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第 201 章
蕭安向來不在乎自己名聲,然而卻不得不顧忌旁人的名聲。
如她所想的那般,還想著把京城高門裡的姑娘召進宮裡來,先不說人家願不願意,就是有願意的,也還得防著人家是不是別有心思。
宮裡可不只有太子,還有皇帝與即將大婚的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年紀也不低……
太子瞥著蕭安,一副你自己看著辦的神色,他是極不喜歡東宮裡還有別的人,如當初皇帝在東宮之時,他父皇那幾個妾室。
太子也不太明白,「你手癢就跟宮女們玩一玩,何必非把京城裡的小娘子要進來?宮女練好了能跟侍衛一道使,她們那些嬌滴滴的小娘子除了麻煩我瞧著也沒別的好處。」
就說是為東宮招攬勢力,宮裡宮外都不是瞎子,反倒是要裡面有誰鬧出點不好出來,東宮想跑也跑不了。
蕭安想了想道:「在東宮外,怕擾了其他幾位皇子,在東宮裡,要避過你倒是容易。讓她們每日晨起晚些時候進宮,你散班之前回府就是,午間東宮裡供飯。」
太子道:「你自幼在邊關長大,她們哪能跟你比?況你此舉一出,旁人還以為我們東宮想要如何,要有二心的,怕就要間隙我與父皇的父子情分了。」
蕭安沒好氣道:「那些姑娘家的都能結個詩社甚的,就是日後嫁人了,離得遠也還都能鴻雁傳書,我這結個武社就不成了?」
太子道:「你可見哪個太子妃結果詩社?」
蕭安翻白眼,「皇後娘娘舉辦群花宴算不算?比的不也是詩文?」
太子無言以對。
蕭安壓著聲音道:「陛下還年輕呢,你下面弟弟妹妹總會多起來,就現在的幾個也會慢慢上朝理事,有二心的遲早有二心,不在這使壞就在那使壞,差武社這一樁?呵!」
皇帝仁慈,太子的位置必然比當今為太子時要不穩。
嫡親的弟弟,下面漸漸長大會生出野心的庶弟,哪一個敢小看就等著摔跟斗,蕭安壓根兒就沒把太子現下擔心的放在眼裡,一切都還早。
太子也知道,道:「只是願意跟你的小娘子,怕也沒什麼用。」
蕭安道:「我本也沒用她們娘家的意思,願意靠上來的就靠,不願意的就算了,我看中的是她們自己,可不是她們身後的娘家。」
太子道:「她們夫家?」
蕭安看太子,「娘家夫家,她們就不能自己厲害?」
太子笑,「這天下,也唯有一個你。你也別妄自菲薄,覺得誰都比得上你。」
蕭安不能跟太子解釋,只是道:「就當玩一玩了,反正我就這樣的人嘛。」
在對著皇后說到此事的時候也是這般的,「我瞧著人家喜歡吟詩作對就要結個詩社甚的,我喜好武就來結個武社就當湊個樂子,也讓母后看個熱鬧打發下時日,母后覺得如何?」
跟皇后說話與跟皇帝說話,在蕭安這必然是不同的,跟皇后說話那得軟得又軟,還得甜滋滋的。
皇后笑著斥道:「人家結詩社,那也是在未婚之時,你都當了太子妃了,倒還來作這些怪!」
蕭安坐在下首,跟皇后叫苦,「我那不是沒機會?天天殺人砍腦袋的,現在不用了,就給自己找個事兒來做打發時間嘛。」
皇后還是有些不願意,道:「你東宮還不夠你折騰,還得去折騰人家姑娘。東宮裡的宮女就算了,這京城裡的哪家姑娘沒爹娘兄弟的,哪容得你欺負?」
蕭安冤得很,「母后冤枉死我了,我哪時候欺負過姑娘們啦?就是結個武社,最多玩一下射箭甚的,等秋狩時候跟著父皇一道去湊個熱鬧而已。」
皇后一聽,就道:「那你結個武社還要讓人家姑娘天天進宮來?人家詩社都沒你這般頻繁。」
蕭安道:「這哪一樣,詩社在家讀書都成,武社習武那得天天練,還得一塊兒練才能契合,等到秋狩之時,保管瞎了那些男人的眼!」
皇后看著興緻勃勃的蕭安,道:「你別是覺得宮女們折騰起來沒意思,就想折騰外面的人了?」
蕭安一副被猜中的神情,「宮女還是要練的,可就是太聽話了點,不如那些小娘子活波。」
皇后沒話說蕭安了,下人對主子,跟官宦女對太子妃,雖都有地位之差,但其中卻是有極大的不同,又哪能相提並論。
「算了算了,隨你的。知道你這跳脫的性子,這宮裡是關不住的。」皇后也不想管了,「不過,人家願不願意來是人家的事情,你可莫要恃強凌弱,仗著身份胡來。」
也是猜蕭安也叫不進多少人來,所以皇后也沒放在心上,只要太子妃不強行要求大臣獻女,鬧大出去,這本也不是什麼大事。
因此,東宮太子妃要結武社的消息就這麼傳出了皇城。
從宮裡來的消息是,不論有無學武基礎的,只要一心想學,七品以上京官家中不論嫡庶,都可以來,也不限人數。
這事情說不大也鬧得所有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要說罵的也有,但人家是憑著一個自願,並未強求。
也有願意的,目的各異,反正東宮也不是什麼壞處,太子妃蕭安名聲也不是壞在為人上,而是殺生太過。
因此第一次報名的人里,低階的官員女兒最多,也不管什麼身體弱身體強的全推了出來。她們許一輩子進不了宮,自然也不嫌棄蕭安殺生太過,反而對蕭安有著一種憧憬。
就算知道她們目的不純,蕭安也不嫌棄,全部照單全收了之後,就把早拿準備好的訓練事項拿了出來。
這群姑娘們要學的跟邊關將士每日訓練的並不一樣,但也並不輕鬆,一日下來根本能讓人臉話都不想多說了,更別說其他的。
也不過三四日,見進東宮也不像自己以為的那般好混,就有人病倒了,蕭安大手一揮,病了就是身體不合適,那就別來了。
東宮也不是隨便想來就來的,給了機會不珍惜,還不如把位置留給後來人。
太子每日走得早,回得晚,蕭安當兵早有經驗,且皇宮裡也比那些小姑娘熟,那玩心眼基本沒人玩得過她。且蕭安的規矩重,一旦發現心不純的直接賞了東西送出宮去不準再來。
倒是後來那些勛貴、大臣們的夫人們,見這熱鬧越湊越熱鬧了,也有心動把自己女兒也跟著送了進來。
蕭安也一樣照收不誤,一點一點的繼續訓練起來。
也是蕭安從來擺不出來什麼大架子,在訓練的時候雖是辛苦,然而歇息之時卻是什麼都聊得了。
妝粉什麼的都不說了,沒用過買得比誰都多,衣服見的美人多了也自有一套說法,就是遇見家中事了,蕭安自己娘家比誰家都熱鬧來著。
有跟蕭安境地相同的姑娘,就特別羨慕蕭安能夠擺脫那個境地,蕭安這人除了打仗別的本事也就一點,就是壞主意多。
這種寵妾滅妻做得暗悄悄,又因為官位低沒人注意的,其實要收拾容易得很,幾個招數一耍下去,收服人心就極為容易。
還有在一起的姑娘被欺負了,身為一個團體自然要同氣連枝起來,就算只是姑娘,然而各家的姑娘聚在一起就已經是一種勢了。
如此幾回,雖各自在家都會受到不少責怪,然而有蕭安與她們做靠山,許多時被責難最後也都順順利利的重新恢復自由,團結之心就更甚。
這種勢,就好似一條退路,哪一日她們若被夫家欺辱,被娘家放棄,然而她們還有姐妹可依託,還有路可走,而這種勢實實在在的掌握在自己手中,再有底氣不過。
如此,太子都知曉了不少京官甚至外放官的家事,不由得對太子妃蕭安刮目相看,「素來家醜不能外揚,旁人是非不多說,結果全倒你這來了。」
知曉蕭安厲害,但沒想到蕭安干這些事也厲害。
蕭安倒不覺得有什麼,「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自己給我說的那是有求於我,給我說別人家事的是見不得人好,消息就這麼透出來了。再說,她們同氣連枝的交情從哪來的?也就從這些信息交換里來的。」
關鍵的一點在於,給她說了有用,自然就願意跟她說更多,這整個京城潛在暗地裡的,也別以為自己做得隱秘,旁的人就看不出來。
蕭安與太子道:「殿下,莫要小看女人。你瞧,她們不過是被關在內宅里的小姑娘,就能知曉許多我們不知道的事情。不管是她們自家裡的,還是別人家裡的。你說,要哪一日,她們跟男人一樣,不說走進朝堂,要與男人一樣做其他的,你猜猜這天下會變成什麼樣」
太子發現他想出來哪一日女人也能與男人一般后是什麼樣的景象,但是的確有些好奇,道:「你說會怎樣?」
蕭安笑道:「有機會試一試不就知道了?」
隆寶十七年,皇帝病故,一月後太子登基。
三月除服后,從太子升為皇帝的新帝發出的第一道旨意便是:雙聖臨朝,皇后可論武事。
朝中嘩然,反對者不勝枚舉,天子執意,有御史撞於石柱。
爾後,天子賜棺,直言想死者朝廷可賜葬,薄皮棺木的銀子皇帝內庫還是出得起。
又有傳言三關六關異動,懼於皇後身后勢,朝中反對之聲漸少。
后一年,皇后處事公允,除武事外不幹政務,不多言一句,朝廷面上平靜,朝政趨於安穩。
新帝遂才開恩科,取士子。
新帝登基三年,有商婦林氏獻巨財於國庫,建言天子於六部外設總商部,掌管天下商事,將天下商道收歸國有,以好調動天下之能應對天災人禍,建水軍,與外夷海上通商,百年後可擴國土掌大天下。
朝廷再次嘩然,紛紛言之恐與民爭利,又呵斥林氏所言荒謬,揚言要誅妖婦,還天下太平。
更有甚至,有謠言說此林氏乃皇後生父當年寵妾,為報仇於皇后,毀江山而來。
新帝卻是在著戶部算出的林氏所供銀子后,再放一旨意,若建立總商會,天下百姓田稅可減其一,若日後商道入庫銀更多,田賦可再減。
朝廷覺得不可行,此旨意卻在極短時日內傳遍大慶,因建立總商部,經營天下商道,不只物價將比以後便宜,便是具體管理商鋪之人也會從百姓中選取能者勝之,又有田賦可減免一成,竟得天下擁護。
縱然有反對的人,且也不少,歷經兩年先彈壓后和談,和談途中林氏威名更盛,終得任商部尚書之職,總商會成立。
與林氏商部尚書聖旨下那一日,蕭安與新帝一道見了林氏,三人往日說得也不少,到如今走出第一步除了相視而笑俱無言。
等著林氏離開之後,蕭安才與新帝的手交握,一起站在最高處,「陛下,這大慶的盛世,千古流芳的聖君之名,就等著你了!」
新帝一笑,回握蕭安的手,輕聲道:「謝謝。」
謝謝在許久前你願意走到我身邊,到如今還願意與我同看這天下。
本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