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傅妍回到公寓把日常用品打了個包,衣服、包包、化妝品……光是這些東西就裝了幾箱,好在別墅的裝修還是比較完備的,至少傢具不需要搬來搬去了。
傅妍收拾好東西后聯繫了搬家公司,又花了整整半天的時間把兩層半的小洋房打掃的一塵不染,所有東西都布置妥當后,完全看不出是剛剛幫進來的。
然而這也只是從傅妍的角度來看,一如她的辦公室,工作兩年了,卻始終保持著和第一天搬進來的時候一樣。
傅妍滿意的打量著自己的勞動成果,覺得沒有問題了才進浴室洗了個澡,出來后給越音然打了電話。
天已經黑了,不過越音然似乎還沒從案子的頭疼里解脫出來。
傅妍開車到警局門口,那個時候已經晚上八點多了,等了一會才看到背著個旅行包出來的越音然。
「你的行李呢?」傅妍從車上下來,看了一圈除了越音然肩頭的包,什麼也沒有了。
「都在這了。」越音然道,「我沒什麼東西。」。
想來就是一些換洗的衣服吧,傅妍絕對不會傻到以為越音然沒事也會像她一樣注重打理自己的門面,雖然她的皮膚看起來並不差。
說到門面,傅妍忍不住多看了越音然一眼,然後發現她臉頰上的那道小傷口雖然已經好了,但是終究還是留下了淺淺的疤。
傅妍不是嫌棄越音然的疤,她只是有一點完美主義和強迫症,儘管這些毛病在面對越音然的時候有一定程度上的包容,可是表面沉默的傅妍還是忍不住在心裡打算,她要怎麼幫越音然去掉那個疤。
其實祛疤不難,難的是怎麼說服越音然這樣的人配合她祛疤。
傅妍打開後座車門,虛托一把越音然的背包時,她感受到了超乎意料幾倍之外的沉重。
雖然就只是一下,傅妍還是扭了扭超負荷的手臂,「裝了什麼,這麼重?」
「哦,有幾個啞鈴。」
「……幾個?」
其實傅妍的本意只是感慨一下越音然把運動器材當護膚品的行為,誰知道對方非常誠懇的回答她,「四個。」
傅妍一時語塞,她關上後車門,剛準備回駕駛座的時候,越音然叫住她。
回頭看到走遠幾步的越音然,隨後拖來一輛黑色的山地車,不用她的示意,傅妍打開了後車廂。
「還沒吃飯吧?」總算能坐進溫暖的車裡,傅妍隨口問了一句。
越音然正往自己身上系安全帶,事實上中午和傅妍分開后,她就沒吃過東西了。
女人沒有立刻回答,傅妍心裡就有了答案。車緩緩啟動,傅妍繞了一點路,找到一家她印象還不錯的燒烤店,剛下車,迎面的香味就引得兩人一陣口水汪汪。
越音然的全部家當都在身上,所以不論傅妍要求她請客吃什麼,此刻她都是有底氣的。
但願別再有中午的事情,讓她們好好吃點東西吧。
傅妍找了個安靜的角落,點了一堆串后又徵求了越音然的意見拿了兩聽啤酒。
越音然一手一個打開罐裝啤酒,嘴上說道:「這種地方還是少吃比較好,不幹凈。」
這話一說話,傅妍就愣了,同樣的話,難道不應該由她對越音然說么?
傅妍摸了摸鼻子,忍不住好笑,「你別誤會,我以為你喜歡才帶你來的。」
越音然抬頭看她一眼,老闆正好這個時候送來烤好的串,兩個人相對的視線就這麼被阻隔了。越音然又垂下眸子,「只有局裡請客的時候會去大排檔,吃吃燒烤之類的。」
並且某種程度上來說,燒烤也不是什麼平民消費,這對能省則省的越音然來說,甚至有點奢侈。
那就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吧。
傅妍想,越音然還挺知道挑剔食物的,儘管說不上養生,不過看她這麼在意鍛煉,說明還是很注重自己身體素質的。
就是受傷生病的時候喜歡逞強,這真是個相當不好的缺點。
「案子有進展了么?」兩個人邊吃邊聊天,傅妍想起來就問了一句,對面的越音然卻頓了一下,傅妍於是又道,「你吃飯的時候避諱聊這個?」
哪有那麼嬌貴?越音然看她一眼,而後搖搖頭,「進展當然有,有一個服務員剛巧今天請假,還有一個是昨天最後打烊離開店裡的……」她說著忽然想聽聽傅妍的意見,「你今天也在場,有覺得哪裡不對么?」
「有。」傅妍想也沒想的應道,倒是出乎越音然的意料,她喝了一口酒,然後做出洗耳恭聽的樣子等著傅妍的后話。傅妍撇開越音然的進展不談,兀自道:「死者瞳孔突出,嘴巴微張,頸部有裂痕但不見血,是被用布料勒死的。」
「不錯。」越音然點頭。
兩人旁若無人的聊著,鄰桌的客人接連投來怪異的目光也渾然不覺。
「兇手應該是女性。」
這越音然就有點不明白了,「為什麼是女的?」
傅妍想想又改口,「女性的可能比較大,也可能是比較瘦弱的男性,因為兇手的手勁並不大,所以勒痕不那麼深。」
外加上老闆娘只是個比較瘦小的中年婦女,常年坐立打麻將不運動,身體素質可想而知,女性兇手就足夠了。
越音然覺得成立,默默記下,「然後呢?」
他津津有味的聽著,傅妍這個時候卻賣起了關子,「越警官這個周末有時間么?」
「……」突然提起毫不相關的事情,越音然還有點跟不上傅妍的節奏,她眨了眨眼睛,後仰些坐正腰桿,「沒特別的事情,有吧。」她還是如實道。
「陪我看個電影怎麼樣,我請客。」
看電影什麼的,太小女生了,越音然打落地以來,除了有一次辦過電影院的案子,就再沒進去過了。
她正想拒絕,但想到被拒絕的傅妍很可能會不高興,萬一不高興也不告訴她案子線索就得不償失了。越音然還是挺會算賬的,於是還是硬著頭皮點頭答應下來。
果然傅妍滿意了,於是接著說,「我覺得,那個管事的服務生有嫌疑。」
本來還以為傅妍還要周旋一段,哪知她立刻就拋出了結果,越音然仍是一頭霧水,她沒說話,安靜的聽傅妍講完。
「屍體被發現的時候,她不在廚房,沒有直擊者那麼大的衝擊是正常的……事實上,有的人遇見這種事情,不覺得害怕也是正常的。」
越音然不否認,像傅妍這樣的就是例子。
「但問題就在她分明沒有那麼恐懼,卻還非要裝作非常恐懼的樣子。」傅妍肯定的分析,「她的演技很拙劣,而且很大程度上綜合了其他人的一些害怕的樣子,然後笨拙的學出來。」
傅妍的心理分析能力很強,這一點越音然早有見識,但光憑神色來判斷還是遠遠不具說服力。
不過,很顯然傅妍的話還沒有說完。
「警方在問她問題的時候,我在一邊聽到點,她的話也有問題。」
「什麼問題?」越音然莫名覺得傅妍的腦袋上多了一道光環,她說的話,不知道為什麼,只是因為從她嘴裡說出來,所以讓人下意識的就會選擇相信。
「她說店裡只有兩把鑰匙,一個在老闆娘身上,一個在她手上。可是,老闆娘每天準時開門,她的那把卻只是備用,而且經常不帶在身上。」傅妍說,「乍聽起來,是不是哪裡不對,一個老闆,一個打工的,怎麼好像反了?老闆不指望員工開門還給員工鑰匙,是不是過於信任了?」
越音然當時看記錄的口供的時候沒覺得哪裡不對,但現在被傅妍這麼提出來,倒真的瞬間覺得怪異了。
組裡壓根提也沒提過這個問題,沒人注意到,更別說拿出來分析了。
傅妍瞧越音然一副恍然開竅的樣子,不禁笑了笑。她繼續吃串,對案情的分析打算到此為此了,「我的看法給你了,你們可以順著調查,一定會有收穫的。」
頗有收穫的越音然點點頭,她喝了一口酒,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后才又想起來道:「謝了。」
從燒烤攤上出來的時候,傅妍覺得攤老闆整個人都謝天謝地了,儘管嘴上還客氣的跟她們道別,但心裡大概想的是『再也不要來了』吧。
以後還是盡量少在吃飯的地方跟越音然聊案子,影響別人的食慾也是挺不道德的。
時間已經快要十點,傅妍終於在時而明亮時而昏暗的路燈下開到了洋房所在的別墅區,還在思考案情的越音然後知后覺的往車窗外看了一眼。
溫暖的車內和寒冷的車外讓車窗上形成一層阻隔視線的霧氣,她擦了擦,而後索性把窗戶開了下來。
「你……沒開錯地方?」就算想過傅妍的條件不差,但越音然的估算也只是稍微高檔的一點的公寓樓,畢竟說到底,傅妍再有錢也只是個醫生。
可為什麼,她們來到的這個地方,會是市區里數一數二的別墅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