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金子里的罪

十三 金子里的罪

十三金子里的罪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慕千成也聽不懂,但他已能想到事情肯定很麻煩,因為如果被盜的話,陳君望會直說,而現在全城必定已展開搜捕。

但試想一下,在那麼嚴密的保護下,要盜走這麼一大筆美元也不是容易的事。

「你走了之後,我陪財政部的人進銀行金庫檢查,卻發現裡面瀰漫著濃煙。因為金庫是密不透風的,連蟑螂都別想鑽進去,所以一開門的時候,那煙夠嗆的」,陳君望說著說著,好像還能回想起那時候喉嚨的乾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慕千成沒有打斷他的話,只捧著茶杯靜靜聽著。

陳君望接著道:「當時也不知是哪個警察先喊失火了,我們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立刻讓人進來滅火,火勢雖然不大,但卻足以把裡面的紙幣燒成灰燼。財政部的人已看不到一張完整的美元,在我們眼前的只有一堆灰渣。」

慕千成想了想,「按理說,紙幣不是應該以整數存放在薄鐵皮箱子里再存放進金庫中的,怎可能被大火燒掉?」

陳君望顯得有些無奈,「因為一下子找不到這麼多合適的鐵皮箱子,也由於運輸時,這些美雲都是存放在牛皮箱子里分批存放的,所以一下車,就直接挪進金庫里,才會造成這場大災難。」

慕千成接受這種解釋,「但火總不可能是自己燃起來的吧?難道是屋裡的電線短路,還是什麼別的情況?」

「這還不知道,警員還在現場調查中。」

慕千成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也用不著沮喪,若真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故,也是銀行保管不慎,與你這個局長無關。美元若是被盜了,你還說該當罪責,但現在明顯不在你的職權範圍內。」

陳君望顯得有些擔心,「本來是這樣,但情況卻出了些變化。不利於我的變化。」

慕千成聽著。

「畢竟這是件大事,安全處也派了人過來協助調查,毛晨的手下。他們讓我們調查一些東西,而結果卻對我很不利。」

慕千成已知道是什麼,「是紙幣的殘件?估計現場會遺留下很多沒有完全燒掉的紙幣。畢竟在那種密封的環境里,氧氣很快就會熬盡,火當然燒不下去了。」

「就是像你說的這樣,我讓銀行的人現場檢查殘幣,結果他們都說那不是真的紙幣,是假的」,陳君望狠狠地拍在桌子上,「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了有人已經把鈔票盜走,卻放下一批假的在金庫里,還放火燒了,打算毀屍滅跡,讓別人以為是意外。這樣的事,你說關不關我這個局長的事?別人說不單關我事,還要讓我掉腦袋。」

陳君望是越說越氣,顯然是受了南京來的官僚的一頓惡氣。

慕千成只能苦笑,不過毛晨顯然已掌控了安全處,慕千成對此也很擔心。

陳君望已接著道:「從火勢、裡面的空氣量,以及紙幣的數量等一系列東西綜合起來判斷,那場火大約就是昨夜裡燃起來的,就是石獅子咬死人的時間。」

慕千成點頭,「這就難免讓人聯想到這兩件事有什麼關聯?」

「是的,大家都這麼說,殺死酒樓廚子的人,很可能就是偷走外匯,並縱火的人。」

慕千成看著陳君望的眼睛,那眼睛是既憤怒又厭惡,但並沒有恐慌,「我猜你已經有眉目了?」

「是的,最大的嫌疑就是這酒樓里的另一個廚子。」

「為什麼」,懷疑總得有理由的。

陳君望顯然也知道慕千成會這麼問,他也有充足的理由作答,「金庫雖然建造的還不賴,但地底下卻沒有做防盜設施,在已經被焚燒過的現場,我們很偶然發現了一條很簡陋的地道,那地道就直通到興昌樓廚房后的一個地方,我們也有證據,懷疑某個廚子正是主謀和執行者。」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既然犯人是這棟酒樓的廚子,為何會出現廚子殺廚子了?」

「或者他們本是同謀,分贓不均起了殺意」,陳君望顯然覺得自己已有了把握,「要麼就是有人臨陣脫逃,所以犯人只好把他殺了。當然也有可能死者完全是無辜的,恰好看到犯人作案,就沒命了。」

「那就怪了,犯人為何還要把屍體掛在石獅子上,這不是立刻就會讓你們追尋到這裡來?」

「他這是欲蓋彌彰,因為我們總會發現地道,總會追到這裡來,他故意把那具屍體掛在那,就為了讓我們覺得如果犯人真是酒樓里的人,可不會這麼笨。」

慕千成點了點頭,「所以你們就追到這裡來了。」

「立刻就追到」,陳君望顯得很堅決。

慕千成想了想,「那為什麼銀行警衛會聽到獅子的吼聲?」

「這又是另一個障眼法」,陳君望像是已經成足在胸,實際上他並不擔憂會找不到犯人,他真正害怕的是,不要找不到那筆錢就得了,「那聲音正如你說的,只不過是某種吼聲,因為那種情境下,警衛又沒有真的聽過獅子吼,所以就會先入為主覺得那是獅子的叫聲。」

慕千成搖了搖頭,「我問的不是這個,而是犯人為什麼要這麼做。」

「之前不說了,是障眼法,因為他殺了一個人,就算把屍體藏起來,總有被發現的時候,所以乾脆就讓他大咧咧地出現。犯人的目的就是要我們以為死者是因為某種原因被仇殺的,殺人者卻笨到想嫁禍給石獅子,這樣我們就不會想到殺人案與偷盜銀行的事有關,至少不會立刻發現,就算接著發現了,也會被攪混,因為若盜竊犯是酒樓的人,那就絕不會把我們引到酒樓來,等我們想到這些時,犯人早就逃了。」

慕千成沒有立刻表態,只道:「但這犯人也想得過於曲折了,我倒覺得把酒樓廚子的屍體放在銀行門口,肯定會立刻把警察引來的。因為出於謹慎,而且還是巨額外匯被盜這種事,你們可不會放過一絲蛛絲馬跡。哪怕覺得興昌樓的人不是罪犯,但也可能會發現什麼線索,肯定會蜂擁而至。犯人這不是捉蟲子進自己的衣服里?我是他的話,就會藏起死者的屍體,儘快逃之夭夭。畢竟就算你們發現銀行金庫被盜了,也不會立刻就懷疑到這裡,酒樓跟銀行間可沒有任何特別的聯繫,總不能說銀行的經理們喜歡來這裡聚餐,你就說這裡是賊窩?」

慕千成這一連串的話,如同轟炸一樣,好像炸掉了陳君望並不牢靠的自信,還有掩蓋著真想的塵土,陳君望陷入了沉默,之前自己只覺得是發現了犯人的巧妙設計,一股腦陷入了快要破案的興奮當中。但現在經慕千成一番提醒,倒好像是自己想得複雜了,這麼複雜的事,犯人在犯案前不見得會考慮,畢竟若對方沒有他這麼彎彎折折的話,那可是自己給自己惹麻煩。

慕千成又道:「而且除了那具屍體以外,本沒有留下任何顯眼的證據直指興昌樓的,不是嗎?而且若換了犯人是我,我也不會縱火燒掉金庫里的假幣,就讓那些假幣放著,不是更好。因為那樣的話,要懷疑的環節就更多了,是否運輸時被換掉?至少未必想現在一樣,立刻就會發現地道,並追到這裡。」

「你說的有道理」,陳君望點了點頭。

「他說的可一點道理都沒有」,房門突然被推開了,一個穿著緊身白色西服的高大男子走了進來,他難道不知道在這房裡的是北平警局的總局長,敢如此沒有禮貌。

不過顯然他是知道的,因為這男人冷笑了兩聲,「想不到陳局長偵查案子,還要向外行人請教,那不如讓這位大名鼎鼎的慕先生來當局長的好了。」

慕千成打量著這個男人,他的面貌雖然談不上俊朗,但顯得稜角分明,鼻樑骨既高又粗,如果人可以貌相的話,那麼慕千成就敢斷定他是一個很冷酷、兇狠的人,但卻不失會耍計謀。

雖然這人如此貿然,但慕千成卻只笑了笑,好像對他絲毫沒有興趣的一樣,只是給陳君望添了一杯茶,就像根本沒有看到那個男人進來的一樣。

這反而使那個男人有些驚訝,臉上本來所擁有的得意之色都沉了下去,不過卻立刻頗歹毒地瞪了慕千成一眼。

「你不是在跟我說案情,這裡也沒有一位陳大局長和什麼臭名遠揚的慕先生,只有兩個最普通的朋友,在喝茶在說些廢話。」

白西服男子哼了一聲,「兩個朋友?但也不是什麼話都可以說的,你們泄露案情機密,妄論可能引發軍隊和社會不穩的事,那可是犯罪!」

慕千成笑了笑,「我們有說這樣的話,難道你錄下來不成了?」

那男人當然沒有錄下來,所以他的臉色立刻都綠了。

陳君望想打圓場的,慕千成卻道:「你剛才還說我的話不對,那請你告訴我,什麼是對的。」

「好,我現在就告訴你,為什麼你的推理是狗屁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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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福爾摩斯與慈禧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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