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Wednesday 關鍵詞：艷.遇
方少秋到病院的時候還很早，整個病房的走廊都靜悄悄的，安靜的讓人有些心慌。踢踏踢踏的，只聽得到自己皮鞋踩在地上發出的沉悶的聲響。
514病房。
他從褲袋裡掏出手機，手機屏幕上幽幽的光反射在他俊美的面孔上，竟顯得有些鬼氣森森。
「您是方少秋吧？」
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令他腳步一頓。
方少秋偏了偏頭，「你是他的主治醫師？」
陳霧眼裡不由閃過一絲驚艷，這個現在時常出沒於國際名模走秀的美男子果然名不虛傳。用簡單的「英俊」亦或是「漂亮」形容他實在是太過籠統，他並不是那種大眾審美意義上的小鮮肉，膚白貌美與他無緣。與那些明星偶像相比，他顯得過於英氣逼人，鼻樑高挺猶如刀刻，眼窩深邃而迷人，唇如菱角般微微翹起，不笑時也恍如尤帶三分笑意。
事實上，葉盡歡昨晚睡的有些早。
半夜裡他就開始迷迷糊糊的醒過來了，中途還抽空上了個洗手間。
緊接著，他就開始做夢了，似乎是睡的極不安穩，夢裡也不停的呢喃著「少秋」這個名字，守著他直到凌晨才起來換班的陳霧立即從葉眠那裡抄錄下來的手機號碼本里看看有沒有名字類似的人，結果就發現葉盡歡竟然跟現在的名模方少秋竟然有瓜葛。
本來以方少秋的工作量，陳霧打電話過去其實也不指望對方會有時間過來。結果出人預料的是，對方竟然表現的比誰都著急，只是聽到關於葉盡歡的名字，對面那個本該十足高冷的男人，就再也無法掩飾自己的心神不寧了。
「他還在休息，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想我們可以先坐下來聊聊，等天亮。」
陳霧淡定的提議，「我需要您提供給我更多的情報，這對於他的恢復有好處。」
方少秋本來還想繼續往前走，但聽到這兒，他又立馬乖乖停下了腳步。
跟在陳霧身後，兩人亦步亦趨的進了辦公室。
陳霧習慣性的拿出紙筆，「您跟葉先生是多久以前認識的？」
「四年前，在水城威尼斯，第一次遇到他。」
這似乎勾起了方少秋一些十分美好的回憶，他的神情變得溫柔起來。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我在里亞托橋上拍寫真，當時我還是個名不見今傳的新人。葉盡歡，他在橋下停泊的船上為我作畫。」
「他的采景處很好，從我的角度，我只是移了移手臂，就看到他全神貫注的樣子。他偶爾會抬起頭看看我，接著再低下頭。但是我並不是他的模特，我所能做的只有在隨著攝像師的動作下，更好的保持一貫性。讓他能夠畫的更舒心。」
方少秋嘗試著用一種更好的語言來表達自己內心的感受，然而他最後能做的只有輕輕的嘆了口氣。
「你有看過他為你作得畫嗎？」陳霧突然就問出了這樣奇怪的問題，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只覺得心裡彷彿堵著一塊石頭，涌在了氣管，喘不上來，也呼不下去。
「……傑作。」最終，方少秋吐露出來的只有這兩個字。
「我想在他身邊看著他醒來。」
方少秋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他站了起來，幾乎是毫不掩飾自己的迫不及待的。
想來也是，正如他所說的，如果他跟葉盡歡真的是四年前初相識的話，兩個人的電話記錄已經停留在他們初見的那一年很久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造成了這兩個人的不聯繫，從葉盡歡那邊看的話，也許還可以以浪子不願意停留這種方向考慮，但是以方少秋目前表露出的態度，他心裡簡直快要被那個人盛滿了。
明明這麼想見他，為什麼卻能夠做到毫不聯繫呢……
方少秋站在病房前，敲了敲門。他的力道很輕，彷彿是並不想吵醒裡面的人，卻又想要告訴那人『我來了』。
一如他所料的，並沒有人回答。
他推開門，雪白的病床上，那人正蜷縮成一團，裹緊的被子幾乎遮住了葉盡歡大半張臉。那人似乎正在做噩夢，汗濕的劉海黏糊糊的粘在蒼白的臉上，十分惹人憐惜。
方少秋忍不住低下頭想要碰碰他的臉頰。
「到底……做了什麼夢啊。」方少秋像個小孩兒似的趴在床邊，這看起來十足滑稽，然而他卻渾然不在意似的用這個有些難受的姿勢將臉使勁的往葉盡歡邊上湊。「是不是夢到我了，所以不開心呢？」
他滿腦子都是混亂的想法。
光是從醫生打過來的電話說葉盡歡記憶錯亂，認為自己是他男友就已經足夠不可思議了。更別提，喜歡的人據說現在每天都會換一個戀人，雖然這並非出於他的本意，可這實在讓方少秋感到不爽。
「我已經遵守約定不主動聯繫你了，可是這次，我不是主動的哦。」
他想這麼說，可是旁邊那個該聽到的人卻還睡的迷迷糊糊呢。
趴著趴著，方少秋竟也不自知的靠在床沿上睡著了。
清晨的第一束光，方少秋是被濕熱的唇吻醒的。
他完全僵硬的任那個穿著藍白條紋病服的青年為所欲為。
「少秋，我想死你了。」對方熱情的像個天使，抱住他的脖子，對著他的嘴唇再一次吧唧了一下。
方少秋一瞬間臉就升起了高溫。
「真可愛真可愛真可愛！」對方似乎對於他的這副樣子欲罷不能，纏著他的樣子像只黏人的貓咪。
方少秋忍不住回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這個青年那副冷淡而又專註的表情。
嘆息橋下的河水清澈的彷彿是一汪碧藍色的絲綢，木質的小船輕飄飄的停在岸的一邊，帶著金色貝雷帽的畫家帶著他的「老朋友」工具們，安靜的散落在一旁，雪白的紙貼在豎立著的畫板上，畫家的目光落的很遠很遠，他似乎是已經有了具體的目標的，透過層層的遊客，透過華麗的古建築，透過一碧如洗的天空，他的目光牢牢的對準著自己。
那樣的灼熱，那樣的專註。
【你站在橋下畫橋上人，橋上的人正在看你。】
方少秋多次被讚歎那俊朗的男人味十足的相貌，然而他卻覺得眼前的這個貝雷帽青年才是真正的美男子。不，對方的姿容更接近於美少年。
他忍不住想到那部著名的電影《魂斷威尼斯》。
這個青年簡直就如同那部作品里描述的一般，擁有著宛若愛神的頭顱，琉璃般璀璨的光輝點在了他的雙眸，冰冷的薄唇無情的緊抿著，他看起來就如同一座精緻的雕塑。顏料沾染了他的手腕，汗水打濕了他的臉頰，可他的動作卻依然是如此的優雅的。
他在畫畫，他的一舉一動都可入畫。
他墨色的、柔軟的短髮看起來甚至比雲朵更吸引人。
方少秋突然就很想主動的向這個人打招呼。
「怎麼了，看著我的臉發獃？」
他被突然伏在自己耳畔的呼吸聲驚醒。
「沒，我只是想到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方少秋突然很想微笑，「我第一次見到你就被你的魅力俘虜。」
「我才是。」葉盡歡也跟著笑起來，「你真是個棒極了的模特。我靈感的來源，我的繆斯女神。」
儘管他從未將自己的作品給方少秋看過，可他還是對他做出了十二萬分的讚歎。
「還記得我們在威尼斯度過的那二個月嗎？這可真是一段美妙極了的時光。幸好當時你還不火，否則的話我們可沒有這個時間。」
葉盡歡提到了這個，馬上就勾起了方少秋另一段回憶。
「我以前從來沒喜歡過人。」方少秋十分認真的說道。
「我是在認識到你之後，才知道原來喜歡一個人是這樣的。」
「我和朋友出去聚會的時候會突然想到你，明明手頭上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卻突然覺得沒事可幹了滿腦子只有你。自己一個人累得半死回到家莫名其妙做了多餘的飯，之後就想到應該還有一個人該吃才對。看搞笑節目的時候笑的不行，突然就想要打電話告訴你。給朋友過完生日回家，路過一家排了很長隊的糖炒栗子店，突然就想起你應該會喜歡吃吧，於是就開始站在那裡排隊。」
「我沒有喜歡過人，特別害怕自己的行為會對你造成困擾。」
「可是我想，這些所有的事情，我在做的時候要是你在我身邊就好了。我做所有的事情，浮現出的都是你的臉。」
「這麼頻繁的想起你，我想，我一定是特別特別喜歡才對。」
方少秋是個遠比他的外表看起來還要笨拙的多的人。但是他也有自己的優點，他是個對自己的感受非常坦誠的人。並不會覺得羞恥，也不會覺得丟人，只要是自己的想法，他都能毫不顧忌的說出來。
葉盡歡突然也忍不住有些臉紅。
但是出於一貫的臉皮厚，他立馬又恢復了過來。
他目不轉睛的盯著方少秋那乾乾的嘴唇，直到對方害羞的偏過了頭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開口，「你嘴唇好乾啊，起皮會影響你工作吧？」
在方少秋略顯獃獃的注視下，葉盡歡提議道，「我給你塗個潤唇膏？」
方少秋：「好啊好啊。」
在方少秋陡然瞪大的目光里，葉盡歡輕柔的湊上去貼住了他的唇瓣，纏綿悱惻。柔軟的舌頭輕輕的抿濕了對方乾燥的唇舌。
【無法呼吸】
一個純情的宛若小學生才會有的互貼嘴唇的吻。
沒有半點的技巧性，甚至連深入的唇舌相.交都沒有，可方少秋覺得自己連呼吸的力氣都沒有了。一種從心臟直達到全身的抽搐麻痹，彷彿是被打了全身麻醉。
【「描述愛情」已經超出了語言的表達能力。】
【可是身體能夠感知到，全身都能夠感知到。】
葉盡歡坐在床上沖他笑，「現在好看了。」
他指的是他剛才對著他嘴唇猛的吮了一下，方少秋現在的唇瓣還微微有些紅腫。
「帶我出去走走吧。」
「我抱你去。」
方少秋立刻攔下準備穿鞋的葉盡歡，他還記得那位醫生的叮囑，雖然面前的「戀人」是個並不會他人做出危害性行為的患者，但是他的身體健康還是極為重中之重的，最好不要讓他獨自跟陌生人相處。
而不讓他跟人相處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沒辦法跟別人相處。
方少秋在這方面出奇的機智。
今天的天氣很好，溫暖的陽光帶著並不灼人的溫度暖融融的曬在人身上，直教人忍不住想打個瞌睡。
他將葉盡歡背到草坪上，出於對方的嚴詞拒絕，不得不將他放了下來。
□□著腳走在軟綿綿的草地上，痒痒的。
作為私人醫院，這裡的環境非常好，草坪上全是人工種植的，採用最好的種子，做最利於病人放鬆的設計。一路走過去，還能看到一個人工湖。湖裡養了不少錦鯉，因為不受人打擾，這些小傢伙即便是看到有人靠近，也並不畏懼的自由地游來游去。
葉盡歡伸手進水裡撥弄了一下魚尾，給他調轉了個方向。
結果卻被方少秋一把握住了手腕，「別鬧。」
「嫌棄魚還是嫌棄我？」葉盡歡挑了挑眉。
方少秋憋了半晌，回出一句，「都不嫌棄。」
葉盡歡突然站起來一把攬住他。作為一個模特，方少秋有著一米八六的標準身高，脫了鞋的葉盡歡米他還要愛上幾厘米。
從後面的角度看，簡直就好像葉盡歡在投懷送抱似的。
然而這個小惡魔馬上就做出了過分的事情。
只聽得水池噗通一聲，濺起巨大的水花。
水池不深，不過一米出頭，然而還是讓方少秋灰頭土臉的，俊俏的臉蛋上全是水珠，頭髮上也濕漉漉的，看起來像只打濕了的羊羔。他身邊的錦鯉群還在昂首挺胸的巡視著自己的領地，半點不顧及這個突然闖進來的人類。
「你不嫌棄，我嫌棄。」
一腳瀟洒的踩在水池台上，葉盡歡唇角微微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