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月牙白來了
自從弄月客棧之後,杜月娥再沒聽到怪盜馬德的消息。他大概是離開了汴梁城,尋找另一處打擊壞人助人為樂了。
如今,天波府眾人為三門婚事忙活不停,她一個局外人,除了每天軍營的必須,可以說是閑得發慌。
雖然閑,她也沒想著把自己充實起來。她喜歡楊七郎,也並不是那麼喜歡。和楊可可說出了口,頓時覺得整個人都輕鬆很多。楊可可說她可以去表白心意,但杜月娥覺得,沒有那麼在意,又何必去徒增他人的煩惱呢。
所以,杜月娥該吃吃,該喝喝,兩個月就胖了一圈。
這個時候,杜月娥在想,馬德再看見她,一定不會說她是皮包骨了!
時間荏苒,如流水一般。還有幾天,就是楊家三個兒子的婚期了。
杜月娥在街上轉悠,尋思著婚期送什麼賀禮比較好。三個人成親,那肯定是要送三份。但她與楊可可的關係親密,柴郡主和關紅與其是比不了。所以楊可可那一份,怎麼著都要自個兒好好挑選才行。
送銀飾好呢,還是送補品?
杜月娥邊走邊想著,也不知什麼時候前邊的路被人群圍堵。她好奇地湊上去,只見人群中,身著月牙白色衣衫的男子將荷包遞交給一旁的老婦人,在他身旁地上,一名衣衫襤褸的年輕小子正蜷縮著,雙手捂著頭,手還微微發抖著。
看樣子,應該是這個「月牙白」抓了偷老婦人錢袋的小偷,最後將失物交還。
是好事。
杜月娥想也沒想,帶頭拍了手。
一時間,圍觀的人都拍起了手,對其讚不絕口。
大概是帶頭的掌聲太突兀,「月牙白」回過身來看杜月娥這個方向。
杜月娥這才看清男子的面容,一開始只覺得他的背影氣宇不凡,如今看臉,更覺得對方有氣質。
明明這個方向很多人,但男子的眸,卻是一眼就鎖定了她。
兩人視線交匯,不知怎的,杜月娥有一瞬的怔愣。
總覺得……
總覺得在哪裡見過……
男子收回視線,對眾人抱拳鞠躬,最後看向地上還趴著的小子。
地上的人,看起來不過十三四歲。
雖然這偷兒栽倒在地,但男子並未出手打對方。他只是將其鉗制住,然後從其身上拿回了荷包。現在,這孩子這番害怕,看來肯定也是以前偷東西的時候被抓住大打了一番。被打過,卻還是要偷嗎?
男子微微挑眉,俯下身問這小子:「為什麼要偷東西?」
孩子抬起手,偷看了一眼男子,轉而又看了看圍觀的人群,慢慢坐起,然後蹲著。
「我娘生病了。」
孩子的回答言簡意賅。
還不待眾人反應,孩子突地從圍觀人群的細縫中鑽出去,一溜煙地跑掉了。
主角少了一位,眾人看沒戲看了,擺擺手也都散了。
杜月娥原本也要走,卻見著那男子跟上了她,輕悠悠地說:「姑娘覺得那孩子說的是真的嗎?」
杜月娥不明白男子為什麼要問自己,她看向他,又觸到了那雙眼。她垂眸,仔細想了想,認真地回答了他的問題:「是真的。」
「我有聽說過一句話,如果一個人心是好的,那麼看誰都是好的。」男子笑著,頓了頓,繼續,「姑娘,你真是個好人。」
杜月娥覺得這個人誇她真的誇得很莫名其妙。想著,她停下腳步。看她停步,男子也立即停下了腳步。
「那你呢?覺得是真的還是假的?」
男子嘴角弧度擴大,一字一頓:「真的。」
杜月娥瞬間明白了,其實男子說那麼一大堆,最後想誇的,應該是他自己。
她看著他,歪了歪頭,問:「我們認識嗎?」
莫名的,總有種熟悉感。
但搜索自己的記憶,卻是沒有眼前的這張臉。
男子摸了摸鼻子,面上還帶著笑容。他眉眼彎彎的,襯著他的臉格外好看。
「不認識。」
只是稍稍沉默,他就做出了回答。
「哦。」杜月娥點頭,不覺意外。
她抬步繼續往前走,男子繼續跟著。
杜月娥翻了個白眼,問他:「公子,你沒事做嗎?」
「想和你一起做。」男子回得很快。
「哈?」杜月娥整個人都驚呆了。
男子繼續,悠哉游哉。
「那個孩子,想你同我一起去看看。」
*
杜月娥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答應那個「月牙白」,算是一時魔怔。不過她既然答應了,也不準備食言。跟著「月牙白」左拐右拐,竟然再次看見那孩子了。
「你怎麼知道他在這兒?」杜月娥問道。
「月牙白」回道:「之前路過這兒,就見他盯上了那個婦人了。」
杜月娥點點頭,表示理解了一點點。
這個孩子跟了那麼久才動手,看來也是蓄謀已久了。
「原本只是碰碰運氣,想著,他說不定會回到這裡。」
「月牙白」說著,「沒想到,他真的在這裡。」
「走吧,我們去打個招呼。」
「誒?」杜月娥看著「月牙白」已經想向男孩走去了,狐疑了一聲也跟了上去。
男孩見著男子嚇了一跳,轉身就要跑,卻被早有防備的杜月娥撞了個正著。杜月娥抱住男孩,說道:「我們不是來抓你的!」
「那你放開我!」男孩還在掙扎。
杜月娥想,放開還了得!絕對跑了!
「月牙白」走過來,拍了拍男孩的肩膀,說:「帶我們去看看你的母親吧。」
*
男孩真的沒有說謊,他的母親確實病了。
卧病在床,咳聲不斷。
男孩的家住在極其偏僻的小屋裡,屋裡挺破舊的。裡面更是空空蕩蕩的,傢具僅有一張桌子和椅子……還有,母親的床。
母親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在外邊偷東西,以為來的兩位是兒子認識的哥哥姐姐,還招呼著兒子給杜月娥和「月牙白」倒水看座什麼的。
「月牙白」沒客氣,杜月娥便也沒客氣了,該坐坐,該喝喝。和母親聊了幾句,大抵知道男孩的父親去得早,是和母親相依為命的。母親身體好時,靠的母親的綉品生活。雖然艱辛,倒也自在。但是現在,母親重病在床,沒有織品可賣,還要看病。如今,家庭只有支出沒有收入,所以母親無奈之下,將家裡的東西差不多都當賣出去了。
所以,母親以為現在維持生活的,是他變賣得來的錢。
看望過後,男孩將兩人送出了屋,他說:「我真沒辦法,那些變賣的東西……根本不值什麼錢。」
「月牙白」拿出錢袋,給了男孩幾張銀票,說道:「給母親好好看病,以後不要再偷了。」
頓了頓,他嚴肅地補充。
「我會來檢查的。」
男孩看著手裡的銀票,整個人都忍不住顫抖。
他再抬起頭時,已經淚流滿面。
「嗯,謝謝哥哥姐姐,我知道了。」
他抬頭擦眼淚,聲音斷斷續續的。
「我、我知道錯了。」
杜月娥摸了摸孩子的頭,想了想,說道:「錢留著買葯,大夫姐姐幫你請。」
男孩睜著大眼睛看杜月娥,後者笑笑,繼續。
「明天,姐姐會帶著大夫來,到時候你備好水,要乖一點哦。」
男孩立即點頭。
「謝謝姐姐。」
兩人離開,杜月娥呼了口氣,心裡樂滋滋的。
每次做好事,就是這個感受。
她甘之如飴,但她仍希望需要幫助的人是越來越少的。
她希望,所有人,都能好起來。
「羅素清?」
突地,「月牙白」問了三個字。
杜月娥一愣,才明白這是他在問她要請的大夫名姓。
「你怎麼知道?」杜月娥好奇了。
「羅大夫樂善好施。」「月牙白」眼又是一彎,笑著,「我聽說的。」
杜月娥沒在意這個,倒是想起了其他:「今日為何讓我一同?」
「因為圍觀的人中,會武的,只有姑娘。」「月牙白」有條不紊地說著,「要找同伴,總得找個能護全自己,不拖累人的。」
說得好有道理,杜月娥覺得沒有半分違和。
「月牙白」見她無話了,轉而問道:「姑娘原本今日是要做什麼的?」
杜月娥驚呼,她差點把正事忘了。
她是來買禮物的啊!
「對,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說完,她就要離開。
「月牙白」幾步就擋在了她身前,問。
「不知姑娘的事,在下可否幫忙?」
還真是個熱心的人!
「我是要為朋友挑選禮物的。」杜月娥說,「這個你真幫不上忙。」
「月牙白」瞭然地點頭,轉而讓開身子,做了個「請」的姿勢。
杜月娥對其點了點頭,抬步就走。
繞開他,走了好幾步。
突地,身後,「月牙白」的聲音幽幽傳來。
「楊家槍,做成小飾品的話……應該不錯的。」
聲調輕揚,聲色清潤。
不知怎的,杜月娥想起了某人。
她猛地回頭看,那抹月色身影,早已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