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若無其事
羅開惠說完這些,又沖著邵啟翰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然後就好整以暇的準備看著他原本就不好的臉色變得更差,一想到自家表哥再也不用和邵啟翰有所聯繫,邵啟翰也再沒有什麼理由來倒貼自家表哥,她的心情就格外的愉快。
姑姑為了表哥留下這麼一筆遺產,為的不就是在表哥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拉他一把嗎?
想到這,羅開惠心中又升起一絲自責。
要是能早一點出來見到表哥就好了!
如果不是在知道慕容集團被以邵氏為首的幾家財閥聯手打壓而有些搖搖欲墜,自己還在害怕於大堂哥和二伯父的施壓而不想招惹其他的麻煩的話,如果能當機立斷的頂住壓力,想辦法從老宅出來,將這筆資產交給表哥的話,那麼之後的事情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
說到底,還是自己太過自私了。
不過好在現在,表哥已經沒有大礙了,現在將姑姑託付給自己的任務完成,也不算太晚。
只是不知道,大堂哥和二伯父如果知道自己沒有把這些資金地產的存在告訴他們,而是「給」了一個「外人」,那兩個狼心狗肺的傢伙會怎麼對待自己。
還有,難道事情真的沒有一絲餘地,自己真的只能嫁給邵啟翟,然後走上姑姑走過的那條老路嗎?
姑姑不就是為了羅家的野心,才下嫁給當時的慕容集團的總裁,以換取慕容集團財力的大力支持,好為姑姑的親哥哥,自己的親伯父,鋪上一條平坦寬闊的仕途來。
可姑姑卻有著羅家的遺傳病,不僅常年身體不好,還失去了孕育子女的機會,姑姑的丈夫不就是因為這樣,更加的冷落姑姑,才會讓她明明保養得當,活到四十絕不是難事,卻還是年紀輕輕就去世了。
這種遺傳病,自己也患上了,誰知今日的邵啟翟不是昨日的慕容總裁?不,應該說世間男子多薄倖,哪個男人不是這樣?
如果要她選擇的話,她願意終身不嫁,一個人安安靜靜的走到生命的終點。
更何況作為利益交換的籌碼,婚姻大事只是為了家族的某人更上一步?
想到這裡,羅開惠的眼中閃過一絲堅定之色,她微微眯著眼睛,看著面前的邵啟翰。
很多事情,以她的位置來說,是不能輕易觸碰的,但若用些迂迴的手段,能夠達到自己的目的的話,也不是不可以的。
因此,這個邵啟翰,說不定就是其中一個關鍵呢。
對於全權掌握邵氏集團的邵啟翟,這位做弟弟的,難道就真沒有什麼其他的想法?反正羅開惠,是不信的。
她倒要看看,這個想要同表哥修復關係的男人,會為了表哥,做到什麼地步。
說到底,在慕容集團破產案一事里,獲利最大的,可不是對發小翻臉無情的邵啟翰,而是一旁不動聲色,漁翁得利的邵啟翟呢!
羅開惠盯著邵啟翰的臉,想要從他的表情里瞧出一絲端倪,可奇怪的是,先前情緒波動極為明顯的邵啟翰,此時卻收斂了一切外露的情緒,變得難以勘破起來了。
即便是聽到了足夠讓他驚色的話,邵啟翰也沒有羅開惠預想中的驚怒。
一時間,羅開惠倒有些吃驚,隨之升起了一絲感嘆。
看來,即便是被她視為衝動幼稚的邵啟翰,也不簡單啊,也是,這種家世培養出來的人,又怎麼會簡單呢?
羅開惠的感概沒有錯,此刻的邵啟翰,確實已經又驚又怒了。
他現在最最害怕的,就是慕容玖與他更加疏遠,拋下自己心中的那些隱秘的奢望不談,就算是只是做個普通朋友,也好過現在這個樣子呀。
他為什麼特意把周涵帶過來,不就是為了維持二人之間的聯繫嗎?
昨日,阿玖已經在自己不在的時候,從口快的護士那裡得知,不過一周,他就可以出院了。
也就是說,這一周,可能就是邵啟翰能夠和慕容玖日日相處的最後的機會了,在慕容玖出院后,兩人的關係,恐怕就成了單純的借債人和欠債人的關係了。
結果現在羅開惠突然告訴他,阿玖有錢了,能還錢了,要還錢了?
這如何不讓邵啟翰驚惶?
之前,阿玖告訴他:「你不欠我。」
那麼,讓阿玖「欠著」他,是不是會好一點?
然後,阿玖又說:「錢我會還你的。」
可他想著,能拖一時就拖一時。
現在好了,已經到了最後一時了。
邵啟翰拿虎視眈眈的羅開惠沒辦法,拿慕容玖,就更沒有辦法了。
此刻,他只能極力的控制內心的惶然,苦笑一下說:「阿玖有個好母親呢。」
慕容夫人確實是個好母親,不然絕不會為了慕容玖思慮至此。
不過慕容夫人也不只是個好母親,看看羅開惠和周涵的表現就知道了,一個絕絕不斷的「姑姑」,一個見了疑似慕容夫人的女人就忍不住痛哭流涕,可見慕容夫人為人有多麼的成功。
安安靜靜的坐在病床上的慕容玖,聽了這話,露出一個懷念的笑容。
這個笑容看在邵啟翰眼中,卻是不詳極了。
要是阿玖知道,其實他不是慕容夫人的親生兒子,會怎麼樣?
邵啟翰心中湧起這個想法,立刻明白過來,剛才自己一直隱隱約約擔心的,就是這個問題。
不,絕對不能讓阿玖知道這個事!
一瞬間,邵啟翰就做出了這個決定,他不由看一眼羅開惠,心中揣測著:這個口中一直親親熱熱叫著「姑姑」「表哥」的女人,知不知道這件事?
看羅開惠的言語,她與慕容夫人著實關係不淺,很有可能,慕容夫人已經向她透露過這件事了。
那麼她會不會告訴阿玖?
看來,什麼時候還要和這個女人單獨見上一面,好好談上那麼兩句呢。
邵啟翰掃一眼羅開惠,又把注意力集中在慕容玖身上。
「阿玖,你知道我並不差這麼一點錢,而且對我來說,只要你能夠健康,開心起來,那就什麼都好了,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盡量挽回錯誤,也不想你我生疏到這種地步。」
慕容玖臉上的表情仍舊是淡淡的。
「不過阿玖你想去做的話,就做吧,如果這樣能讓你高興一些,我是絕對不會有什麼意見的。」邵啟翰平靜的說:「那麼,我先離開,去看看白祁是什麼情況了,有其他的事情的話,我會第一時間聯繫你的。」
說完,他掃一眼羅開惠,又對周涵說:「這兩天,你就好好陪著阿玖,公司的事暫時不用處理了。」
正低垂著頭的周涵聽了這話后猛然看向邵啟翰,微微愣怔后立刻應下。
「是!董事長!」
周涵雖然考慮過邵啟翰是不是開始懷疑起自己了,但他既然這麼說,那她還是不想浪費這個機會的。
她原本是想表現出自己對舊主的疏離薄情的,可誰知道,竟然遇到了羅開惠,竟然一時控制不住心情,反而將她與慕容家之間的深厚淵源給暴露出來了。
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實在不行的話,大不了就打個辭職報告,繼續跟著自家總裁幹活。
反正他們在邵啟翰不在的時候,也稍稍聊了幾句對未來的打算什麼的。
邵啟翰不知道周涵在想些什麼,他只是又對慕容玖點點頭,匆匆的離開了。
他驅車離開醫院,前往歐陽憶的住處。
握著方向盤的邵啟翰,臉上不由露出疲倦脆弱的表情。
他今天的心情實在是過於起伏,而且又不得不在慕容玖面前假裝若無其事,這一切都讓他感到心累。
等下,又要面對歐陽憶和白祁,特別是白祁,以邵啟翰與他曾經在醫院有著一面之緣的經歷來看,這個面容妖嬈,言辭犀利的男人,恐怕又是一個難啃的骨頭。
邵啟翰一邊在心中琢磨著,要怎麼對付白祁,以達到自己的目的,一邊開著車,很快就到了歐陽憶的住所。
歐陽憶性格叛逆,不服管教,早早就搬離家中,自己一個人獨立居住了。
不過也許是因為血脈中的遺傳,歐陽憶即使對藝術氣息濃厚的家族沒有什麼好感,但他的骨子裡依然有著對藝術的追求,即使這種追求,被家人嗤之以鼻,歸之於下九流。
歐陽憶的房子,已經不能稱職為房子了,他買下了一大片地產,將至全部打通,上面建起娛樂場所,地下修成車庫的模樣。
他的「家」,就是一個數百坪的「大車庫」,外部是層層疊疊的鋼管網欄,內部是橫七豎八的雕塑造型,只有核心的百坪,才是他的住所,這其中,卧室又佔去了大半的面積。
通過數道防護極嚴的關卡,又受到了站崗「小弟」的盤問,邵啟翰才真正到了車庫的核心。
他黑著臉,大步走在彎彎曲曲的通道里,牆壁上的各色塗鴉在飛快的後退著,弄的人有些眼花。
很快,邵啟翰就見到了歐陽憶,也見到了白祁。
白祁正赤/裸著上半身,正面無表情的拆著腹部的繃帶,即使因為傷口破裂而溢出了鮮血,也不見他皺一皺眉。倒是一邊眼巴巴看著的歐陽憶露出不忍的表情,想伸手阻止,卻又硬生生的忍住了。
這個地方,連個門都沒有,只有大大的一圈橫七豎八的鋼鐵圓柱,作為房柱支撐著上下,又作為牆壁,將整個「卧室」給圈了起來,邵啟翰只能站在一根鋼柱旁,伸手敲了敲,以示自己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