得說不下去了。
不過不用她說完,楊可可也明白了。
是想去潘家軍啊!
楊可可曖昧地看了她一眼,問道:「和潘豹說過了嗎?」
羅素清的頭低得更低了,搖頭。
「是想我去說?」楊可可好笑地問。
羅素清害羞地點頭,緩而說道:「讓可可你說,第一呢,是我羞於開口;第二呢,是我怕潘豹拒絕。」
「拒絕?」楊可可歪頭。
「軍隊那樣的生活,應該很苦吧。而且,也很危險。潘豹他一定會為我著想,不想讓我受苦冒險。」
羅素清說的,楊可可也有所感悟。
楊七郎也說過擔心她,不過……
他也說,共生死,同進退。
「好,我幫你說。」
楊可可應下,看著的羅素清的眸光閃閃。
她來說,的確是最好不過了。
現身說法,最有說服力。
聽楊可可應下,羅素清笑得越發甜蜜。
楊可可看著她,突然想到了什麼,八卦之心冉冉升起,她忍不住問:「素清,你什麼時候喜歡潘豹的啊?」
「這個,我也說不清楚。大概是……重新認識的時候吧。」羅素清似乎想到了什麼,笑道。
「那……楊四郎呢?你不喜歡他了?」
雖然現在說這個有些掃興,但是楊可可還是想問。
羅素清倒是沒覺得什麼,說道:「我也總不能在一棵樹上弔死啊。」
「所言有理。」楊可可贊成地點頭,「素清,你真明智。」
「可有的人,就不這麼明智了。」
「可可。」
羅素清叫了楊可可一聲,等對方眸子移來,她輕輕開口。
「你知不知道,有的人,真的會蠢到在一棵樹上弔死啊?」
「啊?」楊可可一愣,有什麼呼之欲出。
她似乎想到了,她想要阻止羅素清開口,張了張口,對方卻已經說完了。
「四郎他,喜歡的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