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不要這麼糟蹋自己
秦習揉了揉鼻子,「你那麼緊張幹什麼,去開車吧,我們出去一趟。」
算不上富裕的小村子里,突然來了一輛耀眼的跑車。
村子里好多人都擠出來看。
車門打開,一個穿休閑裝的墨鏡男人從車上走了下來。
也許是因為車子太光芒耀眼,以至於,人們總覺得這個男人身上都閃著金光。
男人轉身對身後的司機說,「你把車開走吧,我叫你的時候你再回來,不然會被人當怪物圍觀。」
男人說完之後,車子開走了。
人們只好盯著男人看。
男人的墨鏡比較大,遮住了大半張臉,可是,那線條明晰的下巴還是讓姑娘們一眼認定這是個美男。
估計只有漫畫里的人才能長出這樣的下巴吧?
男人很快消失在人們的視線里。
「小鴿?」顧子謙摘了墨鏡,看著房間里翹著二郎腿只顧抽煙的楚鴿,臉色立刻沉下來。
「不許再抽煙了!」
楚鴿挑釁地對他揚了揚下巴,「難道不准我出門,還不准我吸煙?還是說,你也要向裴瞻琛學習,把我管在這兒,想起來的時候,就過來睡上一睡?」
楚鴿彈了彈煙灰,順手把睡袍上的煙也掃下去,然後站起來走到顧子謙面前,踮著腳在他側臉上親了一下,「不好意思親愛的,我呢,失眠了好幾天,心情不好。我想,也許是有些缺男人了。不如,你留下來吧,嗯?」
顧子謙的雙眼漸漸發紅,終於在楚鴿雙手纏上他脖子的時候,狠狠把她推開,揚手就是一個耳光打過去,楚鴿整個人都摔在床上!
半天爬不起來。
顧子謙被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楚鴿半天才道,「你,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楚鴿被打得狠了,腦子嗡嗡了半天才清凈下來,伸手抹了抹嘴角的血,回頭看向顧子謙,好半天才道,「我一直就是這個樣子,難道你不知道么?還是說,你被以前那個虛偽的純情的我給迷惑了啊?哈哈,別開玩笑吧?你們這些把人玩弄於鼓掌的男人,也會被女人迷惑么?!」
楚鴿笑得諷刺又言辭辛辣。
她的行為就像一把刀,又准又狠地戳進顧子謙的心裡。
顧子謙深吸一口氣,有些挫敗地看著楚鴿,喃喃,「那晚我和裴瞻琛的對話,你果然是聽見了的?」
「聽不聽有什麼區別嗎?」楚鴿仰起臉冷笑一聲。
事實擺在那裡,她早就知道,感情什麼的,在這些人眼裡,就是利用的武器,就是道具而已。
以前她就知道顧子謙在利用她,可是,她沒想到,那次說開了之後,依然是利用!甚至背叛。
她做出這樣的判斷,並非只是聽了裴瞻琛那些一面之詞,而是,在他們的那場對話中,顧子謙連反駁都不肯!
會那樣子,也只說一件事,那就是顧子謙或許真的愛她,但是愛她的同時,也是在利用她!
甚至父親的死因
這些人都是如此的殲猾如此的狡詐,能夠對自己都那麼狠,又何況是別人。
想到自己陷入這樣的狼群中,居然還曾天真地想過要去溫暖這些人,這是多麼可笑的事情啊!
那些入了骨頭的冷酷陰毒,又怎麼可能因為她的不自量力而有所改變?
顧子謙突然連憤怒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有些黯然,又有些悲傷地望著楚鴿,「小鴿,你一定要這樣么?不要這麼糟蹋自己。」
心,會痛!
可是,這話他沒法說出來。
因為,他自己也很清楚,即使,他真的願意拿生命去愛她,但只要活著,就沒法停下自己要做的事情,要走的路。
很多很多的事情,都是無可奈何。
愛情也許很重要,也許某一個時刻,可以為了愛情犧牲性命,但是,只要人還活著,還在呼吸,那麼,就不可能把愛情當做生命的全部。
這就是人,這就是生命。
他和她,都曾為了自身背負的東西,而放棄過那份感情,今後也許依然會如此。
只是,這份愛被放棄了,卻依然無法停止……只是這樣而已。
「我沒有糟蹋自己。」楚鴿爬起來,笑,笑容很燦爛很嫵媚,但是,沒有他最愛的溫度,「我只是想讓自己過得舒服一點,想睡個好覺,僅此而已。」
她的樣子,就像妖精,誰也抓不住的妖精。當初那些被掩藏的魅惑,都釋放出來,勾著人的魂,攝了人的魄,然而,那麼冰那麼冷那麼凄涼。
就好像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徹底的摔碎了,遺棄了,吹散了。
無端的,顧子謙覺得有些害怕有些擔憂,這種擔憂害怕與生命安危無關,只是冥冥中感到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從指縫中溜走了,再也抓不住,找不回。
然而,那到底是什麼?他卻不得而知。
「好吧,你要睡可以,先跟我去另一個地方,好不好?」
楚鴿一笑嫣然,「當然可以。」
說著就要往外走。
顧子謙卻一把捉住她,擰著眉毛,「換衣服。」
楚鴿這才低頭看了看身上的睡衣,然後順從地點點頭,「好啊。」
她回身把衣服從衣架子上取下來,當著他的面脫了睡衣,自然而然地換上,看上去沒有半點羞澀和局促。彷彿沒了廉恥一般。
顧子謙怔怔地看著,心底忽然有種被人狠狠擰過一把后,又用無數地真扎了一樣,痛到喘不過氣來。
他盯著若無其事地楚鴿,半晌才幹澀地開口,「你故意讓我難受么?」
楚鴿抬眼看他,那一瞬,她的目光冷得彷彿結了冰,可是一眨眼之後,依然是沉靜至極的。
「你開什麼國際玩笑么?我為什麼要讓你故意難受?你其實不用這麼自我感覺良好,真的。」
一句話,把顧子謙推出了十萬八千里。
他突然發覺,這個楚鴿,他根本不認識了。
「你在生我氣,在氣我利用你是不是在因為你父親?」
他忽然不知道怎麼開口,只是拉住她。
楚鴿便停下來,巧笑倩兮,「這個玩笑不好笑,我不生氣,真的。你利用我與否,那是你的事情。我父親的死,跟你有關係,著更加讓我覺得,你的利用非常值得。」她順勢抱住他的胳膊,「你不是說了要帶我去什麼地方么?還不走?」
顧子謙發覺,自己無法和她溝通,她根本不給他任何正常對話的機會。
他寧願她像以前一樣哭泣折騰,甚至任性的要求他取消婚約,或者因為她父親的死,打他一頓捅他一刀也行。然而,她沒有,完全沒有,除了那錯覺的一眼寒冰之外,她甚至連生氣的意思都沒有。
她跟他上了另一輛車,那是一輛很平常的車子,在這個村子四處可見。
開車的也是個平平常常穿著的人。
顧子謙在車上換了衣服,那衣服楚鴿一眼便看出是隨便哪個地攤上都能買的到的。
只是,就算是禽獸有了一副出色的皮相之後,穿什麼樣的衣服,都顯得出類拔萃。所以,顧子謙穿這種地攤貨,還是一樣的惹眼。
顧子謙對自身的魅力似乎也很了解,所以,他又把一頂大檐帽扣在頭上,掩蓋了半張臉。
楚鴿再傻也明白顧子謙這是要給她挪窩了。
她無所謂地跟在他身邊,反正現在對她來講,跟著誰都一樣。
她所有的原則都已經降為零蛋,所有的尊嚴什麼的,早被糟蹋凈盡,她現在所需要的,也緊緊是溫飽和夜夜好覺。
既然這個男人能給她,她就跟著,如果他不能給的時候,那麼……她會毫不猶豫地離開!
反正……只是利用而已。
他們連續換了好幾次車,眼見著外面風景變換,日頭偏西,她就知道,離那個她受盡折磨的城市越來越遠了。
可是,曾帶給她痛苦的人,卻還在身邊。
而她窩在這個即將成為別人丈夫的男人懷裡,想求個好夢。
一日顛簸,沒吃任何東西,她本身身體的底子就因為受傷和失眠而慢慢虧空,這時候,自然有些挺不住,閉著眼想要睡了。
顧子謙攬著她的腰,一路上臉色不好不壞,只是眉頭微微擰著,不知道再思考什麼。
「餓不餓?」當車子駛入一個小鎮的時候,他問她。
楚鴿睜開快眯到一起的眼,搖了搖頭。
「不餓也吃點兒東西吧,已經坐了一天的車。」
顧子謙讓她下車,然後帶她去吃了碗涼麵。
一下車她就知道,這個鎮實在很小,而且是那種不怎麼發達的,晚上飯店裡的客人很少。
她吃了半碗就吃不下去了,而顧子謙看著自己碗里的涼麵,根本就沒吃。
「我吃飽了。」
顧子謙笑了一下,然後結賬。
楚鴿其實完全不想多管閑事,只是嘴巴還是忍不住問,「你不吃東西?」
顧子謙看著她,笑容放大了些,也真實了些,「我不餓。走吧,還要趕路。」
出了飯館,外面停了五輛一模一樣的車,車子依然是那種很差勁的車,他帶著她上了其中一輛,然後就一手摟著她,一手撐著下巴不說話。
楚鴿也懶得問他到底要帶她去哪兒,靠在他身邊竟然真的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格外長,睡意朦朧的時候,隱約聽見耳邊有人講電話,說什麼追蹤隱藏一類的話……
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外面天已經大亮,而車子還在跑。
坐在身邊的人,卻已經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張陌生卻又有那麼點兒臉孔。
那人見她醒了,對她微微一笑,很禮貌地開口,「楚小姐早。」
楚鴿獃獃地望著眼前的人,很努力地回憶,卻怎麼都回憶不起來自己到底什麼時候在哪裡見過這個人。
「我們以前見過的,就在那次城郊的混戰拼殺里……」
沒等小張說完,楚鴿就已經記起來了,「沒想到又見面了,真是緣分。」
小張知道楚鴿必定是不怎麼希望見到那場拼殺里走出的人的,所以只是低著頭沒說話。
車子跑了一天一夜,還在跑,楚鴿實在想不出,這到底是要跑哪兒去,可她也的確是沒心思問。
就連顧子謙去了哪兒,她都沒問。
小張一直在外面活動,和楚鴿也就見過那麼一回,這次再見,明顯的感覺到這個女人身上,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轉變。
如果不是親眼見證,除了樣貌相同之外,沒有人會把以前那個楚鴿和現在這個楚鴿當成同一個人。
直到車子停在某個私人飛機場,他們都沒再開口。
看到飛機楚鴿就知道,顧子謙是不打算把她留在國內了。
而事實也正如她所料,她被送出了國。
送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身邊跟著的人,只有一個小張。
漸漸地,和小張熟悉起來,偶爾會聊聊天,她實在無聊的時候,也會和小張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心情好的時候偶爾下廚做個飯什麼。
他們都很有默契地不談國內的事情,不提起那些熟悉的人。
他們沒有住的地方很小,甚至有些破舊,不過,日子卻過得很愜意。
楚鴿沒出去工作,小張倒是每天早出晚歸,她不問他每天做什麼,因為隨便一猜也知道是顧子謙布置的任務。
其實,很多時候,她想過就這麼逃開,然而,她在這裡,人生地不熟,又沒有任何證件,根本就步履維艱。所以,思量再三,她還是忍了下來。
日子就那麼一天一天地過,轉眼就是一個月。
住在閣樓里,她覺得自己都要生鏽了,就好像那些古老建築上的彩色塗鴉,越看越覺得彆扭。
小張照例早出晚歸,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這天小張回來的時候,臉色蒼白,右手一直捂著左臂,楚鴿過去一看,才發現他受傷了,而且,是槍傷!
「你……你怎麼回事?」楚鴿嚇得一驚,趕緊翻箱倒櫃找葯,想幫他止血。
可是,小張卻阻止她,道,「先別忙了,你趕快走。從後面跳下去,能跑多遠跑多遠。」說完抽出一把傘塞給她。
楚鴿一瞧傻了眼,「快走!」
說完把她往窗口推。
她知道惹上麻煩了,只是不理解到底是什麼狀況,讓小張這麼慌張,而且還受傷這麼嚴重。
「是誰?!」
楚鴿不安,額頭上也出了汗。
「別管是誰,你要是想自由,想做一個自由的人,就豁出去拼一把吧。我手裡那些證件什麼的,根本不能用。你自求多福!」
楚鴿才想問,他自己要怎麼辦,小張卻拿著槍自己出去了。
楚鴿覺得自己簡直就是陷入了上世紀香港槍戰片里,什麼都來的這麼刺激。
可是,小張最後說的話也對,異國他鄉,這是機會。
逃離裴瞻琛和顧子謙的機會,一次死地重生的機會。
或許,小草說讓她幸福,也不是全然沒有希望吧?
她果斷的爬上窗子,撐開傘骨跳了下去。
落地的時候,雙腳都震得麻木了,好在,並沒受傷。稍微愣了一下,便好了。
她二話不說,拔腿就跑,同時不忘了把頭髮弄亂,跑過某條小巷子的時候,看見有人正興緻勃勃地塗鴉,她一點兒也不客氣,手伸進塗料撈了一把抹在臉上。
墨爾本對她來說,實在是個陌生的城市,小張帶她住的是市中心的一個古老街區。一個月來,她都沒怎麼出來過,所以,現在逃跑也完全是無頭蒼蠅。
跑了很久,她才發現,後面其實根本就沒人追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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