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光風霽月有知己

第8章 光風霽月有知己

燕三白強勢介入,雁翎刀出,直接將陸苓歌逼退。

陸雙行負傷,被逼退的陸苓歌也愣在了原地。他看看自己持劍的手,又看看陸雙行,表情變幻不定,似是自己也沒有料想到竟會變成這樣,「師兄,我……」

陸雙行搖搖頭,「這局你贏了。」

隨後,關卿辭帶著大理寺的人也趕到了。陸雙行竟是很配合的讓關卿辭抓他,像他這種武功極高的江湖人士,普通衙門根本關不住他,必須得關進大理寺才有的玄鐵牢房裡。

最讓燕三白意外的還是那個書生,竟然自己走過來要跟陸雙行一起被抓。一邊押著走還一邊問,「陸大俠你感動嗎?」

「你不說話我就很感動。」

「……」

關卿辭皺了皺眉,蘇州口音,不是蒼茫山的?

燕三白則和李晏對視一眼,竟從對方的眼裡看出了一樣的意思——你也看出來了?

恰在此時,汪敏和零丁也終於趕回來了,於是燕三白快步返回屋裡,提起毛筆飛快的寫了一封信,然後向李晏借來零丁。

「麻煩你馬上將此信送去驛站,八百里加急送給我的朋友白庸白司馬。」

零丁非常樂意幫燕三白辦事,在他看來這位俠探溫和有禮,比自家王爺好多了。

燕三白交待完信的事,又忽然問:「零丁,你的武功很好,對不對?」

零丁稍稍驚訝了一下,不過想想也對,一個人有沒有習過武其實從走路就可以看出來,而燕三白武功如此之高,沒道理看不出來,「燕大俠果然慧眼如炬,我確實有點武功底子,不過比起您和王爺來就差遠了。」

零丁的話里似乎對燕三白的武功很是羨慕,燕三白笑笑,「既然如此,我再麻煩你一件事,待會兒你送完信之後就回來守著忠伯,一步也不能離開,知道嗎?」

「忠伯?他會有危險嗎?」零丁微微詫異。

還未等燕三白回答,一旁的李晏先一把摺扇敲了他的頭,「話怎麼那麼多,快去送信。」

零丁摸摸頭,心道:誰的話也沒有你多。

燕三白瞧著這對主僕的相處方式,也是有趣。

零丁走後,燕三白和李晏趕赴大理寺提審。

出門的時候,陸苓歌恰好進門來,燕三白便問他要不要也同去。陸苓歌面露猶豫,但還是拒絕了,「同門相殘已令我悲痛不已,在下便不去牢中與二師兄相見了,燕大俠回來時將結果告訴我便可。」

燕三白應下,走了兩步,卻又回過頭問:「陸掌門,你那兩個徒弟呢?」

陸苓歌怔了怔,說:「你說他們啊,派里有些東西需要採買,這裡事多,我便讓他們抓緊時間去辦了,燕大俠……找他們有事嗎?」

「就是有些事情想請兩位高徒幫忙,如果沒有時間的話……」

「哦,無妨,等他們回來我便讓他們來找你。」陸苓歌擺擺手。

燕三白一笑,「多謝。」

大理寺的玄鐵牢房,一直是江湖上的一個傳說,雖不常用,但威名甚大。

據說,那個牢籠的下面是一個巨大無比的鐵水爐,只要把它點燃,汩汩的鐵水就能散發出高溫,玄鐵不化,可裡面關著的人卻不比玄鐵更硬。到時候任你是一代大俠還是一代魔頭,也只能變成一灘血水。

只是大周建立之後,便再沒有抓過一個江湖人進去。而前朝雖處死了幾個跟朝廷對著乾的,可親身經歷過的人都死了,唯一一個逃出來的,也早已銷聲匿跡許久,所以這個被傳得恐怖無比的玄鐵牢房,也終究只是個傳說罷了。

而今天,牢房裡久違的迎來了一位客人,不一會兒,又來了一個。

他們隔著一道鐵欄杆,看向對方的眼神清冽而坦蕩,正如他們白天時手握的刀劍一樣,雖不想讓,也不想逼。

「大師兄不是我殺的。」陸雙行盤腿坐在玄鐵製成的欄杆后,不驕不躁,彷彿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燕三白跟他隔著欄杆對視,「可是會歸去來兮的是你,忠伯指證的也是你,所有的證據都證明,你才是殺人兇手。」

「那你要判我的罪嗎?」

「你可以選擇相信我,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李晏則在另一個牢房前,看著關卿辭審那個彈三弦的書生。

其實關卿辭是想審陸雙行的,就算自己不能親自插手,至少還可以旁觀。可李晏發了話,輕輕鬆鬆就把關卿辭限制在這裡。

為此,關卿辭的臉色不大好,就算是面對洛陽王,也不假以辭色,審訊起來更是雷厲風行,冷酷獨斷。

「名字?」

「蘇染。」

「年齡?」

「年方二十八。」

「家住何處?」

「蘇州府光霽里。」

「師承何處?」

「自學成才。」

關卿辭忽然停了下來,眸光微凝,叫人發憷,「自學成才?」

蘇染抱著三弦,巧言笑說:「光風霽月雅士多,我們那兒一條長長的巷弄,抵得過人間一本詩集。我自小耳濡目染,彈彈三弦,唱唱小曲兒,某天一開竅,可不就會武了么?」

「荒謬!」關卿辭冷聲道。

李晏卻忽的眼前一亮,問:「前朝謝大師可在光霽里隱居?」

「不不不,謝大師住在香積弄,大師才是真正的隱士,清茶淡酒足矣,他嫌棄我們附庸風雅,不與我們同住。」

李晏背著手細細品味著,手裡的摺扇打著轉兒,「光霽里,香積弄……倒真是好名字,有機會須得去瞧一瞧。」

聞言,蘇染笑得十分開心,愈發的有種相見恨晚的意思。

而這一切落在大理寺少卿大人眼裡,只有四個字——附!庸!風!雅!他到底是來審犯人的還是來交友的?

「王爺,查案要緊。」關卿辭忍不住提醒。

「哦……」李晏這才收斂些,「關大人你繼續。」

關卿辭問:「我問你,你和陸雙行此番來長安,所為何事?」

蘇染眨眨眼,「當然是來查他師父的死因咯,他先去找歸鶴派掌門陸苓歌了解情況,而後又來找汪靜川,哪知道他那麼快就死嘞。」

「汪靜川是你們殺的?」

「這你得問他啊,他又不是我仇人,我這兩天都在茶樓說書呢。」

蘇染直說自己不知道,笑語盈盈的,叫人聽不出話里真假。關卿辭礙於李晏在這兒,不好有什麼施為,於是便問:「那我問你,這十幾年,陸雙行都去了哪裡?他為何到現在才來追查他師父的死因?」

「啪!」蘇染一拍手,「這個問題問的好,只是……我不能告訴你啊。」

另一邊,燕三白也問了同樣的問題。

陸雙行看著他,眼裡的滄桑和淡青的胡茬都在訴說著那些被時光掩去的年月,只是他仍是搖了搖頭,洒脫一笑,「那你的年少時光又去了哪裡?你這身武藝,到底是誰教你的?」

燕三白無奈的摸摸鼻子,他答不出來,陸雙行也就不會作答。於是他點頭抱拳,很乾脆的告辭離去了。

到了牢房外,燕三白卻沒看見李晏,只有關卿辭一人守在門口。抱著他的追雲刀,像旁邊的石獅子一樣沉默。

「關大人,王爺呢?」

「剛剛宮裡來人,王爺被帶走了。」

「啊。」燕三白短促的驚訝了一聲,隨即猜到大約是方才屋頂上那一戰讓李晏的行蹤暴露了。距離太后壽辰還有些時日,李晏明顯是先溜過來的,宮裡大約也猜到他會早過來,於是早早便叫人留意著。這不,他一冒頭,就有人過來『抓』他了。

可是王爺你不能走啊……燕三白真是淚流滿面。

說好的來幫忙,可是才過了多久啊,人就不在了,留下燕三白一個人在這大理寺里,若又碰上范正春一派,可怎麼辦才好?

等等,還有他的俸祿呢!

不會領不回來了吧……這樣想著,燕三白是真真著急了。

忽然,一個巴掌大的硃紅色令牌出現在燕三白的面前,那穗子上的流蘇在他眼前晃啊晃。

「這是王爺留給你的。」關卿辭說。

燕三白眼前一亮,接過來,又從自個兒身上摸出一塊令牌——正是金榜題名時皇帝贈與的那塊。兩塊令牌合在一起,應該鎮得住大理寺了。

俸祿俸祿俸祿俸祿俸祿……

「關大人(燕大人)……」兩人幾乎異口同聲,然後難免尷尬。

關卿辭抿著唇,示意燕三白先。燕三白摸摸鼻子,心想這也不是客氣的時候,於是便斗膽說道:「關大人,你看,我這兒有兩塊令牌。看在令牌的份兒上,是不是……該把我的俸祿還給我了?」

俸祿?關卿辭愣了愣,什麼俸祿?他們不是在說查案的事情嗎?

燕三白竭盡全力的用真誠的眼睛看著關卿辭——看我,我說的都是真的。

關卿辭為人冷冽如霜,被他這麼盯著看,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於是招招手喊過一個下屬,「去問問主簿,燕大人的俸祿是怎麼回事?」

交代完,回頭,關卿辭忍不住整個人都往後仰了仰。燕三白又用一種感激莫名的眼光看著他,真誠得可怕。

「多謝關大人了。」燕三白是真的很感謝關卿辭,他真的已經沒錢了。

關卿辭趕緊扯開了話題,「方才你可問出什麼線索來?」

燕三白正要說,可又想起汪靜川的遺囑,便說:「關大人,此案,汪老爺已託付於我了。」

「放心,江湖事江湖了,我可以不過公堂。」

這下燕三白就放心了,把方才陸雙行說的話簡略說了一遍。

「他只承認確實與汪老爺有約,只是一如萬安寺玄德大師所言,他與汪靜川約的是晚間,可等他去的時候,汪老爺早已不在了。」

「就這些,難不成他想死在牢里?」少卿大人有了一次並不愉悅的審問經歷,此刻看誰都不是很順眼。

燕三白笑笑,兩隻手插在衣袖裡,「他雖嘴上說得少,可他其實已經告訴我們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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