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報到（修）

六月三號，懷揣提前拿到的本科、研究生的學歷和學位證書，周立民踏上了回家的路。

坐著車上，周立民的思緒隨著客車起伏。想起自己的老師和師母，周立民有說不出的感激。

那頓晚飯讓周立民有種窒息的感覺，身邊坐著傳說級別的美女，「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這個清秀絕倫的女孩讓人賞心悅目，忍不住將目光落在她身上，卻又不敢停留，總有褻瀆之感。難得可貴的是在王楠身上，看不出絲毫驕縱之氣，總是那麼優雅大方，一顰一笑都牽動心弦。

即使兩世為人，周立民還是壓不住心底的燥熱，桌上的餐巾紙幾乎都被他用來抹汗了。眼睛不由自主的向王楠那邊溜，差點沒成斜視。偶爾低頭看到淡黃裙子下一對蔥白、纖細的小腿，總讓周立民口乾舌燥。

師母側敲旁擊得知自己現在沒有女朋友后，在王楠面前不斷的誇獎他，說的周立民好像天下少有了，讓周立民臉紅不已，心砰砰亂跳，如果不是手裡還有碗筷，都不知道放那裡好。

除了剛開始見面，兩人互相問聲好之外，王楠總是一臉淡然，微笑著和師父師母說笑，根本沒有看周立民一眼。周立民雖然不敢奢求，可王楠的忽視，還是讓周立民從心底往外升起一股無力感，本沒有奢望，可卻仍忍不住深深的失望。

慢慢的將那道倩影埋在心底，周立民開始考慮這次去北河省委報到的事兒。儘管拒絕了老師去計劃委的幫助，可是畢業分配早就結束了，現在再想搭車，即使再優秀也非易事。最後還是老師打的招呼，自己才能搭上末班車，分配到了自己老家北河省委。臨走之前，老師還特意把幾個在政界發展的師兄叫到家中，給周立民送行，大家都知道老師是在給自己的小師弟鋪路。

……

踏進省委、省政府大院，眼前偌大的一片廣場鋪著整齊的方磚，環繞著大院院牆應目的都是蒼松翠柏。在這個百花爭艷的季節，眼前除了一片綠色，看不到一絲嬌艷，廣場中間修建了一塘水池，裡面矗立著一座灰色的假山，淅淅的流水不斷從山頂落下。已經乾熱的夏天難得體會到一絲清涼。

看著高聳的長形辦公大樓，正中間高高懸挂著國徽，不自覺讓人感到肅穆，威嚴。初次來到省委、省政府，傳承數千年的官本位文化，讓兩世為人，不時出入政府的周立民也肅然起敬。毫不誇張的說，這個大院掌握著數千萬百姓的福祉。

到了省委組織部，周立民見房門敞開著。四下打量了一下，大概十幾個人在裡面辦公，靠窗的、裡面的大多是一些中年人，靠近門這邊的年輕人居多，這是地位所決定的。

抬手輕輕敲了兩下敞開的房門，周立民輕簿走到緊挨著門的辦公桌前，這個位置一般坐的都是資歷最淺，或者職位最低的人，一般也比較好說話。

「領導您好，我是來報到的，請問該找哪位。」雖然有些彆扭，周立民還是不輕不重的拍了個馬屁，對著一個小姑娘輕呼領導。

李曉蘭也是今年剛到省委組織部，不過是三月份來的，聽到有人說話，放下手裡的報紙，抬起頭，見到一個長得還算不錯的年輕人站在那裡，就知道是來報到的大學生。蹙起眉，有點老氣橫秋的問道：「嗯，哪個學校畢業的？」

不過對周立民的觀感還不錯，這聲領導滿足了李曉蘭的虛榮。

看著眼前清秀的小姑娘裝深沉，周立民雖心裡暗笑，不過面上卻很恭謹恭謹：「領導您好，我叫周立民，京城大學的。」

連續兩聲領導讓李曉蘭心花怒放，臉上浮現一絲藏不住的得意，不過聽到周立民的自我介紹，也讓她愣了愣，有些詫異的看了看周立民：「你就是周立民，京城大學的研究生啊。」

周立民分配到省委的時候，畢業生分配工作早就結束了，看到寄過來的檔案，李曉蘭好奇的看了看，對這個年輕的研究生印象很深刻。她很納悶，一個比自己才大一歲的人，怎們可能就研究生畢業了啊？

「呵呵，我就是。」

「哦，王處長說了，如果你來了，就帶你去見他，跟我走吧。」打量了一番的李曉蘭，也沒發現周立民有三頭六臂，頂多耐看點而已。看在這小子還算董事，李曉蘭沒有難為周立民，帶著他去見王處長。

周立民環顧了一下左右，發現大部分人都在偷偷打量自己，臉帶笑容的向大家鞠了一躬，才轉身跟著李曉蘭出去了。

前世在商場摸爬滾打了十幾年的周立民知道，成敗往往決定於細節，對著這幫官場老油子，還是放低姿態比較好。果然，出門前，周立民發現大部分人都回應了善意的笑容。

李曉蘭走進幹部三處處長辦公室，周立民在門口站定，並沒有跟著進去。裡面一個腦門微凸，戴著一副老款眼鏡的中年人正在批閱文件。

「處長，這是京城大學的周立民，我帶過來了。」李曉蘭脆生生直接開口，也不管是否打擾王處長工作，估計背景也是不俗。

「曉蘭來了啊，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王處長笑呵呵的說道，看樣子沒什麼不滿，不過周立民還是透過眼鏡看到了王處長深藏的一絲不快，看樣子這個王處長頗有城府。

「小周吧，快進來，你先坐，我這有份緊急的文件，先處理一下。」王志輝招呼了一聲周立民，然後自顧自的忙開了。

「好的，您先忙。」周立民沒有誠惶誠恐的說要站著，而且輕輕走到牆邊的椅子上，緩緩的坐下，半個屁股著凳，挺起腰板，雙手放在膝上，目光定在了牆上的一副字。

作為組織部的一個中層領導，都修鍊出了一雙看人的毒眼。雖然王志輝看似在審閱文件，可是餘光卻不時打量著周立民。看著穩坐的周立民，眼睛也沒有隨意亂瞟。王志輝心裡暗暗稱讚，「年輕人不錯。」

「不好意思，小周同志久等了，我叫王志輝，幹部三處的。」過了大概五分鐘，王志輝笑呵呵的起身，邊朝周立民走去，邊說道。

「王處長您好，您公務繁忙，我等會兒是應該的。」周立民趕緊起身，緊趕兩步上前，沒有讓王志輝邁出兩步，伸出雙手輕輕握了一下王處長的手。

嗯，言行也算得體。王處長對周立民的好感更強了些。

這道組織部慣用的下馬威，說起來容易，可是做起來，沒有幾個新丁能做好，大多數人都是迫不及待的逢迎，不免給人輕浮之感，而周立民的中庸之道和恭謹則很得體。

「呵呵，不愧是京城大學畢業啊，首先，我代表北河省委組織部，歡迎小周同志學成回到家鄉。」王志輝示意周立民坐下。

這句話倒是不虛，別看是省委，可是九十年代，作為京城大學的天之驕子選擇地方政府也是鳳毛麟角。「你的關係已經轉到省委了，現在我代表組織部，和你談一下你工作安排，你是研究生畢業，按照規定，你的級別是副主任科員（副科級），為了加快青年幹部成長，和後備幹部梯隊建設，作為這次分配到北河省委的優秀人才，經過省委組織部慎重研究決定，把你充實到地方政府，掛職鍛煉，組織關係留在省委組織部。」

沒想到王志輝做事倒是有些雷厲風行，直接說出了自己的工作安排。「沒有意見，服從組織安排。」周立民趕緊站起來應到。

「坐下，不用那麼嚴肅。」王志輝抬手輕壓了兩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老家應該是唐水市吧。」

「是的，王處長。」

「你將被下派到豐華縣委，具體工作由唐水市組織部和豐華縣委安排，你8號去唐水市組織部報到就可以了，這兩天你可以先回家好好孝敬孝敬父母，畢竟離家的時間也不短了。小周同志，你對工作安排有什麼意見嗎？」

雖然徵求周立民意見，不過周立民知道，這是已經決定的事了，只不過是通知而已。

趕緊再次表示服從組織安排。不過，王志輝的親切讓周立民有些詫異。

看著眼前的周立民，王志輝也有些納悶，本來這次畢業生分配早已經結束了。這個周立民不知道走的誰的門路，竟然擠了進來，而且下派還是部長親自指示的，連地方都選好了，所以他還特意看了一下周立民的履歷，不過只是知道周立民是京城大學研究生而已，看不出別的東西，但對周立民也不敢小覷，畢竟是領導親自安排的，還是和睦相處的好，所以才會顯得如此親切。

其實，這一切還是吳定中安排的。91年召開全國政府經濟座談會的時候，邀請了吳定中列席，並在會上闡述了未來經濟發展趨勢等問題，北河省政府省長趙長生在和吳定中教授探討問題的時候，一見如故，雖說不上相交莫逆，卻也相談甚歡。之後的幾年，兩人也沒有斷了聯繫，關係相當不錯。

這次周立民的工作安排，就是吳定中找了趙長生。吳定中了解周立民的志向，所以特地請趙長生幫忙將周立民直接下派，並且為了以後的發展，把他的關係留在了省委組織部。

周立民出了省委、省政府大院，雖然很高興自己被派到了家鄉。不過還是有些苦惱，自己在省里了呆了還不到一天，就被發配了，起碼也讓自己在省里混幾個月啊。這樣還能積累點人脈，下放的時候還有點資源可以利用，這倒好，自己還沒來得及混個臉熟，就被掃地出門了。

周立民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他已經在省長趙長生和省委組織部長邱桂山眼裡留下了印記，日後一旦他作出成績或者到了一定層次，自然會喚醒領導們的記憶。

算了，不想了，憑藉先知的優勢，回到家鄉就可以大展身手了。還是趕緊回家看看已經兩年沒見的父母，弟妹吧。想到家人，周立民心裡熱熱的，開始迫不及待的想回家。

……

四號中午，提著大包小包的周立民終於回到了周家村，自己的家。

一路和遇見的熟人打著招呼，一邊急切的向著家裡走去。耳邊還不時傳來議論聲。

「瞧瞧，周校長家老大立民回來了，這孩子可出息了，聽說現在都是研究生了。」

「兒子，你跟你立民哥學著點，將來也上京城大學，給你老子長長臉。」

「拉倒吧，就你兒子那德性，還能趕得上立民？」

「我兒子咋了？怎麼的也是個帶把的，總比你家賠錢貨強！」

沒有理會村裡人的議論，周立民加快腳步往家走。

「爸、媽，我回來了！」周立民一進家門，把行李和捎的禮物往院里隨意一放，屋子都沒進就嚷嚷開了。

聽到動靜，周立民父親周志剛、母親梁素霞、弟弟周立國，妹妹周婷婷從堂屋急步走了出來，把帘子弄得嘩啦啦的一直響。

梳著兩條小辮兒，今年已經14歲的小妹兒嗖一下跑了過來，撲到周立民的身上，抱著周立民的脖子，親了一口，嬌笑：「哥，你可回來了，想死我了！」

抱起清秀略顯單薄的妹妹，周立民和妹妹磕了一下腦門，寵溺了捏了下妹妹的鼻尖：「都上初中了，大姑娘了，還沒個正行。」

「哥！」內向的弟弟也跟著妹妹蹭到周立民身邊，有些激動的叫了聲。

一晃兩年沒有回家了，周立民看看弟弟，個子已經快趕上他了，嘴上也開始冒出淡淡的胡茬，以前的小板兒頭也換成了三七分。周立民騰出一隻手，重重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問道：「立國，學習怎麼樣啊？」

「哥，二哥現在可是高一第三，當然了，我比他還強，今年，我可是年級第一！」沒等立國說話，賴在周立民懷裡的妹妹搶先彙報，生性活潑好動的妹妹也不忘了給自己吹噓一番。

「你這孩子，回來也不告訴家裡一聲，媽好多做點飯啊。」梁素霞一邊摸著眼淚，一邊哽咽。

「回來了就好，哭什麼，趕緊去再弄點飯。」周志剛還是一臉平靜，不過發顫的嗓音讓他情緒並不像外表那麼平靜。

「爸、媽，你們身體都還好吧。」看著明顯漸老的父母，周立民不由紅了眼眶，加上前世，自己已經很久沒見到父母了，這樣的團圓讓他也忍不住想掉淚。

一家人沉浸自團聚的氣氛中。

……

晚上，周立民的媽媽做了一大桌菜，並把周立民的伯母、叔叔、嬸子、幾個堂兄、堂嫂和侄子、侄女們都請了過來。

這些年來，這一大家人相處的很好，由於周立民伯父已經去世，所以排行老二的周志剛就成了這個大家之主，逢年過節，幾家人都在一起過，叔叔和幾個堂兄都很尊敬周志剛，老一輩妯娌之間也相處融洽。小輩兒之間自然沒有勾心鬥角的勾當，這也讓老周家這一股子在村裡面也很有地位。

難得享受著一大家人團聚的周立民，拿出各種禮物分給了大家，尤其是幾個侄子、侄女，拿到玩具，高興的滿屋、滿院子瘋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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