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二天，學校里一下子熱鬧起來了。

原來是老生們終於開始返校了。

歷史文化學院所在的第五寢室樓也比往常有了生機，一二三層的走廊里隨處可見返校歸來的學生，只有四層還是和從前一樣靜悄悄的。

對於沈天藍來說，這樣也挺好的——尤其是發生了昨天的那些事之後。

聽完嚴樂川的講述，沈天藍感覺自己的腦袋裡搖搖欲墜的某處徹底崩塌了。原來故事的那些玩意兒都是真的，女巫什麼的，修真什麼的，鬼魂什麼的，外星人什麼的竟然都是真的——當然最後一個還有待考證。

總之，沈天藍覺得要麼是嚴樂川得了妄想症，而自己又恰好產生了幻覺，要麼就是她這十七年零是一個月白活了。

因為她竟然一直以為自己活在一個特別平凡特別正常的世界里，女巫什麼的只需要出現在小說里就好了。

可她現在明白了，這個世界一點都不正常。

起碼她現在所在的這個學院，就一點都不正常！

從嚴樂川的嘴裡，沈天藍多少聽說了關於這個學院的歷史。

大概在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政府把國內的三家最有名的修真學校合併了起來，交由當時的院長統一管理。為了響應上級「破除封建迷信」的號召，他們統一制定了教科書，以教育洗腦……不對，是教育管理為主，修行為輔，目的自然是培養新時代下適應新型社會的異能者，使之團結一致地為建設社會主義和為人民服務而奮鬥。

另外，為了鑒於學院的特殊性，合併后的學校自然不能光明正大地叫什麼「修真學院」「降妖大學」之類的。最後經過研究討論，合併后的學校正式命名為安洋人文學院，地點就設立在了其中一家修真學校的所在地——安洋市。

到了上世紀八十年代，安洋人文學院正式和安洋理工大學合併。

安洋人文學院也正式划入教育機構，由政府某個不為人知的特殊部門進行管理。

——這些事大部分都是嚴樂川告訴沈天藍的。

嚴樂川其實對學校的歷史也是一知半解，所以很多細節他也不太清楚。

至於一個以修真異能為主的學校為什麼突然要設個「歐洲史專業」，據嚴樂川說，應該是為了「和國際接軌」。

「最近叫什麼哈利波特的不是很火嘛，」嚴樂川一副理所當然的額模樣，「所以學校設這個專業，肯定也是為了吸引更多的生源啊！」

據沈天藍所知，今年歐洲史專業一共就招到了十三個人。

整個歷史文化學院一個學年也不過幾十人，十三個人確實很多了。

別問她是怎麼知道的，因為她昨天晚上剛剛從導員林風白那裡拿到了本學院的新生名單。

還有就是，據嚴樂川所說，這個學院很少會招普通學生。

也就是說，沈天藍自己也不是什麼「普通人」。

可沈天藍活到這麼大，她還從來沒覺得自己有什麼特殊的。

除了性格不合群之外，她還真沒覺得自己和其他小孩有什麼區別。

嚴樂川卻說：「你就從來沒覺得自己身上發生過什麼奇怪的現象？」

沈天藍反問：「類似什麼現象？」

嚴樂川道：「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樣的現象。」

沈天藍想了幾秒鐘，伸出一隻手：「我的大拇指能向後彎將近四十度。」

「……這個不算。」

「舌頭會豎著打卷算嗎？」

「也不算。」

「那就沒有了。」沈天藍真誠地回答，「真沒有了。我覺得八成是他們搞錯了。」

嚴樂川卻堅持認為沈天藍肯定有什麼特殊能力，不然學院是不可能招收她的。

他拿出自己的鑰匙串，讓沈天藍摸摸鑰匙鏈上那個古銅色的小匕首。

「這是設置小型祭壇用的匕首，我媽從地攤……從祖上傳下來的。」嚴樂川嚴肅道，「如果你有能力的話，摸到這個匕首應該會有感應。」

沈天藍摸了好半天，老老實實回答：「沒感覺。」

嚴樂川又建議沈天藍去水裡泡一泡，或者去火上烤一烤。

沈天藍將信將疑：「這樣能觸發能力？」

「如果你有控制元素的能力的話，這樣可能會觸發吧。」嚴樂川一本正經地說。

沈天藍面無表情道：「那我乾脆去摸電閘算了，說不定我能控制雷電呢。」

嚴樂川哈哈笑道：「不錯，這主意挺吊。」

自從變成男人之後，嚴樂川的用詞開始變得有些男性化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他又道：「其實我也不清楚怎麼才能觸發女巫的能力，因為我是天生的。」

沈天藍：「……」

沈天藍一點也不驚訝，她就知道之前那些都是他胡編亂造的。

沈天藍自然不會真的去摸電閘，她也沒去泡水或者烤火。

嚴樂川說，女巫的能力絕大多數都是天生自帶的技能，但是也有極個別少數人會在十六歲或者十八歲生日那天覺醒能力。

——而沈天藍還有一個星期就到十八歲生日了。

*

睡了一覺醒來之後，沈天藍盯著正在對面床上光著上身，對著鏡子剃鬍子的嚴樂川，突然發現自己竟然已經差不多接受設定了。

沈天藍再次深深地佩服了自己一番。

如果換做其他人，說不定會立刻尖叫著逃離這個地方，或者在衝動之下跑去找走近科學節目組，最後被人當成精神病患者關起來。

沈天藍冷靜地想了一下。首先，就算她跟其他人說起這些事，那些人也不可能相信，另外，既然這個學院光明正大地在招生，說明政府已經默許了，而且還有意向大眾隱瞞了它的存在。

沈天藍不禁聯想起了某些美國電影。從那些電影中她得知了一件事：除非你是主角團成員，不然千萬別和政府的「特殊部門」作對。

所以沈天藍一點也不打算找走近科學節目組，同樣的，她暫時也不想把這些事告訴自己爸媽。

除非她想讓自己父母以為自己的腦袋出了毛病，尤其是沈爸爸，他一點都不信這些牛鬼蛇神的東西，每次看西遊記他都能破口大罵裡面的情節不科學。

據說沈爸爸的爸爸，就是沈天藍爺爺是被跳大神的庸醫害死的，所以沈爸爸才會這麼痛恨任何一切不科學的東西，就連哈利波特、指環王什麼的，都不讓沈天藍看。

所以沈天藍一點也不想把這裡的事告訴他們。

可是她現在也沒拿定主意究竟該怎麼辦。

她寧願相信這一切不過是電視台搞出的整蠱節目罷了。說不定其實她根本沒考中大學，一切不過是節目的安排罷了。

等過了幾天節目結束之後，她就可以回老家復讀去了。

……不過她也知道這根本不可能。

實際上，她隱隱發覺，自己最擔心的事情其實是，過了一個星期之後，如果她能力完全沒覺醒，還是一個普通人怎麼辦？

中午下樓吃飯的途中，沈天藍正好在碰見了剛剛出門的藤嬌。

藤嬌今天打扮得一如既往地粉嫩，一身粉色運動套裝，腳下一雙粉紅色的耐克鞋，看起來就像個普通的粉色控女孩子罷了。

一看見沈天藍，藤嬌立刻活潑可愛地沖她揮手：「你早啊。」

「還早啊，你幾點起床的？」嚴樂川笑著問。

他今天穿了一件紅色的t恤，下邊配牛仔褲，一頭短髮亂七八糟地就像被牛舔過一樣。

他自稱這是時下流行的起床發，就好像他一個連手機都不會用的人很懂現在流行什麼似的。

盯著男性狀態的嚴樂川看了半天，藤嬌突然一臉的警惕和反感：「你誰啊？」

「我啊，嚴樂川啊。」嚴樂川回答。

藤嬌半張著嘴，目瞪口呆狀：「還真是嚴樂川？怎麼看起來和前天不太一樣了？」

嚴樂川清了清嗓子：「咳咳，這件事說來話長。」

藤嬌走過去，做了和沈天藍一模一樣的動作——果斷地伸手襲胸。

捏了兩把之後，她突然一臉厭惡地「哎呀」一聲。

「你怎麼這麼想不開啊，幹嘛把自己變成男的！」藤嬌抱怨起來。

沈天藍無語，重點錯了吧喂！難道第一反應不應該是「你怎麼變成男的了」或者「你是嚴樂川的雙胞胎兄弟吧」之類的嗎？！

好吧，鑒於藤嬌也不是正常人，也許她的反應也沒什麼奇怪的。

下樓的途中，藤嬌不肯再搭理變成男人的嚴樂川，只和沈天藍一個人說話。

她滔滔不絕地給沈天藍講她最近剛看的一部韓劇。

作為一隻童話故事中才會出現的美人魚，竟然最愛看這種狗血肥皂劇，沈天藍覺得這時候八成應該吐槽一下。

可就在這時，她忽然聽見一個男生叫了句：「抓住它！」

她一回頭，突然一個黑影撲面而來，她整張臉就被某種毛絨絨的物體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